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此前我观魔尊的样子,他也是满脸迷茫,似乎根本不知,自己何时有一个儿子,想来,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曾经让谁怀有身孕了。”
长胤真人收回指尖的灵力,正色道:“即便魔尊知道,也不见得就会如实相告。”
这倒是不错,没准卑鄙阴险的魔尊,还要借此威胁他们。
江暮阳实在无可奈何了,就只能求助师尊。
长胤真人点了点头,又道:“玄龙现在何处?”
江暮阳微微一愣,他就记得,自己昨晚把玄龙丢出去守门,然后和裴清干——柴——烈火,裴清压着他,好一顿龙精虎猛地狂——操,操——得他现在还隐隐作痛。
今天一早,也没看见玄龙,眼下师尊一问,他下意识望向了裴清。
他这么一看裴清,长胤真人也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惊见裴清雪白的衣领下,隐约两排鲜红的牙印。
还靠近了锁骨的位置。
长胤真人的眸色,瞬间就深沉了许多,望向两人的目光,也有些微妙。
“应该是出去玩了吧,你召唤他试试。”
裴清面不改色地道,悄悄背过左手,捏了个法诀。
那贴在玄龙身上的黄符,噗嗤一声,化作了飞灰。
在江暮阳的召唤之下,玄龙飞也般地往这赶来,嘭的一声,直接破窗而入。
宛如离弦的箭矢,张着血盆大口,露出森白尖锐的牙齿,竖瞳中充满了熊熊烈火,二话不说,就冲着裴清的脖颈咬去。
他要咬烂裴清的脖子,吸干裴清的血!
让裴清这个不要脸的狗东西,再也不能欺负他的小主人!
小主人实在太可怜了,被扒了个干净,哭了整整一夜!!
第55章 师尊也同意你们的婚事
哪知玄龙还没触碰到裴清半分, 就嘭的一声,撞在了扇面上, 尾巴一支棱, 僵在了半空中,再啪叽一下,跌落在地。
江暮阳收回折扇, 随手就拢了起来, 半蹲下来,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玄龙的脑袋, 训斥道:“要死啊你?我之前怎么教导你的?不许咬人,不许咬人!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你是怎么做到的?”
玄龙委屈死了, 立马用水汪汪的圆瞳,望着江暮阳, 还卷起尾巴先是用尾巴尖尖,点了点自己昨晚被黄符燎伤的部位,又点了点裴清,意思是, 裴清欺负他。
哪知江暮阳道:“你昨晚去哪儿偷鸡摸狗了?这是怎么弄的?被谁打了?”
玄龙:“……”
他气得用尾巴尖尖, 在地上一通乱写乱画。
然而写出来的字, 堪比鬼画符, 江暮阳看了一眼,就没兴趣了, 捏着玄龙的小龙角,起身道:“师尊, 玄龙在此。”
长胤真人也没再多言, 抬起右掌, 掌心处赫然浮现出一柄匕首,他吩咐江暮阳抓紧玄龙,在玄龙惊恐的目光中,割开了他一点皮肉,将血引在了腿骨之上。
很神奇的事情立马发生了,那原本森白森白,没有残留任何气息的腿骨,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吸食玄龙的血。
吸食之后,通体散发出淡淡的莹光。
“若是为师没有猜错,这腿骨的主人,便是玄龙的母亲。也许,我们能看见他的真容。”
长胤真人收回匕首,将腿骨往半空中一送,两手飞快结印,那腿骨在半空中高速旋转,好似活过来一般,渐渐在半空中,凝结出一道虚幻的身影。
伴随着身影的渐渐成形,玄龙惊恐地往后躲闪,在江暮阳的肩头,蜷缩成了一团,似乎极其害怕。
还发出了颤颤的声音。
可饶是如此,依旧看不清楚腿骨主人的真容。
但能看出来,这腿骨的主人,也就是玄龙的母亲,实际上是一个男人,身长玉立,仪态翩翩,即便看不清楚五官,但骨相好得没话说。
不过话又说回来,魔尊酷爱美色,要是长得不够美貌,也入不了他的法眼。
江暮阳道:“师尊,能不能让幻影再清晰一些?我想看看此人的脸。”毕竟他活了两世,没准他认识此人呢。
长胤真人点了点头,正欲让幻影更为清晰一些,哪知这腿骨突然躁动,竟直接破开法印,仓惶逃窜起来。
一下撞开房门,意图逃走,隔间的林语声听闻动静,抱着凤凰出来查看,惊见一根森白的腿骨在半空中乱飞,他满脸错愕地问:“这是怎么一回事?”
