几人便沿着来时的路回去。
黄埙悄悄捣了一下傅延的胳膊,低声问:“沈公子怎么回事,你刚才为什么不问清楚?”
傅延凑到他耳边,压着声音道:“思春了。”
黄埙吸了一口气,再想想沈誓的反应,还真是。于是两人互视一眼,心照不宣地闭了嘴。
醉春楼位于城东的主干道上,街道十分开阔,周围除了一间茶室,基本都是胭脂水粉衣服布料的铺子,生意极好,可谓一间楼养活一条街。
此刻刚到正午,东街的道路已经人山人海,外面还有不断过路的人在往里挤。
看着眼前的拥堵,站在外围的傅延与黄埙惊掉了下巴,原本还想去凑热闹,结果,连早上的茶馆位置都挤不过去。
早知如此,还不如让人宰一次,把那间斜对角的茶室租下来了。
黄埙连连感叹:“这么热闹的吗?我在这住了十五年都没见过这种场面呢。”
傅延倒是见过大场面,那是开演唱会的时候,几万十几万的歌迷簇拥着,十分震撼。但那么多人的前提是,拥有那么大的场地。
但眼前几米宽的街道,显然容不下那么多人,但是,外界的行人还在往里使劲挤,只为凑个热闹。
“再添人会出问题的。”
看着这场面,傅延将想起刚出道时的一场演唱会,公司是小公司,为了节约成本租的场地小,结果歌迷来了一波又一波,场地已经到了容不下的地步。
最后如果不是警察出动,及时疏通管控,后果不堪设想。
因为那是第一次开演唱会,傅延记忆深刻,所以看着面前这场面,不由得心惊肉跳。
傅延拉住也想挤进去凑热闹的黄埙:“黄兄,你快去让官府的人来疏通人群。”
黄埙略略吃惊:“找官府来做什么?”
“把这些人赶走。不然,等花魁出来后,大家一拥而上,中间的人会承受不住外面的压力,被活活挤死。”
黄埙第一次听说这样的事,不太相信:“怎么会,大家都有脚,挤的时候挪挪不就好了。”
傅延指着前方拥堵的人群:“你现在能挪进去不?”
黄埙摇了摇头。
傅延:“对呀,同理,里面的人也挪不出来。如果大家再往里挤一挤,对于里面的人来说,就像卡在大山中间,肯定会出人命的。”
黄埙终于听懂了,马上点头:“傅兄真是聪明。我马上就去叫人。”
很快,黄埙就带着一大批捕快前来疏通人群,费了很大力气,才疏通开一条通往醉春楼大门的通道,里面被挤了很久的人,此时面色苍白,呼吸不顺,终于借机喘息一口,稍稍恢复后离去。
这些人离去,立马有不怕死的涌上来。
领头的捕头看着这场面,脸色阴沉,手握宽刀,大步跨进醉春楼。
黄埙不由得感叹:“还好傅兄提醒,否则真的是要闹出人命了。”
有官府的人出动,效率就是不一样,很快醉春楼贴出一张告示来。
前面的人念着告示内容,后面的人也想上去瞅一眼,如此一来,原本已经控制好的人群,又混乱起来。
“这是怎么了?”
三人站在外围看不到前面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肯定与那告示上的内容有关。
傅延道:“等会,我过去看看。”
“这么多人,你怎么……”
过去两个字还没说出来,就见傅延将手中花束塞到沈誓怀中,趁无人留意这里,摇身一变,变成一只蚊子,扑棱棱地飞过去了。黄埙这才想起他的本体是蚊子。
傅延飞的很高,就怕被下面激动的人不小心挤死了。
很快,他就带着消息重新飞回来。
“告示说,选取花魁的活动暂时取消,后面再定时间。”
“那就再定时间嘛,他们激动什么?”
这种事傅延见得多,说好听点是再定时间,说难听点其实就是事情黄了,暂定时间不过是敷衍大家,等日后谁还记得这档子事。
傅延若有所思地说道:“我刚才听他们一直在喊一个叫若盈的名字,难不成这个若盈长得太美,大家在为她愤愤不平?”
