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吓我。”楚惊鸿由不得他不想听,良久没得到谢知年呼吸。
“阿年别吓我。”
楚惊鸿经历着灵魂裂开的疼:“你说句话。”
谢知年嘴唇卡在楚惊鸿的脖子,他低低喘气,抬着眸子看向楚惊鸿侧脸,硬生生呕出暗红色的血液,手指里的血液充得更多:“我还在。”
“别哭。”
安慰的话语不起作用。
楚惊鸿感知背上人鲜血流逝,他根本没有精力去责怪对方,无尽的心疼淹没最后的意识:“我不哭,我心疼你,你不能这个样子,明明我们快到了。”
池塘倒映着楚惊鸿影子,雪花融入水里泛起层层涟漪,他燃起来的自虐,眼瞳里的光逐渐散了:“明明幸福离你一步之遥,为什么我们要以这种方式离别?我不想你死。”
楚惊鸿以为自己能哭出来,发现眼泪根本掉不下来,极致的难过充满哀伤:他不想谢知年死,声音颤抖的不成样子。
“我也想陪你,但我没力气了,全身动不了。”谢知年想稳住身形,却还是无力地退下去,他微弱地睁开眼睛,那里面带着浓烈的不舍:“今年西洲下了场雪,我知道有人还在等我还愿,我多想睁开眼睛看看你。”
“可我害怕孤独,因为我有羁绊,下黄泉也怕是独自一人。”
谢知年吃力的说出这句话。楚惊鸿红肿的眼眶里全是血丝,打着的胭脂随着血液而消亡,疼痛和难受都抵不过谢知年半分,他不能回头看对方,怕自己忍受不住心痛。
“我来陪你。”楚惊鸿开口。
殉情是最美好的誓言。谢知年身上满是血液,他感地望着天空:“人不能那么自私,你有你的家人,我只有你一位家人。”
“我总是把自己的想法加在你身上,忽略你真正想要的。”他眼眶瞳孔,看着楚惊鸿侧脸,眼里满是离开人世的眷恋,微微地合上双眼:“你就这样背着我,我就不害怕冷了。”
“我还有很多话想对你说,阿年你不要死,我双腿尽断都没事,你也会没事的。”楚惊鸿道歉也说过,他低声的哽咽一下,背着谢知年的手在颤抖,失去以往的精神,如同玉佩失去光泽。
“用力抱着我吧?”
“我好冷。”谢知年胃部伤得很重,勉强撑到正堂前的小院,已经是极限:“因为一切都来不及了。”
死后的尸体僵硬又冰冷。谢知年生命在流逝,他看不清楚惊鸿的背影,只能感知到白雪落在头发融化的声音,他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被扼住在喉咙,无力地垂着头靠在楚惊鸿背上。
说过的,没说过的都埋在心里。
【028:红白喜事对他打击多大,这一刻楚惊鸿表情比霜打的茄子还冷。】
在通往幸福的路上死去最痛苦:“阿年?”
楚惊鸿艰难张开嘴呼吸着,手掌都在颤,哑声哽咽道:“我不会松开你的手,你怕冷就抓紧我的暖玉,你渡过这次,就不会再怕冷了。”
人情冷暖也不再害怕。谢知年感知到楚惊鸿牙齿都在发颤,那人最后几乎发不出身心,雪花和眼角的泪花拼凑在一起,痛苦绝望的令人心疼:“再陪我一下,哪怕是一天?”
“为什么报应在你身上,我才是该去赎罪的那个,为什么你比我先走一步?”
谢知年趴在楚惊鸿身上,了无声息。楚惊鸿听不到谢知年任何声音,他身上的伤痕血肉往外翻动,宛如刀片在脸上划着,疼得脑海里一片空白:“阿年?”
“年年!”
身上人的重量越来越少:他曾拥有过的温度终究成幻梦。
楚惊鸿脸色苍白,血色尽然褪去,他看到满走廊的囍字,笑着最后又哭了,似乎还没有缓过来,脖颈僵硬地/插/了一把刀:“你睡着了吗?窗外的天气太冷了,你累了就睡吧。”
他衣服都被鲜血染头,勉强撑住残留着的冷静,哽咽又难受的压抑着哭声,他无法哭出半点声音,一旦发出来就承认谢知年死了,如果自己不能欺骗自己,那么还有谁来瞒过自己?
