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软想说并不需要,手指里被逼着塞了一支派克钢笔,在沈慎言的指引下刚写出一个“唐”字。
右手食指的戒指,钻石熠熠生辉。
唐软又清醒几分,“为什么我戴了戒指?”
沈顾那边已经豁出来连命都不要,双方都没有选择使用枪支,手里都提着折叠式电棍,缠斗得异常凶猛。
家伙在手的时候就是比狠,家伙被打掉了就是比谁骨头硬,很快婚礼现场的血腥气渐浓,沈顾凭借着较为机灵的身手和保镖们的誓死保护,勉强中了几棍,但被他打趴下的人也不少。
沈慎言凶狠地瞪了他一眼,狗东西越来越近,里里外外布满了沈顾领来的爪牙,想起来这座教堂共有九层楼高的巨型尖顶建筑,沈顾的轮椅无法攀爬上最高层。
示意保镖拿好婚姻合同,自己重新抱好唐软,从教堂的侧门突破出去,笔直地往五楼爬去。
拿稳合同的保镖用刀子笔直地指向在一旁试图打电话报警的牧师,严重警告道,“你最好是考虑清楚再摸手机。”
打进来的人不太清楚,但请他来主持婚礼仪式的沈慎言可是威名如雷贯耳。
不敢惹,不能惹,旋即将手机关机,站在一旁等待闹剧结束。
沈慎言大步流星,抱着唐软连续登上五楼。
这座教堂建成于两百年前,有着悠久的历史背景,属于哥特风格建筑,内部空间高旷而外部尖顶入云,直上五楼后可看见清晰的拱券建筑穹顶,墙壁的内部雕花随着光线逐渐黯然显得异常诡谲。
唐软摇摇晃晃中终于彻底清醒过来,绵软着劲力推开沈慎言的肩膀,欲从他怀里挣脱,足尖不停得摇晃。
沈慎言的力量差不多耗尽,勉强将人放在地面,依稀带着笑问,“软软怎么了?我抱着你不舒服吗?”
昏暗的环境以及逼仄的楼梯间,石头阶梯因年代久远而破烂斑驳。
一切都叫人说不出的诡异。
假若不怕高,探出头往五楼底瞧,打斗的喧闹声尚且在脚底的空间内徘徊回荡。
唐软依靠在墙边,双手不停揉搓太阳穴,嗡嗡的耳鸣随之而来。
“小叔叔,我好不舒服......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呢?我想下楼去,这楼层好怪......”
沈慎言示意保镖把合同递上来,缓慢靠近唐软身旁,故意转移他的注意力,不叫那些嘈杂的声音干扰到他。
幽幽说道,“这座教堂年代久远栏杆多次修缮,看起来挺不结实的,软软乖,听话,先签这个字,然后我带你离开。”
唐软站在暗处,只看见沈慎言手里的白纸黑字不清不楚,更加迷惑不解,“签什么字?还有......为什么我戴着戒指?”
沈慎言心底叫道该死,唐软清醒了,准备换个方式叫对方服从。
沈顾的声音居然从六楼的位置怒冲冲而下,如同雷霆万钧从头劈下。
“别签!!软软,别签任何字!!”
原来沈顾见唐软被带走简直气急败坏,无心恋战后领着三个人从正门绕出去,沿着教堂城墙找到修缮专用的备用电梯,直接从七楼的窗口进来往五楼挪动。
他的腿伤相当严重,英俊的脸上带着淤青,只能叫左右两个保镖夹着他走。
每一步,好痛,痛极了,膝盖在油锅里煎炸一般痛不欲生。
沈顾咬牙挺住,竭力不吭一声。
在两人的帮助下,沈顾终于从上而下拖出身影,恨意难消道,“沈慎言!!你卑鄙,居然趁软软昏迷的状态,骗他签什么合同!!!”
罪行简直罄竹难书,应该丢进监牢里坐穿大牢!
唐挼被他说得话怔呆了,再一瞧沈顾像水里捞出来的纸人一般,一阵风都能叫他身上戳出个窟窿。
说谎的概率应该不大。
又看看沈慎言明显变得阴沉可怖的表情,背靠楼梯内壁,一点点准备往沈顾的方向转移。
沈慎言的心当即钝痛不止,一把抓住唐挼的手腕,用强硬的胸膛紧逼着对方的柔弱。
“为什么?为什么你选择他?!为什么每次都是这样,对你坏也是,对你好也是,难道沈顾他有什么天赋异禀,偏叫你去跟他走!!”
唐软被吓坏了,沈慎言的眼睛仿佛充血的恶魔,里面布满残酷的血光。
接下来,沈慎言也分外残酷地说道。
“既然你舍不得他,那历史只能再重演一次了。”
一声令下。
保护他的保镖从内兜里掏出了□□,瞄准沈顾带来的三个人,每人胸口精准地给了一枪。
砰砰砰!!!!
