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起身往门外走去,“时候不早了,我再不回去萧家的人可要担心。何况今夜除夕,李相不是该去和妻女吃团圆饭了吗?”
“为父该做什么还轮不到你指点?你给我站住!”
司清湖脚步停在门槛前,无奈至极的呼出一口气。
“你这条命是为父救回来的,你就该老实待在李府!”
司清湖冷冷一笑,真是厚颜无耻!她转过身,把今日楚国公意图拉拢她合作揭发李枣,但她宁愿冒着性命危险也拒绝了。
“如果我答应楚国公根本就不用死,你谈何救我?既然我不与人合谋指证你,你救了我,我们就当两清,你放我回去!”
说罢,她抬起脚步跨过门槛,却被门外两个侍卫伸手阻拦了。
李枣道:“无论有没有你的合作,楚国公明日都会发动弹劾,司清湖难免会受到牵连。为父已经想好了,一会就出去公布司清湖的死讯,从此世间再无此人!”
她心头大震,蓦地回过头,愤懑的目光直勾勾地望着李枣。
只听见李枣又道:“至于萧桐,我儿与她毫无关系!你死了这条心吧。”
司清湖气得浑身发颤,喉咙像被大团的棉花堵住,哽咽着。过了许久才从齿缝中挤出一句话,“李枣,你无耻!”
他算是亲口承认了,他之所以千方百计让她假死,只是为了掩盖楚国公弹劾他逼得女儿离家出走,落入风尘为伎之事。司清湖死了,此事便死无对证!
“呵呵。”她冷笑,眼眶升起一汪水气,“那你何不真的把我杀了?”
司清湖死了,她与萧桐的婚约化为乌有,活下来的相国千金,人生任由李枣摆布,那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李枣的语气柔和下来,“你是我的女儿,我如何会杀你?”
“过了年你才十九,正是大好年华,以后的日子还长远,慢慢你便习惯了。好好待在这儿,从现在开始,世间再无司清湖。”
李枣走出房间,正欲去着手处理假死之事。李慎匆忙跑进院子,“相国大人,教坊副使来了!”
萧桐的声音紧随而来,“李枣,你把清湖藏在哪里?”
“四郎!”司清湖听到声音,着急想跑出去,两个护卫迅速抽刀出鞘,交叉架在门口中央阻挡着她。
萧桐不顾侍卫阻拦冲进院子,立在正对门口的甬路上,目光越过面前的李枣,落在被护卫阻挡的司清湖身上。见人完好无损,明显松了口气,随后把视线投向李枣。
她刚从大内面圣出来,还是一身绿色公服,头戴着长翅帽,身躯和脸蛋都显得比较瘦弱,通身却一副凛然之态。
“李枣,你别指望让她假死了?我已把此事禀告了官家。”
这个消息犹如五雷轰顶,李枣的身躯骤然一抖,震惊的面容像是笼罩着黑压压的乌云,过了片刻,他的目光如刀刃般杀向萧桐,道:“一介教坊副使,竟然在官家面前议论本相?”
“咻”的一声,李枣猛然抽出身旁李慎的剑,怒不可遏地把剑刃抹在萧桐的脖子上。
司清湖惊呼,“李枣!”
李慎也急道:“相国三思啊!”
虽然萧桐只是个小官,可也是在天子脚下当差的,相国官位再高也不能滥杀朝廷命官。
李枣的剑没有继续往前,颤抖的停在萧桐颈边。
萧桐方才入大内向官家禀明此事已经历过一次生死考验,这会毫不把李枣的剑放在眼内,容色镇定,嗤笑了,“李相既然做过,为何不敢坦坦荡荡承认?”
“别以为本相不敢杀你!为了你们可笑的儿女情长,你竟然就将此事禀告官家,你是在断送官家的新政,辜负了官家对你的信任。”
“但凡不会危及到清湖的性命,我都不会这么做。难道像相国这样,让清湖假死,遮遮掩掩真的能保住她的性命?楚国公对你的事了如指掌,弹劾是不可避免,如今你们父女还没相认,如果官家为了堵住楚国公赐死清湖,相国会如何作选?”
萧桐的话,每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狠狠地敲击在李枣心上,李枣低着头,羞愧难当。官家年轻气盛,打击旧党势在必得,确实有可能会为了保他让他弑女。他也绝对会为了大事能成,牺牲女儿!
萧桐又道:“我不管你和楚国公谁输谁赢,孰是孰非,所做的一切只想保护我想要守住的人!”
李枣有点难以置信,“官家竟然让你活着出来了?”
