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虐文里病美人太子/事了拂衣去[穿越重生]——BY:琉小歌
琉小歌  发于:2023年01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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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泰愣愣地瞧着严瑜瞬间变殷勤的举动,瞧见严瑜对他眨眼,他想着听严瑜总错不了,于是勉为其难地招呼道:“坐。”
  燕熙也在打量对方。
  他先扫视四周,见帐中朴素得很,连指挥使的主座也都是普通木头打制的。
  再瞧两个主官,两人在夜里都穿着轻甲,魏泰是典型的武将模样,不像是心细的;严瑜则举手投足间有些儒生模样,年纪三十多的样子,两边细细的眼尾纹瞧着挺和气,看人时打量的目光很得体,不让人觉得难受。
  却是个眼光毒的人。
  燕熙领着卫持风坐下,他从容地接过侍卫递来的茶,尝了一口,是街边最次等的糙茶。这种茶又苦又涩,却叫燕熙心中舒坦了些,他开门见山地说:“不才此行来,是感佩于西三卫为国戍边,特来送粮食一万石。”
  “多少?”魏泰最不会与人周旋,正装模作样端起粗瓷茶杯,听到这个数字一下把茶水打翻了,心中想的是一万石粮食够西三卫两万兵马吃一个多月了,面上则是激动地瞪圆了眼,想要粮的冲动是一丝一毫都掩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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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北溟从北原往岳西一路疾行,路上调查西境军防守备之事,耽搁了些时辰。
  到这时辰才到岳西与平川边界,他咬咬牙,还是先去了西三卫。
  都越从靖都里出抽身回来,此行跟着宋北溟,他给门岗递了北原的帖子。
  紫鸢安排妥了靖都之事,随后也跟来了北原。她是宋北溟的暗卫头领,因有着女子的身份,柔弱的外表是天然的掩护,并不需要像普通暗卫那样潜行,能以侍女的身份光明正大地随侍在侧。
  她瞧着那点了一半的风灯莞尔道:“若不是知道魏指挥使是节省,瞧着这寒碜的营门,还以为西三卫守备空虚,连灯都顾不上点齐呢。”
  宋北溟的目光从那风灯上收回来:“我从前听二哥说过多次西三卫生存艰难,不想竟是穷到连灯都点不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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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帐里,燕熙正问:“为何西三卫如此缺粮?”
  魏泰一上来就说自己是个粗人,便都由严瑜说话。
  严瑜对燕熙有问必答,客气地说:“旁人都道,西三卫守着互市,不可能缺银子。可互市的商税原来是由总督府收支的,我们根本一文钱都不敢碰。而这附近因时有摩擦,互市时开时停,边民很少,地也不肥,产出便少。军户虽有几千户,但因着一年有大半年都是战时状态,军户们身在军营,便顾不上种地,累的都是家里的老弱妇嬬,日子难过啊。”
  燕熙注目听着,接道:“边关要塞的将士,除了本地军户作为‘主兵’,还有内地每年战时来助的‘客兵’,如此也人手不够么?”
  严瑜看这小公子举手投足间说不出的贵气,又见这小公子听得仔细,他心中某个猜测不断成形,不由抓住时机,往深了说:“暂且说,若真有‘客兵’来,‘客兵’服役期只限漠狄来犯最可能的秋冬季,而秋冬季农忙时已过了,他们来并不能腾出军户的时间。事实上,根本就没有‘客兵’来过,内地的日子好,内地的兵都不爱往边关来,‘客兵’可以缴纳银两雇人代替。可我们既没见着银两,也没见着来替之人。”
  燕熙的目光落手边的糙茶上,一时苦味上涌。这西三卫之境遇,比之最次等的糙茶尚且不如。
  他身为西境总督,今日所见,满目疮痍;今日所遇,阳奉阴违。临到夜里,终于见着难得没有同流合污的,可西三卫却是独木难支,为着几斗米,从将到兵,都在为难。
  燕熙第一次体会到了“父母官”的滋味。
  西境几百万边民和将士的柴米油盐和安生立命,揪得他心头抽痛。
  西三卫主帐里舍不得用蜡烛而改用油灯,燕熙在这呛人的昏暗里,陷入沉思。
  某根隐隐中的线索渐渐浮了出来。
  他后知后觉地想起刀刀在诏狱里疯喊的话:
  “无人为我遮风雨,无人为我留夜灯,无人为我守疆土,无人为我安立命。”
  这字字句句震颤着燕熙的心脏。
  燕熙遽然惊出一身冷汗,他穿来此书五年,直到在这一天的奔波与失望中,才猝然发觉——这就是原著作者说的“本文有逻辑”。
  喜剧的本质是悲剧,《太子秘史》在这样的社会背景下,一切的甜宠不过是海市蜃楼和镜花水月。
  当所有的花言巧语变成刀光剑影,温情退去,虚伪被真实冲散,这本书赤裸裸地露出了底层的森森白骨。
  燕熙感到有一股恐怖的力量,在按着他,要他跪地求饶。
  -
  卫持风觉得小主子似乎不对劲。
  以他日日近侍的敏感,他隐隐知道燕熙此时正在极力地压抑某种情绪。那种情绪或许极是令人惊怖,才叫他主子的脸绷得很紧,手指不再似平日般轻轻搭着,而是紧蜷着,像是要撕开什么。
  -
  燕熙目光隐隐发狠。
  他脑海里回荡着刀刀那天声嘶力竭喊的:
  “捅穿它!”
