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雁行本人难得丝毫不知道却戎内心的纠结,他只在乎着:“剩下的左半边翅膀要不把我打晕了再拔吧。”
“……你先休息半小时,我怕现在立刻扯你真的晕过去。”
按摩完翅膀,却戎发现手腕上有星星点点被解雁行咬出来的血迹,他无所谓地拿桌上纸巾拭去,上面留下了一个清晰完整的牙印。
该死的雄虫,让他咬居然真的咬,还这么不遗余力。
……
翌日早八点。
齐诺腰酸背痛地从车后座上醒来,迷茫不知身在何处,宿醉后的脑袋仍旧疼痛,他就样思维放空地呆坐了十分钟,突然一个激灵,记忆尽数复苏。昨天他见义勇为,被狂揍,又被救,然后开怀畅饮,最后喝到断片……
所以解雁行和却戎就这么把他放楼下的车里整整一晚上???
好脾气又没被宠过的亚雌最先想到的只有:难道说雄子生气了?……齐诺闻了闻自己袖口,果真满身酒气,衣服也皱皱巴巴的,他连忙跑上楼,惴惴不安地想着怎么为自己昨夜的烂醉如泥道歉。
没想到,虫还没有见着,他先在家门口看到了仿佛饥荒灾难过后的满地狼藉。到处都是干涸的血迹和斑,以及一些奇奇怪怪的痕迹,属于雌虫的星气弥漫整个走道,而且绝对不是三两只能造成的阵仗。
大门和四周的墙壁上面遍布抓挠和撞击的痕迹,门把歪斜脱落,一瞬间,齐诺脑子里晃过一万种可能出现的可怕情况,一个比一个凄惨,一个比一个恐怖,他失声惊叫着扑到房门上,疯狂捶门:“雄子!却戎!雄子!!”
下一秒,却戎脖子上搭着毛巾打开了门,横眉冷对:“……你在怪吼怪叫什么?”
“你们没事吧?雄子呢?”齐诺着急地冲进门,就看见解雁行全须全尾毫发无伤地坐在餐桌前,手里捧着碗热粥,正在敷衍地应付雄保会打来的询问通话,餐桌上还有一盘炒得焦黑的鸡蛋。
“嗯,嗯,我很好……却戎很负责……没关系……不,我不会娶雌君的……雌侍也不会……”
反正不管对方怎么逼逼赖赖,再三劝诫解雁行尽快迎娶君侍,解雁行都是一副问题不大但就不娶妻的模样。
“哎,我还是得想想办法换个更安全的住所,不然老这么扰民也不好……”敷衍完雄保会,解雁行才将注意力转到齐诺身上,他忽然惊讶道,“啊,却戎,我想起昨晚入睡前,我说的我们好像忘掉的什么事情了——我们把齐诺忘车里了。”
“我后来躺床上的时候想起来了。”却戎刚运动完毕,全身热气腾腾,此刻站在餐厅咕咚咕咚地喝冷水,“但是太累了,懒得去接他。”
齐诺:“……”喝醉的亚雌没虫权啊。
“你有什么累的?”解雁行说,他昨晚才是真的累,剩下的半边左翅出来之后他痛得虚脱,半昏半醒地感受却戎给他捏翅膀,修整了好一会才有力气在却戎的搀扶下回房间,刚躺上床的时候还小声说想喝水,结果根本没等到水就昏死过去,一觉睡到了大天亮,渴得冲进厨房抱着饮水机开怀畅饮。
不过确实如同艾达老师所说,睡了一觉过后,他神采奕奕,一扫昨夜的疲态,精神焕发。
“被你搞得累。”却戎从柜子里取出瓷碗给自己盛粥,他的手就不该做什么捏翅膀的精细活,天生就是该去拧脖子的,感觉暗杀十只虫都没有昨天给解雁行按摩累。
不明就里的齐诺听完二虫的诡异对话,再结合屋外的狼藉和屋内残存的雄虫素,隐约好像明白了什么,他的视线不由得飘忽到却戎后颈,发现上面并没有标记,但手腕上居然有个可疑的牙印。
看来昨晚解雁行并不肯完成标记,只是允许却戎用另一种方式,而且估计却戎相关经验少,让主虫很不高兴,气得咬了他一口。主虫的雄虫素蛮横,能力必定只强不弱,却戎都能被他折磨得疲惫不堪,说不定还受了伤……
齐诺思索着抬眼,就看见却戎随便吹了下热气就要将滚烫的粥往嘴里灌,他连忙阻止道:“却戎,你不怕疼啊!”
“啊?”却戎莫名其妙。
“过度使用之后一定要好好保养。”齐诺认认真真地以过来虫的口吻劝告道,“我知道一个很好用的清凉含片牌子,还有几部视频,内容丰富,都讲得很详细,等会发给你,下次一定要让主虫高兴。”
解雁行:“……?”
却戎:“???”
