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
第10章
华溪不过是进柴房里拿个簸箕的功夫,视线里怎么就多了个肥婆?
还是个手贱、不问自取的肥婆。
王氏毫无防备,被华溪那一声吓的哆嗦了一下,但手却没松,反而抓的更紧了。
她不是没见过富贵少爷,但那都是远远的看上几眼,从没有像现在这样近距离的看过。
富贵人家似乎和普通老百姓就是不同,那种与生俱来的气质便是想装也装不出来的。
华溪就站在那里,目光凌厉,王氏纯粹是下意识的拘谨起来,假惺惺的讪笑道:“少爷,住着还惯吗?”
面对王氏的装傻充愣,华溪没兴趣和她扯皮,眼神里溢出浓浓的不悦,“听不懂人话吗?”
眼见着王氏的眼色要变,马庆儿垮着脸赶紧走了过来,“大伯娘,野鸡是溪少的,可不是我家的,你还真不能拿。”
王氏的脸上快速闪过几分尴尬,可到手的野鸡哪能那么轻易的就放手,张口就不客气了。
“难道不是给你们家吃的?既然你们吃得,你爷奶也能吃得。我拿回去孝敬二老有何不可。”
话能这么说,也算是胡搅蛮缠了。
“她是谁?”华溪干脆不理她,挑眉看向马庆儿。
马庆儿顿觉脸上无光,眼神游移的嗫嚅道:“是我大伯娘。”摊上这么个亲戚,他能往哪儿躲?
所以和他华溪有什么关系?这个白痴!也就在自己面前脑筋转的快,换了个人,脑筋全是死结。
华溪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瞥了马庆儿两眼,继而唇边泛起了冷冽的弧度来,“我管你是谁,放下我的东西,滚。”十几年的防身功夫,可不是混着玩的,就算力量不够,技巧在脑子里可是根深蒂固的存在。
对付一个富婆,应该不算事。
王氏虎躯一震,对华溪的威胁不以为意,自以为占着理的挺胸抬头,先前想要谄媚的念头彻底烟消云散。他就是一个被赶出家门的哥儿,脱了那层华丽的皮囊,和普通人根本没有两样。
而且她是站在马家的地盘上,她有什么可惧的。
心中有了想法,王氏大定。
“就你那小胳膊小腿的还想和我干架不成?哈哈,真是笑死人了。”一个被赶出家门的少爷,他有什么好嚣张的。
“很好。”华溪微笑着的一步步走了过去,衣袂飘飘……
谁都没看清他是怎么出手的,又好像只是那么随手一捏。
在王氏眼露错愕之色时,她的手腕被华溪擒住,尖叫响起的同时野鸡也掉在了地上。
“非逼我动粗,何必呢。”幽幽的叹气自王氏的头上传来,差点没把王氏气个趔趄。
“啊,放手,放手,疼死我了。”王氏因手腕被对方拿捏,整个身体都矮了他半截。
华溪拧了两把眉头,嫌弃的飞快松开手,皱着鼻子撤退了几步。离得远了,她身上那股子常年不洗澡的馊味才淡了许多。
王氏完全没有想到对方说放就放,揉着自己的被掐的手腕,恶狠狠的瞪着华溪。
“还不滚?”华溪鄙弃的眼神毫不稍加掩饰的显现出来,面对这种人,伪善的面孔,他一点都不想装。
王氏非常不甘,她什么时候如此灰溜溜过,还是被一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欺负成这样,传了出去,她王春华还有没有脸面了。
可是那个臭小子确实有一手,手腕这会儿已经红起来了。就在王氏满心不甘,又不敢贸然出手正想法子的时候。
张氏挎着篮筐回来了,只愣了两秒,便像是什么都没看见一般,礼貌性的打个招呼,叫了声大嫂,王氏却在张氏进门时,就窜了过去,一出口就是指责。
“弟妹,你是怎么当家的,什么不三不四的人都往家里带,瞧瞧,都把我的手给掐红了,我不管,我要你拿野鸡赔给我。”
张氏神色淡淡,眼神冰凉,“少爷有名有姓,饱读诗书,更是望族之后,怎么在大嫂口中就成了不三不四之人。怕是大嫂言行不当,激怒了我家少爷。况且,那野鸡是少爷所得,我可做不了主拿来随意送人。若无他事,大嫂还是早些回去,肿起来的手腕需用凉水冰着才好得快些。”
张氏的话说的快稳准,愣是把王氏糊得一愣一愣的。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伸出那只完好的手指向了张氏。
“好你个张氏,敢这么跟我说话,你是不把自己当马家人了是吧。我看你早就生了二心,想改嫁了,真真是狼子野心啊,太恶毒了。福来泉下有知,也得被你气的从坟头上爬出来。”
越听越觉得可笑,张氏对这个想法清奇的大嫂一直没什么好感,先前大家住在一起的时候,这个王氏就懒得出奇,要不是担心她做饭把自己的鼻涕口水抹进锅里,张氏才不会把做饭的活儿全揽到自己的身上。
