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仲远接过奶茶,把小夫郎搂进怀里,说:“在想那些青楼的姑娘们。”
田小野身体一僵,脸色立刻就绿了,都说男人有钱变坏,莫非仲远哥也……
季仲远喝了一口奶茶,发现怀里的人一动不动,也不说话,就知道有哪里不对劲,低头一看,小夫郎眼圈都红了,他仔细一想,便笑出了声:“你以为我在想什么,我在想青楼已经营业,生意火爆,每日前去的有钱人数不胜数,如果能让那里的姑娘去推销咱们的礼盒,岂不是一推一个准,你想啊,首先那里的客人不缺钱,然后那里的姑娘最是能说会道,进去了的男人哪个不是对姑娘言听计从,推销个礼盒岂不是小菜一碟,我们只需要按照销量给姑娘们提成就是。”
田小野这才知道自己想岔了,闷闷地在季仲远胸口蹭脸,小声道:“你让赵吉祥去办,你不准去。”
季仲远哈哈大笑,这可是田小野难得的闹情绪时间,他平日里总是乖巧温顺,像是甜腻的点心,只有甜,而少了些别的滋味,只有在这时候,才透出一份酸和一份硬刺,硌得人怪心痒的。
而且……
天色也黑了。
这不是天时地利人和都全了嘛,新婚一年,还是蜜月期呢,季仲远整日都琢磨夫夫之间的新花样,这会不就送上门了。
只红了眼圈怎么够呢,要哭就哭出来才行。
季仲远将人打横抱起,说干就干。
……
铺子的礼盒不几日就做出来了,赵吉祥立刻带着手下的伙计马不停蹄地跑生意去,除了酒坊是礼盒套装外,广福来和醉香居卖的都是专门的点心礼盒,广福来的那些熟客不说,醉香居的姑娘们可是铆足了劲儿地推销,她们一年没开张,可不得使劲赚钱挽回损失嘛。
除此之外,还有十几个小花子沿街大声宣传,搞得满城皆知,更是做足了宣传。
这就是季仲远之前让飞燕去做的事情,她和老柴棍谈了生意,雇佣他手下的小花子去宣传,每人每天十文钱,工作三天,干得好以后还有合作项目,以此老柴棍与季家铺子的关系又进一层,给多少钱都抵不过一个“长期合作”来得诱人。
于是礼盒推出第一天,就已经卖出去了八十多盒,亏得季仲远有经验,让铺子里的人攒了几天的工作量才敢推出,不然就是这一天都撑不过去。
铺子里又开始加班加点,季仲远每天只能睡上一两个时辰,每天都在算账,处理各种事宜,忙的不亦乐乎,铺子里的员工更是两班倒,一刻不停地在做点心,做烤鸭。
没错,烤鸭。
县城里的人第一次接触到这样的烤鸭,甜面酱鸭肉葱丝蒜瓣,薄薄的小饼一卷,别提多好吃了,小吃铺子还提供片鸭服务,只要你有需求,送到你手上的鸭子就是片得整整齐齐的一套,连带着葱丝蒜片小饼面酱都给配好了,直接开吃就成,别提多贴心。
因此小吃铺子的烤鸭卖得最贵,却也生意不断,每天都要提前预定,没预定的只能看运气了。
临近年底大家都忙,三部白蛇传都已经出来了,这下故事从头到尾都是连贯的了,小宛儿把白蛇传唱火了,冯班主亲自改的唱本,死死把在自己手里,纵然市面上能买到白蛇传的小说,别的戏班子却也拿不到这么好的唱本,因此祥云班每天的单子都是爆满,几乎家家都要点白蛇传。
小宛儿的单子更是如雪花飞一般多,不少人家听了一遍还想听一遍,新鲜的本子可不多,出来一个就能占据很多年市场,小宛儿的嗓子都有些受不住,为了保住台柱子,冯班主一天只给他排一单,谁出价高排谁,谁身份尊贵排谁,小宛儿的工钱也随之水涨船高,他带回家的钱多了,钟少文的生活也跟着好了许多,纸笔什么的也能换新的,于是更加勤奋苦读,只等冬去春来,考上功名。
小宛儿还款的速度也快了,和田小野见面的次数却少了,如今动不动就有府城或是其他县城的人来祥云班下单,包吃包住,还给不少钱,冯班主不敢不接府城达官贵人的单子,一般都会安排小宛儿去唱,于是小宛儿一开始是隔三差五往府城跑,后来府城听的人多了,又赶上要过年,冯班主干脆让他住在了府城里,也能保证每天一单的量,连过年都回不去了。
田小野也很忙,即便他相见小宛儿也见不了,只能在小宛儿最后一次启程时,送了他好几罐秋梨膏,两人说了好一会儿话他才回来。
回来之后,田小野有些失落,对季仲远说:“小宛儿去那么远的地方,身边也没人照顾,怪可怜的。”
季仲远正在疯狂对账,闻言头也没抬,说:“钟少文没跟他去?”
