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若阳:“此处又没外人,总不能让我管此人叫陛下吧?——对了,陛下如何?”
后一个“陛下”问的是景铄。
贺珏:“好的很,正筹划着去南渝游山玩水呢。”
卓若阳:“……”
卓若阳原本没个正行,此时听到这话,终于表情正经了几分,正色看了贺珏一眼,以确认贺珏没有在开玩笑。
贺珏表情坦然。
卓若阳收回目光,恢复了吊儿郎当的模样,毫无诚意地自省道:“……我当初是脑子里塞了马粪么,怎么就决心跟了这么个疯子?”
贺珏:“现在改投嘉王也还来得及。”
卓若阳笑得不正经:“不,我这人精神洁癖,对主子和女人都是从一而终的。”
贺珏嗤笑一声:“有本事你将这话当着他的面讲。
卓若阳扬眉。
他没那个胆子,那可是暴君,把他和“女人”并排放着不是找死么?
虽说卓若阳确实觉得自己的女人是一等一的好,但是不代表别人也能觉得和自己的女人类比是好话。
贺珏:“你之前说嘉王如何?”
渡鸦此时接口:“嘉王准备收复江南了。”
贺珏:……
这国家本来就国库空虚,去年闹了灾,和南渝又战事不断,来回拉扯,战事至今未曾结束。仅仅是供应岭南这边的军需就已经很吃力了,结果景逸居然下令要收复江南——心是好的,可哪有那么多钱这么几头打仗的耗着。
贺珏此时听完,自然忧心岭南这边的军需补给会因此跟不上,下意识确认道:“这时候宣布收复江南?”
卓若阳摊手:“对,这时候,就几天前的事,调得是江北军,准备横渡雾水江杀过去,啧,就江北军那仨瓜俩枣的,也不知道他们哪儿来的自信。消息是我在朝中的人秘密送过来的,所以到的比较早,恭喜贺小公子,你是此地第二批知道此事的人,第一个是我——诶,要是这么一看,嘉王可能也是个疯子,那这么一比还是跟着咱们陛下好啊,至少咱们陛下比嘉王好看。”
贺珏:“敢问卓将军一年能见着他几回?”
卓若阳笑道,“陛下一直在我心里,从不曾离开我半步。”
贺珏听着起鸡皮疙瘩,要不是他知道卓若阳在京中有位未婚妻,两人感情甚笃矢志不渝,他都要怀疑卓若阳对景铄有什么不该有的心思了。
贺珏看他说得这么煞有介事,忍不住抱着点落井下石的心态道:“你应该还没见过云妃?”
话题跳得太快,卓若阳一怔,才道:“那南渝送来的和亲礼物,蛮族妖妃?”
贺珏悠然道:“那可是独得圣宠,送进宫中的美人那般多,你见着谁能活过一个晚上的?容我多提醒一句,那云妃可爱吃醋得很,卓将军最好把你那似是而非的说话调调收起来。”
卓若阳笑道:“我若是不收又如何?”
贺珏想了想,挺真诚地道:“会见证你家陛下如何见色忘义。”
贺珏作为一个背了许久“白月光”称号而且还被景铄告知“离我远点”的妖妃吃醋受害者,在此事上格外有发言权。
卓若阳笑了笑未语,显然没把这话放在心上。
贺珏摇了摇头,有些人啊,不撞南墙不回头,不去被打击一次就不知道某暴君原来看着油盐不进软硬不吃,这时候早就被“情”字腌入味了。
贺珏转而去看渡鸦:“有查出现在带领南渝军的是什么人么?”
渡鸦:“有些消息,只是不多。只说是个年轻人,似乎是南渝下一任国师的备选人之一,称呼为小国师。”
贺珏一顿,“南渝国师备选不是从皇嗣中选人么?”
南渝盛行巫蛊,其中他们的大国师便是最精于此道之人,除开巫蛊,他们还精通卜算天命之类的神神鬼鬼的东西。
这种人一句话就可以影响国家命脉的,他们要是说一句“天要亡我南渝”,那南渝就得人心惶惶。所以一直以来,国师都是皇族的人,从皇嗣之中挑选,对南渝绝无二心,从而确保他们绝不会假传天渝,危害南渝。
国师备选为小国师,成为国师之后称为大国师,大国师终身不得婚嫁。
卓若阳:“你这么惊讶做什么?”