王氏的话越说越离谱,听得马庆儿眉头不住的往一块凑,“大伯娘,我爹在地府好好的,就不要打扰他人家了吧。”
说完,他看向表情没有丝毫波动的娘,心里一阵莫名的难受。
“哼,你娘就是一个给别人端茶洗脚的下人,说不定还要暖主人的被窝,马家不嫌弃她,是她的福分,还真拿自己当盘菜了。”
娘亲再不和自己亲厚,那也是马庆儿的娘,见王氏说的满脸横肉抖动,马庆儿咬牙切齿的握紧了拳头。
“你浑说。”
“王氏,你够了,我是不是身家清白轮不到你说嘴。你给我滚,滚出我家。”饶是再有修养,涉及到自身的清誉,张氏也淡定不了。
“你们分家了吗?”华溪冷不丁对着马庆儿问了一句。
马庆儿气哼哼的回道:“早分了。”
“那还和她费什么话?”华溪直接拎起框里的大骨头,朝着王氏就打了过去。身体力行的告诉她们娘俩,面对脑子有病的肥婆,什么叫不废话,打就完了。
王氏吃过华溪的亏,哪敢继续造次,连忙拔腿跑出了院子,逃走前,不忘搁下狠话,“反了反了,你们一个个都给等着,哼!”
反派是不是都喜欢在逃跑前撂下一句自以为是的狠话?
肥婆跑得远了,华溪关上了院门,把大骨头扔给表情复杂的马庆儿。
王氏吃瘪,他心里自然痛快,可王氏和爷奶住在一块,她就这么被打了回去,必定要告状的,到时他们一家子最后还不是要被责罚。
“少爷……,家里的让你糟心了,所谓君子易处,小人难防,那王氏可不是个好相与的,往后再遇到这事,你就别插手了,我来对付她。”张氏忧心的微微抿唇,其实有些话她还没说,王氏有个读书的儿子,今年有望能考上秀才,若那孩子来找少爷的麻烦的话……
“我自有分寸,马庆儿大骨头给我洗了,再把这包里的东西磨成粉。”说着,华溪又将从药铺买来的调料丢了过去。
马庆儿赶紧接住,动了动唇,想说什么,终是什么也没说,乖乖的干活去了。
虽然华溪这么说,张氏也不能真的由着他,还是不能让这些麻烦事扰到华溪才行。
心里有的主意,张氏就没过多的纠结,“少爷,你早上就没吃饭,眼看着就要晌午了,我这就进去做饭啊。”说完就要往灶间里走。
华溪一边把豆腐拿出来,一边说道:“我和马庆儿在城里吃过了,他那还有几个包子,你和她们娘俩垫垫肚子,晚上我来顿好吃的。”
“少、少爷,你做饭?”张氏紧急停下了脚步,吃惊的回头看向华溪。
华溪回以肯定的微笑,“我的秘密,没人知道。对了,还有这个。”他把身上的铜钱都拿了出来,放在盖着布的篮子上。
这一幕,恰巧被拿着小石磨出来的马庆儿看到,惊讶之色溢于言表。
“这……这是哪儿来的?莫非少爷你,你去了……”一想到华溪可能钻进那种吃人不骨头的地方,张氏的心都跟着慌了,夸张的一把抓住了华溪的手臂,手掌忍不住的轻颤。
华溪是真没听出张氏话里的另一层含义,只是奇怪她无缘无故紧张起来的情绪,纳闷道:“怎么了,都是卖猎物得来的,不过被我花去了一些,只剩下这点。”剩下多少,华溪也没来得及数,索性一股脑的都给张氏,他也不用数了。
认真听完华溪的解释,张氏大大的松了口气,随后露出笑脸。
“少爷自己留着用吧,身上没点银子可怎么使得。”张氏拿起铜钱就要塞回到华溪的手里。
华溪蹙眉,“给你就拿着,不然我不住在这里了。”
华溪的威胁顶一百句的理由,张氏赶紧铜钱收回来,“那我替少爷保管着,少爷需要的时候管我要。”
“这才几个钱,别留着。以后我还会赚更多,听见没?”以张氏的性子,还真能干出一个铜板都不花的事。
张氏抹了抹眼角,忽地笑的灿烂,脆生生的哎了一声,高兴走了,经过马庆儿时,还叮嘱他多帮着华溪干活。
马庆儿支吾了一声,算是应了。
此时,再无人打扰,华溪总算可以做臭豆腐了。
他在柴房里就找到了两个簸箕,上下一盖,正好够做这一次。
买回来的白布按照簸箕的大小,裁了两块下来,买回来的豆腐个别有些散了,他只留下周正的排放在垫在簸箕里的白布上。整整齐齐的码好后,再该上白布,罩上簸箕,放进自己的房间,阴暗的角落里。
剩下的就需要时间来发酵就好了。
华溪忙活完豆腐,就见马庆儿捧着装着清洗好的骨头的盆,站在自己旁边。扭扭捏捏的也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嗯,洗的不错。”华溪以为他只是要把清洗好的骨头给自己,便伸手接了过来。
马庆儿的手上一空,心上似乎也下了什么决定一般,硬生生的说出了两个字,“谢了。”
华溪挑眉,从他嘴里听到一句感谢的话,还真是稀奇。
转念一想,今天他算是为她们出了头,换来一句谢意,也不算过分。
第11章
所以,他们的关系算是和解了?
