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棱扇上,或许就是那扇骨的来源。
但是因为一小小扇骨背后藏着什么秘密实在是无人能知,所以背后有什么不鸣阁的往事秘辛世人皆难以得知,也不敢随意去查。
而太阴就不大一样了,其上有着云绮的残魂和只言片语。云绮犯下过什么大错虽然也很难查,但若被他人得知,也总该可以就题发挥,将拂海明月庄贬低一番。
所以这实在是大秘密一桩。
再来就是平常肃然有度的沐隐府,向来是以仙门标杆立世,但此时突然从海里窜出条魔龙来,又牵扯到寇砂,想来也是有什么宗门秘辛。
虽然如此,陆澄阳本人也实在是很好奇,所以巴不得云慧晓能去探出个究竟来。
云慧晓重现身也跟以往一般有说有笑,想来该是消化完先祖的事情了。
“不妨如此,我立个签在这里,签最终指了谁,谁就去问。”
澹台珩随手扔出了片金箔。
金箔稳稳立在地上,然后开始绕圈。
这法子还是当年陆澄阳想出来的,每次斩妖除魔,收服邪祟的时候总是要有个人收服邪物,一路好生看守。
起初他们几个跟大多数仙门愣头青一样,都觉得这是个威风的事情,后来才发现这纯粹是个苦差事,最终就按照这金箔指人的法子指人收拾烂摊子。
不过久而久之,这法子的本质就被人发现了。
金箔本应一人施放的灵力而原地转动,灵力耗尽而倒地指向一人。
而修士本身的灵力便会对金箔有一定的排斥,金箔最后指向的方向,便会是排斥最弱的那人一方。
所以金箔指人,就是指的灵力最低的那个人。
云慧晓自然也知道这一点,立马摆手说:“够了够了,别在小弟子跟前糗我了,我去还不是么。”
说罢,他便潇洒拂袖而去了。
金箔这时候自动停下,云慧晓走后,自然就指向了陆澄阳。
“方才灵讯发不出来,还以为你没了。现在看起来还挺好。”
陆澄阳低身拾起金箔,忽然就听到了澹台珩的声音。
这声音是通过金箔传音的。
澹台珩伸手拿过了金箔,道:“多谢。”
——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里,众人又聚集在了一处。
据云慧晓所说,邱献之对于沐隐府的秘匣一事并无什么顾忌,索性就叫大伙儿一道来听了。
邱献之见谢璟和澹台珩一道来了,虽是对哪儿哪儿都有的“裴淼淼”心怀不满,但还是开门见山地道:“沐隐府秘匣中的东西没什么特别的,只是一把断剑。”
“断剑?”
澹台珩一开始猜测沐隐府之中或许也会是一把神武。
陆澄阳想的也差不多,若是断剑,也该是把与众不同的断剑才对。
但是邱献之仅是将阁内一方帘布揭开。
他所说的断剑便立在此处,断剑之前还供着三柱高香。
那断剑光泽一般,剑柄上也没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
和太阴幽荧和太阳烛照并没有什么相似的特点。
倒不如说,这就是一把普通的剑,倒跟裴淼淼先前带在身上的断剑差不了多少。
邱献之板着脸道:“这便是沐隐府秘匣中的物件,自三代前便启,一直供于此处。”
“这断剑上并无什么残魂,也无玄法,应是同吾府无法使用灵剑的原因相关。”
仙门当中,人人皆知沐隐府中人从来不用灵剑,而是用自家铸的长刀。
虽然极其不雅这长刀若干年来,早成了沐隐府的代表之物,独树一帜,甚至有些新立的仙门都会仿效此举。
但是很少人能够想到,他们只能用佩刀,而不用灵剑,是因为不能用。
陆澄阳此时又想到先前回溯术中倒显出裴淼淼对子乐身上的沐隐府长刀很感兴趣的样子。
这刀上的玄妙之处——
难道就是那寇砂?
邱献之凝视着那断剑,又继续道:“不知谢阁主可知道当年血衣仙立惊人门之时,曾被沐隐长刀划伤的事情?”
