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淮竹弯了弯嘴角,徐缓地笑着,“你不喜欢,那我日后不阳奉阴违就是了。”
沈遂:……
说实话他还是挺需要林淮竹‘阳奉阴违’,不然他俩得起多少争执?
林淮竹收起面上的笑,将额贴到沈遂眉心,长睫垂下,神色低沉落寞,嗓音也似含了云雾般轻而缓。
“我不是要事事管着你,我只想知道你如今要做的事危不危险,要不要我帮忙?”
这话说的十分真,十分演。
林淮竹确实担忧沈遂的安危,尤其是在今日他险些丧命的情况下,林淮竹很怕沈遂瞒着他做什么。
正是因为这份担忧,他才会为了让沈遂坦诚,故意说这番话给他听,他知道沈遂吃软不吃硬。
沈遂面上果然浮现几分挣扎,林淮竹不动声色,良久他听沈遂开口。
“这事你不要问我来龙去脉,我与你也说不清,总之我回灵霄峰是想尊上为那魔头加固一道封印。”
沈遂不让他问,林淮竹果真一句都没有提,只是问自己最关心的,“那你……”
不等他说完,沈遂便道:“等办好这件事,我就跟你一块下峰。”
林淮竹想的问却不是这件事,“那魔头会伤到你么?”
沈遂实话实说,“他不出来应该不会,要是出来整个仙门都得遭殃,别说是我,你也得吃点苦头。”
林淮竹:“好,我跟你一块回去。”
沈遂:“不过我先跟你说好,下峰无论你要去哪儿,我最多陪你在那地方待上一年。”
林淮竹默然不语地看着沈遂。
沈遂解释,“总在一处待着太无聊,我还想去九州各处逛逛。”
林淮竹莞尔一笑,“好。”
看着修眉朗目,萧肃清举的俊美青年,沈遂忽然起了坏心眼。
他带伤挪动着靠近林淮竹,含住林淮竹丹色的薄唇,然后慢慢挑开。
林淮竹倒也克制,没做什么出格的举动,但沈遂难得主动,他眸底一片温情柔软。
沈遂与林淮竹拉开几寸距离,压低声音问他,“你想不想?”
看着沈遂唇上薄凉的水光,林淮竹最终还是移开目光,理智道:“你还受着伤。”
沈遂不说话再次贴了过去,唇齿交缠间有了几分情潮,林淮竹从被动变为主动。
察觉到林淮竹的变化,沈遂果断抽身,重新趴回到软枕上,意兴阑珊道:“还是算了,睡觉睡觉。”
被撩得不上不下的林淮竹眸色深深,他垂眸看着沈遂。
沈遂脸枕在手臂上,虽然看不清表情,但林淮竹知道他此刻一定在偷笑。
沈遂趴了一会儿,忍笑忍得双肩都在颤。
隔了一会儿他抬起笑弯的眸,从缝隙看了一眼林淮竹。
林淮竹还保持着方才那个姿势,唇被沈遂啃得还有点红,像个被人糟蹋的良家少夫。
沈遂眸中的笑意更盛。
他就是算准林淮竹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强行跟他搞黄色,所以故意逗林淮竹。
林淮竹倒也没有生气,见沈遂看了过来他俯下身,沿着沈遂的眉梢眼角落下一个个吻。
这些吻不沾半分情-欲,反而有几分脉脉温情,林淮竹一路吻到沈遂耳后侧颈,最后停驻到沈遂背上的伤。
见林淮竹还在执着这事,沈遂颇感头痛。
他拽过林淮竹的衣襟,覆上林淮竹的唇含糊道:“轻点。”
林淮竹平时日里看似温和,好像事事都依着沈遂,但到了床上他骨子里那种执拗就会显露出来。
因此在房事上总是热切激烈,还有诸多折腾沈遂的小癖好。
沈遂背上的伤仿佛一记镇妖符,总算将林淮竹这只恶鬼镇住了,让他少了几分偏执,多了几分温顺。
事后林淮竹避开沈遂的伤,环抱着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吻着沈遂,此时此刻他由衷感到满足。
沈遂任由他黏糊着自己,垂着眼睫要睡不睡的样子。
林淮竹叫他,“哥。”
沈遂支起眼皮,“嗯?”
