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为什么?以为我见了谁可怜便要带回家养么?普天之下可怜人这么多,我不过略尽绵薄之力能帮则帮罢了,哪有那么多精力?”
沈延点头一笑,自然心满意足。
“你啊……”江闻岸指尖轻轻点了下他的鼻尖,小声道:“我有你一个就够了。”
沈延抱着先生一番撒娇,确认了他确实没有半分想要把沈兰留在身边的意思,这才放心。
“说好了,先生眼里心里都只能有我一个人。”
第83章
江闻岸毫不犹豫地点了头。
除了延延,他的心里是再也容不下任何人的。
江闻岸已经想好了,即便日后回到现代,他也不会忘记延延,也再不会有其他人了。
所以他要趁着靳言还没有找到回去的办法,抓紧时间和延延一起创造更多美好的回忆,这样哪怕日后再也见不到他,也能在回忆里与他长相厮守。
江闻岸发着呆,便发觉沈延的手指正缠绕着他的头发,忽而摸向他随意束着头发的发带,疑惑道:“先生今日出门时不是别着白玉簪子么?怎的换上发带了?”
“哦。”江闻岸摸了一些头发,没太在意,“在外面的时候不小心把簪子摔了,随手扯来先用着。”
他没多说,又提起了索亚和梁子卿的事,恳求皇上赐婚。
恰好沈延正有此意,二人的想法不谋而合,此事自然不在话下。
虽是再婚,索亚好歹是加原郡主,万事不可怠慢,况且梁子卿也舍不得怠慢他,一应按照正室的礼仪来。
梁子卿早就等不及了,因而成亲礼很快定下,就在三日后。
长兄如父,这几日索亚先随着兄长住在皇宫里,届时要风风光光地嫁入将军府。
*
宗王和王妃奉旨回京接沈兰下临州,消息先传来,说车驾已在进京的路上,很快就要抵达。
这两日趁着沈延去上早朝或与朝臣议事的时候,江闻岸便带着些好吃好玩的去给沈兰,如此一来这孩子也对他敞开了心扉,很爱与他一起玩。
如今他就要出宫,江闻岸自然是要去送别他的。
江闻岸正替他收拾东西。
赶制衣裳太过粗糙,他便让人在宫外买了几身好的衣裳,一起装进了他的行李里。
“出去了千万不能太过任性,要听哥哥嫂嫂的话,知道吗?”
“嗯。”沈兰抱着他的大腿,抬起头来仰望他,眼睛里头亮亮的,“那你会来看我吗?”
说实话,江闻岸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因而不敢轻易说出承诺的话来。
小孩儿却似乎没期望得到他肯定的答复,只是自言自语:“皇帝哥哥是不是不让你出宫呀?”
他嘟囔着:“见不到就算了,我给你写信也成,反正他们说皇帝哥哥最喜欢你了,你一定会永远和他在一起的对不对?”
这个江闻岸也无法保证,只是此时也不忍心让小孩儿伤心。
“嗯。”江闻岸揉了揉他的头,笑道:“那说好了啊,你先学会写字,要写得好看一点,才能给我写信呀。”
沈兰不像沈延小时候一般无依无靠,好歹有个嬷嬷跟在身边,因此那些个太监也不敢太过造次,只时不时捉弄他两下。
因而沈兰的性子也还算活泼,不像第一次见到时的沈延那般阴沉。
但好在延延及时被拉回正道了,也算没走多少歪路。
告别沈兰,江闻岸一身轻松出了冷宫。
却没想到见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假山旁,秋千架下,一男子长身鹤立,见到江闻岸时候眼皮微掀,眸中有百转千回的情绪。
江闻岸顿了一下,一想二人不过一面之缘,他素来也不是个自来熟的人,因而低下头去只想绕过他回承华殿,却不想邢淮急忙迎了上来。
“等等。”
邢淮依然穿着一身黑衣,一如他说话的声音一般,给人一种冷静自持的感觉。
江闻岸微微讶异,指着自己疑惑道:“你是在叫我吗?”
