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色沉沉豁地起身,长手长腿地横在温无玦跟前,挡住他的去路。
“相父,?干什么去啊?”
温无玦凉凉道::“皇上管太宽了吧。”
萧归蓦地攀住他的身体,将他按回榻上,?闷声闷气道:“朕就管!”
沉重的身体压在温无玦身上,他顿时明显地感受到萧归身体的变化,登时脸色都绿了。
素日的温和全然不见,声色俱厉,?咬牙切齿道:“你不知羞耻!给我滚开!”
萧归又气恼又委屈,“我怎么不知羞耻了?这不是人之常情吗?”
温无玦用尽全力的挣扎,在萧归稳如磐石的身躯面前,简直是小孩打架,微不足道。
萧归暗戳戳地想,亏得你没力气,不然还制不住你了。
冷月寒夜,轻薄飘渺的光泼洒进来,落在他相父雪白的面容上,如同温玉生辉,偏偏他此时神色冷峻,更添几分刚烈美人的意味。
萧归本就瞧得心痒,身下的人还挣扎不休,更令他难以忍受。
他俯下身去,低声道:“相父,别动了。”
感受到灼人的温度,温无玦霎时浑身僵住。
他心惊地不敢动弹,磨着后槽牙,简直拍死萧归的念头都有了。
萧归摩挲着他光润的脸庞,在心里喟叹,要是他相父是女的,肯定是个尤物。
像那句什么诗里写的,从此君王不早朝……
哦,他也是皇帝。
怎么感觉这句话就是在骂他的?
“啊!”
萧归一时不备,被温无玦踹中了某个部位,顿时吃痛得蜷成一团。
“相父……你太狠了!”
温无玦施施然地站起身,整理好衣裳,系上腰带,然后裹上厚厚的狐裘,居高临下冷冷地盯着萧归痛得几乎冒汗的模样。
他的声音很轻冷,“萧归,再敢有下次,我就让你断子绝孙。”
说罢,他拢紧了衣襟,掀开帐帘,顶着冰冷的寒风出去了。
萧归在背后瞧着他修长单薄的身影,心里的零星火苗不仅没有熄灭,反而隐隐有燎原之势。
从他肖想他相父开始,就没考虑过子孙后代了。
断子绝孙?这算什么威胁?
接下来数日,不管萧归怎么明里暗里地亲近讨好,他相父对他都是一副冰冷脸色,别说一句话了,连一个眼神都不给他。
萧归只好领着一群大老粗天天刨雪,清扫官道。
远远地已经瞧见了云袅峰下尽头的大道,只差最后一丈多的路程了。
萧归提着一罐盐卤,踩在雪块上,任由身体随着雪的崩散而下沉,面不改色地将盐卤均匀地洒在雪上,铺得恰到好处的淡淡的一层,一点都不多用不浪费。
一直铺到了峰底尽头,他的身体已经下沉到几乎触底,厚厚的雪压着他的胸膛,几乎要没过脖子了。
林洇在另外一头呼唤,“皇上小心点,不要过去了,等会卡住了。”
萧归置若罔闻,他自己心里有分寸。
温无玦虽然不待见他,但见他这样乱来,不由得皱起眉头,对左右的人淡淡道,“将他拖回来。”
得了命令,林洇等人顿时合力抽动手中的绳索,绳索的另一头绑在萧归的腰间,一用力,萧归整个人就被往回扯了。
萧归没有防备,差点扑在雪块上。
心里却美滋滋的,他刚刚听见他相父的身体,他还是关心他的。
不一会儿,众人将萧归拖了出来,之间他浑身上下都是雪屑,亏得他穿的是甲胄,不然一融化渗入衣衫里,只会冻死。
萧归脸上掩不住喜色,王八似的挪到他相父身边,温无玦站在这里看了半天,有些乏了,就地坐在一块石头上。
“相父累了么?朕扶你回营?”
谁知,温无玦理都没理会他,兀自跟旁边的林洇交代事情。
“等会剩下一些积雪,等我们通过之后,再给他们堵上,免得他们太快追上来。”
林洇点头,“是,丞相。”
“峰顶上如今是赵信在守着是吧?让他悄悄下来,别让人发觉,傍晚趁着夜色,全军悄然撤退。”
“是,丞相。”
萧归:“……”
老子他么是个摆设?