萧桐笑了一下,这也多亏之前花萼楼提醒她多在官家面前表现,她给官家排了好几套戏曲,供他晌午用膳的时候观看,被召入宫中好几次,走动多了,关系逐渐熟络。加上排出来的戏曲让他满意,故而受到官家的赏识。
她进宫见到官家后,也没有很严肃地禀告此事,而是借助官家看过的戏曲《张协状元》的故事,循序渐进地讲,最后才表明自己未过门的妻子是李枣的女儿,楚国公正要以此事要挟李枣。
并给出了一个折中的解决之道。那便是李枣赶在楚国公弹劾前在他面前昭告此事,请罪,官家念在其悔改之意,再从轻发落。
官家看出萧桐的赤诚之心,她并无阻挠新政的意图,还给出解决之道帮助新派。也看在彼此相熟的份上,没有处罚她,反而迁怒于李枣失德。
至于司清湖,如今在官家眼中她首先是萧桐未过门的妻子,其次才是李枣走失坊间的女儿,他既已饶过了萧桐,便也不会伤害她的妻子!
李枣气得不轻,怒斥:“你这个弄臣!”
靠戏曲取乐官家博取信任,对朝政之事擅自出主意影响了官家的判断,这不正是弄臣所为吗?
萧桐嘲道:“有时间在这啰嗦,还不如赶在明日大朝前向官家请罪?”
李枣气呼呼的扔了手中剑,甩袖而去。
萧桐的目光再次投向房内,里面的人看着她,忧心的眼眸仿佛在叫她快过去。
想到自己为了保住司清湖的性命甘愿冒杀头的险,而对方却不听她的话,不爱惜自己的性命,贸然闯进楚国公府,萧桐心中难以抑制地升腾起怒火。
她沉着脸,犹豫了片刻后才迈起脚步走向她,司清湖立即扶着她的肩膀 ,关切的看着她的脖颈,“李枣伤到你没有?”
她拨开司清湖的手,后退了半步,凛然望着眼前之人,还在酝酿着说什么。
司清湖对上她的目光,霎时怔愣,她知道萧桐生气了。挤出笑容,故意转移话题道:“四郎,这次多亏了你在官家面前道明李枣的无耻,我才平安度过一劫。”
萧桐不为所动,仍然目光冷淡。司清湖急了,赶紧牵着她的手道:“我入国公府见到吴十三了,我查清楚了。”
“我现在不想听!”
萧桐再次甩开她的手,声音竟然带着哭腔的嘶哑,眼中水光灼灼的。想起当她得知司清湖去见楚国公的时候,她的天都要塌下来了,那种害怕失去的感觉强烈叩击心脏,至今仍未消散。一想到这个真相是她差点断送性命换回来的,她就难以接受。
“四郎,今晚的一切是不是都因为我闯祸了?”她紧张道。
萧桐哽咽着,把泪水强忍了下去,道:“你还不明白吗,为了保护你我可以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可你呢,你不听我的劝告一个人去见楚国公,你不爱惜自己的性命!”
楚国公要对李枣施压并不是因为她闯入国公府,此事与她无关,刚好她是李枣的女儿被牵扯其中罢了。她怒的是司清湖轻视自己的性命。
“对不起。”
司清湖羞愧难当,僵立原地,眼眶很快涌上泪水,扑簌簌的像下雨般落下来。
“对不起,你不要不理我。”她急得扯着萧桐的衣袖。
萧桐不忍直视,反手握着她的手腕,淡漠的道:“我还要入大内准备大朝,你先在这歇息,明日来接你。”
眼前的人泪水收不住,眼睛鼻尖都哭红了,与她绝色的容颜相衬,格外的楚楚可怜。萧桐的心有点动摇,再多待一刻怕是要忍不住把她搂入怀中安慰,不想显得自己毫无原则,于是头也不回地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四郎:媳妇不听话,是时候rua一顿了。
第72章 都听你的
司清湖怀着忐忑的心情等了一夜,睡觉也是半睡半醒。所幸李枣下了命令,任何人不得进入院子,周氏和李渝便没法来寻她的麻烦,清净地待到了第二日午时,萧桐来接她。
这次萧桐带了为司清湖雇佣的四个护卫,相国府护卫得到李枣从大内传回来的消息,便放行让她带走司清湖。
她们走到李府后院,周氏和李渝带着几个丫鬟、家丁挡在她们面前,气势汹汹,显然是来挑事。
周氏穿着锦衣,双手端在腹前,仪态贵气,保养得当,白皙姣好的面容难掩怒火,一副相府女主人的气势,锋利的目光盯着司清湖,道:“相府岂容你们说走就走?”
萧桐嗤笑一声,“你放心吧,过了今日整个汴京城都知道清湖是相国千金,她迟早会回来的。”
李渝气呼呼的指着司清湖控诉,“就是你这个扫把星,为什么要来汴京?是你害了爹爹!”
