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就腾飞而起,一人一剑宛如流星一般,划过长空,留下了一抹剑影。
江暮阳深呼口气,飞身堵住了魔尊的去路,沉声道:“你的对手,现在是我了。”
“你?”魔尊的身形一顿,脚踏虚空,周身黑气萦绕,煞风阵阵,他似乎极感兴趣一样,还露出点笑容来,“你想挡住本座,好帮裴清打破幻阵,离开这里?”
江暮阳也挺诚恳的,直言不讳地道:“正是如此,今日,你若敢阻裴清一分,就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魔尊:“简直是痴心妄想!只要本座在此坐镇,幻阵便破不了。”
好似为了验证魔尊话语中的真实性,那方才破了好大一个豁口的幻阵,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修复如初了。
隐隐的,还能听见桀桀桀的声响,幻阵之外,无数魔兵宛如蛆虫一般,密密麻麻地围在外面,形成数重屏障,宛如天然的铠甲。
这也就是说,即便幻阵破了,他们还需要屠杀殆尽阵外的魔人大军。
并且形成了困兽之斗的局面。
“不是只有你会摇人帮忙的,我也可以!”
江暮阳冷哼一声,捏着黄符划过眉心,散发着点点荧光,合上双眸,嘴里念念有词。
突然一扬左手,黄符宛如离弦的箭矢,嗖的一下掠至半空,又火速燃烧殆尽。
化作齑粉,寸寸消散。在彻底消散的前一刻,阵外很快就传来了更加声势浩大的厮杀声。
无数地缚灵又重新动了起来,宛如才从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争先恐后地扑了上来。
在江暮阳的掌控之下,有条不紊地清理着阵外的魔兵。
只要江暮阳一道指令下达,地缚灵立马就会扑过去生啃魔兵的肉,生喝魔兵的血!
即便不用亲眼去看,被困阵中的众人也明白阵外是何等惨烈的厮杀。
同时,他们也终于明白过来了。
那就是,江暮阳真的不好招惹,哪怕苍穹对他不再庇护,江暮阳也不是寻常人能够招惹的。
魔尊见状,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等笑够了,他才摇头叹道:“本座不想伤你,江暮阳啊江暮阳,你就是这么对待一个真心喜欢你的人么?”
“我呸!你别老不要脸!谁稀罕你的喜欢?”江暮阳冷冷笑道,“像你这种魔物,也知道什么是喜欢?你有心么?”
“本座有心。”
魔尊听不懂好赖话,抬手抚摸着自己的胸口,那颗心脏跳动得太厉害,几乎要直接撞断了他的肋骨,从皮肉中破出。他不知道该怎么跟江暮阳描述,他此刻的心情。
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爱意,江暮阳才会接受。
魔尊从未得到过爱,这世间也无人爱过他。
当爱真正降临的时候,他谨慎小心,担惊受怕,警惕万分,生怕一着不慎,就会满盘皆输。
又忍不住想要靠近江暮阳。
他想让江暮阳教一教他,到底什么是爱。
他想抓住江暮阳的手,贴在自己的胸口,想让江暮阳感受到他此刻的心情。
可是江暮阳不愿意,江暮阳的心里就只有裴清!
简直太可恶了!
魔尊言辞冷冽,心里暗想着,要用世间最恶毒的话,来羞辱江暮阳,要摆出最冷漠疏远的表情,令江暮阳难堪。
可话到嘴边了,说话却酸溜溜的了。
“江暮阳,你除了长得讨喜,性格招人喜欢,身段也绝美之外,没什么优点的。若非本座喜欢你,早就不知道杀你多少回了。”
江暮阳很冷淡地道:“被你喜欢上,那可真是倒霉透了。”
魔尊也不生气,锲而不舍地问:“你就是这么对待真心喜欢你的人么?”
“不然呢?我那么年少有为,喜欢我的人又那么多,难不成我每一个都得接受?”
魔尊一时哑口无言,并且鬼使神差地点头道:“确实年少有为,像你这个年龄段的修士,几乎很少有人能从本座手中全身而退,更别说是屡次三番了。本座此前对你确实没有手下留情,你是有真本事的。”
江暮阳心想,魔尊真的脑子没毛病吗?
他就是故意过来拖延时间的啊。
魔尊又不瞎,看得见,怎么会不知道他的意图?
结果打也不打,就面对面大眼瞪着小眼,聊一些有的没的……
这时间也太好拖延了吧?
甚至让江暮阳暗暗怀疑,魔尊是不是有什么阴谋诡计正等着他呢。
下一瞬,就听见陆晋元的咆哮声:“暮阳!你不要听信魔尊之言,他惯会蛊惑人心!千万不要听他的!”