  “踏破它!”
  “打碎它!”
  看清白骨那瞬间的惊怖只攫住了燕熙的片刻心神,他在如豆的油灯下,伸了伸手指,像是调整握笔的姿势那般,让自己舒展开来。
  目光转而透着冰凉的笑。
  这本书已经被他燕熙改写了。
  他早已不是被原著控制的原主,他是燕熙,这本书的笔正握在他手中。
  他一直没找到原著的系统,然而事到如今,就算这本书有系统,也只会成为他笔下的附庸。
  我才是这本书的神——燕熙如是想着,在摇曳的光影里勾出了笑意。
  燕熙的挣扎只在须臾间,魏泰和严瑜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在他们看来,这个小公子不过走神了片刻。
  只有卫持风从那漂亮手指细微的动作中,犹如经历了惊涛骇浪,他差点站不稳,手心里全是冷汗。
  -
  就在此时,传令官来报:“北原有客来。”
  一听北原来人了,魏泰大为高兴,立即站起说:“快请。”
  严瑜也高兴,他正要跟着起身,目光又落回两位客人,一时有此为难。
  燕熙此行所要查知的情况悉数已晓,他莞尔起身说:“不才叨扰了,两位将军先忙,我们过两日派人来商议运粮之事。”
  严瑜还想着“海晏”号,虽然西三卫兜里空空,但他寻思着若能求得人送一台神机大炮才是最好,而且他还没有十分确定来人身份,心中格外舍不得就此将人送走。
  正在措辞间,见两位已经告辞往外走了,只好改为盘算着在交接粮里,再找机会深谈。
  -
  宋北溟由传令官引着往主帐走,他听说帐里头有客人,便停在帐外。
  这个地点,这个时辰,他头顶上一轮圆月皎洁无暇,在西境不算闷热的夜风里,他不合时宜时想起某个人可怜地流汗模样。
  宋北溟苦笑着意识到,自己已然不可能再像从前那样孑然一身,他的弱点就像挂在天上的明月一般,已经昭然若揭了。
  宋北溟听到帐子里头在送客了。
  作为新客,他不适合盯着其他客人细细打量,宋北溟便没回头。
  可是,好似有千机线拉扯着的“枯荣”先他一步有了感应。他蓦然回首,在自己意识到之前,脚步已经往前,他甚至还不由自主地去将那帐布抬得更高,好叫出来之人不必低头。
  宋北溟低头往里瞧,燕熙抬首出门,两个人就在这猝然间四目相对了。
  彼此之间只隔着宋北溟抬着帐布的手。
  近到宋北溟只要一伸手就能将人搂进怀里。


第80章 棋盘之上
  因燕熙先前在帐子里是上风向, 且他满腹心思,又有“荣”在鼓动着他的暴虐情绪, 他五内翻滚, 恨不得将那些蠹虫和贪绅一一手刃。
  他正处于一种十分危险的心绪,是以没有先于宋北溟有感应。
  待到出帐,闻着近在咫尺的“枯”时, 他以为是错觉,想的是那个近来日日扰他清梦的人好生恼人, 这当口跳出来烦他,又要叫他今夜睡不好。
  他实在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宋北溟。
  若不是遇到宋北溟——燕熙想——今夜该何等难熬, “荣”和“恶意”都在撺掇他去做血腥的事情。
  可就是这么巧,遇到了。
  月光从宋北溟头顶上朝燕熙泻过来,落在燕熙凉白的皮肤上,把燕熙强撑出的平静照得破碎, 仿佛下一刻有就恶鬼从这副身体里冲出来。
  这种危险的征兆叫他的美丽更添了几分惊心动魄。
  燕熙就在这种可怕的善与恶的撕扯中,缓缓对宋北溟勾出笑意。
  他的模样真是占尽了便宜, 这么一笑, 仿佛有一双温柔的手把他身体里的恶魔摁了回去, 他又是那个又纯又美又干净的月神了。
  然后他轻启唇说:“这位兄台,借个道。”
  宋北溟伟岸的身躯不动如山,他挡着美人儿, 顺着话说:“小公子, 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燕熙似被调戏般惊恐地说:“兄台认错人了吧, 我是外地人。”
  “巧了, ”宋北溟保持着抬帐门的动作, 凑近些许说, “哥哥我也是外地人。”
  “那真是巧了。”燕熙由着他靠近, 吐气如兰,“同在异乡为异客,有缘呐。”
  宋北溟被那气息扑得脸热,说:“既然这般巧,不如同行?”
