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的信息素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微凉的触感透过叶囿鱼的校服渗入皮肤,内里的燥热隐隐有了被安抚的趋势,冰雪却戛然而止。
不够。
想要更多。
叶囿鱼本能地往邬遇怀里钻。
鼻尖在宽大的校服上磨蹭着,却一无所获。
面前的人就好像一台精密控制的仪器,无论他怎么靠近,平原上的冰雪也没有要累积的意思,甚至越渐稀少。
叶囿鱼拧起眉头,动作也开始失去章法。他踮起脚,迫不及待想要再近一些。
鼻尖摩擦过衬衫领口时,终于嗅到了那抹久违的气息。
然而没等他细闻,就被邬遇捉住双手禁锢在角落里,动弹不得。
最后那点儿稀薄的信息素都消失了。
叶囿鱼不安地扭动着,身体的热度骤然回升,耳根连带着脖颈很快就绯红一片。
“不、不够……”
走廊尽头隐约传来学生们的喧闹声,叶囿鱼有些着急,眼眶也开始发热:“刚刚好一些了!”
“应、应该是没有二次影响的!能不能再多一点?像、像上次失控那样……”
耳边,极软的声音里混杂着气声。
邬遇垂眸,入目就是叶囿鱼泛红的眼睛。
刚才那种浓度的信息素,也会造成二次影响吗。
“你刚刚不是嚷嚷要上厕所吗!跑什么?”
“上什么厕所!快快快!下节老班的课,昨天他布置的题我还没写!”
“操!忘了这茬了!”
“……”
杂乱的脚步声来来往往。
踏入厕所的第一个脚步响起时,叶囿鱼的眼泪应激似的流了下来。
小玫瑰最终在暴雪的侵袭下敛起它盛放的欲望。
这天之后,有意无意地,两人谁都没有主动提起假性发/情的事情。
苏敛出院当天,学校对于他的处罚也正式公布。
这件事最终被定义为苏敛单方面的恶性伤人,处罚结果是留校察看。
事发那天下午论坛就冒出了许多所谓的爆料贴,因为没有切实证据,这些帖子很快就被官方封禁了。
然而问题出在,叶囿鱼在正常上课,苏敛却迟迟没有出院。
经过大半个月的发酵,论坛上说什么的都有。
众人好不容易攒起来的那点儿对于叶囿鱼的好感也在猜测中消磨殆尽。
然而叶囿鱼却没有心思关注这些。
当下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两件事上,月考和发/情。
书桌横亘在宿舍的正中央,是常见的方形桌。因为宽大,四个人同坐一侧都绰绰有余。
叶囿鱼窝在椅子里,捏着书页一角的手指南风知我意 吹梦到西洲不太自然地反复摩挲着。
那天在厕所里,他和邬遇差一点儿就被发现了。
在当时那种处境下,害怕、焦躁、不安……种种情绪堆叠在一起,他抓破了邬遇的腺体。
虽然邬遇说没有太大的感觉,但一连两周,他后颈处都贴着alpha专用的信息素阻隔贴。
对面,老三和张岸捧着同一本生物书。
“你说——”
老三用手肘撞了撞张岸:“遇哥易感期也过了,为什么还贴阻隔贴?一贴就是两礼拜?”
张岸困得直翻白眼,眼看呼吸就要彻底平缓下来,被老三突然这么一撞,打了个抖就吓醒了。
他探出头瞄了眼浴室,确定邬遇没这么快出来,才说:“其实那天我看见了……”
叶囿鱼身体一僵,一颗心不由自主地提了起来,手上的力道没能掌握好,“咔嚓”就把书角撵了个碎。
老三和张岸同时抬头,两脸了然,直接就把叶囿鱼划入聊天频道。
张岸来了精神,半个人都趴在桌子上,冲两人小声说:“遇哥腺体上有两道抓痕,像是被哪个Omega抓的……”
“怎……”老三张嘴就想反驳,却被张岸一巴掌拍在脑袋上:“小点声!我是有依据的!”
叶囿鱼一颗心才落下一点儿,下一秒整个人就腾地烧了起来。
“那抓痕不重,没到血肉模糊的地步,反倒更像是……”
“就、就调情你们懂吧?”
什、什么调情!
他那明明是、是不小心!
张岸又说:“腺体上的痕迹很难消掉,遇哥估计是谈恋爱了,不想太高调。”
老三听完,一张脸红得比叶囿鱼还夸张,不过不是臊红的,而是气红的!
