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他只是和师尊拥抱了一下,这有什么问题吗?
他一心一意把师尊当父亲一样的长辈看待,别说是简简单单一个拥抱了,他小时候怕黑,怕打雷,冬天还怕冷,夜里都是抱着小枕头小被褥,钻到师尊的被窝里睡觉的。
睡着睡着,直接就枕师尊的胳膊了,有时候甚至会趴在师尊的胸口睡,睡不着了,还会缠着师尊讲故事。
这应该是每个孩子都会对亲近的长辈,做出的事情,没什么问题啊。
裴清这是脏眼看人脏,自己心眼小,喜欢瞎吃醋罢了,看给他能的,最近给他好脸子了,都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了。这点千万不能惯着,否则以后裴清岂不是要变本加厉,直接翻天了都?
真是给他脸了!
江暮阳捋起了衣袖。
第93章 愿你心如我心
如此一想, 江暮阳方才的惊慌失措,做贼心虚, 顿时一扫而空, 他挺直了腰杆,显得非常有底气,连师尊问他, 要不要随师尊走, 江暮阳都义正言辞地拒绝了。
长胤真人的眉头一直蹙着,又问了一遍:“暮阳, 你确定要裴清为你疗伤换药么?”只要今日江暮阳说想跟师尊走,他会毫不犹豫地带他离开这里。
可是江暮阳再一次地拒绝了,他道:“师尊, 弟子只是受了些小伤,不要紧的, 不敢劳烦师尊,让裴师兄为我换药便好。”
他把“裴师兄”三个字,咬得特别用力,用更加愤恨的眼神, 瞪着裴清。
耍凶谁不会啊, 他修邪术, 在修真界耀武扬威, 为非作歹的时候,还是在前世!
前世的裴清都奈何不了他, 更别说是今世的裴清了!
逞凶斗狠,杀|人|分|尸, 胡作非为, 这可是江暮阳的专长!
他绝对有把握, 将裴清制作成世间最完美的傀儡,最精致漂亮的摆件。
但他今世立志要金盆洗手,绝对不重蹈覆辙……裴清可别逼他。
如此,长胤真人也不好强求了,但他依旧有些担忧江暮阳的处境,以及开始怀疑江暮阳和云风之间,是不是有某种特殊的联系,否则,那块独属于云风的玉牌,怎能在江暮阳的手中浮现出云风的名字。
还有就是,像玉牌这种重要之物,林语声怎么能轻易交给江暮阳的,按理说,此物应该由云老夫人亲自保管才对。
其中当真是疑点重重,看来今夜他须得亲自探访一番湖心小阁,问一问云师妹了。
江暮阳被裴清攥着手腕,一路拉回了房间,将他一把拽进房门,嘭的一声,裴清直接抬腿将房门给踹上了。
一路上脸沉得跟水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刨了他家的祖坟。
“放开我!好端端的,你到底发什么疯?有病就他娘地去找大夫看病,别在我这发失心疯,我欠了你的啊,裴锦衣!”
江暮阳决定先发制人,严格执行着先动手为强,后动手遭殃的斗|争精神,狠狠甩开了裴清的手,义正言辞地道:“裴锦衣,我可告诉你,少在我面前摆师兄的臭架子!我喊你一声师兄,是我尊老爱幼讲礼貌,跟你这个人半点关系都没有!你少给我耍脸色,你以为你是谁?天王老子吗?!”
“我不是谁,我也不想当你的师兄,我只是……只是你的道侣,暮阳……你就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解释吗?”
解释为什么要那样亲密地抱着师尊,还任由师尊摸脸,举止如此之亲密,神情又是那样眷恋。
这种亲密的举动,难道不应该只对他一个人吗?为什么也要对师尊这样?
裴清相信师尊是绝对不会对座下的徒弟,产生任何超越师徒的情感,他也相信江暮阳,不会有欺师灭祖的念头……但他独独不相信自己。
他认为自己哪里都不够好,除了能够吸引江暮阳的皮相之外,他的性格太冷清,太沉默寡言,也太不懂怜香惜玉了,甚至都不懂得如何讨江暮阳开心。
连情爱之事,也一言难尽,还需要江暮阳手把手教他怎么进去,怎么出来,又如何动。
连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他看见江暮阳抱着师尊撒娇痴缠,竟是这样难受的。
心脏就好像被人挖空了一样,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刚才的画面,裴清难以自控,明明不想跟江暮阳发生任何争执,但偏偏又想求个解释……也可以说是,他希望江暮阳能给自己一个明确的回应,能对他做出承诺。
而不是一次次地搪塞,一次次地把他推开,又一次次地告诉他,男欢女爱,你情我愿的事,让他不要多想。
裴清没有办法不多想!
