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知年熬过所有的痛苦,他额头满是冷汗,不舍得看了眼沈永羹:“可是我疼。”
“我太疼了。”
沈永羹泪水留下来,他根本止不住谢知年的疼字。谢知年嘤嘤呀呀还想再说什么,他眼眶骤然通红,眼泪滴落,他低声咳嗽两声,眼眸里面是眷恋和不舍:“哥哥。”
话音还没有落。沈永羹拿着匕首扎进谢知年的胸口,他难以抑制地流下眼泪。
“你要好好活着。”
谢知年满意阖上眼睛,随着一声闷哼,他胸膛再也没有起伏。
第86章 世界番外:他的灵魂之海
自己怎么能好好活着?
沈永羹抱住谢知年逐渐发冷的身躯, 法阵金光擦过他眼角和头发,温热的眼泪涌出眼眶,他视线变得模糊不清, 剧烈地喘息着, 握着地那把匕首痛苦, 茫然地盯着周围露台。
谢知年说他疼。
谢知年说他的身上好疼,他说自己要好好活着。
童年的时候,沈永羹见过谢知年身上的伤口, 谢知年向来都是忍着疼痛, 他哪怕听到对方口中的半个疼字都是错觉, 自打禁司楼出来后再也没说过疼,而他最后一次说疼已是黄泉路上。
谢知年生命里最后说的两字是我疼:“哥哥我好疼。”
而沈永羹亲手用刀子终结了谢知年的痛苦,记忆中的哥哥携带着浓烈和执念, 疼得沈永羹体无完肤, 他抱着谢知年尸/体,世界再也没有能给他吃贡果的少年。
他想责怪自己放开谢知年。
谢知年白袍染着鲜血, 沈永羹张了张嘴, 拿出胸口里藏着的红纱, 替对方绑在头发上。
“我明明舍不得放开你的手, 但你说你的身子好疼。”
谢知年还他的不止这一点, 沈永羹错的离谱, 他赢得彻底,他还得了便宜还卖乖说自己后悔遇见谢知年, 绝境深渊万物复苏。
“对不起。”
沈永羹哽咽开口:“我杀了你。”
“我不后悔。”
沈永羹摸着谢知年血/肉模/糊的脸,他感觉黑暗和孤独包围了他, 喉咙发干, 寂静的露台里传来回响, 深渊里发出嘶吼,他无声地张开嘴唇:“少主人,永羹不后悔遇见你。”
这一句少主人用尽他所有力气,所有的恩怨在死亡面前不值一提。
谢知年曾意气风发是王者中王者,但此刻,他躺在沈永羹怀里,伤口血肉外翻,紧闭着眼睛,带着沈永羹所有的爱逃走了。
骗子。
是不是最后算计好要我痛苦一生?
微弱的灵光熄灭,沈永羹哭的眼睛肿痛,他像是反应过来,护着谢知年影子,求着最后的红绳不要离他而去:“我错了,我希望你活着,我不拦着你做任何事,我也不封印你的能力,你要我的命我给你就是,你不能不要我。”
“我是你不死雀。”
两人的红绳断在空中,他想抓住红绳,红绳的绳子裂开。
这红绳是谢知年和他想通的东西,他能欺骗自己能等,红绳碎了,他的禁司大人真的走了。
沈永羹喉咙如同被人有刀子捅进去搅拌,没有人回应他的话。
这是他用尽一辈子爱着的人,他亲眼看着对方在面前死去。
我的世界没有你,怎么会好好活着?
你好残忍自私。沈永羹捂着发疼得胸口,那里的伤口正光速愈合着。
沈行舟等人一到殿门看见沈永羹伤心欲绝的模样,和谢知年骨头的骨血,他和其他人跪下来,沈永羹眉心多出神明的红痣,他们不敢怠慢地跪下来:“拜见神明大人。”
沈行舟明白是这样的逆天改命,那晚的眼泪是真的,见沈永羹蜷缩的身子。
沈永羹麻木地开口,仿佛短暂失忆了一般:“神明大人,是谁?”
沈行舟咬着牙齿开口:“大人体内的有禁司骨的加持,禁司想必已替您逆天改命,洗去你骨头里面诅咒,重铸你的金身,禁司骨已融入你的身体,你所有的筋骨得到重生。”
“首领大人你已成神明,你得到永生,是神明界的神明。”
这样的神明大人谁稀罕?