“你放屁!”
阳台门适时被打开,邬遇擦着头发走进来,侧身关门时恰巧露出后颈的腺体——
两道抓痕清晰可见,一直从腺体没入衣领。
因为愈合速度不同,腺体之外,抓痕已经结痂脱落,只能隐约瞧见两道粉色,不甚清晰。
但腺体上的痕迹就像是刚抓的那样,红肿也显眼。
老三登时哑口无言。
叶囿鱼羞得眼眶发红,蜷成一小团,恨不得把整张脸都埋进书里。
邬遇似有所察,抬手在腺体上摸了摸:“想问这个?”
作者有话说:
此时的柚柚还不知道有个词叫春化作用。
第22章
邬遇说得随意,但张岸和老三条件反射似的纷纷摇头:“不想不想。”
说完连忙收回视线,两双眼睛死死盯着生物书,恨不能盯出个窟窿。
趁三人说话的空档,叶囿鱼悄悄转过身背对邬遇。
他放下书,两只手捏上自己滚烫的耳垂,顺势把脸埋进手肘里。
身后,邬遇似乎是笑了笑,短暂的笑声很快就被突然响起的钢琴曲压了下去。
余光里,邬遇床上,骤亮的手机屏幕一闪而过一个“叶”字。
叶囿鱼灵光一现,忽然就想起叶母电话里说的“半个月后回国”,算算时间,其实已经快一个月了。
邬遇接起电话,熟稔地喊了声“叶姨”。
电话那头,叶母似乎是问起了他的近况,邬遇简单阐述了两句,就说:“我让柚柚跟您说吧。”
叶囿鱼正竖着耳朵偷听,手上猝不及防就被塞了一部手机。
“柚柚?”叶母的声音响起时,叶囿鱼有一瞬间怔忪,大脑好像也变得空白,他下意识应了一句“妈”。
叶母没有第一时间接话,叶囿鱼却能听见她起伏的呼吸声。
良久她才说:“我跟你爸爸都已经到家了……”
“后天、后天该放国庆假了吧?”
叶囿鱼顺着叶母的话应了几句,就听见叶母小心翼翼地问:“那你放假回家吗?”
像是怕他会拒绝,叶母连忙补了一句:“我听你邬伯母说,这段时间你周末都跟阿遇一起住,也可以把阿遇叫来我们家住呀!”
“我会回家。”叶囿鱼调笑着说,“我也不能天天住在邬遇他们家啊。”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叶母高兴得一连说了几个好字。
两人又聊了几分钟,最后叶母以不打扰他复习为由,先结束了话题。
电话挂断后,叶囿鱼拿着已经熄屏的手机,后知后觉有些不知所措。
后天月考完就放假,而他刚刚答应了叶母要回家住。
他不是真正的叶囿鱼,就连老三都能看出端倪,更何况是朝夕相处了十七年的叶父叶母……
兜头笼罩下一大片阴影。
叶囿鱼眼前一暗,脖颈处阵阵发凉,一连几滴水珠砸下来,稍大一些的顺势没入衣领,激得他整个人颤了两颤。
邬遇走到他身旁,因为低着头的缘故,没擦干的水珠顺着发梢直往下落。
就这么几秒,他衣领那一圈已经晕开一小滩水迹。
邬遇显然是看见了,说了句“抱歉”。
他往后退了两步,单刀直入:“我不是故意要听你和叶姨说话,但——”
“刚才叶姨说的,国庆可以去你家住。”
“我答应了。”
老三顺口就接过话茬:“其实我也不是很介意的。实不相瞒,我还挺想看看你家那四百平米的泳池。”
张岸刚抬头,就看见邬遇一双眼睛睨过来,看向老三的眼神很是平静。
电光石火间,张岸连忙开口:“你都那么久没回家了,瞎凑什么热闹!遇哥跟叶囿鱼是邻居,你也跟他是邻居?”
“何况到时候都考完试了,七天假期不得做点儿其他安排?”
“对啊!”老三像是得到了启发,“不然咱们去野营怎么样?顺便整个户外烧烤!”