子弹穿透血肉的声响仿佛魔音灌耳。
搀扶沈顾的保镖想将雇主保护在身后,奈何中枪后的身体倾斜连自保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沈顾滚下几级台阶,离罪魁祸首愈靠愈近。
唐软几乎是下意识扑了出去,用力甩开小叔叔的钳制,将沈顾挡在最危险的地方。
“这是你逼我的!!”
看到关键时刻,唐软依旧只会选择保护另一个人,沈慎言简直气急败坏,从保镖手里抢来□□,像一只化魔的狂兽,瞄准沈顾露出来的膝盖猛地扣动扳机。
“不要!!!!”
枪声落尽,震得唐软耳朵里恐怖地回声阵阵。
那一颗子弹已经冷血打入沈顾的膝盖。
随后爆发出沈顾凄厉的惨叫声,极快又用牙狠狠咬紧发出闷响。
他狠狠搂着唐软的腰肢,忍住剧痛贴近心爱的人说,“我没事,软软别怕!”
唐软已经泣不成声,手在沈顾的腿上反复摩挲,奇怪竟摸不见血,极度的难过与恐慌令人方寸大失,甚至认为沈顾被打到别的地方,要死了。
沈慎言更是气道,“沈顾,我真的是不该小瞧你,你简直比小水道的蟑螂更令人厌烦!”
“我把什么都让给你了,身份地位钱财,包括软软的第一次,我拼命推动着剧情,希望你能很好地重蹈我的覆辙,让唐软先遇见你,先被你伤害,让他对你失望,让他恨你!!”
“为什么!!为什么!!就算到了现在,软软还是无条件站在你这边!!”
“我们明明是一样的,我们明明做了一样的事情!!为什么软软最后还是要固执地选择你!宁可失去记忆从我身边逃离,被你藏起来又跟你坐驾车出行,从山坡山滑下去玉石俱焚!!也不愿重新回到我的身边!”
唐软紧抱沈顾的模样令他痛不欲生,以至于前世今生的全部记忆如涂炭的业火,在他的脑海里熊熊燃烧。
没有什么可隐瞒的价值了。
沈慎言一直没有体会过极致的苦楚,但在唐软这个人身上尝遍了挫败与磨难。
“我真想叫你死,沈顾!!无论是上一次,还是这次!为什么你那么难死呢!”半自动□□的上膛声骤然清晰,如同开启生命的倒计时。
“你安息吧。”
“不不不!!!”唐软实在没有力气扶起沈顾的身躯,反身用自己的肉.体遮掩住沈顾的一切。
“因为你们根本不一样!沈顾他跟你完全不一样!!”
不知自己的话夹子里,为什么会在关键时刻迸出这样一句话。
唐软的面孔挂着泥泞的泪痕,凄楚地看向沈慎言道,“其实我是一个穿书者,我根本不是之前的唐软,我只是刚好穿进了原主的身体里!”
什么?!
沈慎言与沈顾都大为吃惊。
在沈慎言迟疑的瞬间,两名保镖纷纷从楼梯间爬起来,与沈慎言的保镖打成一团。
狭窄的空间愈发危险,时刻散发出死亡临近的血腥气息。
“你胡说,你为了救他你胡说!”
“我没有胡说!”唐软缓缓直立起上半身,沈顾在后面拼命阻止他,被无视了。
“我是从现实世界穿进来的孤儿唐软,我穿进这本书的时候,正是跟沈顾在小甜番里,他对我很好特别好,我又蠢又呆产生了贪念。”
“我想有个家,我想和沈顾有个家,我不想再做一个可怜巴巴的孤儿,被各种人欺负又抛弃。”
“可是我跟他只生活了八个月,我闹着出门想买红纸,我只是想给自己心爱的丈夫叠一朵纸做的玫瑰花,我只是因为太贪心太爱他。”
“结果车子失灵从山上飞出去,沈顾抱着我,让我在死亡的瞬间一点都不疼。”
“那个时候我真的很爱沈顾,结果死亡又将我带到了书籍的开始,我拼命想嫁给并不喜欢我的男人,虽然我知道原来我的丈夫一直喜欢的是唐凌.......我还是想贪心地留在他的身边。”
沈顾的声音轻轻从身后绕来,“没有爱过唐凌,我只爱你,软软,信我好不好,我只爱你。”
呼。
沈顾长长舒了口气。
他终于讲出来了。
他爱他,那么爱那么爱,即使即将失去生命,也想大声讲出来。
我爱你唐软,就是你这个唐软。
沈慎言难以置信地挫低身姿,用□□顶在沈顾的额头间,避免看见他流露出任何爱慕的恶心情谊。
他好好地端详着唐软,每一个细节都未放过。
“软宝,”沈慎言的狠厉表情骤然失控,眉眼耷拉着,唯独眼神依旧清明,“软宝别胡说,好吗?你刚才吃了一点安眠药,可能还没睡醒呢。”
“你就是我深爱的软宝,以前是,现在也是,真的,我怎么可能连我深爱的人都瞧不出来。”
“你看你,”沈慎言用衣袖试图抹平唐软脸上的忧伤,“你一直都是这样爱哭,生气的时候喜欢微微鼓起腮帮,眼睫毛不停地眨动,笑得时候像花儿一般好看。”
“遇见喜欢的东西,眼睛里总能闪出无数小星星,长了嘴却不会说话,只有扯住我的衣领说对不起的时候最可爱。”
“我的腿不好雨天雪天一定疼得要命,你总把小毯子提前焐热,站在阳台的窗户上眼巴巴张望,等我回家。”
“每天晚上你都要帮我按摩膝盖,说老公好勇敢,痛痛马上会飞走了。”
你就是我的软宝,我怎么可能认错人呢?