林淮竹看着沈遂背上的伤口,低声与他商量,“你若不急,等伤口愈合再赶路罢,若是急我们每日少行些,或者先给尊上传一份书信。”
沈遂懒洋洋打了一个哈欠,“都行。”
都行在林淮竹眼中就是不急的意思,碰了碰沈遂的耳垂说,“你睡罢。”
林淮竹燃了一支安神的香,没有再闹沈遂。
等沈遂彻底睡下,林淮竹才褪去他的衣袍去看他背上的伤。
伤口很深,以及伤及了骨头,即便是药王谷最好的丹药也得好几日才能结痂。
林淮竹掌心聚集几星灵力想让沈遂的伤好得再快一些,也想他睡得舒服。
-
一觉睡到天亮,沈遂醒了没着急下床。
背上的伤口还没结痂,沈遂不敢多走动,趴在软枕上无聊地拿纸豆豆打趣。
不多时房门被打开,林淮竹从外面买回了早饭。
林淮竹净完手,先给沈遂换了药,两人才一块吃早饭。
如今沈遂有伤在身,但他平时的口并不清淡,所以林淮竹淡口荤口都给他买了些。
这顿早饭颇为丰盛,沈遂吃得倒是尽兴。
吃饱喝足沈遂敞着皮肚说,“我这伤最多三天,等结痂我们就走。”
林淮竹不反驳他,“好。”
“林怀怀。”沈遂笑着拿他打趣,“你现在是不是在‘阳奉阴违’?”
林淮竹也不隐瞒,“是,我想你伤好了再走。”
沈遂算了算日子,觉得时间很充裕便痛快应允,“见你这么诚实,那我们多留两日。”
林淮竹唇边荡起一抹浅淡的笑,在沈遂唇上印了一个吻。
在这不知名的小镇住了五日,沈遂跟林淮竹便启程往回走。
路上停歇的时候到处都在传魔头出世的消息,李袁修他们的死也被按到魔族身上。
林淮竹斩杀李袁修那一剑,在凤梧城引起轩然大波,毕竟整个山头都削平了。
这事是不是魔族干的还没有定论,但此事宁可信有不可信其无。
沈遂跟林淮竹回到灵霄峰时,来了不少前来拜访的仙门修士,无一例外都是担心魔族再现世。
这消息是沈遂让林淮竹放出去的,一切都按他预料那般发展。
林淮竹如先前与沈遂约定那般,只要不伤及沈遂的安危,无论沈遂做什么他都不过问。
至于沈遂为什么要道尊给那魔头加封印,又是谁告诉他魔头要现世,沈遂不说,林淮竹便不打听。
他这个态度让沈遂很复杂。
林淮竹真的不好奇么?
必定是好奇的,但他选择相信沈遂。
这份相信是因为林淮竹喜欢他,也是因为林淮竹不想惹他不高兴,他越是这样沈遂越觉得骗他于心不安。
总该让林淮竹知道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该让他知道系统的存在,该告诉他所有风险。
要是沈遂能在这里安安稳稳过一辈子,此刻坦白不过是徒增林淮竹烦恼,让他跟着提心吊胆。
但若是不坦诚,万一他突然走了,林淮竹会怎么样?
他会放下他,堪破红尘情爱,然后飞升得道,还是会耽于其中苦困一生?
每次想到这些沈遂就想对林淮竹好一点,但每次看见林淮竹就会忍不住想逗他。
哎。
-
沈遂离开灵霄峰一月有余,春日走的夏日归来。
峰间开满了颜色各异的蓬头绣球,远远望去仿佛披了一层霞衣,沈遂采了几蓬头给林淮竹。
他经常送林淮竹东西,但花还是头一次。
林淮竹眸光盈盈漾漾,低垂着眉眼嗅花的时候,人比花还要艳上三分。
见他高兴,沈遂也笑了,正要嘴贱几句,忽然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那人穿着天青色的衣袍,眉长而远,眸若桃花,眼尾带着浅浅红痕,右足微微跛,行走间衣带乱飞,长发也有些凌乱。
他边走边整理衣袍发带,口中不知念着什么,神色郁郁。
这地方不常有人来,是沈遂半年前发现的一处近路,没想到会遇到官代君。
见沈遂盯着官代君,林淮竹面上的笑敛了敛,“怎么了?”
沈遂朝官代君的方向抬抬下巴,“你看,那不是咱们的老熟人?”
官代君也察觉到他们,神色慌乱了一瞬,赶紧拢了拢衣襟像是在遮掩什么。
等他镇定下来,那双精致的桃花眼一瞪,剐了一眼沈遂跟林淮竹,官代君昂着首离开了。
本来略显跛的脚也能如常走路,但从他的步履来看,应该是装作没事。
古里古怪的,这是干什么坏事了?
虽然官代君脑袋不聪明,且在书中没有作什么大妖,但如今是特殊时期,沈遂不得不防,得找银术问问官代君的近况。
听到沈遂的嘟囔,林淮竹问,“要找银术师兄?”
