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奇怪的是他不受控制地……
思绪触及禁忌,他连忙摇头,试图把那种矛盾而强烈的快慰从脑子里甩出去。
门外,老三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到了邬遇身边:“怎么样遇哥,叶囿鱼他没事吧?”
说完,一双眼睛止不住地往里瞟,像是要把他盯出个窟窿。
医生早在叮嘱完注意事项之后就走了,病房的门也大大咧咧敞着。
此时此刻病房里只有叶囿鱼一个人。
被老三这么一打岔,叶囿鱼心里那点儿害羞的情绪都烟消云散,还有点想笑。
他好笑地问:“你为什么不直接问我?”
明明只有五米不到的距离,老三表现得好像面前有道无法跨越的鸿沟。
邬遇在门外站了有一段时间。
叶囿鱼用余光瞄了他一眼,斟酌着说:“遇哥你……”
卡壳了有几秒,他在心里暗暗唾弃自己的矫情,一边囫囵接过话:“遇哥你、你进来!”
话一出口,叶囿鱼自己先愣住了,连带着耳根也泛起绯红。
他、他想说的是“你为什么不进来”!
没人接话,周遭可疑地安静下来。
叶囿鱼不由开始局促,他的视线在两人之间胡乱瞟着。
明明是对邬遇说话,却只敢盯着老三,说起话来也磕磕绊绊:“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是想问你为什么不进来……”
老三听了半天,因为没听懂,愣是没敢动。
听到最后,他三两步迈进来,一屁股坐在床边,长舒一口气道:“得得得!原来你没事啊,吓得我以为你怎么了!”
“对不起。”邬遇依旧站在门口,“在泳池里,是我太冲动了。”
老三和叶囿鱼纷纷愣在原地,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这话是对他们俩说的。
老三/反应了几秒,确定邬遇是在道歉,针扎似的跳了起来:“不是!遇哥你道啥歉啊!”
“如果你没冲动,这会儿躺隔壁的就是我们了!”
叶囿鱼也没想到邬遇会道歉。
刚才医生强调发/情期注意事项时他只觉得窘迫,但现在心里就好像梗着一口气。
“这件事是苏敛的错,他还没道歉呢!”
“再不济也是我道歉!”叶囿鱼坐直身体,“对不起,是我给你们添麻烦了。”
老三哪里见过这种场面,他低声骂了句脏话。像是猛地想到了什么,福至心灵,他一边撸起袖子:“我去看看苏敛醒没醒。”
“别费劲了。”
低哑的声音自门外响起,讲话时透着些许鼻音:“我刚路过,没醒。”
叶囿鱼本能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
他偏过头朝门口看过去,邬遇身侧已然多出一道蓝白身影,是迹扬。
叶囿鱼对迹扬的印象更多地还是停留在体重上,后续校长室那一面,他在心里默默给迹扬加了个壮硕的标签。
现在一看,迹扬竟然跟邬遇差不多高。两人站在一起时,气场也不遑多让。
迹扬视线一扫,稳当地落在他身上:“又是你啊——”
“哭包弱A。”
叶囿鱼默。
即使重来一次,迹扬的形象依旧给他造成了不小的冲击。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现在的迹扬不仅和原文里是两个人,和先前炮灰攻的那张屏保也完全搭不上边。
“你好。”叶囿鱼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上次在校长室,谢谢你的帮忙。”
迹扬没有接话,脸色却肉眼可见地缓和下来。
本来还坐立难安的老三像是突然找到了组织,一双眼睛亮得可怕。
不过也就兴奋那么一会儿,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不对劲:“你怎么也在医院?”
迹扬抬起手,露出手背上的止血贴:“来挂水。”
规律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邬遇和迹扬把门堵得严严实实,叶囿鱼隐约从两人的缝隙中窥见一抹白色身影。
医生的声音适时响起——
“如果不放心,今晚可以留院察看。”
“隔壁还有一间双人病房,要申请就跟我去走个手续吧。马上要下班了。”
“不、不用了吧……”叶囿鱼下意识拒绝,眼睛却不自觉地往邬遇那儿瞄。
视线交汇的瞬间,邬遇了然点头。
“可别,道谢的话就免了。”医生摆摆手,先一步打断邬遇的话,“聊聊吧。”
聊聊?
叶囿鱼听得一头雾水,就看见邬遇点了点头,应了句“去你家”。
去、去谁家?
