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清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看,空出的一只手,已经伸到了江暮阳的后背,隔着一层薄衫,缓缓抚摸深陷的腰窝,他似乎对这块皮肉情有独钟,每次亲近时,都喜欢一遍遍地抚摸揉搓。
在这点上和前世的裴清又很不一样。前世的裴清偏爱江暮阳的胸口,每次都要摩挲许久。
江暮阳自认为,自己的皮囊也就一般般,同裴清这个艳绝玄门的大美人一比,任何人站在他面前都要黯然失色。
可偏偏前世的裴清,曾经一边啃咬他的胸口,一边一遍遍地告诉他,阳阳好美,阳阳是世间最美的人。
在裴清的这些甜言蜜语中,江暮阳也曾经短暂地迷失了自我,认为自己确实很美很美,美到无可挑剔,美到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美到连艳绝玄门的裴锦衣都自叹不如……
但每次事后,江暮阳冷静下来一照镜子,就立马原形毕露了。并且认为古人诚不欺我,情人眼里出西施,简直就是至理名言。
他哭的时候,也不是别人那种梨花带雨,楚楚可怜,可以说得上是涕泗横流,可裴清却觉得他可爱,连他的眼泪都当作珍珠一般,用手掌捧着接住。
还有很多细节,很多很多前世的裴清疼爱他的细节,都在此刻,宛如雨后春笋一样地冒了出来。
那种曾经得到了,最终又失去了的酸楚感,也渐渐涌上了心头。江暮阳知道,在和今世的裴清双修时,心里还念着前世的裴清,这点非常不好。特别不好。
既对不起前世的裴清,也愧对了今世的裴清。
可他就是会在不经意间想起。
想起之后,思念就好像草地里爬行的蛇,根本无法自控。
直到难以启齿的部位,狠狠疼了一下,江暮阳才恍如梦醒,假借着被裴清弄疼了,才敢光明正大地落泪。
他的嘴里要照例责怪裴清活儿太烂,可这眼泪是为了前世的裴清而流。
裴清也照例诚惶诚恐地道歉,然后把手指往他嘴里又塞了塞,轻声道:“疼的话,你就咬住我的手指。”
“不能光让阳阳一个人痛,都是我不够好,我连这个都做不好。”
“你不要哭,我以后会好好学的,阳阳教我。”
裴清的手劲儿大到离谱,一下就将他整个人抱了起来,放在了膝头坐好,两个人正面相拥,如此,还可以面对面拥吻。
这种姿势是前世江暮很讨厌的姿势,因为如此一来,他就不得不时时刻刻跟裴清目光相接了。
他在前世很多时候,都是带着报复心理地勾引裴清的,连行这种事情,也是如此。
所以,每次情到浓烈时,他的眼中就会流露出疯狂的恨意,这是他不肯让裴清发现的。
“阳阳,从方才开始,你一直在走神,你以前不是这样的,阳阳。”
裴清低头,亲亲吻着江暮阳的眼睛,将他的泪水,轻轻吻掉,他的舌尖细细品尝着泪水的滋味,很久之后,才目光晦涩地问,“阳阳,你又在想他,对不对?你的眼泪是苦的,它不是为了我而流的,对不对?”
江暮阳诧异地圆眼望他,心想,这简直太神奇了,裴清太神奇了,他是怎么从眼泪的滋味中,推断出这眼泪到底是为谁而流的?
裴清什么时候有这等好本事了,他怎么不知道?
他在裴清面前,一向没什么防备,脸上的神色变幻,尽数被裴清收入眼底。
裴清只觉得一股难以言喻的怒火,瞬间冲了上来,在这种怒意的趋势下,他恨不得一寸寸地将江暮阳吞噬殆尽,好像只有这样,江暮阳才能彻彻底底属于自己。
他不怨江暮阳三心二意,躺在他怀里,跟他寻欢作乐时,还想着其他人。
他也不怪江暮阳心口不一,因为他知道,江暮阳爱的一直都是他,前世和今生,都是他。
可裴清就是无法和前世的自己和解,他认为前世的自己,曾经狠狠伤害过江暮阳,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他会亲手毁掉曾经的自己。
三个人的爱情,注定是拥挤的。他爱江暮阳,所以,不允许任何人再去染指江暮阳。
这其中也包括前世的自己!
“阳阳,我不许你再想着他,我不许你想他!你听明白了吗,阳阳!”裴清咬着江暮阳的耳垂,病态又卑微地在他耳边祈求,“你爱我,你只爱我一个人,行不行?阳阳,不要去想他,求你了,好阳阳,不要想他!”