瞅了一眼身旁眉目沉静,气质出尘清雅的林淮竹,沈遂无语,“这都什么时候了,不要乱吃飞醋了。”
林淮竹看沈遂,“什么时候?”
沈遂懒得搭理他,转身走出几步,叹了一口气折回去拉过他的手,“走了。”
林淮竹这才笑了。
第90章
沈遂最终没去找银术,倒不是林淮竹拦着,而是道晏知道他们回来派小童子过来了。
这次回来得匆忙,沈遂没给小童子带新奇的小玩意。
小童子噘着嘴满脸不高兴,不过他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没多久又向沈遂打听秦长须跟火狐的近况。
叽叽喳喳说了一路,到了守虚殿外小童子才噤了声,推开殿门走了进去。
在道晏面前小童子稳重许多,稚气的声音含着恭敬,“尊上,沈师兄来了。”
道晏正在翻阅古籍,头也未抬地说,“让他们进来。”
小童子道了一声是,退出殿内唤来沈遂跟林淮竹。
等他俩进来的时候,道晏仍旧在查阅一本厚实的古书。
沈遂没有出声打扰,垂手立于殿中央。
他身旁有一鹤形铜炉,里面燃着一种古朴淡雅的香料,渺渺烟雾笼在他精致面容,如珠玉堆砌。
沈遂难得这么正经,若不是顾忌着道晏,林淮竹此刻真想亲一亲他。
两刻钟道晏方才抬眸,“魔尊出世一事是你们放出的消息?”
道晏只是问询,言辞间并没有责备之意。
沈遂深知道晏的性子,坦率的承认了,“是弟子,只是没想到事情会闹这么大,还牵连到了灵霄峰,是弟子之错请师父责罚。”
道晏放下手中的古籍,那双眸古波无澜先后落在沈遂跟林淮竹身上,似是能洞察人心中之欲。
他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遂先将林淮竹的身世告知道晏,后又半真半假地解释自己为何要撒这个谎。
林淮竹下峰前虽告诉道晏说自己要去报家仇,但因为跟道晏还没有中那样的师徒情分,所以林淮竹并没有将身世的来龙去脉告诉他。
在峰下沈遂跟林淮竹商量过了,这次回来便坦诚他的身份。
当然只跟道晏一人坦诚,对外只解释他俩不是亲兄弟。
如今林淮竹还顶着沈远膳私生子的名头,总不能一辈子都用这个身份,趁这次机沈遂想他叫回自己的名字。
林淮竹跟道晏相处时间不长,他不了解道晏为人,但他信沈遂。
既然沈遂说道晏可信,那林淮竹便由着他。
云凌霜被林家兄弟三人强迫这事,沈遂自然不会说,重点说的是林淮竹血海家仇。
“当年他们六人为了得到云家的血脉,制造了林家的灭门惨案,只有淮竹侥幸活了下来。”
“他们几人毕竟在仙门有脸有名,林淮竹的身世特殊,我们不想将事情再闹大,考虑种种才想出这个法子。”
“不曾想给师门惹了麻烦,是弟子考虑不周。”沈遂一脸自责。
林淮竹出声揽责,“这是我的主意,还请尊上不要怪罪兄长。”
就算沈遂不说,道晏从林淮竹的功法也能看出他跟云家之间的渊源,只是没料到此事会这么复杂。
沉默片刻道晏问,“你们二人双修了?”
饶是沈遂脸皮厚,听到道晏这么直白的话耳根一热。
倒是林淮竹没觉得丝毫不妥。
他不骄不躁道,“云家血脉是炉鼎之体,若用得当于修为大有益处,年少时我没想过这个法子,怕带着兄长误入歧途,如今我们是自愿双修,功法也正统。”
言外之意是他跟沈遂情投意合,双修就双修了旁人管不着。
林淮竹对道晏多少有些敌意,这敌意来源于对方总想让他放下对沈遂的执念。
道晏确实希望林淮竹专心修道,不要耽于小情小爱之中。
他见林淮竹第一面便觉得此子极有可能是玄天宗的未来,所以他想林淮竹修无情道,想将林淮竹当做接班人培养。
可林淮竹并无此意,道晏着实可惜。
但道晏不是会强人所难之人,万物皆有自己的定数。
有些事强求不来,待机缘到来时,或许木便能自己成舟。
见林淮竹实在不愿,道晏不再提此事。
“既是情有可原,那我便不罚了,况且这遭也给我提了醒,那魔尊在我玄天宗囚禁百年,也是再该加一道禁。”
他这几日翻阅古籍才发觉,镇压魔头的阵法的确有一处疏漏,若非及时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听到道晏这话沈遂暗喜,但在尊上跟前不好显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