也无人再有空暇回答了,江暮阳赶紧出手,想要将腿骨抓回来,谁料那腿骨窜得非常之快,不过瞬间就消失在了原地。
江暮阳暗骂一声,正要追出去,裴清从旁拦了他一把,摇头轻声道:“莫追,它逃不出太远,玄龙还在我们手上。”
“能用自己的骨头,封印亲生儿子,可见,玄龙的母亲也并非很爱他的孩子,没准就是受了魔尊的强迫,不得已才生下了玄龙!”
江暮阳沉声道,还不忘记伸手摸摸玄龙的头,以示安抚。
玄龙害怕极了,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说起来玄龙也可怜,有那么一个花心风流,又极度不靠谱的亲爹,又有一个封印他的母亲。
如果不是误打误撞,让他们遇见,并且破开了封印,还不知道玄龙要被封印多久。
也许是十年,百年,千年,也许直到玄龙死,都没办法出来。
魔尊此前就说了,玄龙是被人扒了龙鳞,剜了龙角,抽了龙筋,还囚困在一副蛇的皮囊之中。
让好好一条龙,直接变成了蛇。
这是有什么样的深仇大恨,才能让一个母亲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下这样的狠手?
如果不是玄龙的母亲所为,那又会是谁犯下的罪孽?
江暮阳很难想象,玄龙当时受了多大的罪,才会直到今日,仅仅看见母亲的一道幻影,都能吓得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眼泪汪汪的。
长胤真人道:“想来,腿骨应当是去寻身体的其他部位,若将身体完全拼凑出来,也许,真相就得以水落石出了。”
江暮阳点了点头,觉得有理,但问题又来了,他如果现在离开剑宗,万一云老夫人的病又发作了,那该如何?
即便不能结缘,也不能结怨罢。
不知道是不是老天听见了江暮阳的心声,下一刻,云昭就急匆匆地寻来了,第一句话就是:“江叔叔!你快随我走!祖母要见你!”
江暮阳:“……”
江……江叔叔?
这是江公子和小叔叔,两个称呼直接窜了吧。
但不管怎么样,江暮阳还是去了,云老夫人见到他的一瞬,立马安静下来,抓着他的手,紧紧攥着。
江暮阳温声细语地安抚道:“阿娘,我哪里都不去,我就在这儿呢。”
云老夫人的脸色很差,但还是打起精神地问他,吃饭了没有。
这就是最朴实无华的母爱,无论什么时候,都惦记着孩子,是否吃饱穿暖,是否平安健康。
江暮阳道:“阿娘,我已经长大了,能照顾好自己的,你不必担心我。”
云老夫人缓了缓,才又道:“云风,娘知道自己的身体快不行了,只怕要撑不过去了,娘临死之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了。”
“你何时跟裴姑娘成亲?”
“……”江暮阳短暂的愕然,而后搪塞道,“裴姑娘还没答应要嫁给我。”
“那你问过了没有?”
“还没。”
云老夫人:“那你现在问问她,不问一问,你怎么知道,她愿不愿意嫁给你?”
话音未落,从外头传来一声“嫁”。
屋里众人纷纷寻声望去,裴清大步流星地走了上前,在江暮阳错愕的目光中,一本正经地说:“我嫁!”
江暮阳当场见了鬼一样,赶紧用千里传音之术道:“前辈!你别瞎搞!怎么能欺骗风烛残年的老人家?!”
“成亲是要穿喜袍的,就算是假成亲,也得假戏真做,还得入洞房,你行不行?”
裴清:“行。”假戏真做,那最好不过。
江暮阳:“……”
“你听,裴姑娘都答应了,她一个姑娘家,都把话说如此明白了,难道你还不懂她的心意?”
江暮阳:“……”
实话实说,他还真就不太懂前辈这个心魔,到底想干嘛的。
还有就是,他可以假扮云风逢场作戏,但这不代表着,他同意欺骗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且不说,会不会突然被人揭穿,就说师尊也不会同意的。
苍穹虽然并不歧视断袖之癖,但也从未公开支持过,修真界大多数修士,对断袖颇为微词,动不动就上升到教养问题,实在惹人生厌。
总而言之,大多数人排除异己的同时,还要扯个正大光明的幌子。
还有就是,裴清可是整个师门的白月光,那么多人痴迷裴清不可自拔,为裴清哭,为裴清笑,为裴清哐哐撞大墙。
江暮阳只想好聚好散,从未想过,今生能跟裴郎再续前缘。
他也从未想过,要和裴郎穿上喜袍,在所有人的见证之下,拜堂成亲。
从未想过,要和裴郎堂堂正正的结为道侣。
云昭一听,立马第一个跳出来反驳道:“祖母!这不行!绝对不行!”