陆澄阳听邱献之忽然又提及自己的名号,才恍然想起好像确实是有那么回事。
——
犹记当年,溱云子登遐,后来鹤闻子也仙逝,谢璟接掌了不鸣阁,陆澄阳不久之后也提出离开不鸣阁。
陆澄阳不是第一次提出要走,但是直到第三次的时候,谢璟才从最初的爱答不理到最终冷淡地说出一个“好”字。
那时候,陆澄阳独游九城,赏过各地四时盛景,最终也觉得该找个地方安定一段时日。
世人总将开宗立派者奉为大宗师,那不妨创个新仙门来玩玩。
陆澄阳于是花了大手笔建了个“惊人门”。
惊人门一出世,着实一鸣惊人,后来还被称之为南宗,同北方的不鸣阁两相对应。
陆澄阳倒也不是故意跑到南边去的,先前放弃了海域边缘,后来觉得南边儿暖和些,所以便在澹台宗附近安身下来了,成立了个“惊人门”。
不过自他离开不鸣阁开始,仙界就有传他和谢璟“旧时师兄弟阋墙”,更甚者便直接说是他们依然反目成仇,不共戴天。
更别说再后来,他还开了个惊人门,名字上便有跟“不鸣阁”相冲的架势,倒应了这甚嚣尘上的传言。
陆澄阳开宗设宴,广邀仙门诸客之时,旧时的大宗师也都一一捧场。
唯一未至的,便是谢璟。
陆澄阳那时候并不觉得谢璟在拂他面子,心里头倒觉得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那时他也未得“血衣仙”这个名头,还算是个正儿八经的溱云子首徒,修的是前无古人的化气之术,灵力修为不错,又因自行云游一番,一路斩除了许多大小邪祟,零散积累了不少口碑。
何况陆澄阳言行举止并不规规矩矩,一点派头都没有,说是开宗设宴,不如说是借个由头邀请各方仙门好友聚一番。
大宗师里也有邱献之。
因为惊人门刚立之时,还没有发生后来乱七八糟,让人呕心的事情,所以邱献之还没有对陆澄阳埋下嫉恨的种子。
宴席上有一仙门送来了一堆新种的果子,虽然其貌不扬,但是甘甜可口。
陆澄阳觉得稀奇,便拿了两个准备尝尝。
可是他没想到这不太漂亮光鲜的果子外壳极硬,不好张口便咬,而且徒手竟然扒不开。
他一抬眼,见一名佩刀的沐隐府弟子走过,便招手说借刀来用用。
那名弟子还没来得及开口拒绝,佩刀已经到了陆澄阳手上。
陆澄阳拿刀利落地削完了果子,谁知果子壳掉落时候竟像是报复似的划了他手心一下。
于是他手心立马多了条渗血的口子,血珠落在了那长刀上面。陆澄阳本来是想擦擦刀上的血珠子,谁知手太笨,又不小心被刀给划了。
那沐隐府弟子立马收回了自己的刀,还关切了他一句。
但是陆澄阳只道没什么,便随意擦擦手,继续啃果子去了。
后来邱献之还专程为这件事向他道了声歉,说自家弟子用刀不慎云云。
这等芝麻事,陆澄阳其实早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只不过邱献之忽然提及,他也就隐约想起了。
云慧晓似乎也想起了这茬儿,道:“好像是有这么回事,那天有个沐隐府的弟子一惊一乍的,刀上全是血,可是骇人。”
澹台珩接着说:“不过那该不是划澄阳弄的吧,澄阳确实是手划到了,但是是自己蠢到啃果子啃出来的。”
说到那“蠢”字,澹台珩还特意抬高了调,有意无意地瞥了陆澄阳一眼。
陆澄阳暂时敢怒不敢言,这笔账先记在了心里。
倒是谢璟忽然问道:“他食果子都会将自己划伤?”
这个“都”字非常灵性。
早年陆澄阳刚开始学御剑的时候的确有点笨手笨脚,御剑完后总喜欢拎手上玩儿,常常将自己手上臂上划出不少口子,不知被溱云子理骂了多少遍。
平日削果子他也常将自己削到,后来索性不削皮直接啃。
“大概是硬皮果吧,皮特别硬,但是果肉很不错,多汁甜润,还有不少富商花高价专程派人到仙门来买。”
云慧晓道。
邱献之道:“刀上之血是血衣仙的,后来血覆满了刀面,那弟子也换了一把刀。”
“谢阁主,今日魔龙身上和海域的寇砂让我想起了这一点。”
“也许这铸刀所用的寇砂便是同仙门盛传的魔龙血有什么关系。”
邱献之今日不提,陆澄阳倒是永远都不会晓得那几滴血珠子竟然还有后续。
谢璟开口道:“准确来说,魔龙血就是一种特殊的族群所拥有的血脉。”
“这一脉的人原来聚集在荣兴村,因为后来的意外分散。”
“陆藏应当便拥有着这样的血脉。”
云慧晓道:“你上次说的魔龙血脉是这意思?不过人有龙血,也太奇怪了,这就是荣兴村怪症的来源?”
