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你坚持住,锦衣!师尊就快来了,师尊神通广大,修为高深,一定有办法救你的!锦衣!”
林语声喃喃自语,手忙脚乱地去扒江暮阳的尸体,颤着手,将尸体的嘴捏开,强忍着将那颗几乎破碎的心脏取了出来。
而后,小心翼翼地将心脏重新放回裴清的身体里,最后……他用自己的灵脉,试图修复裴清的伤势,可是全然无用,只能勉强吊着裴清最后一口气。
他的眼泪就好像断了线的珠子,瞬间爬满了整张脸。
江暮阳一直都知道,大师兄是个比较感性的人,可他从未见过大师兄哭成这般惨状。
就好像……好像天塌地陷了一样,这个时空的大师兄,已经成长到可以独当一面了。
可大师兄似乎还没有足够的承受能力,来坦然接受裴清的死。
“锦衣,师尊就快来了,锦衣,不怕,锦衣!”林语声喃喃自语道,“等这次之后,不管师尊意下如何,师兄一定为你消除记忆!”
“你疯也好,残也好,只要你活着一天,我就还有师弟!”
江暮阳却觉得,与其这样痛苦,还不如直接让裴清死去。还有就是,裴清的记忆是无法被完全消除的。
即便记忆被消除,往事被封印,可心是不会骗人的。
只要裴清的心脏还会跳动,鲜血还会流淌,那么,他对江暮阳的爱意,就永远不会消散。
就在林语声崩溃到绝望之时,长胤真人终于得到讯息破关而出了。
身形一晃,便闪现至了殿中,寒风卷杂着雪花,簌簌飞入殿内。
江暮阳愣愣地抬眸望去,却看见了一个,几乎是面目全非的师尊。
第145章 师娘竟是我自己?!
眼前的青年只披了一件单薄的玄袍, 并没有束发,头发雪白飘逸, 尽数铺在了背后。雪花落至他的发梢, 肩头。
眼睛上蒙着一条白纱,隐约还有鲜血透了出来,长长地垂落至腰, 皮肤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偏偏唇瓣鲜艳得不同寻常。
他的双耳轮廓上,各钉下了六枚通体漆黑细长的钉子——这是用来镇压邪念的长钉, 居然用在了师尊身上,还有十二根之多!从玄色衣领透出的玉颈上,横着数道漆黑的符文, 看起来好像是道天然的枷锁,在皮肉之下蜿蜒流动。
不仅如此, 青年未穿鞋袜,赤着脚踏在殿中,脚踝上还拖着漆黑的锁链,走动间, 一步一动, 一步一响。哪里还有从前半分仙风道骨?
这俨然就是一副已经被座下孽徒以下犯上, 狠狠欺师之后, 又将师尊囚‖禁起来的可怜样子!
江暮阳当场就震惊了,他实在无法将眼前这个, 衣衫不整,脚套锁链, 满头白发又失明的病美人, 同记忆中风仙道骨, 不染纤尘的仙门尊者联系在一起!
这不是他的师尊!
绝对不是苍穹派的宗主长胤真人!
绝对不是!
他记忆里的师尊,高高在上,圣洁如神明,神色悲悯,绝对不是眼前这个衣衫不整,赤脚踏雪而来怪人。
可这就是他的师尊,除了失明的双眼之外,鼻梁以下的所有部位,都同师尊一模一样。
江暮阳不知道前世自己死后,师尊又经历了什么,师尊的眼睛是谁弄瞎的?
又为何沦落至此?连行动都要被锁链束缚?为什么要给他的耳朵上,钉十二根镇压邪念的长钉?
师尊的邪念又是什么?
一个修无情道的尊者,他会有什么样的邪念,至于钉十二根之多?!
除他之外,又有谁那般不知廉耻,胆敢肖想着清冷不可染指的仙师?
江暮阳的目光,缓缓投向了瘫坐在地的林语声,满脸不敢置信地望着他。
却见林语声分明也怔了一下,随即慌乱地跪行至了师尊的脚下,伸手就去拉扯师尊的衣袍,哽咽又急切地唤道:“弟子斗胆请师尊出关,还望师尊救救师弟!”
“师弟他把自己的心脏剖出来了,求师尊救救他罢!”
同林语声的慌乱无措相比,长胤真人显得无比镇定。他先是微微侧头,似乎在寻找裴清在何处,但由于双眸失明的缘故,他的目光无法聚集在任何事物身上。
好久之后,长胤真人才微微一笑,残忍地道:“剖心么?那把心脏放回去便是了,山中多是些灵丹妙药,你只管喂他服下,便是将死之人,也能从鬼门关拽回来。阎王不会收他的命,只有本座可以。”
这声音听起来绝对不是师尊!
