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出去的武器,容穆不相信商辞昼这样的精明鬼不会弄出反杀武器的东西,他敢拿出来,就说明根本不怕别人会用他的刀反捅自己。
“怪不得悯空要时常看着你……”容穆喃喃,“你生在这个时代,只当一个皇帝实在是屈才了。”
商辞昼不太懂:“亭枝在说什么?”
容穆回神:“没什么。”
商辞昼贴近他,轻声道:“孤就只喜欢你,只要你好好的,孤就什么咋呼心思都没有……与亭枝在一处,脑中的喧闹才能宁静下来,亭枝要好好看紧孤,免得孤再出去‘为祸四方’。”
容穆瞄了他一眼:“不要再贴了,热不热啊你。”
商辞昼:“喜欢你的人太多,孤得看紧一点。”
真是狼狗标记领地一样……容穆拿他没办法,一边思索着要如何处理南代的事儿,一边又要想着本体不在身边太久会不会出什么问题。
还有商辞昼越来越明显的心思……以及自己心中那份也逐渐难以割舍的情意。
这么一个不留神,车驾就已经行至了皇宫门前,郎喜见着容穆就像是看见了救苦救难的小菩萨,一把年纪了哭的像是没了爹,一番兵荒马乱之后,容穆可算是安安稳稳的坐在了亭枝阙中。
他咸鱼摊平,怜玉替他掩上了大门:“主人,商辞昼半强迫式的扣下您,南代王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容穆手指微动:“我知道,我正想着要如何给王兄回信,好叫神射营给带回去。”也幸亏如今是冬日,南代国休养生息,没有什么大事发生。
怜玉也有点想念碧绛雪那小妖花了:“主人揪了自己的叶子给商辞昼治疗伤口,南代王恐怕不怎么高兴。”
容穆放下手:“王兄肯定不会高兴,但碧绛雪或许开心的厉害呢。”
怜玉疑惑的“啊”了一声。
容穆便道:“重生之前,王莲对商辞昼并无特殊优待,我印象中除了自己,它不会搭理任何人,重新回来,明明是长在南代王庭的碧绛雪,却比我更亲近商辞昼,我薅了它的叶子救商辞昼,碧绛雪知道了恐怕慷慨的很呢。”
怜玉:“这,它为什么这么喜欢商辞昼啊?”
容穆心想,是啊为什么,他也很想知道。
“如今我和商辞昼都不在碧绛雪的身边,它恐怕要不乐意了。”
容穆看了看周围熟悉的摆设,从窗户中看出去,瞧见已经谢了大半的玉湖莲花:“它不乐意,王兄定然会察觉,不,不等王兄察觉,商辞昼将我扣在京都的消息王兄一定会知道,他本来就不喜欢商辞昼,现下我忧心两人又打起来。”
怜玉眨了眨眼睛,“主人不要忧虑,皇帝定然不会叫您作难。”
容穆睡了一路,现在竟然有点睡不着了,他问怜玉:“对了,商辞昼去哪儿了?”
怜玉:“听刘东说,这次周遭小国送了不少东西给大商,他见完大臣,可能去给主人挑好玩的东西去了。”
容穆心想王兄为人低调,再加上自己在南代的身份特殊,王兄可能不会大张旗鼓的杀过来,如今他是抓着一个是一个,得先找商辞昼,叫他告诉李隋川一声,万一王兄暗中前来,不要把不该得罪的的人拦到城门外了。
“这个年纪怎么会睡得着觉!趁我现在还算清醒,我们现在就去找商辞昼!免得他回来我又睡的人事不知!”
容穆说着便已经站起了身,怜玉忙拿过一边的大氅,“哎!主人等等我啊——商辞昼在离宫苑,我带您过去!”
第76章 绽放第76天
离宫苑是皇宫一个东北角, 先帝时期是专门用来圈养猛禽异兽的院子,商辞昼当了皇帝,觉得这些畜牲留着还要浪费粮食, 于是放归的放归,放归不了的全都送与了世家大族,总归不会浪费皇宫的资源。
容穆听着怜玉一路念叨着道:“那些年主人不在,皇帝也不知道通了哪门子的窍,要么就是打仗, 要么就是敛财, 我现在想起来,他该不会早为了向南代提亲做准备吧!”
