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听段云深一副不想看大夫的模样,便觉得不妥,讳疾忌医怎么行,皱着眉头开口道:“其实这位便是……”
段云深一记眼刀杀过去。
项一越:……
自从知道段云深身怀巫蛊之术,深藏不露,项一越就对段云深忌惮了几分,这时候段云深一记眼刀居然把项一越给震住了,居然愣是没敢再开口。
老大夫大清早的莫名被项一越半请半抓地薅了过来,结果来了一看也没什么要紧,收了诊金开了些养伤的药便又被送回去了。
段云深看老大夫走了方才心道,天下男子能孕何其少,这么说,也不怕引起那老大夫注意。那老大夫要是出门直接去大理寺把咱们都提现了怎么办?
——其实也不至于,那老先生就算真知道了那“夫人”指的段云深,他也只会觉得段云深是女子生男相。
毕竟“男子有孕”这路子太偏,他们此处又离南渝远得很,普通人既不知道南渝国皇室血脉如何神奇,也不会多想出“男子有孕”这般事情来。
段云深也不知道肚子这事儿该怎么解释,他也闹不清楚景铄到底是喜欢孩子还是不喜欢孩子了。
可不管怎么说,当初骗了人是真的。
景铄突然问道,“朕心口这伤,是云深治的么?”
段云深:……
项一越说的对不对?
他给你讲巫蛊之术好神奇对不对!
大狐狸啊你清醒一点,你以前没有这么傻的!他的话你也敢信??
景铄:“难不成不是?”
段云深:“……”
段云深也不好吞人的功劳,实话实说道,“……是一个,偷偷爱慕了你很多年的,额,背后灵救的你——但是它不是好人,除了爱慕你这一点,剩下没有一点可取之处,脾气古怪不算还喜欢背后给人下绊子。”
段云深心里叹了口气。
……堕落了堕落了,居然沦落到在狐狸面前说情敌坏话了。
一边唾弃自己一边毫不客气地跳起来把“坏东西”的帽子扣系统脑袋上——让你给我背后下绊子!!
景铄不语,只好整以暇看着段云深,也不知道这“背后灵救人”的话他到底信了几成。
段云深被盯了半晌,突然干咳了一声,露出一个欲言又止欲止又言的表情来
“那个……其实……”
段云深斟酌了一下用词,“小肚子那件事……是因为我吃胖了……”
说完段云深偷瞄了景铄一眼,景铄表情淡然,看不出神色变化。
段云深:……
你知不知道我最恨你跟个木偶一样!你这样我怎么猜得出你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我好慌的!
段云深又战术性假咳了一声,“所以有孩子……是,额,我骗你的……”
景铄:“说完了?”
段云深:“……完了。”
一语双关。
景铄面上表情也没什么起伏,道,“到朕身边来。”
段云深:???
干嘛?让我凑近了好一巴掌呼死我?
别了吧,你再等两天,别回头一巴掌把你自己伤口给撕裂了。
段云深真心建议道:“要不你让项统领掌刑,打我几板子,就别亲自动手了吧。”
反正项一越应该也不敢打太狠,最近好像还挺怕我的。
景铄:“过来。”
段云深没办法,往景铄床前凑了两步,犹豫了一下,干脆在床边坐下。
景铄:“手给朕。”
段云深跟个大狗似的,一个指令一个动作,这时候将爪子递过去了。
景铄捏住段云深的手,翻过来看段云深手心的伤痕,手指从上面婆娑而过。
景铄早就隐约猜到那时候段云深说有孩子不过是为了让自己跟随他离开,所以这时候段云深坦白,他也没有特别意外。
纵使有几分失落,但是也不至于就生气。段云深待他如何,他心中自然知晓得分明,这人愿意与自己同生共死,难不成这时候因为他为了自己撒谎,自己就要罚他不成?
再看看段云深一副等着挨打的模样。何至于就如此?
景铄头一次开始反思自己的“暴君”形象似乎有些不太好。
段云深伸着自己的爪爪,试探着问道,“要打手心么?”
景铄睨了段云深一眼,仿佛别有深意似的,“想朕打你手心么?”
段云深摇头,我不是,我没有!!
请我们继续保持清纯的晋江画风,不要沾染奇奇怪怪的海棠恶习好吗?!