官道到了下午时分就通了,但为了保险起见,给大军争取撤退的时间,便拖到傍晚才行动。
出了云袅峰底之后,又留下一队人马断后,将没有融化的积雪填了回去,填得又高又厚,要是北燕王发现了,可以堵住他们一时半会。
此处距离凉城很近,且所有人归心似箭,刚脱了困境,心情大好,不到天亮就抵达了凉城。
萧归那日去云袅峰营救温无玦,为防意外,特意留下亲信去昌平找了李凌过来镇守。
李凌闻讯而来后,便遵着皇上的旨意,一直苦守着凉城。
然而,皇上和丞相却像是断了线的风筝,没有音讯。
他数度派遣大军出城探寻,都没有找到他们的踪迹,甚至还以为他们会不会落在北燕王手中了?又或者是已经……死了?
而北燕王一直在城外驻扎着,虎视眈眈,他也不敢掉以轻心,是以虽然心里焦灼万分,却一直强按下来,继续秘密查探皇上和大军的位置。
但越找不到,心里越没底,越担心。
万万没想到,苦苦找寻了月余,如今人活生生出现在他面前了。
李凌激动得涕泪交垂,差点没跪下去。
“皇上,您终于回来了啊!老奴要担心死了!”
萧归一把搀起他,“哭丧呢这是?朕还没驾崩呢。”
此时东方微露鱼肚白,星光未下,城门在晨晞之中,缓缓打开。
在外流亡了这么久,所有人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
温无玦打着马车的门帘,朝外看着,这口气还没放下去,就瞥见了一个身着深色朝服的年轻男子匆匆而来。
“唐玉?”
“丞相啊,您可算回来了啊!”唐玉显然是被人叫醒了,衣裳都还没穿好,正一边扣着上首的衣襟扣子。
温无玦有种不祥的预感。
“你不是在京城吗?怎么来了这里?”
唐玉叹了口气,一脸浓愁,“此事说来话长,下官就长话短说吧。”
温无玦微微颔首,伸出手来,“上来吧,外面冷,先上马车,回行辕里说。”
萧归眼睁睁看着唐玉上了他相父的马车,心里格外不爽。
真是阿猫阿狗都可以上的马车吗?
从城门到行辕,唐玉简略地跟温无玦说了个大致。
原来,从月余前开始,唐玉在汴京就已经无法筹出粮草了,于是修书给温无玦说明情况。但是连续修了好几封,都是杳无回音,因为事情紧急,他怕耽误了大军,便只好亲自过来了。
温无玦这段时间一直被困,唐玉修书过来都是被李凌收到了,但是李凌担心军情传回汴京,容易引起众人猜疑,更怕有些反贼因此蠢蠢欲动,因此就扣住了。
这不是什么大事,就算是军粮没了,顶多就是撤军罢了,如今凉城已经拿下,其余的周边小城池倒也不急一时。温无玦敏锐而直截地问道:“还有别的什么事吗?”
唐玉当即一愣,“丞相料事如神,下官就直说了。”
温无玦眉心一跳,便听见唐玉闷闷地低声道,“郭大人死了。”
郭大人?
能让唐玉如此惊慌失措的郭大人,只有一位,礼部尚书郭璇之。
温无玦心里往下一沉,他临走时,令郭璇之监国,他手中权柄不可谓不大,怎么会死?
“是薛家。薛家的大儿子跟人斗殴输了,一气之下打死了两个烟花女子,因此郭大人处死了薛家的大儿子。”
温无玦心里如同被一记闷锤砸中,闭上了眼睛,叹了口气。
“临走时,我特意嘱咐他,不要跟薛家正面刚。”
郭璇之为人清正不阿,是个难得的贤良忠臣,但过刚易折,薛家这种什么肮脏手段都使得出来的世家,怎么可能放过他?