容穆心内好笑:“不只是为了我, 他敛财的头脑早就有所显现了, 估计之前纯粹就是没事干闲着也是闲着, 充盈国库什么时候都是第一要紧事。”
怜玉替他打着一把油纸伞, 秋末冬初的冷风便刮不到容穆的脸上。
“总之这离宫苑地方不怎么好, 皇帝一年到头来不了几次,之前又是个放牲畜的,将别国的人和东西安排在这里, 多多少少都有些轻蔑。”
容穆身穿白羽长袍, 落叶在他袍子底下打着旋儿。
他缓缓道:“自古成王败寇罢了, 大商自誉礼仪文明之邦, 但按照商辞昼的道理, 要是不遵守礼仪回头便是邦邦两拳, 对外和平建立在绝对的武力威慑之下, 明眼的小国自然是要服从讨好, 毕竟打头的一个西越已经没了。”
怜玉感叹的摇了摇头:“帝星恐怖如斯,不过我还是觉得, 主人才是最厉害的。”
容穆跨过一道门槛,听见怜玉接着道:“杀生容易救生难,商辞昼太过尖锐惹人恐惧,不比主人柔怀似水,谁见了您都心生喜爱。”
“就你嘴甜。”容穆笑道。
怜玉腼腆的垂了垂眸子:“主人小心台阶。”
离宫苑门口站了一个熟人,容穆走到近前才看见是好久不见的隐一,商辞昼上战场的时候没带隐卫,叫隐一着实憋屈了好一阵子。
两个守门的小侍位还不太认识容穆,看见隐一跪迎也连忙跟着跪了下去。
“殿下安好。”
容穆:“嗯,你家主子呢?”
隐一起身回道:“陛下正在里面,见过朝臣就过来了,这次不少国家都送来了珍禽异兽,还有奴隶与珠宝,陛下亲自来给您挑些新奇的小玩意儿。”
奴隶?容穆不解:“怎么还将人都送了过来?”
隐一替他推开离宫苑的大门道:“殿下切莫误会,他们也都是赶好着送,不止奴隶,还有些歌伎乐师,殿下若是感兴趣,也可传唤着叫他们演奏。”
容穆随意点了点头,跟着怜玉便往里面走去。
隐一又对着他的背影微微俯身,旁边的小侍卫好奇道:“大人,这位是……?”
隐一看向二人:“今日是我在这里有所提示,以后你们见着白袍红衣主仆二人,皆要像见着天子一样恭敬,若是叫陛下知道这位主子被怠慢,你们恐怕连明天的日头都见不上了。”
二人心中一悚,忙道:“是、是,想来这位便是南代那位王子殿下了?”
隐一嗯了一声:“还算知道点东西。”
二人对视一眼,压下了眼光中的惊艳,这几日在这里见过的异国美人也不少,但谁到了南代王子面前,恐怕都如同星光见了太阳,被压的什么都看不见了。
也难怪陛下神魂颠倒,这张脸玉质金相,换谁谁不迷糊啊……
容穆与怜玉进了离宫苑,才看到里面弯弯曲曲的,屋子也被分成了好几个院落,好些都是大门紧闭萧瑟无比,少有几个倒是有人住的样子,只不过这里如同冷宫,院中也没几个侍应的奴仆,估计这些他国来客都是自食其力。
怜玉替他踢开脚下一团枯叶:“皇帝可真是会省钱。”
容穆打量周围,的确,亭枝阙的一个小角都要比这里贵重,商辞昼这心也偏的忒厉害。
主仆二人边聊边走,隔着几扇窗户,好些人都在暗中观察他们。
这些人大多都是被送来的奴隶,敢将窗户开一条小缝的,都是些美貌且身怀技艺的伶人。
怜玉将伞往下遮了遮,容穆便也没怎么发现,他只抄着手闲庭信步一般,整个人的气质都与这里有些格格不入。
角落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容穆疑惑的“嗯”了一声,怜玉的伞遮住了他的视线,容穆停下脚步抬手,用指尖将伞面稍往上推了推,头微微歪着往旁边看去。
窗户后叠萝卜一样的小奴隶便哎呦一声栽了下去,怜玉皱了皱眉,容穆笑道:“无事,走吧。”
怜玉:“这些小国之人好生无礼!”
容穆摸了摸怜玉的脑袋:“寄人篱下的可怜人而已,找商辞昼才是正事。”
怜玉这才作罢。
二人走过不久,院中才响起了人语声。
“……他是谁,怎么能随意走动?”
“他是来找大商皇帝的吗?”
“这么漂亮,皇帝一定很宠爱他吧……”
“嘘别说了别说了,听说大商皇帝会吃人,用头骨当酒杯呢!”
被传用头骨当酒杯的皇帝正站在满地堆放的金银珠宝当中,手上已经捏了几个好玩的小物件。
容穆走进门的时候,正好瞧见商辞昼半蹲着起身。
“挑出什么好玩的了吗?”
商辞昼回头,脸上瞬间温和道:“怎么过来了?郎喜不是说你累了,要好好休息休息——”
容穆嘟囔:“我累什么啊,一路都是马车,再睡人都要傻了。”
商辞昼走过去用手指蹭了蹭他柔软的脸颊,怜玉在一旁收起伞面,傲娇的哼了一声站到门外面去了。
“亭枝,你看看这里面的东西,有喜欢的吗?”