自己太吵那人睡的不安宁。
自欺欺人有时候事件好事,楚惊鸿脸色很难看,片刻睁开眼尽是悲伤:谢知年的身子还在极速的往下滑,甚至环住自己的双手也在松动。
就这样抱紧你,你就不害怕冷了。
残留下来的遗嘱嘱咐着楚惊鸿,他不敢松手,抓的很紧,他谁的话都听不进去,执念告诉他要与谢知成婚,头晕目眩尽在眼前,险些摔倒在台阶上:“今天是我们的大喜之日,你看的红花都在正堂。”
“我很开心终于等到今日,你想提前闹洞房,想要我掉眼泪,还嫩了点,我没有哭。”他笑着说出这句话,耳朵里的风霜刺激着神经,雪花压断翠竹,也压住楚惊鸿最后的稻草,忍住自己不哭的冲动。
“你看,我没有哭,我笑得很开心。”
他清楚自己内心的凄凉,大婚布置得多喜庆,深陷在脖子的刀就有多深。
他不管谢知年听没听见,重复着我没有哭得字样,勾着的微笑讽刺又凄凉。
为什么你的羁绊是我,还这样狠心离开?为什么会在途中死过去,温度点点在我背上冷却?
雪花落满楚惊鸿的头发,他多想跟谢知年白头到老,随着最后的血液侵蚀衣衫,谢知年最绵薄的温度也燃烧代进,压在背上的头是沉重的,他嗓子仿佛用力气割开:“我认输了。”
“别玩了,我们到了,本王认输了,快点醒过来吧。”这路上的祈求带着挣扎。
任他怎么呼唤,怀里人失去动静,只有吹刮的血液侵蚀全身。
“你怎么舍得让我独自面对这一切?”
楚惊鸿掌心的血液变得黏腻,身上沾染着血液,面具之下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究竟是恭喜还是遗憾,他要跟谢知年的拜天地,这份真情不会更改,身上的红装在白雪中尤为出尘。
路还是昨日的路,却物是人非。
谢知年不给他机会,唯一治愈的机会。
楚惊鸿背着谢知年的身子,他不管其他人怎么看,径直地走进正堂。正堂里的热闹非凡,摆放的盒子里装着各种各样字画,这是他以谢知年名义给自己的聘礼,三千里的红装奢侈无比。
“三百箱聘礼。”
对应着不同的区域:在征战沙场也有不少收获,各地的字画都有独特的笔迹。
楚惊鸿痴愣地看着箱子,一日至少全变成白色,礼花也被白雪覆盖,像是掩盖在喜庆下无声葬礼,可见的漫天飘洒,平静的不是失去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自己最爱的离开人世,看什么都是悲哀的。
“我们这就在他们见证下成婚。”
楚惊鸿深知死去的人无法回天,人生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唯有谢知年这道坎他不想过去,眼眶目睹在场的笑容,后眼眶微微红润,一滴眼泪落在他的掌心处,融化上面的血液。
他眸中的光渐渐消失了,名分再也不是空口而出,“真是奇怪,刚刚还艳阳高照,怎么突然下起了雪,怎么办?”
奴婢扫着上面的雪:“把红色的覆盖了,王爷看到定会生气,这太不吉利了。”
“快点清理干净。”
奴婢们扫着礼花上面的白雪却越下越多,硬生生盖住楚明瑜布置的三百里红带,每处喜庆的地方都被白色掩埋,似乎在预兆什么。在场的达官显贵都在发慌,迟迟不见主人公登场。
唯有楚明瑜看穿站在雪中的那抹红色影子。
楚惊鸿脸上全是谢知年的血液,红白喜事加压下的他低声喃喃,本来愈合的伤口有裂开的痕迹,楚惊鸿朝着正堂的方向走过去,他身子晃荡几下:“我料到,老天都在为你做白衣。”
“它也不想你离开,你又听到我的心声了么?”
满地的宾客愣住,看着站在雪中楚惊鸿:“王爷来了!”
滚落地血液染红楚惊鸿的眼眶,他抬头看着天空还在继续飘落的白雪,那冰霜里掩埋的心不会再爱。楚惊鸿失去爱人的能力,他气场里远离人群,嘴里全是悲伤,红毯直铺正堂。
这场雪是恩赐,抹杀掉谢知年的痕迹。
那句我爱你成为卡在喉咙的话。
拍马屁的人冲上去,没顾及楚惊鸿的阴沉开口:“王爷恭喜您,与佳人相成,此次成婚,我祝你们二人白头偕老,心想事成。”
“恭喜恭喜!”不少人抱着手。
雪花刻意避开楚惊鸿和谢知年,楚惊鸿目光都没给那攀炎附势的达官显贵,他婚服里抖落着血液,只想找安静的地方拜堂,还没走到终点,便听见文人墨客大声惊呼:“是死人!”
“王府死人了!”
原本尔虞我诈的正堂一时间乱起来,众人的奔跑和害怕与楚惊鸿错开,他们不敢靠近楚惊鸿,看着那人淡漠的神情和呆滞的眼神,连忙朝着正堂外跑出去。
简直是讽刺:大好的婚礼变成丧礼,当今王爷娶的是死人。
作者有话说:
二刀,这场没有爆发,还在积情绪中,再写番外,下世界要写囚禁梗,疯子x疯子。
第60章 世界番外:三千里雪满天
外面大雪纷飞应证宾客们的心悸:他们诡异的话层出不穷, 隔开来时的喜庆,怀疑自己来到荒郊野岭的索命服,飘荡在空中的竹叶宛如双双眼睛。
“王爷怎么会娶死人, 这下雪太不吉利了!”宾客冻的嘴唇发乌:“违背天理, 我看王爷那样子是得了失心疯不成, 把命压在死人身上,我们这些见证人难不成也要跟他去阴曹地府?”
