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祁云舟把上述的异常归结为，他的脑细胞一看到顾言就回到学习时亢奋的状态。
顾言在学习上给他的帮助实在是太多了。
人生得此友人，足矣！
“看得出考得还不错，”顾言合上手中的竞赛书，“一起去吃饭？”
“还是去书店老板那吃？”祁云舟蹭过来看同桌的那本书，毛茸茸的脑袋在顾言面前一晃一晃的，“马上要比赛了吗？”
“比赛不急，还有一个多月。”
“那顾神为什么看得这么用功啊！”梁帆从第一考场走了出来，他颤巍巍地扫过书的一角，惊恐发现全是大学数学知识，“顾神这么厉害还这么卷，这不是完全不给普通人活路吗？”
“我同桌只是看着放松娱乐，”祁云舟莫名想起而是那个没人陪一个人看《自然科学的数学原理》的小孩，“你有意见？”
梁帆的表情凝固了，半晌才从牙齿里挤出两个字看顾神：“真的？”
顾言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好笑：“你觉得呢？”
梁帆：……这对同桌的两个问题他一个都不想回答。
苍天啊！老班长刚刚被期中考试试卷摧残过的内心又一次遭到难以言述的打击。
世上怎有如此可怕的存在！
“小云舟，你又和同桌一起来了？”书店老板一边见怪不怪地给两个人盛饭，“一份番茄炒牛腩，苦瓜吵鸡蛋，一份水煮肉片炖小白菜对吧？”
“云舟的那份不要放放辣椒。”顾言说。
“顾言的那份不要放香菜和醋。”祁云舟说。
老板一边加配菜一边说：“虽然不是第一次……但你们倆把对方的喜好记得这么清楚啊？上一次还是一个比你们大两届、姓宋的同学。”
“和他一起来吃饭的同学是不是姓瑜？”顾言突然说。
“你认识？”
“熟人。”顾言说。
不仅是熟，他还经常就与同桌相处方式向那位取经。
祁云舟惊讶地挑起眉，还是除了林璐，第一次听同桌说起他熟悉的人。
谁叫顾言大部分时候就像座雪峰，太低的人你只有仰视，太高的人，如隐身了般，暂时还没见到。
“姓宋的小子当时当年也是学校的风云任务啊，领着全班吃火锅、考试打愤怒的小鸟、反侦查作死能力绝对一流，”老板陷入回忆，说着说着竖起大拇指，“你们范主任被他气出的在，说也有三升吧，后浪们可以向他学习……”
他的话说到一半被顾言冷嗖嗖的眼刀给截住了－－
不要带歪祁云舟这颗长势正好的红苗。
老板明白了顾同学的意思。
立刻改口：“后浪们可以学这位学长的成绩吗？”他用一只没沾油的手拍了拍祁云舟的肩，虽然那个姓宋的小子作死不错，但……“他成绩可是顶呱呱的啊，后来还和他好朋友，那个姓瑜的男孩一起上清华了吧？”
“你和顾言也好好加油啊，”老板把盛好的饭放在桌子上，用慈祥的目光看祁云舟，“主要是你，其中考试考完了吧，接下来是家长会，不少家里的刀又要被磨了吧？”
祁云舟被老板的话吓出一身冷汗，但打是亲骂是爱，他想了想对顾言说：“我其实还很怀念老妈打我的样子的。”
至少那时候她还有力气，不像上辈子闭着眼毫无生气地躺在医院里啊。
“我这样想会不会有些奇怪？”他说。
顾言垂下眼睛，想起他母亲看着玫瑰花瓶，对什么都不关心的样子。
多少满分的卷子放在她面前，但现在的她也不会看一眼。
“为什么会感到奇怪呢？”他看同桌的碗里就没有绿色，把自己碗里蔬菜夹到对方碗里，在对方'我讨厌苦瓜'的哀嚎声中，又放了一颗糖在桌子上，“我也希望她能多一点反应，还有，多吃蔬菜。”
“你刚才说什么？”祁云舟咽下苦瓜，被苦得眼睛直翻。
顾言满意点头：“注意饮食均衡。”
“不是这个，是上一句。”
“那个啊，”顾言语气淡淡，“你之前把我想说的话给说了。”
一旁在电饭锅旁给两个人盛饭的老板手一抖：这两个孩子究竟是在什么样的家庭长大的啊？
这脑回路明显异于常人啊！
十秒后，脑回路异于常人的两人看到老板盛给他们的比平时分量多一倍的饭：？
“多吃点，”老板语气沧桑，“总觉得你们两个能长这么大真不容易。”
祁云舟：“……哦。”
顾言：“……嗯。”
