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永羹看清他背后的黑影,正拿着一把斧刀对准谢知年的腰部。谢知年似乎略有感应,他抿着发白的嘴唇:“不要回头,相信我会把你救出来。”
“一旦回头,将会重新跌入一楼。”
沈永羹安慰着谢知年的情绪,他双手冻成冰霜,千万的雷击砸碎他的身体,禁司渡劫的法阵打开,哐哐地劈中他的腰部,他撑着墙壁不肯松手,那手指紧紧抓着谢知年的手腕。
“沈小大人你住手!”
深渊里的光忽明忽暗,骑位站在禁司楼下大喊:“你要等少主人自己走出来,这样私自干扰里面的亡魂,深渊里的阵法定要你的命。”
沈永羹口吐鲜血:“一条人命。”
“你们还要看他重新来过?”
他酸楚地开口:“他说疼。”
面前的人已经打开成功的门,他们为什么不能帮他一把?
“逆天改命。”
骑位:“那是少主人的命,你现在松手还来得及,神明动怒,你这辈子就毁了。”
沈永羹猛然地吐出鲜血,他听不到身后的话,雷击哐哐地砸碎他的后背,他「哇哇哇」地喷着鲜血,身后的翅膀被雷击得千疮百孔,翅膀的羽毛飘散,鸟鸣声发出阵阵轰动。
他说什么都要拉出谢知年,定定地开口:“他说他疼。”
谢知年眼眶泛红,他喉咙里弥漫着浓重的血气,肩膀被身后的恶灵撕开。闪电突然破开阴沉的天空,暴般得雷击来临,沈永羹后背劈开口子,他拉着谢知年手,扶着墙壁一点一点要把谢知年拽出深渊。
一米两米。
一步一步。
沈永羹眼底全是悲哀的神色,心脏炸成肉泥,血肉模糊。
谢知年突然想放开他的手,又害怕身后的黑暗。
“少主人你还不快劝沈小大人松手?沈小大人再不松手就要死了,这天雷是神明布置的结界。”骑位崩溃地大喊,阵法越来越厉害,他们这些人碰着毫,飞出几米:“禁司设置过权杖,这雷每打一次就痛一次,普通人挨不过十击。”
“你是少主人,不能这么自私,他是你的不死雀。”
谢知年目光里流出眼泪,肆意地伤害自己。
沈永羹黑色的瞳孔倒映着谢知年害怕的眼神:“不听他们的话,他们道德绑架你。”
“我不疼。”
谢知年沙哑地哭出来,他的背后无数双手:“哥哥。”
沈永羹猛然吐出一口血,他慢慢地垂下头,护着面前的少年,似乎不想要谢知年看到残忍的一幕,他翅膀里的羽毛落在他们中间,张开口沙哑道:“保护少主人是我的使命,我们活在世上总得为使命而活。”
“我的使命是你。”
“伤口看着吓人而已。”
谢知年不知所措地落泪,狠狠地颤动一下:“哥哥你放开年年吧。”
沈永羹:“不放。”
“与天为敌我不怕。”
“与神明为敌我亦不怕。”
沈永羹脚趾插/进地板,他怒吼一声,天雷滚滚,雷击四射,他艰难地扯出谢知年的身子,身后的恶灵在肆意喧嚣。黑暗里再次发出耀眼的强光,在光线交错中,可惜空中的飞光瞬间打开他们扣着的双手。
深渊又失去光辉。
沈永羹拉出的光芒死于黑暗,少年被那一飞光打退进去:“父亲。”
“你为什么?”
被黑暗淹没的是谢知年不可思议的声线,和那双纯真眸子里的恨意,大门发出嘣的一声,深渊又黑暗下来,无数恶灵的咆哮在门口。
血迹落在沈永羹脚面,他疲倦不堪地摔倒在地。
空气中的红纱掉落在地。
一半红纱在沈永羹手里,一半红纱在谢知年手里。
沈永羹听到恶灵啃噬的声音,也听到对方摔进一楼的落地声,他顺着灵光来源探去,谢千鹤正捏着手里的灵光开口:“凡禁司历练,外人不得插手,更不得别人帮你。”
“失之毫厘,差之千里,你未来继承不了禁司大人的位置。”
作者有话说:
论黑莲花的养成历史。
第73章 不死鸟的病娇禁神司12
自己亲生父亲都下的了狠手?
沈永羹先是愣了一下, 他望着关闭的大门,不由得拽紧手里的红纱,眼眶里有几缕轻微的血丝, 垂在身侧的指尖里藏着不解:“禁司大人, 你为何推少主人进去?这天空的星光您也看到了。”
“为什么?”