萧桐冷冷的笑了,原来周氏已经得到大内传出的消息了。
因为萧桐先发制人在官家面前表明了司清湖的身份,李枣昨夜连夜进宫请罪,承认自己辜负发妻,扶妾上位,迫使嫡长女离家出走落入风尘,私德有亏,提出请辞。
当楚国公进宫参加大朝,发现李枣跪在官家的起居殿外,早已招认了他即将弹劾的污点,气得老躯颤动,但在大朝仍然按原计划发动弹劾,请求罢相。
官家意在实行新政,李枣作为他的得力助手,自然不能罢免。他以李枣主动请罪并提出请辞,有悔过之意为由,应当从轻处理。直到萧桐离开大内,这大朝仍未结束,还在讨论相国去留之事。
萧桐虽然很想看到李枣遭罢免,但又深知不可能。从昨夜她在官家面前议论相国私德,官家决定放她一条生路,让她通知李枣赶紧入宫请罪后,她就知道官家会铁心保住李枣,最多也就自罚三杯!
司清湖冷眼看着周氏母女,义正辞严的反驳,“若他没做过,谁又能害得了他?”
“你……”
李渝气得无法反驳。
周氏怒斥:“是你这个逆女不知检点,明知出身宦门,却落入风尘做艺伎,辱没门风。你想回李家,先挨了家法。”
“把她带去祠堂!”
周氏一声令下,两个家丁上前押人。
萧桐直接让开一条路,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唇角浅扬,勾起一抹看猴子耍戏般的笑容,他就不信光凭两个家丁能奈何得了司清湖。
果不其然,两个家丁被司清湖三言两下撂倒,痛得呜哇大叫。
看着司清湖呼了口气,轻松地拍拍手掌,周氏气得脸都绿了,“我是你长辈,竟敢违逆我的意思?”
司清湖说:“你以为我还是八岁任你欺负?”
萧桐也道:“都散了吧。相国夫人,现在不是你拿长辈姿态压人的时候,你还是想想自己的诰命夫人会不会从手里飞走吧?”
“什么意思?”周氏惊惶。
她跟了李枣那么多年,用尽家里资源为他开拓仕途,最在意的便是这个一品诰命夫人的封号,李枣已经提出请封,她以为是板上钉钉的事,今日却有人告诉,她可能封不了,感觉天将塌下,整个人都慌了。
萧桐和司清湖懒得给她解释,大摇大摆离开了相国府。
李枣已经承认他扶妾室上位,纵容周氏欺虐长女,如此德行的妇人,又有什么资格封一等诰命?
今日是正月初一,街上热闹非凡,出行游玩的人摩肩接踵。
朱色的马车行驶其中,因为堵塞,走走停停的。车厢内,萧桐和司清湖面对面坐着,自相府出发后到现在,半个时辰了,不发一言。司清湖静静的望着对面淡漠的脸,不知道如何开口。她知道虽然萧桐方才在周氏面前维护她,可与她一意孤行闯入楚国公府是两码事,不代表萧桐原谅她了。
萧桐自昨日将近黄昏的时候离开大内,本来打算携司清湖回家吃团圆饭,没想到司清湖闯了楚国公府,被李枣软禁,她不得不四处奔波,深夜又入大内准备大朝演出事宜,至今未休息过,大脑昏昏沉沉的,也没有精力去和司清湖谈话。
此时马车走走停停,心里恼怨,怎么连古代也堵车!堵车是最容易打瞌睡的,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哈欠。
司清湖看她面容憔悴,深知是自己的事把她累成如此,主动挪近她,道:“我看也没那么快回到,想睡就挨着我肩膀睡会吧?”
萧桐想了想,摘下长翅帽,毫不客气地挨在司清湖的肩膀上。先是犹犹豫豫的用侧脸轻轻碰她的肩头,随后才放下拘谨整个头倒在肩膀,阖上双眼。这种感觉陌生而奇妙,毕竟以往都是司清湖靠她,她还是第一次如此依赖她,心里暖融融的,闻着她身体散发的幽香,很快就睡过去了。
司清湖红唇轻扬,望着安恬的睡容,伸手把她搂入怀中。熟睡的人窝在她怀里,似有意识地翘了翘唇角,睡得更香了。
醒来的时候,萧桐睁开双眼便看到白色的床帐,闻到独属于司清湖闺阁的熟悉的幽香,很快知道自己回到了牙行司清湖的屋子。
坐起来就看到司清湖站在梳妆台的铜镜前套上白色外衣,整理着衣带衣襟,那清爽的气息显然刚沐浴过。萧桐忍不住咽了一口水,想起自己还没原谅她,就忍着没上前,而是掀开被子下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