果然,人群内有个嗓门大的开始起哄:“还用选吗?若盈姑娘就是当之无愧的花魁,花魁非若盈姑娘莫属。”
此人话音一落,众人皆是握起拳头抗议:“花魁非若盈姑娘莫属。”
由内而外,声势逐渐浩大,整条街道的人都在齐心协力地叫喊,声音响彻整个花塬城。
事情闹的太大,会影响醉春楼的声誉。醉春楼也怕出事故,掌事之人当即出来发声:“感谢大家对醉春楼的支持,也感谢大家对若盈姑娘的厚爱。鉴于若盈姑娘的支持者众多,我们在此决定,今年的花魁便花落若盈姑娘头上。”
话音刚落,掌声如雷鸣般响了起来。
掌事之人一出现,沈誓立马警觉地盯着此人:“他身上有妖气。”
傅延也看了那人一眼,如此市侩,会是妖?
沈誓盯了几秒,又摇头:“不对,她只是沾染妖气,不是妖。”
“先不急,看清楚再说。”
那边掌事之人再度说道:“为了表示谢意。今日的才艺表演会如期举行,只是场地不在此处。”
“那在什么地方,我们现在就去抢好位置。”
“花塬城的每一条街道。今日的戏台改为游走戏台,每个人都有机会一睹芳容。”
“好!”
又是一片欢呼雀跃。
东街围堵的人纷纷散去,分立街道两旁,手中鲜花高高举起,将花塬城的街围的热闹非凡。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里在举办什么盛典活动。
第14章 同台献歌
经过半个时辰的准备,醉春楼的大门终于再度打开。
在众人炯炯目光的期盼中,一阵风从大门吹出,五颜六色的花瓣从门内飘来,其中夹杂的奇花异草的幽香,已然迷晕门口的数人。
这股香气浓重而腻人,让傅延大大打了个喷嚏。
喷这么重的香水,确定有人喜欢闻?
傅延揉了揉鼻子,用衣袖掩住口鼻。
“这么香的味道,你遮脸做什么?”黄埙不解地看着他。
“太香了,有点受不了。”傅延说道。
黄埙还想说什么,忽然晃着傅延的衣袖,激动的指着大门口,说道:“快看快看,花魁出来了。”
“看到了。”傅延匆匆扫了一眼,就转过头问沈誓:“怎么样,她是妖吗?”
沈誓多看两眼之后摇头:“看不出。不过,她身上没有妖气。”
听到这句话,傅延才放松下来,转过头继续欣赏表演。
流动舞台是一面硕大的木制原板,直径两米有余,八个壮汉分立八个方位,深吸一口气,喝了一声,共同使劲,将舞台抬起。
一位头戴面纱的粉衣姑娘,在四个丫鬟的簇拥下走了出来。
姑娘身着长裙,腰带紧束,将曼妙而又凹凸有致的身段展现的淋漓尽致。
女子走的并非保守派风格,雪白的双肩裸露在外,纤细的双臂如花枝般随风飘动,给人平添一分性感。
周围之人见此情景,皆是由衷发出一声长长的赞叹。
从众人的反应来看,此女想来就是花魁若盈。
若盈目光抬起,一双宝石蓝的眼睛,满眼的妩媚,不知迷惑了多少人的心。她抬起玉臂,摘下面纱,朝着众人勾唇一笑。
一股如同酥麻般的触电感,瞬间传进围观者的心里,所有人都是如痴如醉地欣赏着眼前的美人。
若盈会心一笑,由侍者脱下鞋子,玉足轻轻点地,曼妙的身姿跃然而起,落在台上。
“就这?”
傅延大失所望,还以为能见到什么天仙般的人物,原来也不过是打扮的花里胡哨一些。
当然,这种野性与大胆前卫,确实抓着这个落后时代男人的心。
可对于混过娱乐圈,见过各路靓男美女的傅延来说,这简直就是上不得台面。
“怎么,傅兄不喜欢吗?”
黄埙对若盈也没表现多大兴致,他更多的是喜欢这种热闹场面。
傅延摇头:“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黄埙来了兴趣,连忙追问:“傅兄喜欢什么类型的?”
“干净,话少,不妖不媚,能独立点更好。”傅延总结着自己理想中的另一半,“当然,主要还是看眼缘。”
“眼缘?”黄埙细细品味这个词,好似得到什么重大收货般开心,“傅兄这个词用的极好,就是要看眼缘。”
黄埙说完,给傅延使了一个眼色。
傅延寻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发现沈誓的目光一直盯着台上,似是若有所思,而他怀中还抱着傅延刚塞给他的花束。
难道看上人家了?没想到人挺冷淡,心倒是狂野。
“让他看好了。”傅延没有打扰沈誓,而是继续与黄埙说道,“你怎么不看?难道你也不喜欢这个若盈姑娘?”