又偏头冲着林语声怒声道:“你放开我!我要去帮暮阳!他还是个孩子!他才十七岁!他打不过魔尊的!”
“魔尊会杀了他的!”
林语声死死拉着陆晋元不松手,急切地低声道:“你别去!你受了如此严重的伤!去了就是送死的!都这种时候了,你我即便不帮忙,也不能给师尊师弟们添乱!”
大师兄对自己的定位一向是比较精准的,即便不帮忙,他也不添乱。
有用,但用处不多。
不过对江暮阳来说,林语声能拉住陆晋元不冲上来添乱,就已经是天大的用处了。
魔尊瞥了陆晋元一眼,慢悠悠地同江暮阳道:“阿元现在很关心你,你当初是怎么把他弄到手的?”
“……”江暮阳嘴角直抽搐:“我同他之间清清白白!”
“清清白白,还搞出个孩子来?”魔尊反问道,浓眉蹙得很深,之后,又似笑非笑地道,“他的滋味不错吧,嘴是挺甜的,身段也好,本座摸过的。”
江暮阳:“没有孩子!我从未与他有过肌肤之亲!我可不像你,烂人一个,见色起意,见一个爱一个,畜生不过如此了!”
魔尊想了想,他笑了:“你倒是挺了解本座的。”
“……”
“算了,你不想说便罢了。”魔尊甚无所谓地摆了摆手。
“暮阳!暮阳!放开我,我要去帮暮阳!我得帮他,我必须要帮他!”陆晋元此前就受了不轻的伤,失血过度脸色惨白惨白的。
林语声索性直接将人打回了原型,凤凰总算安分了。
魔尊又瞥了一眼陆晋元,然后轻飘飘地挪开了眼,他又问江暮阳:
“裴清他哪里好?正道的弟子,能懂什么风月?床笫之欢都没欢过几次,能有什么经验?”
江暮阳既想拖延时间,又不想回答这种问题,蹙着眉头反问:“你们魔族人,当真都不知礼义廉耻的么?床笫之欢这种隐-秘-事,我为何要告诉你?”
“你为何对本座如此疏远?”魔尊有些不高兴了,沉声道,“本座喜欢你!”
“……”
“其实,你若想像裴清当年一样,年少成名,本座是可以帮你的。”魔尊话锋一转,又道,“但作为条件,你不可以再冷着本座了。”
江暮阳觉得魔尊这个人真是有病,脑子里一定有大病。
也万分不想跟这样的变态谈条件。他们永远不会是朋友。
魔尊自顾自地道:“本座站在这里不动,你过来刺本座一剑。”
江暮阳:“??”
“无妨,你过来刺本座一剑,本座不会死的。”
“……”
“你想当救世主,想当大英雄,想在修真界扬名立万,想让世人尊崇你……以此来抹掉当裴清十年替身的耻辱,本座可以帮你。”
江暮阳觉得魔尊好像又发病了,病得还不轻的,忍不住咽了咽,攥紧了手里的剑。
一滴冷汗顺着眉心滚落下来。
“你不忍心了,对么?”魔尊的眼底流露出了温色。
江暮阳暗想,一不做二不休,让他刺,他就刺好了。
这天底下确实没有比就地诛杀魔尊,更风光无限的事了。
索性飞身而起,同魔尊飞快过了几招。
魔尊的唇角划过了一丝笑意,就在打得十分胶着之时,他的身形一晃,突然不再阻挡。
噗嗤一声,江暮阳手里的剑刃,径直穿透了魔尊的胸膛,贴着心脏的边缘,穿了个通透。
大片大片的鲜血,瞬间涌了出来,有几滴飞溅在了江暮阳的脸上,竟也是温热的。
想不到魔尊的血,也是温热的。
“江暮阳,这一剑便权当是你我定情信物了。”
江暮阳手一哆嗦,差点没松手,圆眼惊问:“你到底是不是有病啊?!”
“你果真是关心本座的。”魔尊满脸柔情地道,“你喊一声离玄听听?”
江暮阳:“……”
“不喊算了,以后机会多得是,这次算本座与你恩怨两清,以后别那么冷着本座了。”
魔尊的手上沾满了鲜血,抬起来似乎想抚摸江暮阳的面颊,可终究还是没舍得弄脏他,慢慢又放下去了。
一把推开江暮阳之后,魔尊身形一晃,当场化回了原型,将人团团包围其中。
硕大无比的龙头,正对着江暮阳的脸。
“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师尊长胤真人,对你有情。”
说完之后,魔尊一摆龙尾,直冲云霄。
江暮阳愕然了片刻,心想,师尊对徒弟有情,难道不应该么?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纵然当了裴清十年的替身,但好歹也是师尊正儿八经的徒弟,行过拜师礼的。
师尊怜悯众生,又怎会对他无情?