“你还是你呀,怎么会不一样呢?”
沈慎言的眼孔皱缩,眼眶红得不像样子,沉厚的声线哽咽着,捉住唐软的手放置在自己的膝盖上。
“你看老公现在是个健康人了,膝盖也好好的,我以后都可以牵你的手去任何地方,其实我更想抱着你,我会每天都抱着你,背你,宠你爱你,我发誓了,一辈子都不会再那样欺负你了。”
手中的枪蓦地一掉。
“我怎么可能会认不出自己的老婆?”沈慎言抱紧唐软,虔诚的像一个刑满释放的囚徒,雾气湿润的眼睛沾满了镜片,泣不成声道,“我只是想再跟你在一起,好好地过日子,真的,软宝,你别气我,好不好?”
唐软被他紧致的双臂勒紧脖子,极度痛苦地快要窒息,颤巍巍道,“可我......可能,真的......不是那个......唐软。”
时间静止了。
无异于在沈慎言坚定的信念里,丢下一枚深水炸.弹。
轰!
片甲不留。
悲痛的潮红瞬间从他的眼湖退潮,换成难以隐忍的剧痛。
“说了这么多,你还是要爱沈顾,不爱我。”
好啊。
好啊。
沈慎言的手摸进了衣兜,缓缓取出那支携带违禁品药液的针管。
那就只能,彻底毁掉你,再夺走你的躯壳了。
第 91 章
沈慎言一旦打定主意便如疾风迅雨, 从衣兜内掏出注射器,搂住唐软道,“抱歉, 我真的不能没有你。”
即使能得到一具身体也是好的。
沈顾眼疾手快, 更敏捷地去抢掉在楼梯台阶的手.枪。
一切都来得太过突如其然。
沈慎言终究是留着一手,他原本想扎唐软的针尖陡然调转了方向,笔直得刺向沈顾的脖颈大动脉。
最该成为行尸走肉的可不就是这该死的东西?!
沈顾从后方拼命拽住唐软, 把他往楼梯的内侧一带, 从沈慎言的怀里推出去, 完全没有机会触碰手.枪的边沿,撑起一股劲儿, 抱着对方的腰沿着楼梯滚了下去。
此刻正是双方斗得最焦灼的关键时刻, 沈顾此举无异于打算与小叔叔同归于尽。
唐软一头撞在粗糙的墙壁间摔得眼冒金星,再看沈顾与沈慎言沿着五楼的台阶不断翻滚。
沈慎言毕竟身体健康矫捷, 长臂一拦狠地用手臂挂紧旁边的石柱雕花栏杆,停住自己的身躯后使劲用锃亮的皮鞋踢踹沈顾。
沈顾被他残忍地踹到脸部, 脖颈,肩膀, 极快被喷涌的血水所染红,残破的口里不停地吐着血花, “软软......不能给你......他是......我的命......”
“他是我的!!软宝是我的!!你闭嘴!你这个杂种!!”沈慎言狠狠抬起一跳腿,用皮鞋阴狠地踢向沈顾微抬的头颅。
踹他的喉结, 足以一招毙命。
只一眨眼的功夫,另一道身影勇敢地冲了出来, 抱着沈慎言的身躯, 因为力道没有控制好, 冲向最外侧的石柱栏杆。
可能因建筑拥有二百多年的悠久历史, 石柱的缝隙处难免有松动的地方,竟活生生撞开一根,抱成一团的二人齐齐从楼梯上飞了出去。
沈慎言最为倒霉,直接双手挂在半空,与抓他的人紧密地连接在一起。
居然是唐软,他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在生死关头连命也不要,发了疯地阻止沈慎言的暴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