没有办法把他和江暮阳之间的情爱,仅仅当成你情我愿的露水情缘。
他从来没觉得,和江暮阳在一起,令他蒙羞,令他难堪。
从来没认为,他们之间的感情是不堪入目的。
就只是想求一个安稳,能安安稳稳地呆在江暮阳的身边。
结果现在江暮阳却质问的他是谁。难道之前的几次恩爱都是假的吗?抛开师兄这层关系不提,他就连求个解释的资格都没有吗?
江暮阳的心就好像三尺寒冰,任由裴清怎么捂,就是捂不热。
裴清难过到了极致,浓黑的长睫轻轻一颤,便显露出了楚楚动人的破碎感,他心头的火,腾得一下燃烧起来,快追上前一步,作势要拉江暮阳的手。
他不愿意松开江暮阳的手,好像只要一松开,江暮阳就会渐渐消失在他的面前。
他只是想挽留住江暮阳,想让江暮阳多看看他。
哪知江暮阳却误会他想跟自己动手,当即灵敏地往旁边一闪,身子再回正的时候,长剑已经幻化而出,他提剑指着裴清的胸口,冷冷道:
“怎么,还想对我动手?裴锦衣,我可告诉你,这些年,风刀霜似剑,飞鸿踏雪泥,我什么没经历过?我在刀尖上舔血,跪在地上讨生活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逍遥快活!少在我面前装大好人,收起你那正人君子的一套罢,少他妈恶心我!”
“还想让我解释……你全看见了,还让我解释什么?解释我为什么和师尊那么亲密地搂搂抱抱?还是背着你私底下和一个比你身份高,比你德高望重,比你俊美,比你实力强,比你温柔,比你对我好的男人见面?”
“这就吃醋了?你有什么资格,有什么立场吃醋?你为我做过什么事情?”
“让你拔个鸟都费劲!”
“你之前连续手滑二十七次的事,还没过去!爽翻了罢,摔我二十七次!”
“别以为我现在给你个好脸,就是喜欢你了,少痴心妄想!”
江暮阳冷声冷气道:“这点事儿都需要我解释,看来,你我之间真的没有任何信任可言了,那趁早分道扬镳,省得在一起互相折磨!”
语罢,手起剑落,剑气掀飞了裴清的衣袍,雪白的衣服碎片,好似芦花在风中飞舞。冰冷的落在了二人的发间,肩头。
“割袍断义!”
割裴清的衣袍,断江暮阳对他的情义!
裴清听了,只觉得心疼得都快碎掉了,他又没有指责江暮阳什么,就是求一个解释……仅仅是想得到一个明确的答复,可江暮阳却拿剑指着他的胸口,还说这样绝情的话。
明明不久之前,他们才光|着身子,抱在一起温存过。
他都没舍得沐浴更衣,因为身上还残留着江暮阳的气味。
甚至……他都没有喝水,因为,嘴里也残留着江暮阳的气味……他就是这样,隐忍又谨慎地爱着江暮阳。
可是,江暮阳似乎玩够他了,已经开始厌倦了,连分道扬镳这样的话,都能随随便便说出口。
裴清小心翼翼维持的关系,就在江暮阳一句话之间,就彻底打碎掉了,他那么渴望的爱,在江暮阳眼里,只是一时心血来潮的露水情缘。
还是你情我愿,事过无悔的。
好久之后,裴清才从艰涩的嗓子里,缓缓吐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可是,你我已经有了肌肤之亲。”
此话一出,江暮阳直接就气笑了,认为裴清就是故意拿话来刺激他的,不提还好,一提他就特别火大,活儿烂成那样,也好意思往外说!
光器|大有什么用啊?活儿又不好。如果只是贪图器|大,那么江暮阳完全可以自己做一个假的玩一玩啊。
裴清就是再厉害,终究只是个人,如果单纯贪图器|大,那魔尊的本体是龙,还有两根,据说活儿相当好,让人醉生梦死,对江暮阳又死心塌地,死缠烂打,那不如跟了魔尊呗。
都这种时候了,裴清居然还傻到认为是有了肌肤之亲,江暮阳才会跟他在一起。
以江暮阳的性格,他并不是特别在乎什么贞洁清白,有固然很好,如果不幸被人毁掉,他也不会要死要活的。
那没必要。他的清白,从来都不在身下。
他前世当着裴清的面,骑木头马,也极是酣畅淋漓,醉生梦死,这种事情,有男人用那当然最好不过,没有男人用,那也没关系。
身体是自己的,取悦自己的方式千万种,不一定要靠男人。
尤其不需要活儿烂又小心眼爱吃醋的老男人!
