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阮摸了摸鼻尖:“原本也没什么……”
他头发被风吹得有些乱,零零散散挠着眼睛,扎得他低头揉起来。
“别揉。”顾修义拉住纪阮的手腕,轻轻帮他把发丝拨开。
纪阮眼里有些红血丝,应该是没睡好的原因。
顾修义没让他继续在外面吹风, 牵他进了房间合上门窗,纪阮乖噜噜坐在床边出神, 他走近两步挠了挠纪阮的下巴。
纪阮有些怕痒,在他手下挣扎两下, 躲到床角, 又被顾修义堵上来抱住。
“你别乱来啊现在。”纪阮笑着推他的肩膀。
顾修义牢牢环着纪阮的腰, 先狠狠亲了他两口, 再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脸颊。
这是他上船前就想做, 却碍于纪阮脸皮薄拼命忍下的事。
“好了, 现在不乱来了。”顾修义让两人之间分开些距离, 柔声问:“要睡个午觉休息一下吗?”
纪阮是有点累了, 他起得早, 在车上也没真的睡着, 早就开始犯困,但又有点犹豫,垂眸思考的时候睫毛颤巍巍的。
“我就这么睡了没关系吗?”他说:“感觉现在已经有客人来了。”
套房隔音其实相当不错,但就隔音条件这么好的情况下,纪阮依然能听到一点外面喧闹的声音,想来已经很热闹了。
纪阮咬了咬嘴唇:“这种时候你应该需要出去招呼一下吧,我不跟你一起去会不会不太好?”
“这有什么,”顾修义笑了笑:“原本也不是什么重要的客人,我去露个脸就行,你累了就休息。”
主人家都这么说了,纪阮也不再逞强,毕竟身下这张床也挺软的,他没躺一会儿已经不想动弹了。
“嗯……那好吧。”
纪阮弯着眼睛应道,想了想又飞快地在顾修义嘴角啾了一下,掀开被子埋住脑袋,露出个毛茸茸的发顶。
顾修义心都跟着颤了颤。
纪阮很少主动亲亲。
就算亲也和顾修义那种像要把人拆吃入腹的狂野派不同。
纪阮的亲亲和他人一样,又乖又软,带着点羞涩的意味从嘴角滑过,像小天鹅抖擞了下羽毛,羞答答地朝人的心上甩出小勾子。
顾修义顿了一秒,而后二话不说掀开被子抱住纪阮。
纪阮还捏着手指心脏扑通扑通躺在床上,眼前骤然亮了亮,被一把抱住,轻柔的薄被缓缓下落又将两人罩住。
他在被子里昏暗的光线下看到了顾修义含笑的眼睛。
“你怎么也进来了?”
“来亲你啊。”顾修义在耳边黏糊糊的。
心脏瞬间跳得飞快,撞得胸腔都有点疼,顾修义真的很会说一些直白到让人不敢面对的情话。
纪阮侧身被顾修义抱着,黑发散落在枕头上,脸颊耳尖都因为害羞变成了粉色,眼底流淌的小溪像着了风,盈盈荡开一层层波光。
顾修义凑近咬了咬纪阮抿得通红的唇珠,进而将他完全拥进怀里。
“唔!……你……”
“乖,就亲一下,不做别的。”
顾修义托着纪阮的后脑,轻轻摩挲他柔软的头发,和他交换绵长的亲吻。
哦不,不是交换,对纪阮来说,这叫单方面入侵。
顾修义不知道去哪里练的肺活量,他所谓的亲“一下”大概有那————么久。
久到纪阮因为缺氧眼前一阵阵冒白光。
后来顾修义大概又亲了他的眼睛和耳垂,还用热毛巾给他擦了把脸。
但纪阮太困了,接吻是他近几个月做过的最消耗体力的运动,亲完一场就再也做不出任何反抗,脸都没擦完,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就比车上沉多了,虽然床铺没有顾修义的怀抱温暖,但胜在不会撩拨人。
纪阮一连睡了好几个小时,睁开眼的瞬间都分不清是白天还是晚上。
他双眼呆滞地躺了一会儿,后知后觉感到嘴唇火辣辣地疼,连忙坐起来打开床头灯,拿出手机点开照相机。
嘴唇果然又肿了。
虽然不算严重,却莫名其妙变得通红,唇珠还亮晶晶的,就像韩小林说的涂了螺蛳粉色号的镜面唇釉一样。
那一瞬间,纪阮内心充满绝望。
斜前方门被推开,来人动作很小心,纪阮放下手机就和顾修义对上了眼。
他这边盯着一头乱毛和香肠嘴,顾修义却衣衫整齐神清气爽,霎时纪阮心里非常不平衡。
顾修义没察觉到纪阮的气愤,还笑着过来抱他:“睡醒了?”
