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云深看着小孩拽着自己衣角不撒手,一副生怕自己跑了的模样,实话实说道,“我身上没带银子。”
这话既是说给小孩子听的,则是说给景铄听的。
景铄却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道,“那该怎么办,我倒是带了些,只是云深还在和我生气。”
段云深:???
我……?
你这狐狸怎么回事?
我还是不是你家的亲亲宝贝了?你就这么对我?
段云深有心放狠话说自己带着孩子自己回客栈取钱!
可是问题上——他客栈也没钱。
当初出宫的时候他倒是收拾了细软来着,只是后来被这只渣狐狸气着了,回头去接他,细软都扔了。
这段时间吃的用的都是景铄的。
段云深看着小孩儿,实话实说,“我没银子,谁答应给你买你问谁要。”
小孩儿仰头看了一眼景铄——直觉告诉他,这人很不好惹。
小孩儿回头继续欺负段云深:“这位哥哥不是说了他有么,你找他要。”
哥哥?
叫得这么亲热干嘛??
这时候恰好就见着远处有个卖糖葫芦的,那小孩儿拽着段云深的衣角,“那个那个,我要吃那个!”
段云深看着景铄——喂,听到没,他要吃那个!
景铄一副“什么?”的模样。
小孩儿看这两人意见不和,有点慌,生怕自己的糖葫芦飞了。
这时候拽着段云深的衣角摇来摇去,撒娇道,“哥哥——你刚刚撞到我了,我摔得可疼了——”
毛!是你撞到我了!!
但是这小孩儿突然改变策略改卖可爱,段云深话也不好意思说得那么直,“我真没带银子。”
小孩:“可是他带了!”
段云深条件反射想说“我和他不熟”,话还没出口,觉得这话有点过分,咽下去了。
段云深把那小爪子往景铄衣服上放,“他带了,你摇他。”
小孩松开景铄的衣服,回来接着摇段云深:“我好几天没吃饭了,哥哥我饿——”
段云深:……
你看看你这肉乎乎的小脸蛋,这叫好几天没吃饭了?
好几天没吃饭的人都想吃馒头,谁会想吃糖葫芦!
段云深掐了一把小孩子的脸,“小小年纪脸皮薄一点。”
小孩:“想吃——”
景铄看着段云深和小孩扯皮,也不掺和,好整以暇地看着。
段云深:“我真的真的没带钱。”
小孩:“我真的真的好饿——”
段云深无奈,抬头看景铄。
景铄提醒道,“你还在和我生气。”
我……
我生气就不能花你的钱了么?
段云深站起来伸手:“钱袋子给我。”
景铄乖巧地将钱袋子给了段云深。
段云深:……
段云深拎着小孩子过去给人买了五六串糖葫芦,硕大的山楂裹着晶莹的红色糖衣,糖衣上还落着白芝麻。
小孩儿拿着糖葫芦咯咯笑,看段云深盯着自己的糖葫芦看,小孩子还很大方地分了段云深一串。
段云深:……
小崽子你醒醒,你手里的糖葫芦都是我给你买的。
小孩儿:“只能给你一串,我还要和朋友分呢。”
段云深准备接过来,同时没忍住开启了教育模式,“碰瓷不好,下次别这么干了。”
小孩:“碰瓷是什么?”
段云深:“你刚刚这种行为就叫做碰瓷。”
小孩眉头一皱,把准备分给段云深的那串糖葫芦给收回来了,段云深只来得及指尖碰到竹签。
小孩:“是你先撞我的!”
段云深:“分明是你撞我!”
小孩:“你还打我呢!”
段云深:???
小孩瞪了段云深一会儿,然后噔噔噔跑过去把那串本来打算分给段云深的糖葫芦塞给景铄了。
塞完了还不往回头冲段云深吐了舌头,跑了。
段云深:……
人善被人欺,你糖葫芦是我买的,我买的!!
还有,突然跟他这么亲近做什么?
你们俩认识吗,这就开始蛇鼠一窝抱成一团来气我了?
景铄有些想笑,但是担心自家爱妃炸毛,愣是忍住了,走过来将手里的糖葫芦递给段云深。
不稀罕!