“嗯。”邢淮快步走上来,在江闻岸还未反应过来之际便往他手里塞了个什么东西。
江闻岸低头一看,是一个长条状的小木盒。
他疑惑地打开来一看,里头竟是一根桃木簪子,上头的花纹精致,圆润好看。
邢淮没有看他,只看着簪子,显得有些局促,“那日我害得你摔了簪子,所以雕了一根送你。我在这儿等了你几日,今日才再次遇上,你若是不嫌弃便收下吧……”
“不用了。”江闻岸盖上盒子,不动声色后退了一步,笑道:“那日分明是你帮了我,怎么反倒要你赔我簪子呢?况且那簪子也不算贵重,只是随意用来挽着头发用的,邢公子不必介怀。”
他说着将木盒子交回邢淮手里。
江闻岸曾读才子佳人小说,知道书中人最喜欢以随身携带的小物件定情,虽然他并不觉得邢淮对他有别样的心思,但如同簪子这样的物件还是太过私密,容易引人误会。
邢淮有些落寞,听到最后又多了几分惊讶,“你认识我?”
“偶然听蓝临笙提起过。”
邢淮眼尾上扬,“那你叫什么名字?”
“江先生。”不知从哪儿钻出个小太监来,气喘吁吁而又警惕地看了下邢淮,最后只是与江闻岸说:“该回去了。”
江闻岸点了点头,估摸着沈延这会儿应该与大臣们议完事儿了,怕是在找他,因而没顾得上回答邢淮的问题,只礼貌地朝他点了下头便离开了。
“先失陪。”
回到跃欢宫时,有一太监正在沈延跟前说着什么话,见江闻岸进来便连忙住了嘴,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
接着他就看见原先一脸凝重的沈延在看到他时川剧变脸一般疾速换上了一副温和的笑脸。
人前,江闻岸行礼:“参见陛下。”
沈延朝他伸出手。
“先生,过来。”
将宫里的宫女太监都打发出去后,沈延便直接将江闻岸抱到腿上来坐着,手指又缠绕着抚摸柔软的青丝。
“太医刚说好了点,可别再扯开伤口了。”
“没事儿。”
沈延不甚在意。
现下他的腿正常走路都没有任何问题。
“先生怎么又向我行礼了?说了不用,承华殿和跃欢宫上下都知晓我与先生的关系,又何须多此一举?”
在宫女太监们面前,江闻岸却坚持要礼节周全。
“我知道你对我好,只是你是皇帝,万人之上的九五之尊,不能落人口实。记好了,日后有外人在,你也不可再自称'我'。”
“我便是万人之上,先生一人之下。”
“你说什么呢?”
江闻岸大惊失色,这话要不是从沈延嘴里说出来的,便是大不敬了。
沈延眉眼含笑,抱着他腰身的手臂紧了紧,“眼下我不就是在先生一人之下吗?”
江闻岸便是知道他又不正经了,笑骂道:“别胡说八道。”
“哦……”
沈延又用手指绕着他的长发,不知不觉已经靠近他的发带,略微一扯便将发带扯了下来。
江闻岸稍稍偏头,柔软的头发已经铺散下来。
“你做什么?”
“先生这样也好看。”他继续把玩着发丝,略带着阴阳怪气道:“可不能让旁人看去了。”
江闻岸还没反应过来,便听他问:“先生方才在外边可有遇到什么人?”
江闻岸没有多想,提起了邢淮,顺便三言两语把上次和这次碰见他发生的事情一并说了。
沈延神色并无变化,似乎还有些满意,只是唇角微微勾起。
“先生乖,离他远点。以后遇上什么奇怪的人也要像今日一样告诉我,不许瞒着。”
“哦。”
江闻岸心下觉得他这话说得有些奇怪,但又不知是哪里有问题,因而只是点了点头。
到了晚上,他跟着沈延回到承华殿,正为着明日去参加梁子卿和索亚的成亲礼挑选服侍。
沈延准备了许多衣裳供他挑选。
这些衣裳精美绝伦,针脚细密,又都是完全符合江闻岸的尺寸的,不像是赶制出来的,江闻岸摸着有些疑问:“这么多衣裳,全都是这几日做出来的吗?”
“不是。”沈延原本还有些扭捏,被他质问的眼神逼迫着才全都说了出来。
原来这些衣裳是他在宫外的时候就开始让人做的了,就是预备着成亲那日让先生挑选喜欢的。
江闻岸沉默半晌,竟说不出话来。
“我早说不告诉先生,先生还偏要好奇。”他说着从背后抱住江闻岸,亲亲他的耳朵,“可不许再哭了,否则我便是该死了。”
“胡说什么?”江闻岸捏了捏他的手,硬生生将那一丝哽咽给憋了回去。
“我才没有哭。”
“好。”沈延抱着人就不打算放手了,黏在他身后跟着挑选衣裳,恰好见到江闻岸拿起了一身红色的衣裳。
他漫不经心道:“这身好,红色喜庆。”
江闻岸拿着看了一会儿,又伸手触碰下上头用金丝一针一线绣上去的海棠花纹,最终还是放下,另外选择了一身月白色的衣裳。
“会不会太素了点儿?”