老三抄起手机,很快就把所有注意力集中在野营地点上,去叶囿鱼家住的话题算是打住了。
张岸合上生物书,功成身退地躺回自己的床铺。
这头,叶囿鱼还没说上一句话,就已经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邬遇像是默认了他会答应,不等他回答,就自顾走到另一侧吹头发去了。
叶囿鱼盯着那道高大的背影微微出神。
一想到这人会跟自己一起回家,他忽然就没那么担忧了。
第二天,四个人起得都比平时要早。
考试期间没有早课,时间很是充裕,完全可以在食堂里吃个早饭。
食堂和教学楼在相反方向,他们走在路上,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
同行的人数越来越多,俨然一股赶着干饭的阵仗。
叶囿鱼和邬遇平时起得晚,基本是踩点上早课。带早餐这件事都是老三跟张岸在做。
叶囿鱼瞄了眼熙熙攘攘的人流,粗略计算了一下,少说也有一两百个。
“平时也有这么多人吗?”
张岸还没说话,老三先摆手:“哪能啊!老食堂里座位都没有几个!”
老食堂比新食堂要远个两百米,装修相对老旧一点。
但早餐做得一绝。
叶囿鱼这才知道,学校里有两个食堂。他们一直吃的那个是新食堂,但早餐都是从老食堂带的。
他们走近了才看见,老食堂里蓝白一片全是人。
只剩角落里几个零星的座位。
扫了一眼几乎陌生的面孔,张岸后知后觉想起了什么:“这次好像是全校统考……”
往常因为学习进度的原因,三个年段都各考各的。
但这次正好赶上了国庆放假,学校对学生再返校的状态了如指掌,索性就把考试时间统一定在放假前两天。
张岸话音才落,他们不远处座位上,一道纤瘦的身影就站了起来。
是闻星陨。
周围的起哄声随着那人的动作逐渐加大——
“段花上啊!”
“吃个早饭都能遇见,这不是缘分是什么!”
“校草旁边那不是叶囿鱼吗?会不会又像上次那样……”
一众坐着的学生中,一道声音尤为出众:“哪样?难不成他能现在去书店?”
也许是因为骤然拔高的语调,悄悄话愣是说出了宣战的气势。
周围可疑地安静下来,连气氛也莫名变得尴尬。
闻星陨站在座位上,一时间有点不知所措。
邬遇脚步没停,顺带伸手捎上了探头探脑看热闹的叶囿鱼。
“走了。”
老三和张岸紧跟着回过神来,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随口扯了个理由:“遇哥,我们去那边买包子!”
说完,彼此拉扯着往食堂另一头走。
老三经过昨晚抓痕的刺激,现在看谁都觉有猫腻。
他压低了声音问:“你说,会不会是闻星陨?”
张岸被问得一哽,表情也变得莫测。
其实比起闻星陨这种八竿子打不着一起的,他倒更倾向于是叶囿鱼。但这话他不敢说。
两人身后,叶囿鱼被邬遇扯着走远了些。
闻星陨最终还是没有跟上来。他收拾完桌上的餐盘,就从食堂小门离开了。
第一场考的是英语。
叶囿鱼以万年倒一的成绩被安排在顶楼考试。
踏进考场后,他一眼就看见了倒二位置上,背靠墙壁的迹扬。
迹扬心情似乎很是不错,不仅没叫他哭包弱A,还冲他露出了一个愉悦的笑容。
叶囿鱼才坐下,正对上迹扬的笑脸,忽然有点如坐针毡。
两人打过招呼后,迹扬没再说话,却也没有要别过脸的意思,反而盯着他笑意更盛。
叶囿鱼被盯得头皮发麻,悄悄往后挪了挪椅子,腾出一道方便逃跑的空隙。
他斟酌着问:“那个——”
“是有什么开心的事吗?”
耳边骤然响起其他人的吸气声,叶囿鱼的心条件反射似的提了起来!
“也没什么大事。”迹扬被告破心事,顺势从抽屉里抽出了手机。
他倾身压过桌子,大半个人都凑了上来,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给你看看我男朋友。”
不是新仇,也不是旧怨。
而是给你看看我男朋友。
叶囿鱼蓦地沉默下来。
面前,迹扬一连划过几十张背景相同的照片。
少年望过来的眼神里透着羞恼,身后是影影绰绰的夜市。他身上穿的是其他学校的校服,胸前处横亘的标识却大同小异。
OMEGA。
迹扬收起手机,转身时像极了魇食的猫。
叶囿鱼后知后觉,迹扬真的只是想给他看看他男朋友。
第二场考的是生物,两科间隔十分钟。
英语收卷后,叶囿鱼没有时间思考其他,快速浏览了一遍邬遇整理出来的重点。
铃声响起的那一刻,叶囿鱼正想合上笔盖,脑子里倏地闪过迹扬男朋友胸前那道“OMEGA”标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