段云深拿着钱袋子,自己给自己买了一串。
段云深一口咬破山楂的糖衣,将最上面那个糖葫芦拽下来,恶狠狠的将糖衣嚼碎。
景铄:“糖葫芦要少吃。”
段云深一副挑衅模样:“怎么?”
景铄没接着说,点到为止。
糖葫芦里的山楂对有孕的人不太友好。
景铄要是把这话说出来,段云深立刻就能炸毛,大概就是——你果然只想让我给你生狐狸崽子!
但是景铄这语焉不详的点到为止,反而让段云深心里莫名地对糖葫芦有几分忌讳了,就咬了两颗就没吃了,只拿在手里。
两个人并排一起往住的客栈的方向走。
段云深本来就是一个生气气不过三分钟的人,开始想着景铄写的肯定是遗书,再联系到旧事,觉得脑子里气得嗡嗡作响。
这时候被这不讲道理的厚脸皮小孩儿一闹,心里那口火气去了大半了。
火气一过,再想想又觉得自己莫名其妙。
不一定那就是遗书么,万一这暴君是在给他们准备以防万一的退路,不想让太多人知道呢?
这么一想,段云深不自觉就有点后悔,没话找话地道,“你怎么不吃?宫中没有这个吧。”
景铄:“我不怎么爱吃这些。”
段云深想起来了,景铄的母妃给他送的糕点差点要了他的命,佛手酥成了禁忌,别的点心糕点也不爱碰。
……自己真是无敌了,想缓和一下气氛,结果精准踩雷。
段云深想了想把钱袋子掏出来还回去,“你出门带这么多,小心遇上抢劫的。”
景铄看向段云深。
段云深:……
对,今天抢劫的就是我!
抢一下怎么了?有问题么?不能抢么??
再说了,你自己递给我的!
你那么乖巧地递给我那能叫“抢”么?我这撑死叫“拿”!
不收算了。
段云深把钱袋子收回来揣自己身上,狐狸的钱就是我的钱!
两个人回到客栈的时候项一越还在等他们,景铄让项一越下次再有这般事不必等他们,项一越点头称“是”,但是目光却在景铄和段云深两个人手上的糖葫芦上面打转。
段云深就算了,景铄拿着这东西实在是有些违和。
项一越看得一愣一愣的,景铄留意到项一越的目光,干脆将手里那串糖葫芦给项一越了。
项一越:……
项一越拿糖葫芦,更不搭了。但是陛下赏赐,又不好不接。只能接过来干拿在手里。
段云深一看,正好!
他手里这串也不想吃了,把自己的也递给项一越了,还说,如果嫌弃自己吃过两颗了可以扔掉。
项一越:????
项一越举着两串糖葫芦,一脸懵地看自家陛下和他的妖妃上楼了。
段云深倒是真和景铄出不了隔夜仇,段云深想开了也就没什么了,当天晚上窝在景铄怀里睡得很香。
景铄倒是抱着段云深没睡着,他觉得有些愧疚。
自家爱妃有多爱美食他是知道的,可是因为有了自己的孩子,突然就有了颇多的忌口,连糖葫芦这种东西都不能多吃了。
景铄抱着段云深,蓦然也有了段云深之前想过的那些念头——若是自己能帮忙分担一些就好了,自己倒是不怕忌口也不怕疼。孩子在爱妃身体里慢慢长大就行,那些苦处都可以自己来。
第二日清早,段云深醒过来的时候,景铄已经起来了,依旧是坐在窗边写什么。
段云深:……
你那张纸上面是不是有重叠空间?写什么呢,怎么还没写完?
你写就写,别让我看见行不行。
抓心挠肝的!
景铄看段云深醒过来,这次倒是没遮掩了,反而笑道,“云深要不要过来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 山楂和桂圆孕妇应当少吃来源于百度,具体是不是伪科学也很难说。少吃为宜。
第60章 土匪
段云深精神一震,刚想从床上蹦跶下去,突然又醒悟过来——这次怎么写了好说话,该不会是想坑我吧?
段云深退回到床上按兵不动。
景铄看向段云深:“不看了?”
段云深:……
段云深看着景铄要把那纸给重新收起来了。
段云深:!
谁说我不看了,我倒要看看你这个狐狸精背着我写什么东西!