开家长会的那天也是个阳光灿烂的日子，徐曼韶穿上让保姆熨了十次的西装，画着精致的淡妆，十厘米的高跟鞋看得祁云舟腿软－－
以前都是祁云舟老爸开家长会，徐女士难得开一会，准备地跟上战场似的。
“也用不着这么隆重。”祁云舟觉得他老妈穿得比参加国际会议还正式。
“我儿子的的家长会，”徐女士挑眉的姿势和儿子如出一辙，“准备充足点，有问题？”
祁云舟：“……”现在说有问题就是在期待母爱的巴掌。
家长会期间学生可自由选择来学校或不来－－来的基本是想来看热闹或被成绩折磨得得抓耳挠腮、想提前看成绩单的学习崽，祁云舟不属于以上任何一种，但他突然伤感的想到这说不定是他老妈最后一次参加儿子的家长会了－－
徐女士平日忙得一批，能抽空出来参加他家长实在让祁同学很高兴，但说不准下次来不了或高考一懵逼挂掉了呢？
祁云舟一边漫无目的地瞎想一边往教室里看。
徐曼韶身边坐着一位衣着同样正式、像是从会议室里刚走出的男子。
男子身材挺拔，有着一双和顾言一样、冷静克制的眼睛。
他打算再多看两眼，男子似乎是察觉到窗外的视线，威严的目光扫过来前，一只手把祁云舟往后拉去，拉到走廊里的角落里。
“你被老蒋拉回来帮忙了？”祁云舟懵逼地看着突然冒出来的顾言，对方手中还拿着一堆成绩册，“刚才那位是你爸？”
“这么容易看出来吗？”
祁云舟觉得这个问题有些奇怪：“你和你爸的面部轮廓很相似啊。”
“是啊，可能是他总我有些方面像母亲。”
“有些方面？”
“性格吧……”顾言似乎是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他向祁云舟点点头后，走进教室把成绩单交给蒋利国就出来了。
全程就没有和他爹有太多眼神交流。
蒋利国接过名单，微笑着说起顾言的光辉事迹，台下的家长眼睛亮了－－
大有此崽为何不是我家的悲痛之感。
蒋利国夸顾言的时候打包夸起了成绩突飞猛进的祁云舟－－
祁云舟这次分数又是火山爆发式上升，都快蹭到不少地区的一本线了，老蒋以这个现成的事例来激励不少对孩子成绩灰心的家长，说看，只要肯用功，连祁同学这样的崽都能实现逆袭，一切皆有可能。
一时间，很多目光集中在顾父和徐女士身上。
话题中的两个人竟然认识－－没少在商业桌上打过照面，两人问号，握手，像对待客户一样严谨，但意外地有话题说。
祁云舟自期中准备充分任务完成后，临时兑换了一个窃听器，用萨萨的话说，这是间谍小偷的最爱。
听着听着，祁云舟表情不对了，他逮住终于被蒋利国放出来的顾言：“你爸想让你高二出国？”
第40章
“出国？顾言的声音顿了好一会儿，“没这个打算。”
祁云舟注意到他的眼神有些飘乎，心里一动。
“萨萨，顾言上辈子是一直在崇阳一中读完高中的吗？”他问系统。
“没有啊，上辈子……顾言高二上学期就出国了，你挂掉的时候他还在国外。”
“你是说大学吗？但从读书到就业，我一直想留在国内。”
萨萨和顾言的声音同时响起。
祁云舟干瞪着眼，他在心中反复念了几遍顾言未来的讯息，又按住顾言的肩膀，反反复复审视眼前人的表情。
很好。
很认真，很严肃。看起来很靠谱。
再搭配上偷听墙角时顾父的那句要把儿子打包到国外、连学校都联系好都话……
他不知道该信哪一边。
祁同学现在不仅是对自己的未来，对他同桌的未来也充满了迷茫。
“那么紧张干什么？我又不会有一天突然消失。”
顾言见顾父时身上的冰渣被阳光消融得一干二净，他今天的衣服还是淡色的，在阳光的照耀下呈现一种透明的质感。
祁云舟的心脏像是个激光枪在那里砰砰砰直跳，生怕下一秒这个人就不见了。
“说到做到，要是我哪一天来到教室发现你座位空了，”祁云舟做了个凶恶的表情，头上的呆毛一翘一翘，“我就－－”
顾言低笑：“你就这么样？”
“我就－－杀到国外去，把你给拖回来！”祁云舟瞥了同桌一眼，发现这个人在笑。
“不用你拖，既然你在国内，即使我出去了，”顾言的睫毛上也跳跃着阳光的光点，他现在心情总能变得似的，身上的少年气逐渐活了起来，“有一天肯定会回来的。”