“没呢,我还觉得挺奇怪的,按理说有这种机会,钟少文是绝不会错过的,没想到他竟然沉下心,留在县城读书,说是过年都不回家了,非要考上功名不可,你说几个月前他还生活不能自理,要靠小宛儿照顾吃喝起居,现在怎么就能自己呆在县城吃苦了呢?”
“这谁知道,但愿他是真心改过了,考上秀才,到时候每月光靠月前也能养起他俩,小宛儿就不用那么累了。”
两人说着说着就不说了,各自忙了起来,他们还要拼上七天,七天之后无论还有没有订单,他们都要关门回家过年,也正因为提前贴出了这样的声明,他们最近的工作量才格外大,许多人怕过年时候买不到礼盒,都提前订购呢。
第92章
礼盒定出去数百盒,却是不再接单了,不是银子失去了魅力,而是实在是饱和了,铺子里日夜加班,多一份都做不出来了,只能做出这几百盒。
这个量已经超出了季仲远的预料,按照他的逾期,也只是有一两百的单子,却没想到一下子订出去了近四百份,这可不能再贪多了,若是接了单子做不出来,燃烧的可是他们的信用。
临近年底,县城里热闹非凡,处处都繁忙,处处都热闹,只可惜季仲远和田小野却没有时间逛一逛,他们也没有这个心情。
巨大的经济压力压得他们喘不过来气,他们太需要年前这一波收入了。
如此一直做到腊月二十八,他们才做完了所有的点心,等到把所有的订单都送到,再做年度总结,清理所有账目,完成所有的一切,关上店铺大门,已经是腊月二十九下午了。
他们不想赶夜路回镇上,所以决定三十早晨再离开,当天夜里,所有人竟是没有体力去逛逛夜市,都趴在屋子里呼呼大睡。
外面下了雪,夜市上的人仍然不少,摊贩们也不想太早收摊,错过一夜收入。
田小野把自己挂在了甜品铺子二楼雅间的窗户上,他看着外面人群,无比想去逛逛,但是身体实在疲累,这就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季仲远挂在他旁边,懒洋洋地咬着田小野的耳朵,毫不避讳地在窗口亲昵,轻声说道:“明年可不这么拼命了,我要带你逛年集大街去。”
“嗯……”田小野被他咬得浑身都痒,只是懒得推开他。
两人像两只相依为命的麻雀,在窗口一边赏雪一边互相吸收着彼此的温存,珍惜忙碌之后难得的独处时光。
第二天一早,季仲远就带着铺子里的所有人踏上了归乡之路,他们拿出一个时辰去采购了回家的节礼,每个人都买了不少东西,脸上带着兴奋的笑容,季仲远给他们发了一个月的工钱,又发了年节红包,大家手头都宽裕,回去捎给家里,能过个很好的年。
天大亮之时,马车和牛车驶出县城,大年三十天气给力,没有下雪,但官道上的积雪很厚,走起来依然不快,等到傍晚天刚黑之时,马车才到达小镇,季仲远田小野和赵吉祥下了车,搬下他们的行李,其他人则继续坐车回家,或是回村里去。
大年夜,镇上也很热闹,樊雨花早就和好了面,这会儿正和常小惠包饺子呢,陆大嫂回家过年,家里又只剩下了自己家人,季云朵逗着孩子玩,季伯山在院子里收拾来收拾去,季仲远在门口大喊的时候,他第一个冲了出去。
还不忘回头喊:“娘,仲远两口子回来了!”