容穆大概扫了一眼:“也还好,你看着挑就行,我来找你是有一件事儿。”
商辞昼:“什么?”
容穆:“你如今不愿意我回南代,王兄恐怕没那么容易被糊弄过去,你给城门口的人说一声,万一王兄找我,别把他拦到外面了,你要是对他不好我肯定要胳膊肘往里拐!”
商辞昼眼睛一动:“那是自然。”
容穆一屁股坐在旁边一个宝箱上:“我真是拿你们俩没办法了,恨不得将自己扯成两半,一半给南代用,一半留在大商。”
商辞昼听见这话脸色更是柔和许多:“换做以前,你定然一心要往南代跑,如今能这样想,孤心中开心至极,亭枝定然又把孤往心窝处挪了挪。”
容穆抱起手臂,小声道:“我才没有。”
商辞昼好笑道:“又说谎。”
容穆:“爱信不信。”
商辞昼走过去,与他坐在一处:“孤还想着留你在大商,你定要生气,便赶着来此处找些小玩意讨好你。”
容穆看他:“我是挺生气的,王兄辛辛苦苦拉扯我长大,我对南代的依恋很深刻,若不是正值秋冬之日,就算你强留我,我也定要回南代去。”
“如今我是想着暂时无事,我也不能太渣,都亲了你了还转头无情的回老家……你和王兄二人真是叫我不知道如何是好。”
商辞昼惯会捡好的说:“亭枝真是体恤孤。”
容穆蹬了一下他的脚尖:“我是心疼自己。”
商辞昼将手上的短笛递给他:“亭枝不要生孤的气,南代好风雅,你要是心情不畅,便叫这里的乐师替你解解闷。”
容穆把玩了一下手中的短笛,道:“你和王兄不要打起来,我就什么心事都没有。”
“那自然是不会。”商辞昼微微笑了笑,“孤连□□都送出去了,诚意天地可鉴。”
容穆看了他一眼,将短笛凑到嘴边吹了几个音符。
商辞昼:“好听。”
容穆无奈:“你听清楚了吗就好听,真是闭着眼睛都能吹,和怜玉一个模样。”
商辞昼:“亭枝人美心善,还精通曲艺——之前不还说自己是笨蛋?南代王室的血统如此纯正,你又怎么会是真正不通窍之人?”
容穆:“打住,就让我当一个笨蛋吧,我回南代那几个月,王兄勤奋成那样也没叫我干什么,你如今倒是会拿着政事来找我说道,以后不要用这些东西烦我。”
“可是孤觉得亭枝说政事的方式很新奇,总是会有一些孤很感兴趣的想法出现,孤喜欢和你说这些。”商辞昼又接着道:“不过你要是困了,我们便不说了,身体最重要。”
容穆侧目:“你最近好像非常关心我的身体。”
商辞昼笑了笑:“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越是喜爱你,心中的忧虑便越是多了一层,唯恐亭枝哪里不好,就想你处处顺意。”
容穆心想那你还没见过我的升级版本,要是看见那个不得吓死,怜玉当初第一次瞧见的时候还以为他得了什么大病。
不过商辞昼好像有些过于紧张了,容穆脚尖点着地,给他吹了一截轻快的短音,音符飞出离宫苑,怜玉站在门外手指跟着动了动。
过了一小会,容穆才停下来问道:“好听吗?”
商辞昼:“好听,很有童趣。”
容穆忍不住哈哈笑了一声,“那你猜这曲子叫什么名字?”
商辞昼:“孤猜不出来,是不是亭枝不在孤身边那几年学的?”
容穆:“这你倒是说对了,这调子叫两只大虫。”
商辞昼微微一愣,容穆难得逗到他,笑着起身道:“走了走了。”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门,怜玉撑伞的活儿又被商辞昼给抢了,只得闷气的走在身后捏手指,方才远远跟着皇帝的内侍这会上前来,全都弯腰颔首的坠在身后。
容穆自个儿走过的时候这离宫苑还能有些声响,带上一个商辞昼,这离宫苑宛若变成了冷宫,一丁点的声音也无。
商辞昼倒是面色自然见怪不怪,容穆正要侧首问他要怎么处理这些乐人奴隶,就听到一阵珠玉落盘的琵琶声。
他停下脚步,朝琵琶声处看去,就见一眉眼细长,脑后编着繁复长辫的男子正坐在窗边,看见他们后拨弦的手缓缓放了下来。
商辞昼微微皱眉,那人不卑不亢的行了个礼:“陛下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