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沈顾你好好想一下,唐凌值得吗?!”
这些话放在以前,沈顾打死都不会相信。
直到今天,他彻底信了。
沈慎言,一直在暗害他,从未停歇。
第 88 章
沈顾直接用轮椅撞开唐软卧室的屋门, 唐软抱着咕咕翻身从床上爬起来。
洗过澡后软软只套了一件遮住臀部的宽松半袖,确实也没防会有情况发生。
哪知提防沈顾的时候,他正人君子, 不理睬沈顾的时候, 他穷凶极恶。
不由气道,“沈顾,你现在立刻出去, 不然我明天......我现在就走!”
沈顾阴沉沉地挡在卧室门口, 不进不退, 身上的成套高档西装纹丝不乱,连衬衫纽扣都完美地系在最上一颗。
唯有气息是乱的, 一纵江水暗涌迭起, 引得鼻翼微鼓,而双目瞠红, 冷然的表情底,隐藏难以描摹的悲愤与几乎脱口而出的赌咒。
最终颓丧地对唐软说, “抱歉,我走错房间了, 你别害怕。”迟迟却不肯离开,甚至稍垂了眼帘, 抖落许多沮丧。
“你......”唐软从他周身发散的气息感受到了许多不会从沈顾身上能泄露的隐秘,也没多想, 几乎只是条件反射地靠近对方身边,轻声问, “怎么了?”
与这本书有关吗?
实在忍不住了, 沈顾双臂猛张, 凶狠地抱住唐软的腰。
软软的腰有男人应有的精瘦与韧力, 却也比女人更纤细,抱起来十分惹人心疼,顺利转移他心底的烦闷。
“软软,你又瘦了......”顾左而言他。
唐软可烦他这种转移话题的坏习惯,双手扯住沈顾的耳朵,“是腿很疼吗?”
幽幽叹口气道,“赶紧做手术吧,拖得太久,你都不怕截肢么?”
这是唐软第一次用柔和的语气与他探讨此事。
沈顾的脸埋得极深,恨不能与唐软的皮肉贴合成牢不可破的一体。
我好难过。
我真的好痛。
压抑的心情在感受到唐软体温的瞬间,不断得到平复。
我已经失去很多了。
我的生活方向,我的婚姻,包括我的腿!!
全部都是沈慎言一手操纵!
唯独唐软坚决不能再失去。
沈顾并不打算把这个消息告诉唐软,毕竟真正的一家之主,更应该将重担背负在自己身上。
埋着脸对唐软含混说道,“稍微再等几天,你陪我,我好好做手术去。”
唐软也不知该说什么,人在难过时最好不要说泄气的话。
他试着模仿安慰的样子,把手平放在对方头上缓缓抚摸。
沈顾牢固抱着唐软半个小时,咕咕急得不得了,分也分不开两个人,只能趴在两个主人脚底吐舌头玩。
唐软连腰都酸麻了,使劲掰开对方藤蔓一般耍赖的手臂,用拳头不疼不痒地给了一下。
“快去睡觉吧,十二点了。”
沈顾暗道,“我想在这里睡。”
唐软一跺脚,两条白皙长腿绷得挺直。
沈顾自嘲笑笑,“你都不好好安慰我吗?”