一人一虫面面相觑,心眼都多到透风的他们瞬间明白齐诺误会了什么,解雁行忍俊不禁地说:“好的好的,我期待却戎的学习成果。”却戎颇为嫌弃地白了齐诺一眼,还嫌眼睛不够用,又把他另外四只眼睛也召唤出来一起白了解雁行六眼。
解雁行还是不太适应他六只眼睛的模样,连忙低头讨饶,下次还敢。
却戎站在锅前大口旋着没滋没味的白粥,解雁行则是坐在桌前好笑地一勺一勺舀着粥,又赶紧抢在齐诺再吐虎狼之词前道:“齐诺,我和却戎今天下午要出门,到时候你一个人在家,如果有行迹诡异的陌生虫来,千万不要让他进门,就说房主不在家,有任何问题改日再来。”
预先却戎并没有得知下午的出行计划,不过他作为解雁行的保镖,自然是对方去哪他去哪,解雁行大半夜发疯要去临市看日出他也得即刻爬起来跟着走,所以对此没有任何异议。齐诺也点点头,“好的,那雄子你们还回来吃晚饭吗?”
“再看,来不及回来你就自己吃。”
齐诺又点了点头,再问:“那雄子你去哪里,需要开车吗?车油量可能不太充足,要不要先去加个油?”
“不开车,他说下午两点让我到外环路东侧的公用停机坪边上等。”解雁行打开终端看了眼凌晨刚发来的信息,“到时候,会有他的私人舰艇来接送我们。”
“……???”齐诺感觉自己似乎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话,“您说的是……私虫舰艇?”
“嗯,因为他家离这里有点远。”
瞬间明了今日出行目的地的却戎微微笑了下,抬手把碗放进水池里,回房间洗澡。不出所料,他前脚刚走,后脚齐诺就开始了他激动不已的蝉鸣:“天啊啊啊——”
“不要激动,帮我重新炒盘鸡蛋,我自己炒的这盘是苦的。”
“好好好好好……”头晕目眩的齐诺立刻把什么乱七八糟的抛诸脑后,脑子里只有一条浮上海面换气的大蓝鲸,喷了他一脸海水,乖乖系上围裙给雄虫炒鸡蛋去了。
*
同为地球来客的景鸣晖,他的庄园坐落于一座被他整个买下来的山峦半腰处。平日里他也不会千里迢迢赶回来住,而是在公司总部附近有一幢幽静别致的小别墅,一般只在周末的时候带着雌君回来休息。
下午一点五十,解雁行带着却戎比约定时间提前十分钟抵达约定地点,却发现景鸣晖的私虫舰艇居然早已等候多时。解雁行黑发黑眸的外表又太过特别,还没靠近,舰艇上就走下一名穿着讲究的雌虫管家和若干仆虫,恭敬地迎接他们上舰。
第19章
却戎多次驾驶军方的战舰在太空完成高难度的任务,还曾从几千米高空背着出故障的降落伞往下跳,但还从未像今天一样优哉游哉地陷在舰艇中舱柔软高级的沙发座里,看老管家耍杂技一样搞四五个杯子倒来倒去,最后为他斟上一杯滚烫泛红黑色的透明热水,还用期待的目光等着他对这杯高级饮品的评价。
他不知道这是杯什么,又不想暴露自己的无知土鳖,就面无表情地冷着脸不喝,假装我们这种训练有素的警卫从不喝外面的不明水。抬眼见到隔壁座的解雁行面前也端上了一模一样的热水,却戎就想等着抄他的答案,但转念一想,解雁行这个乡下来的村虫,见啥都阿巴阿巴阿巴,估计更不会知道这种有钱虫的消遣。
“茶?”解雁行欣喜地端起杯子,在鼻尖轻嗅一下,随后抿一小口,微笑道:“古树普洱。”
老管家瞬间双眼放光:“不愧是主虫的朋友,能认出这是茶的虫就不多,再说出茶叶种类的虫更是凤毛麟角。这茶叶只有主虫这里才能喝到,是他专门叮嘱我拿出来招待您的。”
解雁行笑意愈深,却戎在他脸上看到了明明白白的七个大字:哈哈被我装到了。
却戎面上不显,内里装了一肚子的问号,茶是什么?这颜色诡异的怪水吗?见解雁行喝得开心的神情不似作伪,他便也吹了吹凉一饮而尽……随后他就被苦出了痛苦面具,死活挡住老管家还要再续的手,坚持要了杯白开水。
……
印象中,雄虫贪图享乐尽显奢侈的代表行为也就是建个游泳池,搞个小派对,到处跃迁去各个星球旅旅游。但等到达景家园领土上空时,解雁行和却戎发现他们的想象力还是太匮乏了,毕竟如若不是亲眼所见,谁能想到有钱虫家里还能有一条波澜壮阔的私虫瀑布呢?