樊雨花早听见了,这会儿顾不得擦手上的面就跑了出来,见着季仲远和田小野可高兴坏了,拉着他俩就进屋,说:“就知道你们两个小崽子不敢不回来,快进来暖和暖和,在马车上一天,怕是要冻坏了。”
季仲远和田小野跟着她走进家门,扑面而来是一股暖意,屋子里燃了四个火盆,整个屋子都暖融融的。
季仲远和田小野脱下厚重的外套,季伯山拿起外套,赞道:“好厚的皮子,穿着可够暖。”
季仲远笑道:“这是我们新年的新衣,也给你们每个人都带了一件,超暖和,娘,你可得穿着,身上能好些。”
见儿子惦记自己寒湿关节痛的毛病,樊雨花笑意更浓,连连点头:“明天娘就穿着去拜年。”
“等明天干嘛啊,现在就穿上,我拿去火盆那烤烤,驱驱上面的寒气。”季仲远说着,就从行李中取出几件毛皮大氅,拿去在火盆边的架子上烘烤,一路走来,这些衣服在马车上吸足了冷气,这会儿确实不能上身。
田小野洗了手,坐到暖炕上帮忙包饺子,樊雨花打量他一番,皱着眉头说:“瘦了,眼圈耶嘿,定是没休息好,累着了,你别包饺子,去床上躺会儿,睡会儿再来吃饺子。”
“娘,我不累,来家了就一点不困了。”田小野说道。
然而他一秒钟后就被打脸了,只包了一个饺子,就打了哈欠,樊雨花见了就把他赶去睡了,说:“这大冷天的,又累又赶路,再撑下去非生病不可,快去休息。”
田小野被强行扔上了床,他还想挣扎,但是房间里火盆烧了好几日,床上的被褥也是干爽温暖的,樊雨花把一切都布置好了,他的头一沾上枕头就立刻昏昏睡去,这一睡,就陷入了昏迷。
大年三十,田小野发热了。
好在朱郎中就在隔壁,他家就有药,拿了回来就能煎上,田小野吃了药,半夜开始出汗,温度才降了下来。
朱郎中说发热还要反复两三天,也不用太担心,他就是疲劳过度,又受了凉,这才染上了风寒,只要按时吃药,好好吃饭多休息,就能恢复。
朱郎中走后,樊雨花责备季仲远道:“定是你挣钱挣昏了头,把小野累得够呛,你说说就这么个小夫郎,你怎么舍得把他累成这样。”
季仲远也深深自责,他自己强壮得像一头公熊,成天有使不完的劲,就算是累得半死,睡一觉也能生龙活虎,常年不生病,就自然而然忽视了身边其他人的情况,田小野可不像他那么壮,却也一声不吭地跟着他熬夜操心,最后竟然累病了,这让他十分愧疚。
他衣不解带,日夜陪在田小野身边,静心照顾他,其实田小野退烧当晚就已经感觉好多了,之后每天都是清醒的,却被季仲远当做不能自理的人来照顾,每日喂饭喂药,还要看着他大口大口喝下大量热水,喝水喝多了却不让他出门去茅房,只让他在屋子里用马桶解决,这让田小野十分脸红。
两人养了几日病,田小野退了烧,感情的温度却迅速上升,等到七日后田小野大好,竟是胖了好几斤,整个人都像是被养回来了一般。
他们在家过完了十五才启程,村里人也都在十六这天聚到了镇上,他们在家过了个开心的年,特别是两个双儿,被家里前所未有的善待,心中都对季仲远感激不已。
没有回来的就只剩刘月了,这道是件喜事,她和窦捕快的婚期定在了正月十八,这会儿正在婆家待嫁,准备再做一次新娘。
季仲远带着店员们回到县城,让谭二福和赵吉祥带着店员准备开张,自己则和田小野走亲访友,去看望了县城里的朋友们。
第93章
张掌柜身穿大红袍,十分喜庆的在客栈里摸鱼,大过年的少有人出门,他客栈也没有客人,只是开着门,伙计们也没有来上班,他煮上一锅肉汤,摆上两碟干果,和季仲远聊聊天。
他告诉季仲远,县令大人过完年就走了,新县令还没到,现在县城由县丞代管,一切还都维持原样,等到新县令来了,可就没那么好了。
“我们家来县城开客栈,已经三代人了,就没遇到过这么好的县令,施政宽仁,执法严苛,只要是安安稳稳的良善之人,都能在县城过的舒心,实不相瞒,他在任上这些年,我们的收入也增加了不少,哎呀,新来的县令不知会是什么样的人,但是吧,啧啧,再来这么一个好县令的可能太小了。”
“是啊,好官造福一方啊。”
“谁说不是呢,也不知县令大人调到哪里去了。”
“那谁知道。”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磕着瓜子聊着天,烤着火,漫无边际,季仲远坐着摇椅摇啊摇,新说古代虽然哪哪都不太发达,但好在生活节奏慢,最重要的是年假长,也不会调休什么的,实际算算真的假期也就那么可怜的几天,大过年跟赶着投胎似的这住两天那住两天,心总在路上悬着,身体就得不到放松,放假之后上班反而更疲惫,竟还需要加班补回赶路休息的那几天,何苦。
窦捕快迎娶刘月,两人都是二婚,按照规矩,仪式搞得很简单,季仲远带着田小野去吃了席,席面上鸡鸭鱼肉样样齐全,厨子也是请的白云居的人,像是要弥补仪式上的简陋,庄重宣告他们对这段姻缘的重视。
刘月哭得稀里哗啦,窦捕快牵着她的手就没松过,季仲远喝了点小酒醉眼迷离,看着这对儿就搂紧了身边的田小野,只觉得日子就这么过下去是再好不过的,安稳而知足,温润的岁月里泛起几朵酸甜苦辣的浪花,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