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足高墙内[快穿][穿越重生]——BY:钟一日
钟一日  发于:2021年04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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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给你呢?”郑照问道。
  江逾白道:“晚生只能日日求求贵府门前。”他显然做好了纠缠不休的打算。
  郑照挑眉反问道:“你既然能日日在我门前求信,为何不能在卫长风门前日日求见?京城人多嘴杂,他肯定会让你进门。”
  江逾白躬身长揖不起,“晚生只想保存些许士子颜面。”
  “你这样在我这里就有颜面?”郑照笑了笑,随口说道,“就算我给你了信,你去见卫长风时有颜面,但他早晚会知道你在临清的所作所为,甚至可能信里都会写到。”
  “晚生只求在卫长风面前的一时颜面。”江逾白没有起身,“在他看信之前,晚生就会说出来意。”
  他这句的话掩在下面的意思是,一旦他说出为何去找卫长风,卫长风就不会注意到信。这是江逾白对他口才的自信,也是对他要言说之事的自信。一个抱怨过县学的生员,要找本地的进士,还须保存颜面,这能有什么事?
  知道得差不多了,南地学院蔚然成风,同学院之人彼此拂照,仕途上相互助力,早就取代了因地缘结成的党系。临清除了长风,也已经五年没有出过进士。郑照把江逾白扶起,问道:“你是想以长风为首召集士子结社?”
  江逾白浑身一震,瞪着眼睛不敢置信的看向郑照,这件事他只在心里做过打算,从未与人说过,郑乱萤是如何知道的?
  他郑重说道:“晚生虽然只是个生员,但大梁仕林最多的就是生员,一个地方可能没出过进士举人,但一定有秀才。生员可以见官不拜,可以参与地方政务。以生员结社,便是在各个地方有了根基。”
  结党营私,从来屡禁不止,从来都根深蒂固。
  但这确实是个好想法,如果能将底层士子如臂使指,官员和生员上下反哺,那真是个巨大的网。但这有个巨大的前提,就是这张网能结起来。
  卫长风状元及第,还曾是国子监斋长,有名望能服人,还是临清籍贯,再合适不过了。
  郑照敛眸叹息,说道:“信我不能给你,但你去京城求见卫长风,把结社之事说了,就算你在门口失了颜面,他也会认真考虑。”
  江逾白拧眉,挣扎了片刻,然后拱手道:“多谢仁兄指点。”
  郑照微微一笑,江逾白想要颜面,其实是想以生员之身和官员争夺社中地位。在结社的前期,这无异于螳臂当车,不如直接放弃,还显得恳切,他的选择不错。
  ……为什么他在想这些东西?
  郑照忍不住拿扇子敲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厌庙堂,未必尽忘庙堂,怪不得总是假放肆。
  江逾白得了提点,只觉踌躇满志,他没看出郑照的懊恼,满心满眼都是赶赴京城与卫长风商议结社之事,又作了个揖后告辞了。
  郑照散步后,便回了宅子里,记录了下凡肉的食谱,便打开古松图对着烛火闲看。落笔急躁,墨线不在最佳处,松枝稍显单调,他还可以画得更好。
  许是五祥树前的事传得广,郑照接下来在临清的日子,都过得比较闲适。
  睡到午后起床,梳洗用些吃食,他便带着平湖和当湖去画古松,画到黄昏时往回走。到家后用晚饭,去书房把一天画好的松都再看一遍,揣摩明天如何运笔。直到夏日炎炎,他才不去东郊了。
  六月底,临清城没有了凉风,去哪儿都是汗涔涔的,郑照闲在家中整理所有的画稿,有些烧了,有些留下,有些还算能看,但又不够格留下。应该拿出去卖了,可是怎么卖?润笔,润笔,都是人家上门求画才润笔,给钱卖画的是画匠。同样大小尺幅的画,他几百两,画匠几两,古往今来只有穷困潦倒的读书人才在闹市卖画。
  郑照皱起眉头,这些画烧了可惜,拿出去卖正好。然后一旦他光明正大的卖画,没了润笔这个士子专用的遮羞布,怕是江南江北都要惹出非议。舆论应该就是从爱财出发,经过没有文人风骨,最终引申到他画得烂,不值这个价码。
  从某些意义上说,画得好坏和值多少钱没有关系。
  画作价值几何,和名气大小更有关系,名气大认可的人多,这便能卖个好价钱。郑照从着碎冰的瓷盆里拿出一个李子,边吃边想自己的名气从何何来。
  先是给四妹画眉的时候,那个时候名气应该是来自庆国公府,勋贵们的游戏妆容,自上而下。再然后是临清给诚致斋写千字文,名气来自与兰篆闲章,商贾投读书人所好,自下而上。京城画红梅,是这两者汇聚的结果。最后进士拒官,全依靠科举取士本身对大梁的影响。
  虽然先有的书画,而后中进士拒官,但更多人应该是先知道有个进士拒官远游,而后才知道他书画不错,还加深了书画印象。
  所以,他本身画得好坏,对他书画价格影响,没有人们口中他画得好坏的影响大。
  应该收拾收拾烧了……
  郑照把李子核放进百花纹小碟,起身收拾起自己的放在一边的鸡肋画稿。他伸手拿出一张,往火盆里放,火烧了画稿一半,灰烬和火星交织。他站起抱着怀里剩余的画稿离开了火盆。
  在乎价格,润笔不就是卖画,自欺欺人有何意义?