段云深从床上跳下来,赶到景铄边上伸手就将那张纸给拽下来了。
然后就看见那张纸上整整齐齐地排列着以“景”字打头的各式各样的姓名,里面居然还有很多生僻字段云深压根就不认识。不过瞧着字形,大概是寓意不错的。
段云深表情复杂。
心情更复杂。
有的人还没接受自己揣了崽的现实,有的人就已经开始取名取了大半张纸了。
这何止生一个足球队啊,这数量多得够组一个大型团体操方阵了!
段云深拿着这张纸,好像看到了纸上全是在打滚舔毛互相追逐的小狐狸崽子!
某一个瞬间他甚至觉得这些小狐狸崽子要从纸上跳出来管自己叫“妈”。
段云深咽了一口唾沫,“……这,这么多啊……”
景铄:“多么?不过偶尔脑子里想起什么觉得不错的字,便都记下来罢了——现在回头看看,倒是没几个满意的,不过还有近九个月,也不着急。”
段云深长出一口气。
默默心道,我好害怕你说觉得不多是因为“这些都用得上”啊
段云深第一次由衷地感谢自己和自家狐狸精的频道不一致,毕竟自家狐狸精要是如同自己设想的说出“都用的上”的话,估计今夜自己得连夜逃跑,扛着马车跑!
段云深又看了一眼上面的名字,一个接着一个。
段云深把纸给拍桌子上了——不行,上面的小狐狸崽子活蹦乱跳得自己眼睛花。
我好害怕啊!我好像产生了幻觉!!
段云深把目光停在景铄脸上定了好几秒,试图把那些小狐狸崽子从自己的脑子里清理干净。
然后他就看到自家的大狐狸崽子颇为不省心地眸光跳动了一下
就一下!
但是段云深发现了!
……我真是狐狸养殖专业户!
经验太老道了!换了一般人肯定不知道刚刚这大狐狸心里波动了一下!
骄傲三秒钟!!
好了,现在的问题是,大狐狸他心理状态波动什么?
段云深站着,景铄坐着。
段云深居高临下,盯着景铄——你刚刚波动什么?
景铄站起身,瞬间比段云深高了半个头。
段云深:……
我的居高临下呢?
段云深:“你刚刚……”
景铄低头亲了段云深一下,然后顺手将那张写着满篇小狐狸的纸张放好。
景铄道,“下楼吃东西吧,饿不饿?”
段云深:“……”
你打断我的话打断的这么明显,不要以为我没看出来啊
段云深:“你刚刚……”
景铄:“下楼吧。”
段云深:……
大狐狸都走了,段云深只能先跟着下楼吃饭。今天吃得很收敛,也就吃了两碗半吧。
段云深最近食欲见长,大有把自己吃成球的架势——虽然,他自己可能压根没意识到。
吃完饭在小镇里溜达了一圈,白天总要比晚上热闹许多的,段云深记挂着自家狐狸精刚刚打断自己问话的事情,多少有些走神。
他想来想去,也没弄清楚他那个时候到底是有什么好波动的。
段云深总觉得景铄似乎有点怪怪的。
这个感觉并没有太明显,也不知道是因为景铄太擅长伪装,还是段云深自己太过于敏感的关系。
那是一种,感觉。
他一开始觉得景铄偶尔有了变化的感觉可能是因为离开了深宫,也放下了过去,心境不同,所以给自己感觉不同了。
但是今早自家狐狸精眸光跳动的那一个瞬间,让段云深迷之确信,自家狐狸精心里肯定藏着什么事情。
别问,问就是直觉。一般脑子一般的人,都是靠直觉行动的,而且通常来说,直觉还很准。
可察觉是察觉到了,但是分析不出来。
这就更膈应人了,段云深心里实在是藏不住事情,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回归自己的老路子,决定挑开了直接问景铄。
段云深原本就只是一个模糊的感觉,这时候抓不住,问起来就更是模糊了,给人一种语焉不详的感觉。
重心大概是在早上景铄眸光那一瞬间的闪烁。
景铄听罢不答反问,问他昨日生气是生气什么?
段云深:……
段云深发现自家狐狸精好像有一个喜欢翻旧账的毛病。
好多事情当时不清算,隔了一段时间自己要是戳他哪里不舒服呢,他就新账旧账一起算!
段云深略有几分底气不足:“……大概就是……被你骗多了,所以有点惊弓之鸟了?”
景铄看了段云深一眼,反问道:“惊弓之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