望着窗外宛若悬在翠山叠嶂中的银色长河,解雁行立刻吟了句脍炙人口的古诗:“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
却戎皱着眉啥也听不懂,但就是感觉对仗工整,听起来很高级很厉害的样子,而老管家则是在一旁震惊得无法自拔,激动地喊道:“是这句,就是这句!主虫看到这条瀑布时也说了一模一样的话,随后就选定了这里作为庄园的地址。您可真是我家主虫的知己啊!”
解雁行没好意思说,按这个标准的话,他们国家十几亿人但凡念过小学的,恐怕都是你家主人的知己。
看得出来景鸣晖本人对这次见面也挺重视,地点约在自己家以及派舰艇去对方家门口接不说,自己也早早就在停机坪前的会客楼里等着。他家雌君岚鹤布下一桌亲手做的茶点,解雁行抵达的时候他刚摘下围裙,温和恭敬地站在景鸣晖身侧。
和解雁行一样,景鸣晖也是黑发黑眸,长相较解雁行显得更锐利一些,上挑的凤眼带着说不出来的韵味,别具一格。相比于发型随意的解雁行,他将短发一丝不苟地梳在额后,尽显精英本色。
岚鹤与却戎似乎是旧相识,不需要介绍就叫出了对方的名字,一个名后缀着教授,一个缀着少将,随后自然而然地退到一边说起了话。
解雁行和景鸣晖则因为这是第一次碰面,之前完全陌生而稍有尴尬,二人还算客气疏离地先互相道了句你好,然而几个省市名顺下来,发现他们居然来自同一个城市,是老乡中的老乡,几句方言一说,景鸣晖顿时缓和了冷冰冰的脸,还饶有兴致地带解雁行去参观他满是珍奇的后花园。
“原来你才来这里不到六年?”解雁行由衷称赞道,“短短六年能有这番成就,真的很了不起。”
“我并没有什么经商的天赋,其中天才的天才应该是我的丈人,不管是蓝鲸启动的第一笔资金,还是后续的投入和发展方向,他都帮助了我许多。”景鸣晖平静地说,“不,严格来讲,他应该是我的丈母娘,是岚鹤的雌父。”
解雁行笑了,“不用这么自谦,我想丈母娘应该很喜欢你这个良婿。”
景鸣晖摇了摇头,“我只是作为一个外来人,以一个崭新的视角发现了虫族暗藏的商机,你来你也行。”
“我才不行。”解雁行说,“我连打字都不会,被怀疑没上过大学。”
景鸣晖也笑了,大概是有过相同经历,“代称我拗了很久改过来了,但键盘怎么也用不惯,于是我专门找人开发了一套专用的输入法,回去给你传一套。”
“太感谢了。”
“既然你才来一个月,想必和我当初一样,人和虫在嘴里打架,每次说话前都再三提醒自己不要讲错……”
“我都懒得改。”解雁行刻意小声道,“我就说是方言。”
景鸣晖微微一愣,忍不住笑道:“当初我怎么没想到呢?”
他们身后十米处,亦步亦趋地跟随着却戎和岚鹤,偶尔有一两句交谈声传进二虫耳朵里,听得出来雄虫们正在进行非常愉快的交流。
“是不是有好多听不懂的词?”岚鹤愉悦道,“听不懂就对了,我跟了他五年,都还有时候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却戎不知道岚鹤在得意什么,也不知道他该怎么回,干脆保持缄默。
转弯时,景鸣晖的目光触及面无表情的却戎,忽地问:“你怎么会找他做保镖?而且他居然还乐意。”
“他主动来应聘,条件又正好是最佳的。”解雁行回眸看了一眼却戎和岚鹤,温柔的岚鹤立即回以一个笑,却戎则是眼神沉沉地望着他,尽心尽责地完成他的冷面保镖职务。
“你知道他过去的事情吗?”景鸣晖问,“少数几个拥有最高击毙权的雌虫军官,即面对任何审判定罪的重大命案逃犯,在无法逮捕的情况下,都可以直接将其击毙。最关键的点就在于,这个击毙权的对象无论性别。大部分被击杀的都是穷凶极恶的雌虫逃犯,只有他,唯一一次使用这个权力击杀的就是一只高等雄虫,导致被开除军籍,一年多前的事情,当时闹得沸沸扬扬。网上盛传他是反雄虫激进分子,你还让他保护你,胆子真大。”
“他是兰德尔上将推荐的,我认为可以信任,而且这两天相处下来,我们的关系还不错。”解雁行说。
景鸣晖显然也认识兰德尔,了然道:“我们这些从地球上穿越过来的人,几乎都是兰德尔上将接待的。”
“至于他的过去,我有上网查过,但因为涉及一些军部机密,相关细节信息很少,只是说他独自抓捕一名高等雄虫,将其击杀,但击毙雄虫时执法记录仪恰好损坏,故而无从得知雄虫当时是否真的无法逮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