若盈此时站在高台上跳舞,衣带随风翻飞,裙摆扬的老高,内里若隐若现。
按理说,这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感觉最是挠人。可黄埙却根本无心欣赏,甚至还躲避目光似的,故意找他搭话。
黄埙点头:“对啊,我不喜欢她。我只喜欢我对象。”
算你狠!傅延被按着喂狗粮的感觉十分不爽。
“没啥看头,走吧,我们去那边坐会儿。”
话音刚落,一条粉色的丝帕,如同离枝的樱花,在空中绕了几道曲折路线,落在傅延的胳膊上。
傅延茫然地看着胳膊上的帕子,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而四周围观之人已经躁动开了。
“哇,他运气好好啊!”
“是啊是啊,要不是刚才手滑,就该我抢到的。”
“难道要他上台和若盈姑娘同唱吗?他会唱歌吗?”
“就是就是,但是没办法,还是架不住人家运气好。”
谁知道是运气,还是晦气!
傅延没有去动帕子,而是抬起胳膊,分外嫌弃地说道:“谁的,拿走。”
流动舞台早已到了近前,停留正对面,傅延一心想要离开,所以刚才并没有注意,此刻抬头,便见到一串银铃在洁白的脚踝上摇晃,发出清脆的铃响。
原本在跳舞的若盈惊觉异变,停了下来,可舞姿依旧摆的端正,身体略略下垂,身前的大好风光若隐若现,吸引着众人直勾勾的目光。
若盈很是享受这种万人追捧的感觉,她勾唇一笑,贝齿微启:“这位公子好缘分,可否邀请你一同演唱一曲?”
傅延淡淡扫了她一眼。在别人眼中,她是难寻的异宝,是天上的仙女。可在傅延眼中,除了挠首弄姿,啥也不是。
从艺术的角度来评判她的舞蹈,简直就是不伦不类、伤风败俗。
傅延根本没有好感,本是要开口拒绝,但是看见长长的街道两旁围满的众人,忽然想起自己还有任务在身。
那么登上舞台唱一个歌给百人听,不就轻易完成了吗?
在四周吵闹的议论声中,傅延点了点头。
黄埙不解地看着他踩着梯子登上舞台,还在郁闷中:不是说好一起回去的吗?
沈誓扫了一眼,脸色苦闷,十分难看,没有再多看一眼,转头离去,黄埙只好跟着他离开了。
傅延登上舞台之后,若盈那娇俏艳丽的倩影便临身而至。
若盈笑得妩媚,一双狐狸眼勾魂摄魄。
“不知公子喜欢哪支曲子?”
傅延被香气扑的鼻子发痒,又不好当众让女子难堪,只好抬起衣袖使劲揉了揉。
“姑娘先请,你喜欢唱什么都行,我一会儿跟着你的节奏走。”
若盈嫣然一笑,手臂挥舞,飘带时不时绕上傅延。
傅延不动声色地将飘带拿开,给了她一个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笑容。
若盈准备片刻,开口唱了起来。
傅延差点当场被送走。
如同诵经般,乏味枯燥的歌词从唇齿间一个个蹦出,一大段词,中间未有停歇,一气呵成。
蚊子叫都比这个有旋律。
难怪自己第一次说唱歌时,沈誓会如此反对。
傅延忍住吐血的冲动,本着尊重他人创作的理念,强迫自己听完这一段诵经。
末了,还礼貌性地拍手鼓掌。
比起傅延,台下之人可就明显是在享受,如雷般的掌声此起彼伏,甚至叫嚣着“再来一首。”
可别了吧!
傅延腹诽一句,还是赶紧完成任务溜之大吉,保命要紧保命要紧。
若盈方才故意挑了一首两百字的歌曲,歌词饶舌,没有一定的功底,是绝对无法像她这般行云流水的完成歌唱。
若盈接受着众人的盛赞,自信满满地对傅延说道:“方才公子没有跟上,莫不是若盈选的歌曲难了些?不如,若盈重新挑一首简单的吧。”
不等傅延回答,台下之人已经欢呼雀跃起来,齐齐呐喊:
“好,再来一首。”
傅延的眼皮使劲跳了跳,这些人竟是丝毫没有音乐鉴赏能力的吗?
“不了不了。在下比不得姑娘多才多艺,在下只会最简单的哼几句,姑娘莫要取笑在下。”
傅延只想跑路。
若盈抬起双臂,压下众人的欢呼:“既然这位公子不擅长歌曲,那便不为难人家。我来替公子唱一首就是了。”
傅延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发展。不让他唱歌,那他上来干嘛?难不成听她诵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