今夜。
“好,别激动,我走。”
眼看唐软要发火,主动操纵轮椅离开,手抚了一把唐软的指尖,如同春风拂槛。
唐软愣在原地,连每一颗毛孔都似炸开来的烟花,一簇簇并不绚烂,但滚烫无比的热流令人无所适从。
他与沈顾极度熟悉彼此,倒还不至于被摸一把便脸红心跳。
唐软洗把脸冷静片刻,把温顺的小狗抱回狗窝,叫它快快睡觉。
自己则走出门去。
最近住在沈家,父母全部不在,只有沈顾一直熬夜到深夜,不知在书房里忙些什么。
虽说也轮不到他管,不过人在屋檐下,总要稍微看一眼对方有没有别的需求。
主要是,沈顾刚才对他流露出的眼神。
依依惜别。
总有种不去说一句话,这个人会消失不见了的错觉。
沈家的佣人也一大半不在家,只有少数的五人负责打扫烹煮。
唐软从冰箱取出冷藏鲜牛奶,用小铁锅热透凉温,端着给沈顾送去。
这总算是好好安慰他了吧。
书房的门关得并不严密,露出灯光照耀在地板间,像分割的线。
唐软一靠近,就听见沈顾正严肃地交代着重要事情。
与刚才搂着他的人判若两样。
“只负责把厉学送到医院就好,他根本赖不上我的,毕竟害他受伤的从始至终都是唐凌。”
“接下来的血债血仇,就让他们两个狗咬狗自己解决。”
“但是有件事我要申明。”
“沈慎言暗中指使厉学推我坠楼的事情,你最好跟那几个说清楚,但凡有一个字流露进我父亲耳朵里,唯你是问。”
沈顾的考量不无周全,虽说他才是这群私人保镖的雇主,相信他们也会履行各种保密协约。
但是还是有些事会漏进沈冲的耳朵。
毕竟可怜天下父母心。
沈冲离开前,多少也会关心儿子有没有做违法反击伤害亲人的事情。
很可惜。
他不可能放过沈慎言。
他与沈慎言之间抛去唐软不提,简直是血海深仇了。
沈慎言仗着知晓小说情节,一路给他挖陷阱,阻碍他的人生规划,甚至左右他的未来。
其罪可诛。
唐软在门外听得更是清楚,单手捂住嘴,难以置信地往后撤退再撤退,直到退出整条长廊。
沈顾第二天一早乘车出门,走得急急匆匆,临行前交待家佣给唐软做点清淡早点。
唐软几乎也是彻夜未眠,沈顾的离去正给他一个最好的机会。
吃过早点后,他以不舒服为借口,说要去医院检查身体,很快回来。
佣人应该被沈顾警告过,不能随便放唐软出门,在她正犹豫的时候,唐软抱歉说一声,对不住了。
用力把佣人推进旁边的房间反锁起来,又怕她的呼叫引来更多的人,几乎拔腿就跑。
穿过几个小花园,从高墙上翻出去,跳下来时扭了脚,一瘸一拐沿街拦住车径自坐了进去。
沈慎言最近快要疯了似的,手里能动用的任何人和关系全部撒出去,唯独找不到唐软的踪迹。
没有出城,没有出国,唯一的指向就是载走唐软的那辆车。
车主很狡猾,在前后车牌上喷了一层反光涂层,在监视器中呈现出的编号模糊至极。
怀疑的方向越来越清晰可辨。
沈顾。
沈慎言给哥嫂打了无数个电话,二人均是拨打后用户不在服务区。
于此看来,沈冲的立场已经十分鲜明,他会坚决地站在儿子那边,彻底不管他这个兄弟。
也罢。
沈慎言也不再伪装温文尔雅的人设,从安保公司雇佣了十个最好的特种类私人保镖,准备夜袭沈家的宅子。
经他连日来缜密的思量与推断,沈顾若是没在医院躺着,必定在家里龟缩。
他怎么能这么无耻,像个小孩子一样无能。
沈慎言正在家里与几个保镖交代事情。
家门突然响起来。
一个保镖去开门,视频瞧了一眼随口问道,“好像是咱们今晚的目标任务。”
不等他问雇主的意思。
沈慎言大步过来一把搡开他高大的身躯,害得七尺壮汉没站稳,后退险些撞倒。
“软软!!”
唐软面前的门蓦地打开,手仅是刚刚抬起的姿势,连眼底的惊愕都未消散赶紧,被沈慎言直接抱进怀来。
“很好,主动回来很好!”
沈慎言一向从容自若,在一众保镖极度错愕的眼神中,居然像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伙,把对方粗鲁地抱到窒息。
唐软被他快勒断了气,眼神的余光看见家里凭白多出了许多身穿黑色西装的私人保镖。
心道,完了,这些是不是沈顾的人?沈顾也来了?
沈慎言感受到他的分心,竟会产生不快的情绪,冷道,“都出去。”
等他的狗撤退赶紧。
沈慎言依旧不能轻易松开唐软。
很多次,他都不该松开他。
嘴唇不断扫荡着唐软的脖颈,几乎失控道,“回来就好,我在这里,你不要乱走。”
沈顾或许会失态,唐软很少见他失态。
或者,沈慎言的吻像刀子,沿着他的血管不停地刮削。
仿佛下一秒会说。
“还跑吗?再跑会杀了你。”
不由瑟瑟发抖,半推着对方,竭力躲闪说,“小叔叔,我脚扭了,好疼。”
一句话才唤醒了沈慎言凌乱的情绪。
对,对。
软软害怕我这样。
不由停止亲吻,仍然贴近说,“我看看你的脚踝。”不允许拒绝,抬手把人抱起送进卧室。
唐软紧抿住嘴唇,心里疯狂替这种情侣似的接触做足解释。
我只是来寻找一个答案。
心里砰砰乱跳,对沈慎言的崇拜感恩,不知何时,变成了一种小心翼翼。
沈慎言取来云南白药气雾剂,用温热毛巾擦干净唐软的脚踝,喷洒药液又缠紧绷带。
唐软忍着痛,竭力冷静地打量着眼前稍显颓废的男人。
沈慎言终究是沈慎言。
即使再痛苦,也不会表露出来,尤其是外形上,总是衣冠楚楚发型清爽。
沈慎言冥冥中感到对方小兔子般惴惴不安地打量。
弯唇温柔笑问,“我弄疼你了?”