“不会,成亲的是他们,我们穿得那么艳丽做什么?”他说着从沈延怀里退了出来,走到高柜旁打开中间的一层。
那是沈延放常服的地方。
“我们低调些就好……找到了。”
他取出一身天青色的常服来,放到沈延跟前比对了一下。
才刚选定衣裳,便听得有人敲门。
接着数十个宫女进来,手上一应捧着浅托盘,托盘之上放着或是放着小匣子,或是放着精致的发髻、头冠与各色的发带。
全都停在了江闻岸面前,宫女们一一打开木匣子,才发现里头全是精美的簪子,有木制的、玉制的,还有金簪子银簪子,各式各样应有尽有。
江闻岸:“……”
早前邢淮才刚想送他簪子,晚间延延便准备了这么多束发之物供他挑选。
他怀疑延延知道了什么。
但他没有证据,因而也不拆穿,倒认真地仔仔细细挑选起来。
发髻与头冠都很精致,上头大多镶珠嵌玉,好看是好看,但未必适合明日佩戴。
至于簪子……江闻岸看都没看,有意避开。
沈延亦步亦趋,见他快速略过簪子最终停在各色的发带面前,挑眉道:“先生看不上那些簪子么?”
“嗯。”江闻岸应了一声,挑出两条发带来。
天青色的和月白色的。
“给。”
天青色,沈延衣裳的颜色,他留下了。
又把自己明日预备穿的月白色给了沈延。
延延幼稚,那就陪着他一起幼稚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先生终于可以出宫啦~\(≧▽≦)/~
第84章
江闻岸心里想着要低调,殊不知两个容貌优越的人站在一起便已十分引人注目,更别说在他身旁的人是当今圣上。
梁子卿是沈延的师长,索亚是加原郡主,于情于理他都该来。
再看到眼前这两人身上所着的衣裳以及明显是相互交换的发带,明眼人一看便知是怎么回事了。
目光都时不时暗戳戳地落在他们身上。
“今日师长与郡主成亲,大家都别拘束。”
梁子卿的好友多为军中人,都是性子豪爽的汉子,一听皇上这话便放开了吃吃喝喝,又恢复方才的豪放热闹。
梁子卿无父无母,凡事都得亲力亲为,只带着索亚来见过皇上便忙着去招呼客人了。
沈延和江闻岸刚刚坐下,便见索亚的兄长赞亚和几位气度非凡的公子迎面而来。
“参见皇上。”
沈延才刚颔首,便见一人从后头窜了出来。
“美人!”
是蓝临笙。
见了江闻岸,他越过面前几个人先一步来到他面前,十分自觉地在他身边落座。
他十分兴奋,“美人,你今日这般也很美!”
“谢谢。”江闻岸一笑,见他今日光鲜亮丽,亦回道:“你也很好看。”
他们这边寒暄着,忽而又听到另一个陌生的声音。
“好久不见啊,小美人。”
江闻岸偏头一看,只见一个蓝衣翩跹的男子,他衣裳之上的纹理很是奇怪,乍一看像是蛇的鳞片。
而在他的身后还站着一个人,是邢淮。
邢淮正目光定定地看着他。
江闻岸这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个穿着蓝色衣裳的少年应当就是蓝临笙的哥哥——蓝临萧。
目光一凝,江闻岸微微睁大眼睛,竟看见一条蓝色的小蛇从他的衣领里爬了上来,缠绕在他的脖子上。
没待他开口,身旁的蓝临笙已经不满地叫出来了:“哥!你又在这里吓人了。”
江闻岸没由来地觉得他有些眼熟,好似在哪见过似的。
蓝临箫手指伸向脖子,便见蓝色小蛇吐出信子碰了碰他的手指,慢慢悠悠地缠上他的手指,顺着手背钻入袖子里,彻底看不见了。
他拍了拍袖子,似笑非笑道:“不好意思,花花喜欢热闹,所以出来看看。”
赞亚世子再次向沈延行了礼,几人才坐下。
蓝临箫招呼着邢淮一起坐,不知为何,忽而看向沈延,勾唇一笑:“陛下不介意吧。”
沈延看了先生一眼,略一颔首。
待邢淮坐下,蓝临箫又与江闻岸搭话:“小美人不记得我了?真是叫我伤心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