“操啊——”
老三看得目瞪口呆。
医生姓舒,单名一个姝字。是邬遇的小姨,邬母的亲妹。
她家就在医院附近。
脱下工作服的她看起来更加年轻,随意披散下来的头发也显得俏皮,不过她本人好像不是很在意这些。
她伸手挠了挠头发,用手腕上的皮筋随意一捆:“叫我舒姨就行。”
舒姨。
叶囿鱼张了张嘴,正对上舒姝那张娃娃脸,始终没办法叫出口。
余光里,老三正朝迹扬使眼色。
两人像是达成了什么共识,老三胸有成竹地冲迹扬眨眼,他清清嗓子,张口才喊了个“舒”字。
舒姝却似笑非笑:“阿遇喊我小姨,你想喊我姐姐?”
操!乱了辈了!
老三话到嘴边,硬生生拐了个弯:“舒、舒姨!”
“舒姨好!我是遇……邬遇!我是邬遇舍友,您叫我老……小、小林,您叫我小林就行!”
相比之下,迹扬显得聪明多了。
他收敛起平日的锋芒,连语气都变得温和:“舒姨,我叫迹扬,是阿遇的朋友。”
叶囿鱼索性也没再扭捏,直接喊了舒姨。
三人排排坐在沙发上,显得有些拘谨。
他们也不知道被什么鬼迷了心窍,只是一句客套的邀请,他们竟然就那么应下了。
这会儿三个人挤在一张软乎乎的小沙发上,手脚都无法舒展,问就是非常后悔。
叶囿鱼坐在两人中间缩成一小团。
左手边,老三直纳闷:“你不去陪男朋友,来这儿瞎凑什么热闹?”
迹扬嗤笑一声,不屑地睨了眼两人:“你们没凑热闹?”
叶囿鱼:“……”就很无辜。
舒姝从冰箱里拿出冰啤和汽水,又使唤邬遇把小隔间里的零食全都搬了出来。
不一会儿就堆满了整张桌子。
看三人坐得拘谨,她又从房间里拿出来三个小蒲团。
“随意点,我好歹也算半个年轻人,你们不用太掬着。”
“晚上我们吃火锅。”
说完,她扯过邬遇的胳膊把人往门口带,边冲三人挥手:“买个配料,借用一下啦。”
超市里,邬遇和舒姝并排走着。
舒姝虽然是beta,但闹腾的性格不输于alpha。
也因为这样,两人间的关系在舒姝的主动下拉近了很多。比起亲情,倒更像是友情。
两人在蔬菜区逛了几分钟,邬遇主动开口:“如果是今天的事,具体过程你都知道了。”
舒姝挑选蔬菜的手一顿,看过来的眼神有些奇怪。
邬遇耐心等了一会儿。
她拿了两盒金针菇,又挑挑拣拣选出几颗小白菜放进推车里,才说:“你那个小同学不是怕水吗?”
邬遇怔愣几秒。
他倒是没有想过,舒姝会问这个。
思忖片刻后,他说了个稳妥的答案:“也不全是。”
“曾经他不怕,是出了那件事之后才开始怕的。”
舒姝笑了笑没有反驳,而是另起话题:“小同学的病比你想得还要复杂一些。后续……”
她顿了顿:“如果释放信息素没办法安抚他,可以尝试做临时标记。”
Alpha的信息素能够安抚同类已经超出他的认知了,临时标记么?
邬遇挑眉,舒姝说的这些话,像是默认了叶囿鱼会失控。
两人打哑谜似的说了一路。
临到家门口,舒姝伸手输入密码,手指触碰到第一个按键时她回过头:“如果我没记错,你是信息素受控体,对吧?”