让裴清当着他的面,在剑宗,堂堂正正地同江暮阳结为道侣,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即便是假成亲,那也不行。云昭担心自己会控制不住,半途冲出去抢亲。
云老夫人道:“为何不行?他二人心意相通,郎才女貌,有何不可?你且说个缘由来。”
“因为,因为……”云昭想说裴清的年纪太大了,配不上小叔叔,但这个理由不久之前,已经被祖母毫不留情地反驳了,他憋得脸都红了,好半晌儿才憋出一句,“因为,成亲这种大事,须得双方的长辈同意才行!”
云老夫人觉得有理,她自然是同意的,但就是不知道裴清的长辈同不同意,便抬眸望向了裴清。
裴清:“我的父母逝世得早,是师尊将我抚养长大。”
云老夫人听罢,更加心疼起了裴清,温声细语地询问:“那你的师尊,现下在何处?”
“就在剑宗之内。”
“那好,我这便起身,寻你师尊问问,他若是同意,即刻就商讨婚事。”
云老夫人性子急,恨不得今晚就让二人拜堂成亲,明年就抱上大胖孙子。
云宗主见状,赶紧上前劝阻道:“母亲,您身体不适,不宜下床走动,三弟的婚事再急也不急于一时。”
奈何云老夫人发病起来,格外执拗,说什么也要去寻长胤真人问问,想立马将二人的亲事定下来,早日成亲。
云宗主无可奈何之下,只得派云昭去请。
待长胤真人到时,云老夫人正一手拉着江暮阳,一手拉着裴清,将两个人的手叠放在一起,满脸的慈爱。
见到他来了,云老夫人也认不得了,还偏头望向了裴清。
裴清道:“这位便是我的师尊。”
云老夫人听罢,这才松开了二人的手,在江暮阳的搀扶之下起身,她年纪大了,这些年又一直病着,时而清醒,时而糊涂。
此刻便是糊涂的,甚至都不认识长胤真人了,说话也是比较直接,上来就询问裴清的亲事。
长胤真人来的路上,就大致听云昭说过了,两宗一向交好,能帮则帮。真要算起来,他同云老夫人还是师兄妹。
云老夫人还是十五、六岁小姑娘的时候,曾经前往苍穹游学,正好在他的师尊座下听学。
虽只在苍穹听学了三月余,但对长胤真人都是一口一声师兄的喊。
如此算起来,云老夫人的幼子云风,还得称呼他一声舅舅。
云风六个月大的时候,长胤真人来剑宗做客,还曾经抱过他。真真是好可爱的一个孩子。生得粉雕玉琢的,天生就爱笑,也不怕生。
再大一点的时候,就会叫人了,缠着他喊舅舅,舅舅,同长胤真人座下的三个徒儿,年纪也相仿。
很多时候,林陆二人更愿意同云风待在一起,无论是玩,还是下山猎野。
裴清的性子太清冷,打小就沉默寡言,显得很闷,实话实说,并不算讨喜。
闷到让人看不出他是喜是怒,哪怕就是疼。他也忍着不说,生病的时候,不到病得下不来地,旁人很难发现他病了。
有云风在的地方,所有人的目光,都会望向云风,反而让人容易忽视裴清。
长胤真人也算是亲眼看着云风长大的。
只是可惜,那个孩子活着的时候,像天上的太阳一样光芒四射,明媚动人,却死得那样仓促,凄惨。
长胤真人当时也难过了许久。眼下见云老夫人病情这般严重,自然不忍心拒绝,横竖,江暮阳和裴清之间,也算不得什么清白,便顺水推舟点头同意了。
江暮阳满脸震惊,心想,这么容易就同意了?
就不好好考虑考虑?
这传扬出去了,就不怕影响裴清的名声,还有师门的清誉?
一群人合起伙来,欺骗一个生病的老人,这真的好吗?
不怕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江暮阳觉得这样不好,善意的谎言固然没错,可若是真相被揭穿,美梦瞬间化作泡影,只怕对云老夫人的打击,犹如灭顶之灾。
他同或者不同意,似乎都不好,也似乎没有他选择的余地了。
云老夫人显得很高兴,重新拉着江暮阳和裴清的手,叠放在一起,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话。
她说,云风的父亲去世得早,否则就能看见云风成家立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