他的鼻音严重, 血压的不稳定精神正处于崩坏状态,下意识张开口浓烈的血腥味涌出。
这句为什么也是替谢知年问。
沈永羹在目睹对方绝望的瞳孔,他连尊卑贵贱都不想维持, 他只差一步就能带那人苦海。
“推脱责任, 不顾不死雀性命, 这是他做少主人的罪。”
谢千鹤动着手指,他聚散地灵光封印结界,眉头疼得说不出话:“凡我禁司一族爱护不死雀如爱珍宝, 他不顾你的性命, 毅然决然要你帮他,不担心你赔上这条性命, 冲着一点不爱, 以后怎登禁司之位?”
“这是对神明结界的亵渎, 我不出手, 他就算出来也要遭受诅咒。”
十岁的孩子懂什么触犯神明法则?
沈永羹每吐出的文字非常困难, 他重复一次, 没扫过谢千鹤里面的吃疼:“少主人是你的亲生儿子么?”
“还是你完成禁司一族飞升的武器?”
在外人看来:他这问题已触碰谢千鹤的底线,哪有人亲口问你是不是对方儿子的?
骑位立刻拦住沈永羹, 见谢千鹤挑起来的眉头,他们顿时提着沈永羹一扯, 眉毛一横, 张口就来:“禁司大人, 这混账孩子是被雷击劈傻了,我们下去帮他醒醒神。”
这可是杀人头的大罪:正因沈千鹤爱到极致,才无阻拦别人的出路。
众人心想:禁司大人还没计较你闯入禁司楼,你到恩将仇报地反咬一口。
方才的阵法大家也看见了,那可是要人命的节奏。
“我没傻。”
沈永羹想挣脱骑位的束缚。他脊背骨接近断裂,天灵盖已被打碎,他一字一句:“禁司大人你没回答我的问题,少主人究竟是不是你的亲生儿子。”
“他身上的血都都快流干尽,你竟舍得将他打入第一层?那少主人这半年来吃的苦都白费了,我赔上自己的命没关系,都是我心甘情愿,你为何要这么对他?他是你亲生儿子,你不是让他恨你?”
谢千鹤立在冷风里,沈永羹问题往他心口戳,到底也没说什么,只留下一句「公平公正公开」。
“你讲究公平,可对少主人公平,少主人跟我提过,他并没有选择。”
沈永羹被这句话气笑了,他思考一会有斟酌道:“我们所拥有的自由,少主人并未拥有,你出于私心把他关在祠堂,这样的公平真的是公平?禁司的主人一定要是不死雀的最强者,他们没有选择伴侣的权利。”
沈千鹤平静地抬眼看着沈永羹,那目光里有些许赞赏的神色。
“想说直说。”他甩了甩袍子。
艺高人胆大。
沈永羹手脚发凉,毫无预兆是谢千鹤的神力,无形的双手扼住他的喉咙:“禁司大人。”
“你们禁司一族残忍,血腥,自己下手狠。”
这句话是种预言,乃至于沈永羹一直相信自己决定。
“不当自己为人,是登上神明禁司的工/具。”
禁司楼的震震痛苦呻/吟传上来,骑位大气也不敢出,他掐沈永羹的手:“小祖宗你疼就别说了,沈大人在也保不住你,他家就你一个儿子,再说天命难违,禁司大人不出手,你现在早就一命呜呼。”
谢千鹤纵然再生气,也没有说什么,也不至于跟小孩子斗气:“你说的没错,知年有你是他的福气。”
“我们禁司一族血性里都是卑劣的,我们种生来就待在黑暗,重点在于禁司一族不需护着不乖的孩子,等少主人出来,你就去保护他,我要看违抗神明保护出来的禁司会变成什么样?”
这也是谢千鹤变相给谢知年开后门。
沈永羹还想说什么,骑位见状立马捂住嘴巴:“祖宗你还没说够,谢大人临走的眼神都想吃了你。”
“快别说话了!”