信息素受控体——少有的能够完全控制信息素的那一类人。
普通alpha释放信息素时是范围性的,而作为信息素受控体的alpha则可以精确到任何人。
因为信息素的完全可控,所以不存在易感期。
当时在泳池里,他完全可以只攻击苏敛。
邬遇敛下眼底的深意。
舒姝似乎只是随口一问,没再追问,自顾输起了密码。
“滴”的一声,大门应声而开。
客厅里,叶囿鱼坐在小蒲团上,正握着个卤鸡腿啃得起劲。
邬遇想了想,说:“大概是因为恶趣味。”
总想把人弄哭。
如果一定要说出个原因,那双眼睛只有在泛着水雾看向自己的时候——
才是最好看的。
第21章
舒姝说的吃火锅,真的只是吃火锅。
一开始几人还有些犹疑,拿着筷子的手总是下意识地谦让。
后来他们发现,如果下手不够快,就真的什么都夹不到。
因为体育课上进了医院,叶囿鱼和邬遇没能如约去找严老师。
第二天大课间,两人直接被叫到了办公室。
严老师手里捏着一张A4纸,是上学期末的数学成绩。
邬遇排在第一,名字是放大加粗过的,叶囿鱼一眼就看见了,后面还跟着一串硕大的数字——149。
严老师见叶囿鱼感兴趣,索性把整张纸塞进了他手里:“别光看邬遇,也看看你自己。”
叶囿鱼接过纸的动作一僵,默默低下头。
表格最后一行,叶囿鱼三个字也被放大加粗了,后面同样跟着硕大的数字——9。
区别大概是,邬遇的分数看起来要热闹一点……
福至心灵,叶囿鱼把头埋得更低了点,捏着纸的手也紧贴着裤腿,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乖巧些。
严老师冷哼一声。
“就这个成绩,你好意思跟邬遇!”话音戛然而止。似乎是怕被其他老师听见,严老师身体前倾,刻意压低嗓子说:“你好意思跟邬遇早恋吗?!”
叶囿鱼几乎是下意识摇头:“不好意思。”
这个分数怎么配跟邬遇早恋呢。
等、等等……
和邬遇早、早恋?!
“那、那个……您好像误会了什么……我没……”
他话说到一半,就被严老师打断:“没什么?我以为你这学期开始收心了,难道都是装的?!”
严老师气得半个人都离开了凳子,眼看就要站起来,邬遇先一步说:“如果是因为昨天的事,抱歉,让您误会了。”
“昨天我和阮老师探讨的是课后练习里《咏安》这篇古文表达的情感。”
“情窦初开的少女总在捣衣时和街边叫卖的少年拌嘴。”
“虽然通篇都在描绘时过境迁后的清冷街景,但我认为表达的应该是未能诉诸的爱慕之情。”
俗称早恋。
严老师反应了有半分钟,一张脸又青又白。
昨天上午第三节 课正好是他的,他赶着去上课,就听见个早恋。话从邬遇嘴里说出来,又和叶囿鱼有关,他理所当然地认为是这两个小崽子早恋……
他瞪了邬遇一眼,气恼道:“言归正传!今天叫你们来,就是想让你们组个学习小组!”
提到学习,他又瞪了叶囿鱼一眼:“九分!你好意思跟邬遇做同桌吗?!”
话题转到学习上,本来算是正了回来。
但严老师越说越气,最后一挥手就把他们赶出了办公室,说是眼不见为净。
踏出办公室的瞬间,叶囿鱼没能忍住,噗嗤笑出了声。针落可闻的走廊上,他的笑声显得尤为突兀。
叶囿鱼身体一僵,顶着身后严老师的灼灼目光,扯起邬遇的手腕就跑。
学生们这会儿还集中在操场上,偌大的教学楼一时间只能听见他们急促的脚步声。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紧张的缘故,才跑了这么一小段,他就已经脸红心跳。
心脏落鼓般跳动着,连带胸腔也开始剧烈起伏。
回到班级,叶囿鱼卸下力道正想收回手,手腕却倏地一重。
邬遇反扣住他的手腕:“去厕所。”
隔间落锁的那一秒,叶囿鱼喘着小气儿,终于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是假性发/情。
小玫瑰似乎是找准了方向,盛放的异香没有向外溢散,而是丝丝缕缕地一阵接一阵往邬遇身上钻。
本就狭小的厕所隔间,容纳下两个人后更显逼仄。
叶囿鱼退无可退,只能尽量往角落里缩。
邬遇身形高大,后背几乎完全贴在了门上,即使是这样,叶囿鱼依旧感觉到不小的压迫感。
走廊的广播里传来老师解散的口令。
不出片刻,学生们就会回到教学楼。邬遇放轻了声音安抚他:“昨天姝姨说,可能会造成二次影响。我先试着释放一小部分信息素,如果症状加重,你就喊停。”
叶囿鱼点头:“好、好的。”
其实他心里还有点儿犯怵。那种身体失去掌控的感觉,总给他一种灵魂脱离肉/体的不真切感,他不太喜欢。
邬遇话落的瞬间,冰雪的气息就四散开来。
如果以往都是凛冬的雪夜,那么这一次反而更像早春时分,冰雪初融的平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