沈永羹似乎不解,他很茫然,不知所措地环绕着周围的人:面前的这些人是什么人,为什么会一口一个大人的叫?自己分明不认识他们,他们面容何等的陌生,陌生种带着熟悉。
“你们都认错人了,我只是禁司大人的不死雀而已。”
沈永羹护着谢知年的身体连连地往后退,哆嗦地脚底都在发乌,灭顶的恐惧将他包围,他承认自己的身份就意味着谢知年已死去。
老者看到这一幕老泪纵横,谁能想到高贵的首领大人露出绝望的模样,他们对沈永羹更多一种是敬重,人界中的生老病死,是沈永羹亲眼看着他们长大后老去:“大人,您看看我们,我们是你的手下,你别害怕我们,我们是来接你回园林的。”
“您先跟我们回去。”
沈永羹摇了摇头:“我要留在这里。”
老者一行人看着红绳直冲天际,便意识到沈永羹遭遇不测和谢知年决议一战,但越靠近目睹那金光冲天,他们的耳膜嗡嗡作响:谢知年在替沈永羹开路,他们两个应该是有恩怨的。
谢知年又为什么替沈永羹开骨?
这一切的原因唯有沈行舟清楚,他踏上露台,现在的沈永羹想死的心都有:“神明大人你让禁司大人安息吧,他已死了,这是他等待万年为你做的选择,我们都误会了他的意思。”
“自古胜者为王,输家成寇,我那天晚上见禁司大人说要为你逆天改命,你既接受他的禁司骨,带着他跟我们一起回去,我想禁司和不死雀暴动需要你,黑翼界还等着你主宰。”
禁司骨又是什么东西?
这里才是自己的家,他和谢知年一直住在深渊底下,他不想去平定暴动。
日月交替的光辉中,沈永羹双眼干涩,映出他苍白如白纸的脸:“我可以不要禁司骨。”
“你们让他活过来。”
他流出眼泪:“求求你们了,我的少主人要死了。”
沈行舟从未见过沈永羹恳求的眼神,下意识地叹息两下,他认为既来之则安之,他们没有感同身受自然不能明白沈永羹的痛苦:“你不要辜负禁司大人对你的期望。”
辜负谁的期望?他到底辜负谁的期望?
沈永羹想起禁司楼的骑位,也是眼睁睁地看着谢知年受伤,他通红的双眼里面都是杀意:“你们这群狼心狗肺的东西,为什么不救少主人?你们这群不懂变通的废物。”
沈行舟坚硬:“神明大人,跟我们回去吧。”
“我!”
沈永羹摇着头,他悲愤欲绝地开口:“不是!”
“我不是什么神明大人。”
沈永羹被刺激到,靠着谢知年逆天改命得来的永生和荣耀,他凭什么称的上神明二字,他带着戾气环顾四周,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哽咽:“我不是什么神明!我也不想做神明大人。”
那一瞬间,所有的风都消散,他视线里分割两半,一半是童年的记忆,一半是成神的封印。
“你们都给我滚开。”
早一点发现会不会结局就不同?
沈永羹呼吸颤抖,看向闭上眼睛的谢知年,他没有疯又觉得自己疯了:“无人救他。”
“我来救。”
他是理智的,可做法实在太荒唐,他要彻底死了,话都不知道怎么说:为什么不救谢知年?他的少主人在禁司楼里吃尽了苦头,他的少主人背负了太多使命:不是滔天的疼痛,为什么那人会说疼。
谢知年很能忍耐,他很坚强,他也很痛苦。
沈永羹听见自己灵魂里的发出的呻/吟,脑海主动逃避现实,他恍若未闻般,护着谢知年冷掉的躯壳,看起来已失去理智,双眼欲/火,苍白到极点,他张开翅膀拥抱谢知年的身躯。
“他要帮禁司大人动用回魂法,这是伤及心脏的!”老者惊呼。
法阵闪过的片段攻击着沈永羹,他结界设置在上方,再多的灵力对于一个死人不起作用。
沈永羹万年前能保存谢知年的身体,是因为谢知年那一秒未断气,悬崖深不见底:他的少主人没有死,他的少主人是他的神明,他疼得面目狰狞,沈行舟用法阵打在他身上。
顿时,沈永羹觉得自己的身子在下坠,从悬崖落进深渊里,摔的粉身碎骨。
他脑海里的意识越来越远,飘忽不定,最终吐出一口血晕了过去。
“多有得罪。”
沈行舟不敢看沈永羹和谢知年,他明白已死去的人挽留不回:童话的歌谣再也没有属于他们的故事:初代禁司和不死雀。
这场万年的仇恨最终以失败告终。
在留存《南海史记》的书上割下浓重的一笔,不死雀和禁司制度取消,接踵而至的是永生不老的孤独,圆柱形成屋子里面囚/禁着世界最伟大的神明,统一的神明一族人都知道那是白翼的首领沈永羹。