“你!……”纪阮说着一顿,勉强压下怒意偏头找什么。
顾修义按住他的肩,熟练地找到体外机给他戴上,再亲亲他的唇角:“说吧宝贝。”
纪阮一把推开他!
没推动……
“你!……”他胸膛起伏几秒,不得不选择和环住自己的有力臂膀和解,指着嘴唇:“看的干的好事!”
“怎么了?我看看,”顾修义像真不懂似的,捧着纪阮的脸查看:“挺好啊,没破皮也没肿。”
“可是很红啊!”
纪阮快要烦死了,今天外面那么多人,他这个样子怎么出门嘛。
“不是,”顾修义笑起来:“不是这样,我给你涂了唇膏。”
“……啊?”
顾修义看着纪阮呆呆的模样哭笑不得,指腹抹了抹他的唇珠:“是不是觉得黏糊糊的?”
纪阮砸吧了下:“嗯……好像是有点?”
“我刚才怕你嘴起皮就抹了点唇膏,可能那支有点颜色吧,看起来才会变红,”顾修义拍拍他的背被安抚:“没事啊宝贝,我们洗掉就不红了。”
纪阮这才释然,顿了顿,又觉得有些不对:“你怎么会有唇膏?”
以他对顾修义的了解,这人是寒冬腊月都不会选择用唇膏的类型。
“我让李绥安带过来的,”顾修义一脸嫌弃:“不知道他怎么选的颜色。”
“噢,这样啊……”纪阮抿了抿嘴。
顾修义看着他的模样,忽然眉梢一挑,掐了把他的脸蛋:“想什么呢?”
纪阮眼神飘忽:“没什么啊。”
顾修义突然有种被查岗的快感,将纪阮拢进怀里,诶,乖了,这下给抱了。
“有没有不舒服?”他轻轻摸着纪阮柔软的头发:“没晕船吧?”
纪阮感受了下:“应该是没有的,但感觉身上没什么力气。”
顾修义笑了:“一直躺着当然没力气,既然睡醒了就起来吧,我带你去甲板上走走。”
纪阮也觉得自己需要活动一下,乖乖点头:“好哦。”
结果因为太乖又被抱着啃了一口。
出门前,纪阮将嘴巴仔仔细细洗干净,但始终有点不放心,时不时就拿出手机照一下。
顾修义搂着他避开往来人群,无奈:“好了,真的干净了,一点颜色都没有了。”
不仅不红,甚至又恢复到了平常没什么血色的样子,顾修义盯着纪阮的唇珠,有点心疼的觉得,还不如一直涂着那支唇膏,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病恹恹的。
纪阮睡一觉的功夫,游轮里早已和来时不同,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绝大部分人纪阮都没见过,据顾修义说是老爷子的一些知己好友和家人,以及不少达官显贵社会名流,甚至还有不少媒体记者。
纪阮路过了一波,被顾修义保护住拒绝采访,眼睛都睁大了几分,在顾修义耳边小声说:“这么隆重的吗?”
顾修义无所谓地扯了扯嘴角:“爷爷的要求,希望有媒体同步报道,这样全城乃至全国人民,都能共同庆贺他的八十大寿。”
纪阮不太能理解这种心态,也就闭了嘴没再多问,甲板上阳光很好,傍晚夕阳溅落,江面波光粼粼。
纪阮从栏杆上往下望,下面还有一层,水面和他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异常平静,难怪他一点都没有晕船的感觉呢,天气这么好风浪也小,船行驶的速度还很慢,几乎感觉不到摇晃。
顾修义随口道:“下面主要是船员们活动的空间,宴会都在上面举行,没什么事他们不会上来。”
“噢。”纪阮听了伸长脖子看了两眼,果然下面一层有人穿着水手制服在走廊上往返,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真在海上呢。
“这个也是爷爷要求的,”顾修义笑着摇了摇头:“就算不能真的去海上,配置也必须和航海一样,哪怕是船员的衣服。”
纪阮惊叹:“他病成这样还能想到那面多也是不容易。”
虽然已经到傍晚,太阳却依旧有些晒,顾修义没让纪阮在外面待太久,走了走就带他进了大堂。
“——老顾!正找你呢。”李绥安端着香槟过来,身边还跟了个大美女。
“好久不见啊顾总。”大美女笑着打招呼。
顾修义颔首:“好久不见黎媛,随便玩,别客气。”
“知道啦,我会的。”
顾修义搂着纪阮介绍:“这位是李绥安的女朋友,黎媛。——这是我爱人,纪阮。”
大美女大方地向纪阮打了个招呼,纪阮笑着回应。
“现在是未婚妻了。”李绥安咳了声,纠正道。
顾修义扬眉:“求婚了?”