魔尊为何还要神神秘秘地告诉他一声?
江暮阳满头雾水,但已经没有时间多加思索了。
魔尊化作龙身,直冲云霄,喷洒出的鲜血,在半空中凝结成了一层淡淡的血雾。
第79章 他死了,裴郎会殉情么
滴答, 滴答。
鲜血顺着雪亮的剑刃滴落在地,如江暮阳身上所穿的喜服一样鲜红, 又触目惊心。
刚刚那一剑, 明明是穿胸而过的,而且还是贴着魔尊的心脏。
江暮阳却总有一种很不真实的感觉。
如果不是自己手里还攥着鲜血淋漓的长剑,他都会误以为方才发生的一切, 都只是幻觉。
可现实便是如此——他, 江暮阳,一个在苍穹派, 当了裴锦衣十年替身的可怜虫,居然有朝一日,在众目睽睽之下, 一剑将魔尊穿胸而过!
即便魔尊还没有死,但这已经彻底洗清了江暮阳, 谁也不能再指责他同魔尊有见不得人的关系了。
不难想象,今日之后,江暮阳的壮举将会传遍修真界。
十年前,裴清如何风光, 如何扬名立万, 受人尊崇, 十年之后, 江暮阳也即将站在顶峰。
江暮阳面色极为复杂,抿了抿唇, 觉得魔尊真是个有病的变态。
他不想跟魔尊再有任何牵扯了,不如趁此机会将魔尊就地诛杀好了。
省得日后夜长梦多。
可问题是, 他如果杀了魔尊, 那玄龙怎么办?
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了异样, 江暮阳袖中的玄龙醒了,探了个脑袋出来。
先是睡眼惺忪地看了看江暮阳,又抬眸望向了半空中。
那条体型无比硕大,通体精壮,布满漆黑坚硬龙鳞的巨龙。久久没能回神。
江暮阳也没有开口,毕竟魔尊是玄龙的父亲,如果他坚持诛杀魔尊,恐会伤了玄龙的心。
父子终究是父子,血脉亲缘是世间最难以割舍的东西,玄龙现在还小,灵识未完全开化,若有朝一日,他长大成人了,许会埋怨江暮阳诛杀他的父亲吧。
江暮阳也不想为难玄龙,缘来则聚,缘走便散,他也是个洒脱豁达之人。如此,他便郑重其事地告诉玄龙:
“我此生与你父亲不死不休,绝不可能握手言和。”
玄龙眨巴眨巴眼睛,安安静静地望向了江暮阳,认真听他说话。
“若有机会,我一定会亲手诛杀魔尊。”江暮阳深呼口气,缓缓道,“也就是杀你父亲。”
玄龙听罢,点了点头,他察觉到了小主人的忧虑,生怕小主人会不高兴,赶紧讨好地冲他摇摇尾巴。
“我可以为你解契。”江暮阳伸手轻轻摸了摸玄龙的头,语气听起来竟有一丝长辈对晚辈的宠溺了,“你还小,现在不懂没关系,以后你就懂了,解契之后,你就自由了,别让正道弟子抓住,自己寻个安静的地方修炼吧。”
这一番话落在玄龙的耳朵里,就自动忽略掉了剩下的,只剩了两个字“解契”。
玄龙慌了,彻底慌了,他不明白自己方才为了消化来自于父亲的力量,而小睡一觉,都没敢睡太久,害怕小主人会嫌弃他好吃懒做。
怎么一觉醒来,就又打起来了呢?
打起来就打起来了,老东西臭不要脸,总是调戏小主人,找小主人的麻烦,就是该打的,打死拉倒。
为什么小主人要跟他说这种奇怪的话?还要解契?是嫌弃他好吃懒做,嫌他年纪小,嫌他没有用,所以……现在连小主人也不要他了吗?
玄龙只觉得胸口一热,突然有好多话想跟江暮阳说,可他是条哑巴龙,他不会说话,天生就不会说话。
只能大力摇晃着头,用可怜兮兮的眼神望着江暮阳,只求他不要解契。
他会努力修炼的,会修成世间最厉害的龙。
会尽快长大的,每天只吃一顿饭就可以了,他可以少吃一点,以后也不跟裴清争宠了,更不会随便咬裴清了……只求小主人能把他留在身边,哪怕让他当条看门龙都可以。
玄龙就是个哑巴,他不会说话,又笨得很,眼泪颗颗分明,一大颗一大颗的从圆瞳中滚落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