江暮阳只觉得耳朵热乎乎的,身体也热乎乎的,刚开始确实疼了些,可现在缓过来后,渐渐也有滋味了,虽然仍旧比不得前世的裴清,甚至算不得什么好技术,但熟能生巧,这只是早晚的事情。
他觉得裴清现在有点孩子气,好像孩子在争抢玩具。抬手缓缓抚摸着裴清的脸,江暮阳说:“说什么傻话?什么他啊我啊的,你和他都是我的裴郎啊。”
“我爱他,就是爱你,我爱你,也就是爱他。”江暮阳如此宽慰自己。
两个时空,两个裴清。
可却只有一个江暮阳。他不能把自己平均分成两半,那么,就只能平等地去爱两个裴清。
裴清听罢,语气却突然急切起来,他道:“不是这样的,也不能这样,阳阳!不可以这样!”
“前世的裴清,就是应该去配前世的江暮阳。今世的裴清,就应该配今世的江暮阳!”
“属于他的江暮阳,一直停留在前世,他应该回到前世寻找,而不是来到今世,与我争抢一个你!”
“我不想和他共享你,我不愿意跟他共享你!”
话到最后,他几乎是声嘶力竭了,好像特别害怕会彻底失去江暮阳,他将自己深埋在江暮阳的身体里,强劲的脉搏跳动,肆意横行。
江暮阳不受控制地淌出眼水来,都有些口齿不清了。他从未想过,裴清会这样抗拒与前世的自己融合,也从未想过,今世的裴清居然这么有胆量,把他直接抱起来,大步流星地走至窗台边上。
更加想不到,裴清居然还有胆子把他抱坐在窗台上!最后,他是真的没想到,裴清居然把窗户也打开了。
江暮阳吓了一跳,忙要从窗台上跳下去,哪知裴清刚好往前逼近,两个人啪的一下,胸膛对撞,江暮阳差点魂儿都要被撞散了,一双大手托起他的臀腿,很轻松地将他摆了回去。
“你疯了吗?!裴清!”江暮阳羞愤欲死,通红着脸低骂,“脑子不清醒就滚去冲个凉,你在我面前发什么疯的?你快放我下来!”
“现在是白天!”
“你到底还是不是玄门弟子了?师尊教导你的君子风度,都喂狗肚子里去了?”
“要是被别人看见了,我肯定不会放过你的!”
裴清坚持将他放在窗台上坐好,摇头道:“正是我以前,太矜持端正,所以才让你感到为难。”他的眸色暗了暗,“你从前厌恶我是应当的,是我不够好,是我假正经。”
江暮阳忙道:“我从来就没有感到为难!从来没有!你别胡思乱想啊,裴清!我从前厌恶你,并不是真的厌恶你啊,我只是……只是……”
只是因为前世的那个裴清,所以才厌恶今世的裴清,但这种话是可以随便往外说的吗?
他现在正被裴清怼在窗户台上都爆肝出了浆,他还有胆火上浇油吗?
他只是偶尔嘴坏,但他又不傻!!
“只是因为前世的裴清,对么?”裴清的眼眶发红,湿漉漉的好像受伤的大狗狗,可怜得很,但他的行为却一点都不可怜,江暮阳不知道是疼还是爽,扯着嗓子哇哇乱叫,眼泪都胡乱往外蹦了,他又说,“你厌恶我,是因为他,喜欢我,也是因为他。”
“那我到底算什么?”
第155章 用肋骨制作成的佛珠
江暮阳都有点被问懵了。
觉得这样的裴清, 既可怜,又可笑。
到底算什么, 裴清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如果只是很普通的关系, 江暮阳怎么肯让他碰?还反反复复让他碰?
就连现在被压在窗户台上,大白天的大开着窗户,他都不生气!
还不是因为江暮阳真的爱他!
倘若换个人试试, 江暮阳绝对会用尽毕生所学, 让其付出代价。
“当然是道侣,是心上人, 是我的好夫君了!”
江暮阳自认为是个长嘴的人,是以,如果跟裴清产生了误会, 而他们又情意相通,两情相悦的情况下, 他是非常愿意及时解释清楚的。
前世,是他没有给足裴清安全感,才让裴清那么痛苦,那么患得患失, 那么小心翼翼。今生, 他不想再让面前的这个裴清患得患失了。
此话一出, 裴清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 他的语气难掩兴奋,缓缓重复道:“我是你的道侣?”
江暮阳“嗯”了一声, 笑道:“对啊,我们是正儿八经的道侣, 有我母亲还有师尊的同意, 在那么多人的见证之下, 正式结为的道侣,做不假的。”
裴清语气更加兴奋了,故意又追问:“我是你的心上人?”
江暮阳丝毫不掩饰自己对他的喜欢,捧过裴清的脸,啪叽亲了一大口,笑道:“对啊,你是我的心上人,我心里有你的,我喜欢你。”
裴清的笑容再也藏不住了,满眼柔情地道:“我是你的夫君?”