亲眼偷瞄到自己的亲生儿子和自己奶过的少爷和平共处的画面,简直不要太好,虽然有些偷偷摸摸,可张氏还是忍不住眼睛红了一把。
想着就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算了,可她还是会忍不住想要听听看他们在聊什么。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马庆儿道了句谢,甚至都没想要听华溪说什么,转身就走了出来,看见蹲在灶台边生火的张氏。
他只犹豫了一秒就把包的严严实实的肉包子从怀里拿了出来,放在了灶台上,“大嫂和香儿呢?”
“她们去摘野菜了,一会儿就能回来。庆儿哥,我不在家的时候……,她是不是经常来?”张氏站起身,深深的看着这个从出生就没怎么得到自己关爱的孩子,大儿子起码还吃过自己的奶水,而小儿子几乎就是喝米糊长大的。
马庆儿实诚的点点头,“今天算是她来这里第一次吃瘪。每次来,不是拿点这个就是拿点那个,还老拿爷奶当借口。我要是说得重了,她就说我的不孝。对她我真是没招了。”
尽管马庆儿说的简单随意,以王氏的品行,要应付她也真是难为了孩子。
“家里养的鸡都是被她拿走的?”她记得上回回来院子里还有几只鸡的,如今一只都没了,开始她以为他们或吃或卖了,根本没往别人拿走的事上想,也就没问。
张氏暗暗叹口气,也更自责,伸手想要去拢儿子额前的碎发,被他故作挠头而躲开了。
“也不算是,她抱走了几只,其余的都叫我卖了。省得她老惦记。”
“庆儿哥,娘以后……”失落不已的张氏,却没有灰心,她回来了一定要好好补偿他们兄弟俩,尤其是这个亏欠的小儿子。
马庆儿不愿多说,说多了也没用,兀自结束了和娘聊天的话题,“家里什么都不养,我也清净。就是你那带回来的少爷,真真的手不能挑肩不能挑,使唤人倒是一把好手。”
马庆儿嘟囔归嘟囔,还是走出了灶间。蹲坐在台阶上,开始磨那包药粉。
为了不打扰他们母子聊天,华溪硬是忍到再没听见外间的说话声才走出来,瞬间觉得自己的耐心长进了不少,也再次让华溪坚定了开个门的决定。
他假装没瞧见张氏背过身偷偷的抹眼泪,把洗净的大骨头放在灶台边上,把筐里的猪肝拿了出来,从橱柜里拿出一个海碗,舀了水放进猪肝泡着。再拿出一小袋子的精米,可整个灶间只有一个放着粗粮的米缸,他干脆就把那一小袋精米放在米缸上面。
灶台上总共有两个大铁锅,华溪将两根骨头直接丢进了锅里,舀了将近半锅水,才盖上盖子。
回过身的张氏,脸上倒是没了泪痕,就是发红的眼眶证明了刚刚掉过眼泪。她手脚麻利的往灶眼里添了几根柴禾。
“少爷,还做什么?”对华溪会做饭这一点,她虽然怀疑,可一点没表现出来,难得少爷对做饭感兴趣,她可不能打击了少爷的积极性。
“干娘,帮我做条围裙和帽子。”没那身行头,华溪总感觉好像少了点什么,就像举行了仪式却没有仪式感。
张氏愣愣的点点头,“围裙是什么?女子穿的那种罗裙吗?”
华溪伸手沾了泡猪肝的水,在灶台旁画了一个围裙和帽子的雏形,“能看懂吗?大概是这样,用我房间里的白布做。”
“白布?”张氏不确定的喃喃了一句,见华溪点头,便没了疑虑,说自己一会儿就能做好,便进了房间拿走白布就窜进自己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