明面上不敢跟他对刚,私下轻而易举就可以弄死他。
温无玦缓缓道:“是我的错,不该让他监国。”
唐玉哽了下,“丞相千万不要自责啊,郭大人……唉。”
马车里静谧了片刻,气压很低。
唐玉顿了顿,继续道:“如今汴京的形势岌岌可危,多亏了许统领压着。从郭大人出事之后,他便几乎封锁了城门了,实行宵禁,薛家等这些世家怕他手中的禁军,这才不敢轻举妄动,算是稳住了局势。”
温无玦点点头,“我知道。”
他可以想象得到。
他和萧归被困了这些久,这些世家滑头不可能没得到消息,兼之又弄死了一个郭璇之,现在也担心温无玦跟他们没完,早存了异心了。
与此同时,李凌与萧归各自骑着马并排着,他便趁机也把汴京的事都跟他说了。
萧归当即眉毛一拧,忽然想到,那他相父该要心急如焚了。
到了行辕时,萧归见他相父面色凝重地从马车里探出身子,像在想什么事情,脚下差点踩空。
他眼疾手快地上前两步,扶住了他。“相父。”
温无玦站定了下,淡淡地抽开了手,还是一副与他相距千里的模样。
萧归要气死了,他相父一点小事至于计较到现在?亏他还担心他。
怎么那么小心眼?
他顿时气恼地丢开了去,兀自到行辕里头洗漱去了。
温无玦余光扫过他离开的身影,转而挥手让林洇过来。
“丞相,有何吩咐?”
“林洇,汴京出事了,我们这两日就要回京了。大军回去路上,粮草不能接不上,辛苦你休息一下,然后迅速前往昌平告知沉贤,让他调度一批粮草过来,以备撤军时用。”
林洇没有一丝怨言,当即拱手道:“是,末将休息够了,这就去。”
温无玦心中微动,点点头,“去吧。”
汴京中的局势肯定是不容乐观的,最差的结果就是酿成世家群起而造反。
如果最终走到这一步,那么,目前最需要准备的是什么呢?
温无玦对外宣称在休息,实则一整天在屋里排六爻。
唐玉还以为他在求问一个结果,心里纳闷儿,以前丞相不是不信这种虚头八脑的东西的吗?
而萧归,自从早上被温无玦冷淡地拂开之后,便跑去整合城中的兵马了,也没来烦他。
温无玦叹了口气,扔出一块卦牌。
没钱就是麻烦啊!
他当然不是在求迷信,他只是刚好在行辕里摸到这副卦牌,便顺手拿来用了。
温无玦以卦牌代表各家势力,财力,兵力,用综合实力来推演各种可能性。
发现无论怎么推演,他和萧归所代表的这一支势力,总是为钱粮所困。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如今之计,只能是先稳住各方势力,暗中囤粮,以待来日事变。
南疆上次被萧归重创,一时不太可能卷土重来。而北境呢?凉城已定,周边城池未下。
温无玦盘着军中可用之人,给他一支精锐,在一个月内把周边城池收复回来,平定北境,把北燕那群狼子野心的东西赶出去。
思来想去,只有林洇尚可,但他如今要去押运粮草。
那还有一个萧归,他手上的精锐骑兵,可以连夜奔袭,强悍而快速。
但,温无玦一想到他就头疼。
他当初许他领兵打仗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这点呢?
昱日,萧归从城外军营回来,一身灰扑扑的,还没来得及清洗,就被站在廊下的温无玦叫住了。
萧归的一双眼睛几乎顶到头上了,态度倨傲,“有事?”
温无玦在心里无声叹气,声音温和地开口,“北境还有几座城池未下,我不放心北燕在后方骚.扰,想尽量在回京之前收复回来。”
“所以?”
萧归当然知道温无玦在想什么。
叫他做事的时候就好声好气,没事的时候,就将他冷一边。
温无玦面不改色,淡淡道:“烦劳皇上率一万精锐,在一个月内,把周边几座小城池拿下来。”
萧归嗤了一声,“一个月?相父这是看不起谁?”
“那你用多久?”
“半个月。”萧归笃定道。
温无玦心底微微讶异,论对军队能力的把握程度,他没有萧归吃得透,毕竟萧归是天天混在军营中操练士兵的。
温无玦一点头,“好,半个月当然更好。”
萧归微眯了下眼睛,有些危险,“相父一开口,朕就这么听话。那朕的话,相父听不听一两句?”
温无玦眉心微跳,“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朕今日就启程。”萧归轻笑着上前一步,附在他耳边,“等回来了,我以后都要跟相父同床共枕。”
温无玦霍然变脸,“你做梦!”
萧归不以为意地退后几步,拉开距离,笑道:“那相父等着看看。”
说罢,他也不看温无玦的脸色,心情甚好地转身而去。
温无玦则要气死了,这个狗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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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吊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