江暮阳抬手指了指两个人亲密相连的部位,示意裴清去看,等裴清的目光落在上面之后,他便说:“如果,你不是我的夫君,今日,我绝对不会让你碰我分毫。”
裴清终于得到了极其满意的答案,顿时一扫方才的烦闷悲愤,抱着江暮阳的腰肢,肆意咬着他的肩胛,在他的脖颈上,咬出细密的牙印。等咬够了,才又连哄带求地沉声道:“阳阳,那你喊喊我,好不好?喊几声听听,我想听的。”
江暮阳逗他:“你想听什么?你说呀,你不说我不知道!”
“你知道的,你一定知道。”裴清的语气越发低沉,满眼哀求地道,“阳阳,好阳阳,你就喊几句,成不成?我喜欢的,阳阳,你喊几句,就几句,好不好?全当是……是可怜可怜我罢?”
江暮阳最受不了裴清这副可怜楚楚的样子了,每次裴清这么卑微地哀求他,他就觉得心都要碎掉了,不管裴清提多么过分的要求,他都不忍心拒绝半句。
这又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起前世的裴清了。
前世的裴清也是这样,甚至比现在更卑微,更凄楚,更可怜,他那时被江暮阳折磨得很惨,明明是那样不染纤尘的一个人,衣袍那般白净,却在江暮阳的手底下,鲜血染透了白衣,总是满脸血泪地哀求他,不要这样。
江暮阳还记得,自己曾经出于好玩儿,还欺骗裴清说,自己怀孕了,当时裴清先是满脸错愕,随即狂喜,在屋子里来回走动,嘴里念念有词说自己要当父亲了。
但下一瞬,江暮阳又告诉他,可惜,孩子不是你的,裴清当时脸上的神情,从惊喜到惊愕,满脸难以置信,到最后悲痛地说,让他不要玩了。
可是,江暮阳却又告诉他,没关系,不是你的孩子,我不要,所以,我已经喝了碗红花,你瞧。
他指着自己衣袍下故意染上的鲜血,欺骗裴清说,这就是从他身体里,流出来的孩子。
已经过去那么多年,具体的细节已经记不清了,但江暮阳记得很清楚,裴清当时接近崩溃,眼珠子红得好似要爆开了,他特别大力地抓着江暮阳的手腕。
有那么一瞬,江暮阳都觉得,自己会被裴清千刀万剐。
但是没有。
在经历过“我怀孕了,但孩子不是你的”,“不是你的孩子,我不要,”“所以,我亲手弄死了孩子”,这一连窜诡异又可怕的事情之后,裴清却将他抱回了榻上,打了热水来,一点一点地为他清洗身上的血迹。
就连脚趾,都帮他清洗得干干净净。那时的裴清真的好爱好爱他,爱到最后告诉他,阳阳,你恨我,你就尽管折磨我好了,要打要杀都可以,但请你不要作践自己的身体。
江暮阳只是回想起有关裴清的零星记忆,就觉得心痛得快要不能呼吸了。
他是很不幸运的,年纪轻轻就死了,还一死再死。
可他同时又是非常幸运的,因为,前世今生两个裴清都深爱着他。
爱是相互的,既然裴清那么爱他,他也愿意回应裴清。
所以,江暮阳深呼口气,故意用妩媚的声音,又喘又叫,娇滴滴地喊:“裴郎,你好厉害啊,我快不行了,裴郎,轻点……你是在打铁吗?我可不是什么皮糙肉厚的野蛮人,你这么对我,就不怕……”
他贴着裴清的耳畔,轻轻吹气,声音甜腻极了,“就不怕把我玩坏了么?”
果不其然,老实人裴清是受不得他如此妖媚勾引的,顿时就面红耳赤起来,连气都喘得比方才粗了。
但同时,江暮阳更加受苦了。
他噙着眼泪,死死咬紧牙齿,才不至于哀嚎出声,心里暗骂裴清的活儿,真他妈一如既往的烂!烂到家了!
倘若不是因为窗户大开的原因,他当真想扯开嗓子,狠狠嚎叫,但又担心被人听见,只能死死咬紧牙关,强忍着不发一声。
可破碎的喘息声,还是抑制不住地溢了出来,窗台很快就湿滑的坐都坐不住了。
江暮阳满头大汗,头发早就散乱得披在肩头,两手无力地按在裴清的肩上,只觉得裴清好像那什么莽汉,当真跟打铁似的。
偏生为了照顾裴清的情绪,江暮阳不好中途叫停,只能咬紧牙关忍受。裴清似乎也察觉到了,还停了停,轻声问他:“阳阳?怎么了?很难受吗?要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