贺珏:“谁会把这种既是皇嗣又是国师备选的人送到这前线来?而且这样的人居然一开始还拿不到实权,被南渝那个将领压得我们都不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在。”
卓若阳沉思:“说的也是,南渝王宫里好好的清福不享,他来这地方做什么?”
卓若阳说完一顿,突然惊醒一般地道,“要这么算起来,此人岂不是那蛮族妖妃的兄弟?”
贺珏心生感慨:“还真是龙生九子,各有不同——我劝卓将军将蛮族妖妃的称呼给改了,趁着你心中的陛下还没听见。”
贺珏与对面那位交手不多,但是却已经察觉出此人行事阴诡狠辣。再看看自己这边的云妃娘娘,那可真是看不出半点城府和坏心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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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南渝军驻扎大营,一个少年原本正在打坐,这时候却突然睁开了眼睛。
那少年看起来不过十六七的年纪,肤色略深,头发微卷,长得俊秀得很,眉心用金粉描了一簇火苗一样的图案,睫毛极长。
此人名为段灵辰,算是段云深原身的堂弟。
在他身边伺候的小童被他这般突然睁眼给吓着了,那双眼睛里像是写满了狂喜,有种近乎癫狂的味道。
只一眼,那小童就有种喉咙被扼住的感觉,后背生寒。
段灵辰看向被吓着了的小童,嘻笑道,“怎么了?”
这时候笑着的段灵辰看起来似乎正常了不少,小童将刚刚被吓到的那颗心安抚下来,道,“无事,小国师打坐这么久,可有疲惫?”
段灵辰:“本来是疲惫的,但是梦中得了个有趣的天谕,便不疲惫了。”
小童听到“天谕”两个字紧张了起来:“可要传首领们进来听天谕?”
段灵辰听到这话就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似的,乐不可支地笑了起来,他原本相貌就俊秀,这么一笑越发动人,几乎把那小童的脸都要弄红了,“才不要,这天谕是我一个人的~”
小童心动又犹豫,结结巴巴道,“不告知首领们会不会不好……上次天谕没告诉他们,他们罚了小国师好久呢!”
段灵辰笑道:“那你倒是说说,现如今还有谁能罚我?”
小童:……
罚段灵辰的那个被渡鸦斩了头,尸首都不全了。南渝军中一直有人传段灵辰分明算出了此事,却故意不做声。
段灵辰随手拿起搁在一边的小盒子,巴掌大小,乍一看之下不知道的还以为那是女人们用的小妆箧。
只不过细看之下,便会发现那盒子似乎是用柳条之类的材质编成的,上了清漆,而且看起来十分普通,也没什么纹饰。
段灵辰打开它,在那巴掌大的小盒子里居然盘着一条小蛇,黑色的,比小指都细。
盒子骤然被打开,小蛇便抬头看了段灵辰一眼。
段灵辰把手指伸进去,小蛇犹豫了一下,才绕着他的手指头爬到了他的手背上。
段灵辰看着小蛇,眼神中有种沉静的疯狂,这感觉矛盾而诡异,笑着道,“他回来了,开不开心?”
小蛇吐着信子。
段灵辰用另一只手屈指弹了一下蛇头:“你们当然开心了,你们都喜欢他。”
段灵辰自言自语,“你说我该拿他怎么办呢?”
小童谨慎道:“……谁?”
段灵辰:“一个很喜欢的人。”
小童愣住,有种失恋心碎的感觉。
段灵辰笑起来,他撒起谎来可真是半点都不脸红。
如果说喜欢的表现形式是把人给弄死的话,那他确实挺喜欢段云深的,不对,是段云深的原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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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云深这时候正坐院子里的石磨上看项一越教阿四和十七怎么上马——段云深也很想学,但是他的肚子不允许。
这时候只能手里拿着一碟子盐炒豌豆边吃边看热闹,盐炒豌豆是贺珏让人送过来的。
本来看得挺乐呵的,段云深却突然觉得一阵恶寒,就好像有什么恶意扑面而来,激得自己一个寒颤。
段云深:?
这样天气怎么还会突然这么冷?
我的专用狐皮保暖人形衣呢?
段云深四处看了看,准备去找狐狸。
这时候直接就从磨盘上跳了下来,结果落地轻巧,下一瞬间肚子就跟着往下一坠
段云深:!