江暮阳猛然睁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
记忆里师尊虽然冷肃,不苟言笑,对座下弟子颇为严厉,但说话从不会像现在这般冷酷无情。
更何况是对待自己最器重的徒弟!
他第一次觉得,师尊竟是这样陌生,这样无情,让人都觉得有些可怕。
林语声似乎早已经习以为常了,还紧紧抓着师尊的衣袍,大力摇头道:“师尊!这次不同以往!锦衣这回剖的是心脏,人无心不能活啊,师尊!求师尊救救锦衣,救救师弟!”
说着,他还趁机一道黄符,作势要狠狠贴向长胤真人的后心,却被真人发现,一挥衣袖,重重将之打飞出去。
林语声倒地吐血不止,真人竟还不肯放过他,隔空一掐他的脖颈,将人狠狠提到了半空之中。
宽大的衣袖随之掉了下来,露出的手臂上也套着漆黑的枷锁,上面的符文簌簌流转起来,伴随着卡擦卡擦的声响,似要将他的腕骨生生绞断。
真人受迫松开了手,林语声便从半空中跌落下来,趁机又一张黄符贴了上去,正中真人的胸口。
真人往后踉跄了半步,很快又站稳了,林语声捂着喉咙,艰难地唤道:“师尊!弟子当真寻师尊有急事,请心魔速散,求师尊出来一见!”
江暮阳在听见此话后,整个人瞬间僵在了当场。
这竟是心魔附体时的师尊?师尊居然……居然在他死后,滋生了心魔?
像师尊这样风仙道骨的尊者,也会有心魔么?
师尊的心魔,又是因何而起?为谁而起?
可已经由不得他多想了,在林语声的反复呼唤之下,师尊终于暂得清醒,先是微微一怔,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师尊道:“发生何事了?锦衣又做了什么?”
林语声顾不得身上的伤势,赶紧起身为师尊引路,言简意赅地说明了情况,语罢,他又面露歉意地道:“师尊,弟子不是有心惊扰师尊闭关,但情况危急,弟子只怕锦衣会……”
“无妨,”长胤真人双眸失明,只能依靠着林语声的指引,伸手抚上了裴清的胸膛,触手一片濡湿,他道,“你从旁护法,为师先帮锦衣修复心脏损伤。”
而后便盘腿就地而坐,将自身的灵力过渡到裴清的体内,由于裴清剖心之时,失血过度,不仅需要灵力修复身体,还需要大量的鲜血。
林语声自告奋勇地道:“师尊伤势未愈,还是用徒儿的鲜血罢。”
说着,就抽出长剑,作势要输血给裴清。
又被长胤真人按了回去,林语声不解地唤道:“师尊!”
“现如今为师身体抱恙,苍穹由你镇守,若你也负伤,来日魔界来犯,又由谁出面迎战?”语罢,真人便将自己的鲜血输送到了裴清的体内。
等做完这一切之后,又摸索着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颗丹药,送入了裴清口中。
之后将小瓷瓶交给了林语声,嘱咐他每隔半日,喂裴清服用一颗,在此期间,施法让裴清沉睡,直至他伤势痊愈为止。
林语声将裴清抱回了榻上,之后又忙将尸体放回棺椁之中,最后才想起要去搀扶师尊,他道:“师尊,您还须闭关多久,才能彻底将心魔炼化?”
长胤真人推开了他的手,摇头道:“不知,若有朝一日,心魔彻底占据了为师的身体,你便用此法器,杀了为师。”
他将一柄匕首,放入了林语声的手中。
只是一眼,江暮阳就立马认出来了,这柄匕首是云风所赠的,师尊竟想以此法器,作为了结自己生命的刑具。
那么是否说明,前世,在江暮阳死后,师尊已经察觉到,他就是师尊牵挂了一辈子的外甥云风?
否则,用什么法器不好,偏偏用云风所赠的匕首。
林语声看见这柄匕首之后,顿时哭得泣不成声,他说:“师尊,暮阳是暮阳,云风是云风,暮阳绝对不可能是云风。云风那么矜贵的一个人,就算他是借尸还魂,他也绝对不会挑一个无所依靠的孩童!”
长胤真人听罢,便没有任何辩解,只是摇了摇头,轻声道:“他是也好,不是也好,如今暮阳已死,已经无从考究了,但本座还是希望,若真有那么一天,本座将死在这柄匕首之下。”
等他的鲜血和匕首相融,生命即将走到尽头时,也许,到了那个时候,他就能找到答案了。
江暮阳的心情,久久难以平复,只觉得胸口憋闷的厉害。不知不觉中,竟然随师尊来到了一座大殿。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里就是师尊的寝殿,师尊没有允许大师兄进殿,而是叮嘱他,不允许任何弟子靠近,对他滋生心魔一事,守口如瓶。以防魔界闻讯,举兵来犯。
之后,便在寝殿四周,设下重重禁制,在林语声悲痛的目光中,转身缓缓踏入寝殿,身后的殿门重重地合上了。
江暮阳下意识往里一跳,生怕自己慢一点,会被殿门压着脚,人才踏进去,他又猛然想到,自己现在同游魂野鬼能差多少?