景铄:“朕知道。”
段云深:……
知道什么?知道我没揣崽子?
景铄:“此事成与不成,也不怨云深。”
段云深心中狂点头,说得对!
所以我们不着急!没有也不能怨我!
景铄:“再说来日方长,也不急于一时。”
段云深心中点头的小人一顿。
来日……方长……
不急于……一时……
这是“这次没怀上不要紧,咱们可以接着造”的意思呗?
段云深咳嗽了一声,“其实,我觉得这个事情……”
话还没说完,门外突然有人禀报,说是有人来求见。
他们此时住在京城一所大宅子里,这宅子对外说的是江南富商所有,平日里空着,只富商回京的时候才偶尔住一住,低调得很。
段云深也是昨夜才知晓,原来景铄出宫之前告诉他金银的事情不用操心,那是真的不用操心,在这宅子里的吃穿用度,也不比宫里差。
段云深有旁敲侧击地问了景铄这是怎么回事,景铄却只是轻描淡写道,自从当初听段云深说想要出去游山玩水,于是便提前帮段云深备好了必要的东西——游山玩水最必要的可不就是钱么。
至于怎么备下的,有多少,这宅子怎么回事,景铄没说。
他们此时住进来用的身份是富商的朋友,来京城治病的。
大概是有钱能使鬼推磨,派人出去四处一通打点之后,明明京城追查他们两人下落的风声如此之紧,可风就是吹不进这宅子里。
他们两人就大摇大摆地住在京城里,算得是景逸的眼皮子底下,居然愣是没人闯进来查。
不过景逸最近也是忙得焦头烂额,又是朝政又是边关告急,搜捕景铄的命令放下去之后,他实在没有那么多精力来顾及。追查“逃犯”的事情做到几分全看下面的人的良心。
景逸没办法从根本上控制到最底层的势力,段云深倒是意外发现这种事景铄说不定可以做到。
景铄能用的人比他想象的还要多,只不过那些人都不在什么显眼的位子上,埋在京城各处。
当初景铄设计景逸的府兵杀谢渺之事,便是层层铺垫设计。从花楼里的花娘见到景逸倾心景逸的引诱,到谢渺身边的朋友让他堵景逸马车的怂恿,再到景逸府兵之中埋下的死士棋子,皆有景铄的人的身影所在。
若非这一个一个不起眼的所在,景铄推动景逸和太皇太后的内斗不会如此轻易。
不过这些人之中也有少有忠心之士,大多都是拿钱办事,甚至都不知道命令自己办事的人到底是谁。
这时候门外禀报的人便是景铄手底下的人,段云深听着外面的人的话就觉得心头一跳——有人拜访他们可不是什么好事。
段云深:“何人?”
门外的人似乎犹豫了一下,然后才道,“那人名字有些怪,说是姓白,名月光。”
段云深:????
段云深愣了这一下,看向景铄。
景铄淡然道,“让他在前厅等。”
段云深听着外面的人走了才道,“贺小公子?”
提起白月光就只能想到这个人了,没办法,条件反射。
段云深心道,你不是说你白月光是我么?他这时候“姓白名月光”几个意思,他是不是来挑衅的?!
不过景铄和贺珏见面段云深到底也没参与。
两个聪明人见面,掺和进去显得自己特别蠢。这些天有项一越衬托,段云深好不容易觉得自己聪明了一些。
贺珏是知道景铄的计划的,他既没有拦,也没有参与宫中的事情。
一来是贺珏和景铄是同一类人,明白对方心中所想,也能理解对方的选择,景铄真要是死在了宫里,贺珏只会祭一杯酒祝愿对方夙愿得偿。
当然,收到消息得知景铄还活着的时候,他自然也能为景铄觉得高兴。
景铄和段云深原本行事低调,给贺珏递消息纯粹是因为景铄收到些风声,说贺小公子准备动身去边疆。
没有朝廷调令,也没有什么人请他支援边疆战事。他原本在京中就是一个富贵闲散子弟的模样,这时候说是去边疆,也听着跟要去边疆游玩似的。
实则他准备动身,是因为他与他兄长贺勤的账还没算清楚,贺勤失踪在边疆,他便去边疆找。
眦睚必报以牙还牙,是他的人生信条。贺勤从他这里抢走的东西贺珏是拿不回来了,但是他会从贺勤手里抢十倍百倍的东西作为替代。
贺珏:“你接下来打算如何?”
