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肖远点头。
先前被撞得七荤八素的滚蛋,这会儿在笼子里打盹。
肖远静静看了它会儿,心想真是莽撞的家伙,小家伙刚到自己手里时,因为不习惯他这个新主人,一边叫他「坏蛋」一边撞玻璃想要逃走。
然后,他就给它起了个名字叫「滚蛋」。
避免它再做危险举动,自那以后,就没怎么将它从笼子里放出来过。
直到许宴搬进来。
“喝杯水。”许宴过来。
“要我给你补课么?”肖远接过水杯,“下午的数学。”
“好啊。”许宴看滚蛋打盹的模样觉得好笑,“还别说,它比我们英勇多了。”
说着捂住胸肋处,嘶了声。
肖远:“疼?”
许宴故意阴阳怪气:“被你胳膊肘撞着了。”
他扯开外套拉链,卷起衣摆,露出肌理分明的腰身。
看的人撇开眼,后知后觉回忆起当时那种情况,甚至一下子脑补出了第三视角的画面。
肖远抿抿唇,问:“我发现你特别喜欢搂我,为什么?”
许宴懵逼了下:“有吗?”
“有。”肖远的表情看似有些不高兴,“不仅喜欢搂我,还喜欢拉我共沉沦。”
“你说摔跤啊。”许宴笑着放下衣服,讪讪地摸了下鼻尖,半真不假地说,“我当时没走稳,下意识寻找能让自己安全的东西。”
“我给你安全感了?”
“对。”
肖远嘴角扯了抹微不可察的小得意。
许宴并没有看见,习惯跟男生勾肩搭背:“佛洛伊德的理论中,人的下意识举动不等于无意识举动,恰恰和潜意识混淆。不过这些都说明,虽然你身体瘦瘦小小,但给予别人的安全感大大的。”
肖远顺手关掉客厅灯:“你这是夸奖还是嘲讽我?”
“夸奖啊。”两人走进主卧,许宴帮忙摁开墙壁上灯源,“今天太晚了,明早补课行么?”
“明天上午前两节课就是数学,你还有作业没写。”肖远说。
“行,听你的。”忙活大半天,刚刚和小贼的对峙也出了不少汗,许宴抓起领口衣料闻了闻,几欲作呕的夸张表情,“等我十分钟。”
“啊。”他走到门口,似乎想起什么来,回头笑道,“枕头带上。”
肖远乖乖点头。
心里某瞬间乱得一塌糊涂。
不止一次睡在某许房间了,可怎么比以前要期待许多。
果然,上次在红叶别墅那边,就该赖在某许房间不走。
一个直男都不计较,他又有什么好害羞的。
坦坦荡荡罢了(bushi;
次日早读课,许宴果然困成狗,迷迷瞪瞪的时候,嗅到甚为怀念的风油精味道。
“哪来的?”他清醒了。
“昨天顺手买的。”肖远连盖儿递过去,“过两天期中考,我觉得你需要这个。”
言外之意,免得你又迷迷糊糊在试卷上画鞋子。
“你这什么缺德操作,一边暖我的心窝子,一边可劲儿损我,昨晚上也是。”许宴咕哝道。
他瞥见同桌——
姓何的大清早就在埋头抄写《般若波罗蜜多心经》,那副虔诚认真的姿态,搞得仿佛下一秒就要去少林寺出家敲木鱼了一样。
不学习不写作业,却写心经。
有病……
数学课上,抄完了一篇心经的何展,将书写的纸折两道,然后踢了一下前面宋芝悦的凳腿。
老班火眼金睛,几乎在同一时刻扫描过来。
她皱皱眉,没作搭理后面,端坐如钟。等老班转身面朝黑板,她便挪着凳子朝前面坐了坐。
有些人真没有眼力见。
就算要同学帮忙,也要掐好时机。这人根本不管别人是否会被老师抓到做小动作,而点名批评。
许宴默默无语,提笔写字。
然后旁边递过来一张作业纸,上书:“帮我交给你前面那位。”
他前面那位?
许宴面色不善地偏过脸,看这人将抄好的心经送过来,指了指他前面的肖远,表情罕见地露出几分请求的意味:帮帮我。
特么还有脸请求??