扭了一下唐软微凉的鼻尖。
“小孩儿不乖,不早点回家。”
每一句话都倾尽温柔,很难联想这样一个人会是原主的丈夫。
会是一个送给原主刀疤的丈夫。
唐软用手轻扫面部的红晕,“不疼的,小叔叔,你的手艺很好。”
每次我受伤,你都对我很温柔。
唐软一时有些难过,不知道该如何问他。
沈慎言反客为主,率先问道,“沈顾他疯了吗?把你弄去有意思?”
唐软并不知道沈顾在他面前诈病的事情,只低着头打量被白纱布包裹的脚。
“没有,他只是跟我说了一点事情。”
沈顾果然是在骗我!!
沈慎言心底对侄子的恨意更增,表面温柔克制,“别听他讲些瞎编的话,这个孩子从小便有些心机,最喜欢做些连自己都不知深浅的蠢事。”
他把唐软的足尖捏进自己的掌心,不断摩挲着,替软软揉搓着红肿的脚踝。
唐软益发接受不了这种梗在心头的温柔。
咬了咬牙问,“沈顾说,我们所处的环境,其实是一本书。”
沈慎言的手,蓦地一顿。
“这样荒谬的事情,他编出来骗你的,傻小孩儿,讲出来你会信?”
沈慎言的镜片折出一道冷冰冰的光。
“他还说了什么蠢话?”
唐软思索,一副犹豫不决地支吾着,“他说我在书里,其实是你的妻子,还说你为了逼我离婚,在我肚子上划了一刀。”
后半句完全是他自由组合的谎话,他只是想找寻一个正确的解释。
并非沈顾用他来养骨,真的只是一个单纯的刀伤,一个意外而已。
沈慎言有可能会知道吗?
应该不会。
唐软话讲出去就后悔了。
小叔叔又不知道这些,怎么可能给他一个详细的答案。
不待唐软否决自己的问题。
沈慎言几乎是露出痛苦的脸色,反问一句。
“假如说,是这样,你确实曾经是我的妻子,但是我为了挽留你,在你的肚子上留下了刀伤,你会害怕我吗?”
他问得那样认真,简直叫唐软毛骨悚然。
随后,沈慎言蓦地笑了起来,“傻小孩儿,你真的被骗了,沈顾说这种话只有你会相信。”伸手揉揉唐软的发丝,浓情蜜意到浓的化不开。
“晚上想吃什么好吃的,我亲自下厨,嗯?”
唐软松口气,“谢谢,我想吃......”报了菜名,心口突然堵得慌,连平坦的小腹也痛得令人窒息。
沈慎言笑着起身,“再跟我说谢谢,不饶你。”安排唐软先躺下休息一会儿,转身出了门。
随手从裤子口袋掏出手机,眼神沉冷如冰,给其中一个保镖发了信息。
【帮我弄个注射器来。】
第 89 章
沈慎言的厨艺精湛, 三盘五碟飞速便摆上餐桌,不断敦促唐软好好吃饭,各色菜肴拣得快要从碗中溢出来。
包括带笑的眼神, 也满满地快要溢出脉脉温情来了。
在小叔叔灵巧的谈话技巧之下, 逐步由紧绷的神经变得放松,唐软也能跟着话题讨论上几句。
唯独谁也没再提书中世界的事情,仿佛不敢妄动烫人的巨石, 掀开会喷涌炙烫的岩浆。
时间过得突然飞快起来, 转眼竟过了两个小时, 沈慎言杯中的红酒斟满饮尽,又重新倒了半杯, 金红色的酒液在透明的高脚杯中不断摇曳。
转圈, 摇摇晃晃。
灯光点点碎亮。
唐软蓦地头晕目眩,浓重的困意使得他的眼帘不停往下坠。
沈慎言手执酒杯, 大手揉摁唐软的头颅,如同撸猫一般款款神情, 反弄得唐软愈发瞌睡。
最终顶不住懒困侵袭,趴在桌子上闭眼睡了, 临合眼前,朦朦胧胧看着沈慎言露出一副宠溺的微笑, 酒汁浸红的嘴唇淡薄,把微笑染得竟又些迷人, 甚至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