是仅存在世界唯一的神。
沈永羹是神明界的新一代信仰,混迹神明界都知道那人背后有不可说的存在。
沈行舟带沈永羹回归后,沈阳北派人治疗着沈永羹身躯,却发现那人一直不肯醒过来,就算那人醒过来第一时间就是把自己关在地下,反复做着一个同样的梦,那人习惯在黑暗里面回忆往事。
外界都说沈永羹已经疯了,沈永羹埋葬谢知年后,的确很跟疯了没两样,他用那双重铸的手书写着自己留存的执念。
园林里面不见天日,暴雨的季节地面总是会传来哐哐的响声。
沈永羹用额头拼命地砸着头,他双手难以抑制地写着。
六月八日;
今天父亲跟我说我的伴侣是少主人,我很好奇少主人长什么模样,听说他是禁司一族新一代的守护者,我曾经在祭祀典礼上见过他一面,不过我站得太远,并没有看清楚他的容貌,只看清楚他身上披着的红纱,他的背影很好看。
我不想凝望着他的背景,我要追上他,相信我们有天会真正相遇,父亲我以后的使命就是保护少主人,从今天起我得好好训练。
因为少主人的守护者必须是不死雀里面最强的存在。
七月九日;
我还是忍不住好奇闯进祠堂见了他一面,差点被骑位抓起来,我偷偷溜进了案桌下,也是第一次见到少主人,他的笑容很好看,但是我却从他的眼神里独到孤独的滋味。
他可能不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像个提线木偶活着,带着别人的期许,禁司大人把他一直关在祠堂没见过外面的世界,他很单纯没接触其他人,我很高兴他属于我。
他跟我说他的红纱只送给他最美的新娘。
我要做他的新娘。
八月十日;
深渊里还是不适合种树,他送给我的桃核到现在还没发芽,我只吃了一个,剩下的都发霉了,我不舍得扔掉就保留种子,什么时候才能离开深渊,我想带少主人去见星空,这样他就不会孤独。
听不死雀的前辈说深渊上面的天空很好看。
我私自收藏了那副画,确实很好看,漂亮极了。
今天偷溜进祠堂没见到少主人,他是不是最近在准备祭祀仪式么?
九月十日;
我去禁司楼看到少主人,他满身都伤痕,说着我好疼。
我很难过救不了他。
我倾尽全力拉住他的手,最后我还是失败了,我不怕什么雷击惩罚,我怕他会觉得疼,少主人很难让人不心疼,他只比我小三岁,他承受不该承受的压力。
被自己的父亲推进深渊,他应该很绝望吧。
少主人别担心我会来拯救你,这个世界有个人为你而活。
沈永羹写着写着就哭了,他全身上下皮肤全是伤口,他不习惯这具新的身躯,每当他特别想念谢知年的时候,会用刀子划破伤口,用额头撞击着墙壁,他失去疼痛的知觉。
他再找不回疼痛的滋味,他比永生还可怕,他不觉得自己累,疼痛和疲倦对他而言是奢侈的事情。
他的伤口割破一次就愈合一次。
他躺在谢知年躺过的露台上,望着不见头的楼梯,眼睛里都是空洞。
二月二十八日;
时隔一年,我终于见到了少主人,他跟我缔结了契约,他或许是变了,他说他一直在看着我,我想他应该是记得我的,缔结契约后我进入了他的灵魂之海,我看到他灵魂之海藏匿着桃树。
他记得我们曾经的约定,他说我是他唯一的不死雀。
唯一的不死雀。
沈永羹听见自己微弱的呜咽,他灵魂之海一直欺骗着他,之前的所有不舍得恨意撕碎神经,纸上的少年幻化出来,站在他的面前冲着他伸出一双手,他动了一下嘴唇,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留。
“你在哭什么?”
这三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是第一次产生幻觉。
沈永羹后悔最后没有抓紧谢知年的手,他抬着眼睛望着面前触碰不到的少年。
作者有话说:
最后一章,第二更可能在九点,不是九点就是凌晨。
灵感来自于shadow of the sun 里面有句歌歌词而我会在黯淡的光影等你,昨天晚上听到这句有点破防了。
这个灵感想了很久了,终于动笔把他们写出来了。
第87章 世界番外:童话动听的歌谣
谢知年面容出其的温柔:“你在哭什么?”
“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