“老师!”何展忽然举手,“我想去厕所。”
班主任摆手允了。
“麻烦了。”何展出去时,在许宴耳边好声好气说。
目送何展出了教室门,许宴收回视线,面无表情打开折叠的纸张。
纸张里除了心经内容,最下面还有两句话。
——“昨晚一直在读心经,今天又抄了一遍,我这么听话,能不能原谅我了?”
许宴眯了一下眼睛。
今天这小子处处透着古怪,但除了抄写心经,却又说不清具体哪儿古怪,还是那句话,姓何的会玩阴的,不排除挑拨离间的嫌疑。
许宴把心经纸折叠好,放回他的课桌,没有惊动肖远。
中午,教室里趴了一大片同学在午休,少许默默写作业,还有一两个趴着玩手机。
肖远醒来时,离下午上课尚早,后面某许仍在睡。他动作很轻地离开教室,去校小卖部买了两瓶水,几颗薄荷糖。
“七块钱。”老板说。
身后一只手越过他,给老板十块钱,拿了瓶三块钱的饮料,说:“不用找了。”
小卖部玻璃桌上的支付码有些破损,平常时要多扫两遍才能扫出来,今天却怎么都扫不出来。
“被我儿子抠坏了,明天再去打印一张。”老板说,“你同学帮你付过了。”
肖远不听不问,抠掉手机壳,取出张红票子。
“没必要这样吧。”何展拦住,“人老板把零钱全找你了,其他同学来买怎么找。”
肖远手一避,眉头皱起,放下买的东西,二话不说离开小卖部。
“肖远!”
何展拎着袋子在后面追上。
高三4班教室门口,模模糊糊地有学生出来活动的身影。
肖远冷道:“离我远些。”
“行,你把这拿上,我立马离远远的。”何展说,“请你们喝个东西,不说许宴也不会知道。”
肖远懒得和这人说话了。
更不想私底下和这人有任何金钱上的牵扯。
“许宴出来了?”何展忽然说。
肖远眯起眼睛。
教室后门那儿,似乎是有高个身影开始朝这边过来。
“拿着,我要走了。”何展把袋子往他手里塞,“免得被看见。”
塞完往另一个方向跑。
肖远干不来嘴上一套手上一套的事,当即便把袋子放下,谁爱捡谁捡,两手空空继续往前走。
和跑过来的许宴汇合。
“啥也没买呀?”许宴朝他身后望一眼。
“时间还早,我们出去买。”肖远说。
许宴点点头,再次朝他身后看一眼,和他并肩转过身。
很快听见后面女生的呼唤。
“肖远!”女生拎着袋子追上来,“你买的东西不要啦?”
许宴认出她是隔壁3班的,倒是没有多问,接过来说:“谢了。”
女生红着脸,冲许宴笑两下,和同班两个女孩继续往小卖部去。
她们刚刚路过,亲眼看见肖远把袋子放下。觉得他可能就是放下歇歇,又忘记拿了。
“买了怎么不要?”许宴撑开袋口,“过期了么?”
肖远怕他误会,不知道该不该说出来,纠结地咬住唇:“我不喜欢喝这个口味,出去重买。”
“你这喜新厌旧的速度,像我这种普通人望尘莫及。”许宴招呼他往回走,“行,我陪你出去买,但这个不能浪费,我喝。”
肖远很倔:“不行。”
许宴:“……”
许宴忍住纳闷:“好,丢掉浪费,给其他同学好吧。”
两人出去一趟,再回到教室,上课预备铃声响了。
今天的值日生是英语课代表,身体似乎有些不舒服。她坐在前排中间位置上趴着,面色发白,和同桌说:“让我出去一下,我擦黑板。”
“你坐着吧,我帮你擦。”
同桌说完正要起身,却看见许宴抓过讲台上的黑板擦,三两下把书写了半面的黑板擦干净。
许宴吹着口哨,哼着不知啥词儿的小调。
路过——
王猛给许宴递湿巾纸擦手:“你期中之后回不回家啊?”