民间对阴婚事很忌讳,在场的人又是达官显贵, 生怕染上霉运导致官运不通, 不少待字闺中的姑娘吓得泪水连连, 王府大门显得阴森而恐怖。
“孽缘!”
“因果报应!”
柯远道扯着凄厉的嗓子,他和夫人没找到外孙,便看到在场门口的这场面, 一来二去就清楚里面的过程:“家门不幸!我柯远道平生自认清流, 竟生出这外孙,痴迷男人不悟, 我感谢皇恩浩荡, 如今你还要强娶个死人。”
“你个逆子, 还不给我滚出来, 你要逆了我门?帮人脱籍, 动用私权, 你把我们赶出来究竟什么礼?”
柯远道只有这宝贝外孙,恨铁不成钢。国公夫人搀扶着喘不过气柯远道, 正堂里坐阵的侍卫顶不住压力,面色出现点为难。
“给我滚出来!”
“逆子!”
到底是自己养的外孙, 国公夫人了解楚惊鸿, 晶莹剔透地泪水滑落:“行了!”
“鸿儿经不得你痛骂, 他心头已千疮百孔,你我还要再上面撒盐么?我们说的话,他全然都听不见,你让他安静地呆一会。”国公夫人看向楚惊鸿背影,心疼地顿了顿收住指尖,楚惊鸿身为国公府门的骄傲。
“这桩婚事是皇上下诏的,你我这次来不是为他庆祝的吗?”
柯远道面红耳赤地抱着贺书,安抚着自家夫人,恨铁不成钢地散去宾客,逆子果然还是他的心头肉,楚惊鸿心碎是事实:试问希望就在眼前,抓不住的心疼会有多深?
柯远道表面破口大骂楚惊鸿,老眼却通红一片:白发人送黑发人,楚惊鸿活着跟死了没区别。
“好端端的成婚怎么会这样?”柯远道不知如何说,男人和男人开放的思想还没根深蒂固,忍不住地也叹口气。
楚惊鸿这条命是谢知年从鬼门关拉回来的。
解铃还须系铃人。
只有眼睁睁地看着楚惊鸿抱着谢知年的背影远去,生生地读出孤独的味道。
正堂里「囍」字泛着细碎的彩光,楚惊鸿细心地弹开谢知年发丝上的雪,将谢知年安置在座位上,跪下身子暖着对方的手,被鲜血浸透的长袍很沉,融化的雪水冻得他的双腿僵硬。
他一声不吭地磕头,头顶悬挂着的步摇在晃动,撩开眼皮子隐晦的风霜,眼前忽然一阵漆黑:“楚元十年,夏日三辰,聘书十达,卷册三位,奉天字令牌。”
“迎娶谢氏知年。”
楚惊鸿手指稍微动着,胸膛若不是还要起伏,其他人恐怕会认为他也是死人,声音极其嘶哑难听:“与尔结缘,立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之言,愿守他今生灵,以告来缘命。”
世间只剩下他一人苦留在原地:“一叩首。”
地上的雪水浸透土地,带着冰冷的气息。在外的媒婆大惊失色,那嘴边的痣转动,用手帕指着正堂的:“一拜天地!”
“新娘子和新郎拜天地了!”
这一场病重卷走楚惊鸿的伤痛,他的额头磕在地上头晕目眩,融化的雪水和泪花一起滚落,顺着下巴溜进中胸膛,这他比送走亲人还要伤痛悲沉,这世间万物没有比这更可怕的事。
不去管外面的纷纷扰扰,他只想给谢知年八抬大轿的名分。
“王爷莫不是疯了?”
楚惊鸿盯着谢知年冰冷的尸体,他喉咙里隐隐发出痛苦的抑郁,全身变都冷,一口血喷在地面上,心脏像是被一层层撕开,疼得他发不出任何声音。
“快看,吐血了!急火攻心。”
送心爱人进入黄泉,楚惊鸿魂魄已击碎,他再怎么悲伤,那人无力睁开眼:“二叩首。”
媒婆不忍心看下去,尖锐地嗓子喊到:“二拜高堂。”
柯远道捂着太阳穴,目睹楚惊鸿转着身子,接着那人举着手重重地栽下去,隔着数十米的距离,能看清楚楚惊鸿颤抖的身子,似乎在镇压着恶鬼:他说什么都无所谓了。
国公夫人摸着眼泪:“这孩子打小重情,他决定的事,我们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你身官多少年,应知官场不易,我们何必要让他插足朝廷?悠悠自在当个闲散的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