“是吗，记得不要回来太晚，”祁云舟上辈子英年早逝的自己，只觉得阳光普洒也掩不住人生的瑟瑟秋风，“不然黄花菜都凉了。”
可不是嘛，他上辈子可是没来得及在顾神回国的同学会上仰望一下这位曾经的传奇，顺便厚着脸皮敬杯酒在大佬面前来个自荐。
一想到这，干站在这听家长会也不香了，祁云舟别着个窃听器，听着顾父和他老妈在商业问题上越扯越远，直接抓起被蒋利国拖过来、还貌似和自家父亲不对盘的顾言，神采飞扬道：“同桌，你看着良辰美景天色正好，我们一起去做些快乐的事吧！”
“嗯？”顾同学的波澜不惊的脸出现了一丝龟裂。
不久后，校门外的道路上，一前一后两辆共享单车在吭哧吭哧骑行着，其中一辆的线路十分不正常。
顾言骑在祁云舟前面，对自家同桌碰瓷级别的车技心惊肉条，为了维护祁云舟的生命与马路行人的安全，他婉言提醒：“按照时间距离计算，我们最适合的方式是直接打车，不如……”
“不不不，我们在乎的是那点时间吗？”祁云舟脖子上还吊着个手机，手机上甜美的女声说着同一行字：“对不起，您已偏航，请按照新的规划道路骑行……”
顾言：“……”这道题，同桌成功地抓错了重点。
说起来他们为什么会骑着两辆小单车，骑行向某条沿江骑行大道上，原因说长也不长。
起因是祁同学一拍脑门感觉到未来有太多不可变因素，趁着眼前的同桌还没飞出国，先把之前就有规划的事给做了。
比如一起旅个游、骑个行、看场日出、放个烟花……
思绪飘远时，嘎吱一声响，祁同学摇摇晃晃忽快忽慢的单车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尖叫！
“你没受伤吧？”顾言参加国际竞赛也没这么紧张，他掉头回到某辆追尾了小电驴的小黄车旁－－
祁云舟正在和一位脸拉得老长的小电驴车主道歉，或许是他的笑容太纯粹眼神太真诚，骑小电驴的大妈很快放过他，摇摇头对向这边冲过来的顾言说：“这是你弟弟，你好好管教一下他，要不是看他是个这个俊的小伙子，我真以为他是来……碰瓷的啊？”
最后几个字拉得老长。
祁云舟嘴角的笑容僵住了：“我只是太久没骑，”他用自以为很轻松愉快的语气说，“再给我一点时间……”
顾言表示不想给这个时间，他刚刚骑在前面、小心翼翼骑一下三回头，就这样一个瞬间后面他同桌和小电驴追尾了。
他眼神复杂地向按住胸口的大妈鞠了一躬：“我会管教好他的。”等他转向祁云舟时，说：“下一个红绿灯过后，你骑前面。”
“我不认路。”祁云舟听着手机里不断传出的“您已偏航”的声音，放弃抵抗。
顾言板着脸把手机上的地图放大：“路我给你讲，但你必须走在前面。”他感受着还未恢复的心跳说，“你在后面我怕。”
祁云舟：“！”
祁某何德何能，竟然对一切阴间题目都波澜不惊的顾神亲口承认那种名为“怕”的情绪？
他还能说什么呢？当然是骑在后面，感受着同桌带着老父亲情怀的目光啊！
道路是曲折的，但前途是光明的。
在祁新手经历了差点撞到两次绿化带、刮到三次私家车、拥抱四次朝他冲来的狗，在顾老父经历了两次嘴角抽搐、三次心态崩盘、四次拿出手机差点联系医院与理赔的电话后，两人总算骑到了沿江骑行大道。
停下车往上看，横在他们头顶是明净湛蓝的天空，阳光是活的－－
照在身上浅浅暖暖，有不少家庭在骑行道旁的草坪上露营，有孩子撒着脚丫在江边放风筝，大人在喝茶聊天，甚至有不少在树荫下摘野菜的。
远处的江边传来轮船的汽笛声，丝丝的清风传来，有烧烤架上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祁云舟走到不远处的速食店买来食品，骑行了太久，有汗珠从他的头上滴下来，没入锁骨，亮晶晶的。
“不评价一下？”他把手中的食物分给顾言，对方给他递过来一盒冰激凌，他接过来挖了一勺子，整个人一下子变得清清凉凉，“这附近有一个宝石山，可以登上去看日落，你不急的话我们可以一起待到傍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