段云深魂儿都快飞出体外了,抢救一般扔了手里的豌豆碟子,转而伸手扶住自己的肚子。
好巧不巧,这一幕恰好被刚刚走出门的景铄瞧见。
段云深扶住肚子揉了揉,心惊胆战地松了一口气,缓过了刚刚下坠带来的不适,又安抚了一下肚子里小狐狸崽子,抬起头来正待装作无事发生,然后就看见了站在门口的景铄正看着自己。
段云深:……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傍晚有点事耽误了,写不完了,明天补。
不补我是狗!!【突然】
小疯子是来为云深送解蛊法的,不准备让景和段往南渝跑了,友爱的堂兄弟送货上门。
最后亲一下小天使们——mua~*罒▽罒
第79章 猫窝
现在摆在面前的有两个选择,
一、拔腿就跑离开大狐狸的视线,这样的话,哪怕他想发火也没办法,等他气消了再回来哄;二、现在冲上去就亲,抱住狐狸不撒手,亲到他根本就想不起来刚刚看见了什么。
问,以上两个方法哪个更适合用来保命?
景铄既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就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家爱妃。
他倒是要看看,自家爱妃还能给自己带来什么“惊喜”。
项一越和两个孩子在听到段云深扔掉盐炒豆子的碟子的时候就看过去了,毕竟碟子磕在地上直接碎了,可响了。所以项一越他们也就跟着一起目睹了段云深抢救肚子的全程。
此时屋子里格外寂静,大家就这么你看着我看着他。
沉寂了一会儿之后,十七先沉不住气了,直觉告诉他这种危险的地方不适合久待。于是他偷摸摸地拽了一下项一越的衣角。
项一越:?
十七用口型道——项先生,咱们走。
项一越:……
虽然但是,说得有理!比待会儿殃及池鱼的好!
项一越带着十七转身就往屋外走,段云深听到了动静,表面不动声色,实际上灵魂恨不得伸出一个小钩子抓住他们——球球你们了!!带我一起走吧!!不要独留我一人面对这个惨痛的世界啊
还有类似的想法是阿四。
刚刚项一越本来就在教两个小孩儿驭马,阿四现在还坐在马背上,也没人接他下来,这时候眼睁睁看着项一越和十七跑了……
阿四低垂着头,心里默默给十七加了一笔黑账。
迟早问这个冒坏水的讨回来,这人肯定是故意不提醒项先生接我下来的!
阿四现在骑虎难下,只觉得自己已经半只脚踏进阎罗殿了。
就在阿四努力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的时候,突然听到景铄道,“还要我送你出去?”
阿四:?
说我?
阿四壮着胆子抬头看过去,发现景铄正看着自己,面无表情眼神淡然无波,看着好像很平静,但是一股风雨欲来的味道。
而且很明显那话就是和自己说的。
阿四愣是不敢说自己无法自个儿从马上下来——他们以前吃不饱穿不暖的,长得慢,个子不高,脚都踩不到马镫。
于是,在极度恐惧的情况下,一个普通的小男孩无师自通地学会了怎么用缰绳控制马,愣是骑着马从院子里走出去了。
段云深目送着阿四骑马出了门,他出门之后,门外不知道哪个守门的小士兵那么有眼力劲儿,居然把院门还给关上了。
段云深:……
谢谢你堵死我逃跑的后路哈……
段云深看向景铄,惊恐地发现本来自家的狐狸站在门口,但是这时候居然正在朝着自己的方向走过来!
你属猫么?走路都没声音的!!
段云深连着后退好几步,垂死挣扎:“心肝大宝贝,你先别激动,我觉得刚刚你看见的事我还可以狡辩一……不是,解释一下。”
景铄宽容大度,点头道:“云深说说看。”
段云深沉默了一下,然后沉重地开口:“……你有没有听说过地心引力,实不相瞒,我刚刚感受到了地心引力的召唤,所以才……”
景铄:“帝辛什么?那是谁?”
段云深:?
是谁??
不是,咱们这是要往吃醋的方向发展吗?
还是你打算再给我加一条罪名!?
这四个字的,地心又不是复姓,为什么要觉得它是个人名啊!你就是想吃饺子了觉得缺醋对不对?!
段云深急中生智:“是你!”
段云深接着往下编:“来自帝心的引力!我刚刚感受到了你的召唤,所以急着来见你——大狐狸,你刚刚是不是想我了?我都感受到了。”
我真是个机智的小可爱!
景铄:……
谁说的一孕傻三年,自家这爱妃最近分明有变聪明的趋势。
这谎虽然扯得很不走心,但是胜在够悦耳。
段云深再接再厉,“都怪你突然想我,我心里一急,差点就把小狐狸崽子给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