  “兄台还有事要与魏指挥使商议吧?”燕熙手指推在宋北溟胸口,好残忍地说着勾人的话,“我已议完,要先行一步了。”
  “急着走做什么。”宋北溟就等着他先有动作,他抬帐的手松开,捉住了燕熙来推他的手,顺势把人往怀里带了些,他揉着掌心里那纤细的冒着汗的手指,强势地说,“咱们想问的事儿可以一起议。你议完的,告诉我,正好省了指挥使多说一遍。我要议的,你顺耳也听着,省了我回头又告诉你。”
  “咱们萍水相逢,”燕熙任由自己的手指被把玩,他面上似极为贞烈般说,“我算是你什么人,敢叫你事事报与我听?”
  宋北溟轻笑了声,把燕熙的手指绕进自己手指,牵着他往帐子里引,说:“多处呗,处熟了,自然事事都能说了。”
  -
  魏泰从未见过这阵仗,看得瞠目结舌。若不是来人真有北原帖子,他都要怀疑这位少将军是不是北原的人了。
  实在是太浪荡了。
  严瑜心思转得飞快,他瞧瞧这位,又瞧瞧那位,然后在这种明目张胆的调戏中猜实了两人的身份。
  严瑜心中如有惊涛骇浪拍过,他想:靖都的风言风语竟然都是真的。
  饶是他有着过人的镇定,也要被大靖最尊贵的两个王同时降临到这破烂烂的主帐中的当头鸿运给砸懵了。
  严瑜极力地给魏泰使眼色,见魏泰无动于衷,知道魏泰在某些方面的榆木脑袋还没转开,索性放弃了给上峰暗示,径直热情地将人迎到帐内,亲自给两位贵客上了茶,再拉了魏泰坐到一旁,摆出了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
  魏泰于人情场上的反应比严瑜慢了都不知道几拍去了,像个提线木偶似的由着严瑜摆弄,他凭着对严瑜的绝对信任,两位来客问什么,都由着严瑜答。
  宋北溟问漠狄近来的动向,问秋收,问粮草,问军备,按说这些问题除了第一样,别的问题北原都不方便向西境多问的。
  但宋北溟就是问了。
  严瑜也一样一样照实答了。
  魏泰在严瑜答到一半时,才后知后觉地想要阻止严瑜泄漏军事机密,严瑜以下犯上地睨了他一眼,叫指挥使大人闭嘴了。
  待到终于把两位贵人送出去了,魏泰才拉了帐门,跺脚道:“心存,你今儿怎的如此不知分寸?”
  严瑜紧张得一脑门的汗,也顾不上回话,口干舌燥地猛灌了两大杯茶水,才缓过劲来。
  魏泰见惯了严瑜从容的模样,头一回见他这般手忙脚乱,便咽下了责怪严瑜的话,转而说:“今儿你也累了,早些睡,明日咱们去总督府。”
  严瑜在水杯间震惊地抬头,以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瞧了魏泰半晌说:“我们不用去总督府了。”
  魏泰觉得严瑜今日实在有些不可理喻了,微沉了声道:“你之前不是才劝我去的?”
  “唉——”严瑜哭笑不得地说,“武正,你是真没看出来,还是假没看出来?方才那两个人是谁,你真不懂?”
  “他们一个商绅,一个北原管辎重的指挥同知。”魏泰茫然说,“有什么不对吗?”
  严瑜坐下来,不再对在人情方面缺根筋的魏泰抱有幻想,再三劝自己不要上火,尽量温和了声音说:“武正,你想啊,北原的指挥同知为何会与那位小公子共享信息?北原人做事极有分寸,更何况这还是个三品的指挥同知,会犯泄密这等错误吗?”
  魏泰愣住了,半晌后一拍脑门道:“莫不是那小公子……正是总督?”
  严瑜点头。
  魏泰绝望地说:“那位指挥同知就是小王爷了?”
  严瑜同情地瞧着他。
  魏泰嚯地一下从椅子里站起来,他原地转了几圈,气自己木讷,也气着某个聪明人看他好戏,忍了忍,没忍住道:“心存,你为何不提醒我?”
  “下官眼睛都快眨瞎了,”严瑜没好气地说,“我的指挥使大人。”
  魏泰被这一声“我的指挥使大人”唤得猝然一怔,他仓促地避开了严瑜在灯下映着暖意的目光,半晌才丧气地说:“那你说,他俩来这里,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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