有人堵住沈永羹的嘴巴,骑位目睹谢千鹤走后叹气:“我不知道这次少主人出来又要等到猴年马月去了,真的很可惜,你们看见那光了吗?少主人历练成功光比历任都还强。”
“我听千鹤大人的意思,是叫你小子等少主人出来照顾他。”
沈永羹拽进手里红纱,分成两半纱总有深意:大人的心思总是难猜的。
他修长的手指落在眉眼处,不解地凝望着禁司楼,质问着自己为何有人的亲生父亲能不顾儿子的死活,因为公平公正,哪怕在死亡面前也不能松手,沈千鹤难道不怕你葬身。
不怕意味着生命的可贱:“这就是你守护的地狱。”
沈永羹抓紧红纱,他手指被削去里面的骨头,只剩下外皮包裹着,伤口不知不觉间愈合完毕。再次见到谢知年已经一年半后的事。记得那天对方出来的红衣染成鲜血,神情也变得麻木。
瘦了。
还是胖了。
沈永羹记不清了,常年于恶灵打交道,那人散发出阴郁的气息。
这一年半,沈永羹每天都站在禁司楼下等待,光阴漫长,他岁月不改地在楼下等待,不少人都认为少主人已死了,他坚定地认为谢知年还活着。
深夜里的光芒四射,唤醒沉睡的众人。
巅峰神坛上的谢知年走出来,不是之前地虚弱,那扇大门被他踢得歪七八扭,寒风吹起他破烂不堪的红衣,他独立在十八楼上,眸子里要吞并深渊般的恐怖,那是惧怕黑暗的原因。
关了两年的人,深渊外面的黑暗怎么不算黑暗?
谢知年害怕得是有边际的黑暗,因为他逃不出去。
红纱渲染着胜利的喜悦,他见到沈永羹影子,有点迟疑,淡淡地开口:“过来。”
沈永羹听不出那已是谢知年的声线,没清澈的奶音,阴森和发寒取代。
不是奶声奶气的哥哥,而是直呼起来的理所应当。
谢知年不需沈永羹的保护,他站在十八楼,虚弱地栽下去:“我没力气了。”
“过来护我。”
沈永羹沉默着,他张开翅膀,纵身越过去,接住谢知年的身躯。那人的笑容里微微地扬着,欲望却深不见底的地贯穿肺部,宛如枯井里死去多年的鬼魂,黑色长发在地面游行,锁骨处的伤疤他吃疼,回过神来盯着面前的人:“在我面前走神,你不尊重我?这双眼睛不用留了。”
“少主人?”沈永羹觉得有点陌生。
“你是我的不死雀,生生世世得跟着我,我若不好看你看别人理解,我在阁楼里一直注视着你,一刻都没离开。”谢知年话语令人毛骨悚然,他收起嘴角的笑意,沈永羹后面的话都是借用他的:“我的视线一直盯着你们所有人。”
“包括你睡觉以后,包括你在想我出神的时候。”
沈永羹翅膀染着鲜血,面前的红纱递给他手上,盯着红纱出神:“沈永羹,我允许你做我的新娘,重我爱我敬我。”
“终生守护我。”
不等沈永羹同意,只见红色的灵光点在他眉心,他立刻额头吸入一股温热的液体,谢知年的手指按压在他的脸颊。灵魂之海里出现一颗千年的桃树,两块红纱相互吸引,拆分成一条红绳,连接着两人的灵魂。
漫天的灵光飞出去:他的少年两年之间突然长大。
沈永羹翅膀里的血液清扫干净,他们绑定灵魂的契约,神明恩赐的救赎意味着双向拯救。
院子里的桃花绽放:“禁司立不死雀为仆人,生生世世,不得改动。”
怀里的人沉稳地睡过去。
沈永羹自己也打上谢知年标签,他面色红润地低下头,背后的翅膀骚/动,双腿吃疼,饱受灵魂的慰藉,他耳朵里充斥这光芒,谢知年给他标记,意味着他将成为那人的终生伴侣,意味着他们能一起走到生命尽头。
永生是种浪漫的孤独。
他们两个得到神明的永生,交叉着的是仇恨和欲望。
我的视线从未改变过轨迹,禁司大人你相信么?
沈永羹孤身来到宫殿的长廊,他回忆结束,徒增伤感。宫殿里收集着当年禁司宫殿的东西,包括幼年给的那块红布,他拿起整起的红布,摸着上面的线条,这些是他成婚给谢知年礼物,包括剩下来的桃核。
青梅竹马,最终抵不过权利和熏染,被黑暗吃掉的是你,禁司大人。
那人从不相信你,或因亲生父亲背叛在先。
沈永羹的脸颊贴近红纱,他闭上眼睛,双腿的余温还在。
这些年,他未碰人事,习惯身体的克制。
他小心翼翼地将红纱放进盒子,转身站在落地窗前,观察着那人的痕迹,喃喃道:“谁是背叛者?”
谁是背叛者?
他熬到所有的直系亲人都死了,在世的都是小门小姓。
黑暗里无岁月光阴,他到底哪里背叛过谢知年?
沈永羹想到什么开口:“灵魂之海,你的灵魂之海不会骗我。”
作者有话说:
谢谢安慰,暂时不会看评论,以后就准备单机下去。
第74章 不死鸟的病娇禁神司13
独自面对感情是绝望的事情, 灵魂之海是禁司的命脉,同样是禁司心灵最纯净的地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