许宴:“回。”
肯定回……
他爸上辈子大概就是这个时候癌症复发的,不过和上辈子不一样的是,这辈子的许爸爸不再闷闷不乐,心情很好,每天都是。
许宴擦完手,路过某肖,手指故意抹了把他脸蛋,随后又摊开手给他看,表示没有脏东西。
“我记着了。”
肖远装作记仇的口吻,暗暗将桌肚莫名其妙多出来的手抄心经往里边塞了塞。
许宴坐下,往后丢了湿纸巾,转过来笑说:“整天说记仇记仇,记哪去了,我寻思这么久你也没有报复过我啊。”
肖远:“记账本上了。”
“你竟然还有账本啊?”许宴惊讶地欠起半个身,歪头往他桌肚里瞧,伸手要掏,“给我看。”
肖远一把摁住他胳膊,另一只手解屏手机,调备忘录:“在这。”
许宴缩回爪子嘟囔:“那么激动干嘛。”
肖远心里松口气,听左侧后方那人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笑。
笑屁笑……
许宴拿过手机,瞥一眼隔壁那位阴阳怪气的,不太在意地重新坐好,看起备忘录来。
标题:“某许。”
“入学第一天骂我矮。”
“风油精很难闻。”
“说我发育迟缓营养不良。”
“体育课朝我翻白眼。”
“做早操不小心踢到我屁股。”
“说我漂亮,可我是男孩子,我不喜欢,记上。”
“偷看我!偷画我的鞋!眼神恐吓我!扯我衣领!污蔑我亲他!说要做我!我理解为做掉我!不知羞耻看我小解!记上!统统记上!!”
愤怒的「记上」和感叹号都快要冲出屏幕了。
看的人血压直往上飙!
许宴眼皮子跳跳,戳了戳前面那位,低着嗓子问:“我什么时候看你家辣椒了?”
肖远:“?”
许宴用两人可听的音量,理直气壮说:“我就这么往下一耷!”
他耷拉下眼皮子,拇指正好在屏幕上滑动了一下——
“我带他回家。”
“我让他吃了我的生日蛋糕。”
“我,怎么办,我发现我真的喜欢他。”
许宴:“……”
许宴后知后觉,这不是账本,这是肖远的「日记本」。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天使们多给咕咕留言呀……蟹蟹;
国庆期间会爆更,没推都爆更,可能会选个阳间时间更,蹭一下玄学。
因为我发现,我迄今为止,真的一点玄学都没蹭到!
41、台球室
翌日早读课,许宴发现旁边那位又在抄写心经,不同于昨天。
昨天是有些马虎和仓促的,今天一笔一划,字迹工整,直到大课间才写完了。
外面暖洋洋。
教室后门开着,秋冬的太阳光正好能照进来。门口扎堆儿站了几个男生,其中就有许宴。
“新天地那边开了一家台球室,我有点想去。”有个男生说。
“你会?”程文宇从许宴外套兜里抠了颗薄荷糖。
“嗐,一回生二回熟,多去两次谁还学不来。”男生朝教室里努嘴,“不是有肖远么,他会。”
肖远位置是空的,大课间被老师请去办公室,但之前他们看见肖远没有进办公室,而是往政教楼那边走了,不是见主任就是见校长。
“你怎么知道他会?”连许宴都不知道的事。
“群消息看漏了吧。”程文宇一副「我就知道你看漏」的表情,“暑假有人在台球室撞见过肖远,肖远在包间,仓促间拍了一张。”
“他一个人?”许宴惊讶。
“一个人打鬼啊。”程文宇掏手机,“好几个人呢,你等下,我给你翻翻,应该在群相册里。”
许宴凑过去看。
果真是匆忙忙拍的,高糊,肖远俊美的脸蛋都给拍出了虚影。
不过……
许宴放大图片,感觉边角杵着杆的男人有些眼熟。
这不是那天刚和自己谈判过的企业老总吗?
和肖远认识?
中午吃饭,两人和林巨霖约好了在校外一家排档碰头。
排档比外面清净,许宴拿纸巾擦桌子,单刀直入问:“你和荣宝鞋业公司老总什么关系?”
肖远看他一眼:“他姓白。”
许宴:“……”
说来是他自己奇葩,见面不问姓名,当然他也没自我介绍。
对方总体和他差不到哪去,不问不说。保证点头之交,好比「露水姻缘」。
肖远简单把滚蛋身世说了。
许宴听后很感慨:“浪费你一番心意,显得我多管闲事了。”
“不要生气。”肖远道。
“谁生那玩意。”许宴不以为然,心说哪个王八羔子当时跟他说「滚蛋被卖掉」的来着。
王八羔子说到就到:“听说我们校长要退休了?”
林巨霖大概是跑来的,喘着气坐下,抓过水杯干了个底朝天。
许宴问肖远:“你去的校长室?”
“嗯。”肖远点头,“说我爸电话打不通,让我拨座机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