黎媛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昨天。”
顾修义了然地点点头:“恭喜你们了。”
旁边又有人来敬酒,顾修义和纪阮说了两句,就和李绥安一起去旁边应酬,纪阮则跟黎媛到角落的下沙发边坐下休息。
黎媛给纪阮递了杯柠檬水,端详着纪阮长舒口气:“终于见到你本尊了啊。”
纪阮道谢接过杯子,刚抿了口,闻言抬眸:“你听说过我?”
“那当然啦。”黎媛拨了拨长卷发,气质悠然:“顾总经常找绥安问些恋爱方面的问题,比如怎么给男朋友安全感,怎么可以让关系跟亲密之类的,大概就是顾总想好好跟你谈恋爱又不太会吧。”
纪阮有些吃惊:“他经常问这些吗?”
“可不是吗?”黎媛叹息着笑起来:“绥安就是在他那些朋友面前假装很会谈的样子,其实根本就是个半吊子,每次顾总问完他,他回来就问我,一来二去你名字我听得都起茧子了。”
纪阮有点想笑,又掩唇忍住:“这……这李医生平时看起来情商挺高,挺有恋爱心得的呀?”
“他哪有?!”黎媛大笑:“就他那情商,还不是我三年如一日慢慢训练的,不然你以为他和顾总为什么能成为朋友?”
真是一针见血。
顾修义的情商不能说有大问题,就是不稳定,很不稳定,时而高超得让人脸红心跳,时而又跌进东非大峡谷,很难维持在稳定水平。
纪阮简直觉得遇到了知音:“你说得太对了小媛姐。”
黎媛摆摆手:“对了,你那唇膏也是我的。”
她说:“今天顾总突然拜托绥安带一支过来,但那时候我们已经在车上了,我包里正好有两只没拆封的,就匀了你一支,你觉得怎么样?我感觉特滋润特好用。”
说到这个,纪阮又有点尴尬,滋润是滋润,但那个颜色实在不敢恭维。
他哈哈笑了声:“好用,特别滋润。”
“是吧!”黎媛得到肯定,心情大悦:“我这还有一支,你喜欢的话一起送你了呀!”
纪阮大惊,连忙摆手:“不不不不用了,我——”
话音未落,他忽然停住,目光越过黎媛肩头看向后方,眉心微微皱着,眼中满是惊疑。
黎媛立刻回头,什么都没有,除了来来往往的宾客外毫无特别。
“你……怎么了?”她试探道。
纪阮心突突跳了下。
刚才在人群中,他看到了一个十分眼熟的身影。
——是消失了几个月的林清。
但转瞬即逝,刹那间就隐没在人群中无影无踪,甚至让纪阮觉得是自己花了眼。
可分明那一瞬间分明又格外真切。
纪阮眉头紧皱,目光循循地在人满为患的大堂内搜索,觥筹交错人影幢幢,却再也找不到那个身影。
偌大的宴会厅内,人群像鱼一般游动,某一秒渐渐散开,纪阮看到了拿着香槟的白粤。
他穿着一袭白色的小西服,缓缓对上纪阮的视线。
难道他是把白粤认成林清了吗?
不应该啊,那两人长得没有丝毫相像之处,照理说他不可能认错。
可林清完全没有登上这艘游轮的条件,除了看错了,似乎没有别的理由。
“纪阮?”黎媛碰了碰他的肩膀,眼神开始从疑惑变得有些担忧:“你没事吧?”
纪阮回过神,朝黎媛笑笑:“没事,我就是……看到了一个熟人。”
白粤端着香槟向纪阮走来,眼中狐疑:“你刚才在看我?”
“……没有。”纪阮有些心烦意乱。
白粤挑了挑眉,显然不信。
纪阮叹息,不得不压下心中的惊疑,随意挑了个话题:“对,你在我这里定在汉绣已经做好了,不需要检查一下吗?”
自从在商场铩羽而归后,白粤就没再出现在纪阮面前过,大概也觉得丢脸。
他偏了偏头,脸色变得不太好,勉强开口:“行吧,你带我去看看吧。”
那幅刺绣已经被宋岭带了过来,现在应该也在厅内,纪阮正要起身联系宋岭,大堂内忽然响起舒缓的乐声。
紧接着落地窗前的厚重窗帘被缓缓拉上,室内灯光骤然变暗,位于大堂最前方的高台上却亮起一束追光。
一位护工推着轮椅缓缓前行,轮椅上赫然是今天寿宴的主角——顾昌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