  “平湖,去盘个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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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世界编号:1
  盘一间铺子不需要多少钱, 平湖隔日便把房契地契拿了回来,觅夏低头了看一眼,往里去给拂娘收好了。翠安在一边研墨, 尔雅把整理好的画稿都铺陈在书案上。郑照挨幅写好跋语, 钤盖印章, 然后都交给当湖拿去装裱店。
  当湖迎门正撞上成衣店的伙计进来, 伙计问道:“你家少爷在吗?”
  “在。”当湖指著书房道, “少爷在写东西, 一时半会儿的出不来, 你要有急事我去帮你说声。”
  伙计摆摆手道:“没,没急事,我在这等着就行。”
  当湖见状点了点头,抱着那缸画卷往临清最好的裱画店去了。裱画店掌柜看了眼画, 又看了眼平湖, 算了银钱叫他五日后来取。
  郑照画完古松, 手眼都有些酸痛,便想到院中呼吸吐纳, 活动下僵直的身体。谁知他刚迈出书房的门, 就看见一个脸生的少年蹲在地上, 手里拿着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的。
  伙计也听到了门扉开合,抬起头看见一个清贵公子朝自己走来, 忙把树枝丢掉,站起作揖。
  “郑公子,我们掌柜说蜀地又地动了, 之前往北边运的绸缎都要涨价,小店订的月华锦和雨丝锦都还在运河船上,请问公子是换衣料,还是加些银钱接着用蜀锦?”
  郑照低头看伙计在地上画的马,随口问道:“十两够吗?”
  伙计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这么问,万一自己骗他多拿银钱自己留下呢?掌柜说先要涨三两,底价是二两,伙计想了想,说道:“少爷给二两五钱就行。”
  郑照点头,吩咐平湖道:“找姨娘去取一锭银子来。”
  平湖应了声是,蹬蹬的往里面跑,他最近好像对拂娘身边服侍的黄毛丫头彩云格外有兴趣,一得了机会就要见一见。
  郑照摇头轻笑了一声,问向为人实诚的小伙计:“地上的马画得可以,你曾学过画吗?”
  小伙计知道面前的公子是个大画家,只觉得自己在丢人现眼,红着脸小声说道:“小人喜欢画马,但没钱去学画,刚才就是随手画的,不该污了公子的眼见。”
  郑照看了眼他,笑道:“并非做弄你,你画得确实不错,书房里有笔墨纸砚,再画一次试试。”
  “啊?”小伙计眨巴着眼睛,不敢置信的问道,“我么?”
  “是你。”郑照说着把人往书房带。
  书房在内院外院之间,窗下引水成池,清澈见底,游鱼悠闲的摆尾。伙计从未进过书房,虽然已过正午,但室内依旧明净。书案临窗摆放,光从左边照到各色花笺上,花笺旁边有一碗莲花,那是巴掌大小的碗。伙计移开目光,抬起头看着对面的满架书籍讷讷不能言语。太多书了,这根本不可能看得完吧。
  郑照把呆立的小伙计推到圈椅坐下,打开墨匣给他挑了个墨,亲手研着,“快画吧。”
  平湖取了银子回来,正好看见小伙计在他家少爷的椅子上握笔画马,而他家少爷则坐在一边的禅凳上。他撇了一下嘴,把那锭银子呈给少爷,“奶奶称好的,整十两。”
  郑照没有接过那锭银子,而是走到小伙计身边看他画好的马,墨线纤细,很简单勾出马的骏马肥硕矫健的姿态,但这个姿态栩栩如生。
  这是天赋。
  他把银子放到小伙计面,说道:“二两五钱是你们掌柜的,剩下的银子你是学画钱。”
  “郑公子!”小伙计闻言先惊后喜,跪下磕头道,“多谢郑公子……小人……小人真不知道如何报答你,来世定要给您当牛做马,来报答您的恩情!”