对师尊而言,不过就是一缕清风罢了,无法看见,也无法触碰。
哪知他前脚才一踏进去,迎面就扑来一道身影,好似风一般,嗖的一声窜了过来。
江暮阳下意识往旁边躲闪,可还是迟了半步,那道身影径直从他身体中穿透,箭一般冲向了他身后的师尊。
“仙尊!仙尊!你可算回来了!我想死你了!”
听声音应该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娇滴滴地冲着长胤真人撒娇,“仙尊!你再不回来,我可要出去找你了!”
江暮阳听得浑身一颤,嘴角抽搐地想,师尊这是金屋藏娇了?
在他死后,师尊不仅滋生了心魔,还金屋藏娇!
他从前一直认为,师尊就是棵千年铁树,开不了花的,修无情道修的炉火纯青。
看来,他死后师尊也没有很伤心嘛,还有闲情逸致谈情说爱,也不知道什么样的人,才能拿得下师尊。
江暮阳倒是颇有几分好奇,想看看师娘长啥样,才堪堪转过神来,都没来得及看清金屋藏娇的娇,到底生得什么模样。
眼前一晃,师尊竟一挥衣袖,毫不怜香惜玉,直接将人打飞出去,江暮阳就看见一团鲜红的东西,骨碌碌地滚了起来。
顺地滚了数圈才堪堪停稳,弱柳扶风地捂住胸口,少年一抬头,露出了一张仅仅清秀的面庞,娇滴滴地道:“仙尊,你好凶啊,都打疼人家了。”
江暮阳的瞳孔剧烈颤动,热血腾得一下冲上了头顶。
因为,这个少年同他……准确来说,同前世的江暮阳生得一模一样!
比魔尊亲手做的小人偶像多了!就是让江暮阳自己生,都生不出这样像自己的孩子!
师尊金屋藏娇,竟……竟藏了这么个东西?!
江暮阳瞬间冷汗潸潸,余光一瞥,手心顿时发麻了。
他看见被少年撞倒的屏风后面,满是不可言说的淫‖具‖阴‖器!
比他跟裴清玩的东西,还要多!他都没敢玩的东西,竟然都出现在了师尊的殿里!
——师娘竟是我自己?!
第146章 原来,师尊竟那样深爱着他
江暮阳震惊得无以复加, 总觉得自己误打误撞,窥见了师尊的秘密。
他不应该窥探师尊的秘密。他不应该的!
他急急忙忙地想把眼睛从那些个淫‖具‖阴‖器上移开, 想强迫自己不要去看, 也不要去听,更加不要胡思乱想。
甚至在心里,想尽办法为师尊开脱, 绝对不是他看见的这样!
师尊对他从来都只是师徒之情!从来都是如此的!
除此之外, 没有任何超出师徒之外的任何感情!
绝对没有!
面前的这个“江暮阳”,也绝对不是师尊亲手创造出来的, 一定是师尊的心魔为之!
一定是这样的!
江暮阳的心脏怦怦乱跳,一时半会儿难以将目光收回来,他甚至还瞧见, 眼前与他容貌一般无二的少年,穿着绯红的纱衣, 轻薄得几乎遮掩不住什么。
隐约能瞧见白皙的肌肤,以及腰细的腰肢,甚至,这少年不知廉耻到, 连最基本的裤子都不曾穿。
方才江暮阳没有注意看, 眼下那少年跌坐在地, 似乎是腰痛, 还调整了一下姿势,从跌坐变成跪趴, 一手扶着纤细的腰肢,一手撑着地面。
蹙着眉头, 好像很痛苦的样子, 脸上冒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抿着艳红的唇,脸色泛起红色,也未穿鞋袜,从轻薄的纱衣中,露出两条细白修长的小腿。
上面布满了青紫色的指痕,尤其是脚踝处,乌青发紫的痕迹更加明显,还系着两条细长的金链子,明晃晃地照人眼,稍微动一动,就会发出清脆的声音……这些痕迹江暮阳再熟悉不过了。
因为,前世他和裴清在一起双修时,经常会在身上留下同样的痕迹。
如果说,这些就让江暮阳难以置信,甚至震惊到头顶轰鸣,那接下来他所看见的景象,会让他的世界观彻底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