澹台珩道:“有什么奇怪的,上古记录有大多残缺,也许我们和龙就是一个祖宗。”
“这倒不假。”云慧晓很是赞同。
邱献之这时又道:“这残缺当中,应当也有沐隐先祖无法使用灵剑的始源。”
邱献之显然被这个问题梗了许久。
不过准确来说,沐隐府多代可能都在这问题上纠结了许久。
云慧晓道:“看来五宗门先祖之间也有许多事情需要咱们一起查查的。”
于是他又将“古咒”和秘室的事情和盘托出。
未待谢璟等人再说什么,外面又传来了子扬的声音:“抱歉,师尊,方才沐隐府结界有外人侵入。”
邱献之问:“怎么回事?”
子扬回答道:“此人行踪诡异,沐隐天阁也无法探究出其行迹,好像又离开了沐隐府,不知道到底想做些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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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人俑
沐隐府的天阁同不鸣阁的星月阁一样,可随时观察界内各种异常外力的行迹,预警可能会乱窜入内的邪祟。
能随意出入五宗门之一的人并不多,而恰巧又在这个关头,则显得更加可疑。
这时子乐又匆匆忙忙跑来道:“师尊,谢阁主的弟子不见了。”
谢阁主的弟子之一陆澄阳在这好好的,那就是周无忧不见了。
子乐道:“方才值守的弟子说谢阁主弟子修养的房内突然出现了巨响,然后里面便没人了。”
子扬听闻此,惊疑道:“难道是擅闯沐隐府的人抓走了谢阁主的弟子?”
两件事发生在同时,确实非常有可能。
但是陆澄阳不解的是,为何此时会突然有人要刻意带走周无忧?
不,从共法大阵带来周无忧的那时候,一切就很奇怪了。
谢璟道:“带我去房中看看。”
——
原本该是周无忧静养的床榻上只剩了凌乱的被褥。
邱献之虽然在多事上同谢璟不和,但是就事论事,人在沐隐府丢了,自然该是沐隐府来承担责任。
“子扬,子乐,率弟子分头去找。”
邱献之立马下达了指令。
谢璟并未阻拦,仍是观察着房间,最终抬起了两指。
只见有七道微弱的剑影自他指端生成,飞出这间居室的柳叶窗格。
周无忧是谢璟教出来的弟子,所以佩剑无虑同持恒也会有一定感应。
这七道剑魂最终可以锁定周无忧的位置。
但是谢璟本尊也没有留在沐隐府,同样随沐隐府弟子出山亲自寻人。
陆澄阳道:“阁主,我到另一处去寻。”
澹台珩方才也跟着一小队弟子先行出了沐隐府找人,他和谢璟此时正在沐隐府界和村镇交界之处,陆澄阳提出分头去找。
再怎么说周无忧也是照顾了他一阵子的后辈,为人也挺不错,比澹台羽那熊孩子稳重多了,也没有程不疑嘴皮子浑。
他可不希望这孩子出什么事。
谢璟目光垂落下来。
又是那般打量。
陆澄阳已经不是第一次被这么打量了,也不觉得有多么不自在。
不过这时候他心里鬼使神差地冒出了一个念头。
这个念头就是——
如果他忽然失踪,谢璟会这么着急么?
不过他心中马上就把这个问题打消了,还暗骂了自己一声神经病。
毕竟前世谢璟能够狠下心来要灭了他这个毒瘤,亲自动手之前的会面还是惊人门初立不久的浅浅交谈,以及几次大打特打。
种种下来,早就足够坐实那不共戴天之说了。
陆澄阳转念一想,或许现在,确实是“失踪”的好时候。
谢璟打量完毕,道:“小心些。”
略微一顿,他又道:“别走远了。”
他如是说,仿佛就是在嘱咐一个想要出去玩的孩子。
陆澄阳明朗一笑道:“阁主放心。”
说罢,他召起赤炎,御剑行出了半里。
——
陆澄阳找人的法子也是靠剑来找,不过同谢璟不同。
他在青城周边找了一处空地,然后那赤炎画出了一个不怎么好看的阵法。
阵法宛如画师随意淌墨,浮于画卷纵横的沟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