  “是你画得好。”郑照把小伙计扶起来,看着他说道,“你既然能画好,就应该画得更好,这是笔墨丹青之幸。”
  小伙计双目含泪,赌咒发誓道:“我若懒惰,好逸恶劳,辜负了公子的心意,定叫我天打五雷劈!”
  郑照叹了口气,轻声道:“一直画下去就好。”
  小伙计闻言又感激涕零,郑照好不容易才让他带着银子走人。
  又过了七八天,那间书画铺子便开张了,里面墙壁上挂着十余幅画,每幅画都是精心装裱的。平湖拿着算盘自己一点点拨弄,才一个上午的功夫就卖出去了两幅大尺寸的画,还是整个铺子里最贵的两个。
  “一百七十四两!”平湖美滋滋的笑着。少爷说铺子他可以拿十分一的润,这一上午就十七两了。攒到一百两,他就去问问奶奶彩云的事。
  平湖正做着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梦想,然后听到“哐当”一声,像是谁踹了门闯进来。
  哪个商贾这么粗俗无礼,平湖不耐烦的看向门口,几个凶神恶煞的差役拿着锁链就往他这里走。他吓得浑身一哆嗦,忙拿起柜上的银子抱在怀里,喊道:“我是郑乱萤郑公子的小厮,诸位差大哥是找错人了吧!”
  “没错,我们抓的就是你。”差役一把抓住了平湖,用锁链把他双手绑上。
  “我什么事都没做,你们不能没头没尾的就抓人,快放开我!”平湖挣扎着想从锁链里把手拿出去,“我是郑公子的小厮,你们不能抓我!”
  差役被他烦地耳根直疼,直接伸手照着他的脸打了几拳,然后说道:“呸,有没有罪到衙门去说,跟老子们说,找打。”
  日射回廊午枕明,郑照刚睁眼就知道了平湖被抓进临清府衙的消息。
  “衙门说平湖是偷少爷您的画出去卖,眼下已经收押在牢了,少爷快救救平湖!”当湖急得要命,嗓声嘶哑,“衙门还封了铺子,把铺子里的字画都送回来,说少了哪幅画他们去追查下落,一定给少爷您找回来。”
  郑照不禁揉了揉太阳穴,他现在不仅头疼还眼睛疼,这临清知府真的是清官能官好心肠,可惜就不愿意相信他自己派小厮出去盘铺子卖的,他这个玷辱士林的衣冠败类成了苦主。
  “我给府尊写封信。”郑照未梳洗便提笔写信,信中说是他派小厮去卖画的,不是画被偷了。
  当湖拿着信拔腿往衙门跑,靠着一封信畅通无阻的到了知府大老爷面前。
  “大人,这是我们家公子的信。”
  知府闻言接过郑照信,打开读了起来,越神色越佩服,看完这封信,知府不禁感慨道:“愿意为仆人扯谎,说自己让仆人去卖画,郑乱萤真是心胸开阔之人,令人钦佩。”
  当湖不禁觉得牙疼,这都是什么玩意儿,他们家少爷说自己派仆人去卖画,知府居然不相信。
  尽管知府不相信郑照所言,但他还是把人放了。
  差役晚上喝完酒醉醺醺的出了酒楼,扶着黑窄巷子往家走。走了没两步,差役突然感觉有个麻袋套在了自己头上,眼前一点光亮都没了,然后一拳滚到了地上。
  “谁,谁打得我,我可在衙门上当差的!”差役从地上爬起来。
  平湖和当湖对视一眼,接着拳打脚踢。
  七月流火,夏随蝉鸣去。平湖算账的时候突然发现他打理的这个铺子还没有名字,想着白花花的银子,他毅然决然的跑回家中问道:“少爷,这书画店要叫什么字号?”
  郑照看了一下画稿旁边放着的闲章,他书画都是个这个印,那便连铺子也叫这个好了。
  “苍烟落照间。”他说道。
  平湖试探着问道:“少爷能写个大字不?铺子的生意越来越好,小的想请人做个牌匾,摆得显眼点。”
  “自然可以。”郑照点了下,提笔挥毫,“我没有那么多画,你诚心经营,有空可以去成衣店问问那位伙计,他有没有画,有的话也一起卖了,便宜些就是了。”
  平湖原本也愁少爷的画卖完了怎么办,听到少爷这样说不禁喜上眉梢。
  “小的这就去!”
  郑照躺回了榻上,闲翻著书。枕边的棋盘倾斜,黑白棋子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如同小雨淅沥滴在青石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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