景铄:“陪他四处看看。”
贺珏笑道:“果真英雄难过美人关?”
景铄淡然道:“无关美人。”
只关乎他而已。
贺珏听着这语气,笑道,“也是,若是有人肯为我如此,那这‘关’不过也就不过了。”
景铄随意瞟了贺珏一眼,明知故问道:“你没有?”
贺珏:“终有不同,有的人愿意为你死,但是不愿意与你同床共枕。”
贺珏似乎是不愿意多提,这时候换了话题道,“对了,知晓你家那位爱吃京城里的小吃,我过来的时候便买了一些,不用谢。”
景铄听罢微微皱眉,“……你让渡鸦给他的?”
贺珏听景铄这个语气略有些不解:“怎么,不妥?”
.
景铄和贺珏两人聊天的时候,段云深和渡鸦两人一起待在外面。
段云深完全就是陪景铄过来的。景铄伤口还没大好,段云深感觉自己像个操碎了心的老妈子,跟着到处转悠,那心情就好像景铄是瓷做的一般,摔一跤能把他给摔碎了。
渡鸦怀里揣着带过来的点心,这时候见着云妃,略犹豫了一下,便直接将点心给他了。
段云深微微一愣:“给我的?”
渡鸦寡言少语惯了,只一点头。
段云深一边说着“谢谢谢谢”一边接过来,心道,这也太客气了,过来还带伴手礼的。
想完了又觉得自己是不是得回礼?要不要留人吃个饭什么的?
.
景铄当然觉得不妥。
当初大理寺的时候景铄就觉得自家爱妃似乎是对渡鸦格外亲近一些——虽然事后证明了这不过是个误会。但是景铄心里却始终有几分不自觉的醋意在。
他本就不是什么大度的人的。
景铄:“让你家渡鸦离他远些。”
贺珏一顿:“咱们这么多年的好友,现在先是让我离你远一些,再让渡鸦离你家那位远一些……啧,以前怎么看不出你是这般人?”
景铄淡然道:“现在不是看出了么?”
贺珏扬眉,想了想,突然笑道,“不如这样,我现在就出去告诉这位云妃娘娘,当年你拿着我送你的折扇对月寄相思是个什么情形。”
这说的还是小苟子当初编的瞎话,不过那时候小苟子用的不是“折扇”,是“肚兜。”
景铄从容道,“去罢。”
贺珏:……
贺珏才不去,丢人。
也就嘴上说说罢了。
他们二人今日相见一个是劫后余生,一个是即将奔赴“战场”的。可这言语间一来一往,居然比往日碰面都要轻松些。
贺珏走时景铄也未远送。
他们本就不在乎这个,景铄之前的计划是埋葬于宫中的。死别他们两人尚且没有矫情地依依惜别,何况是现在。
一个是放下过去走向新的人生,一个是奔赴远方解决自己多年的执念。
都是好事,无需说过多伤感的话。
等贺珏走了,段云深便拿着一包点心献宝似的给景铄,夸着好吃,还要给景铄喂一个。
有些人啊,天生记吃不记打。
之前夸别人送的点心好吃栽过一次,如今还是不长记性。
点心喂到景铄嘴边了,景铄也未曾张口接,只不冷不热地看着段云深道,“有多好吃?”
段云深:???
就还……挺好吃的,香浓软糯,清甜不腻。
可段云深不敢说出口。
他的第六感告诉他,把夸奖的话说出口他就准备面对疾风吧!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脑子里的警报已经拉响了。
狐狸精心情很不好,处理不好,问题可能会很大。
段云深当机立断,收回了递点心的手的同时,凑过去在暴君嘴角啃了一口。
景铄:……
段云深:……
好像亲歪了?
没事,可以正回来。
他又把自己的唇往旁边蹭了蹭,蹭完还舔了一下,接着试图撬开景铄的嘴唇。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刚吃过点心的关系,段云深的舌尖似乎带着一股清甜。
当自家的狐狸明显有不讲道理的预兆的时候,自己最好也要用不讲道理的应对方法怼回去,要快要及时,不能给他机会!
段云深感觉自己快要总结出一套狐狸饲养法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