这是在威胁他?还是在拿话嘲讽他呢?
“我是跟你睡了,而且是反复睡,我承认啊,可那又怎么样?”
江暮阳故作轻松,神态自若,语气轻飘飘的,显得十分散漫,慢条斯理地道,“早在第一次时,我就说得很清楚了,男欢女爱之事,各取所需罢了,事过无悔。都是男人,爷们点啊,裴清,这能算事儿吗?”
裴清喉咙更加艰涩了,他震惊地发现,什么话歹毒,江暮阳就说什么话,没一个字是他爱听的。
连这种事情,在江暮阳眼中都不算事……那换句话来说,往后江暮阳如果看中其他人了,或者,其他人也中了玄龙的毒,那么……江暮阳也会救人心切,而亲身为其解毒吗?
会吗?
裴清不敢去想,稍微想一想,他就怒火冲天,只觉得浑身的气血都在往上翻涌,为了不吓到江暮阳,也为了防止自己失控之下,做出任何伤害江暮阳的行为,裴清深呼口气,忽然抬手,作势要暂且封住自己的灵力。
哪知此举让江暮阳反应尤其激烈,大声斥责道:“别动!不许动!裴锦衣,我警告你!我真的会提剑刺你!不许动!有什么话,就站在那里说!”
他可太害怕怒火中烧的裴清了,尤其裴清现在的技术特别烂,烂得都离谱,尤其尤其江暮阳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
真他妈的造孽!拳头大小的血窟窿啊!
一眼望过去,就是一条没有任何完全弯曲的血洞!周围还都是鲜红的,弯曲如玫瑰一般的红浪!
真要是再让裴清得了手,江暮阳一定会当场大出血……不,一定是肠穿肚烂而死!
作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怎么死都可以,曝尸荒野可以,尸首分离可以,被人拉到火葬场火化了可以,哪怕被人肢解了冲厕所……都可以,这能说明什么?只能说明他命苦。
但被男人活活操——死在床上,那就不一样了。凄惨不说,丢人啊,死了都丢鬼。万一余怒未消的裴清,再对他凉透尸首,行出什么事……那就是连死都不得安息了!
“站住!不许动!再动一下,我真的……真的会刺你!”
江暮阳面容冷峻,一字一顿地道,“别以为我跟你睡了,就是跟你和解了,少做梦了,裴清!你欠我的,你这辈子都欠我的!”
裴清的心脏痛得实在太厉害了,他什么话也没说,什么事也没做,胸口与剑尖就只有短短的,一个拳头的距离。
长睫轻轻一颤,裴清突然生出一个疯狂且可怕的念头,那就是——他想知道,江暮阳到底会不会提剑刺他!
所以……裴清动了,不顾江暮阳疾言厉色的呵斥,依旧固执的动了。
抬手就攥住了剑刃,在江暮阳震惊的目光中,把剑尖的位置,对准了自己的心脏。
之后,就缓缓向江暮阳走去。
如果,江暮阳的心里,有他的一点点位置,哪怕只爱他几分,也会及时收手的。
否则,当利刃穿透胸口,心脏碎成了渣,就是裴清对他心死的时候了。
没有心的人,就再也不会痛,也不会对任何人动情了。
江暮阳恨不得骂上一句“傻逼”,当看见剑尖刺入裴清的胸口,鲜血瞬间蔓延出来之时,他立马收回了长剑,再一下扎进身后的门框上,些许鲜血飞溅,有几滴落在了他的脸上。
“裴清!”
江暮阳气恼地扬手要给他一巴掌,让他好好清醒清醒,可力道却在半空中卸干净了,最后轻飘飘地落在了裴清的脸上。
“要死啊你!想死就找远点的地方死,别死我面前,脏了我的眼!”
裴清道:“我就知道。”
“你知道个屁,真是猪油蒙了心!什么醋啊,你都敢吃!那是我们的师尊,年纪都能当我爹了,我能对他有什么想法?别说是抱了,我小时候都跟师尊睡一个被窝里……师尊……他,他就是我爹啊!”
他气恼极了,一声声地说:
“师尊就是我爹啊,他救了我,也养了我!”
“他是我爹啊!”
江暮阳气得要命,胸膛剧烈起伏着,话音未落,裴清就揽住了他的腰,主动吻上了他的唇!
吻得那样热烈,又那样动情。江暮阳余怒未消,试图推开他,却被抓住了双手,直接圈在了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