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植墙背后，上回摆啤酒摊的地方，今天换成了糖葫芦摊。
　　摊主面露犹豫，一边卖糖葫芦，一边往后面看。
　　初步估计有十个人。
　　最前头的是两位稚气未脱的男生，后面则是人高马大、穿着便服的保镖。
　　摊主把摊位往外移了移，准备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赶紧离开。
　　这些听墙角的几人并无察觉。
　　保镖们神色严肃，心里活动十分复杂。
　　因为来之前许玮的严肃交代，让他们有了一种肩负使命的感觉。
　　队长想入非非，说不定还能被授予一个江城十佳青年的荣誉，然后升职，加薪……
　　顾意和许玮的注意力全在另一边。
　　因为没有遮挡物，他们只能躲在这，但因为有些距离，好多词都听不清楚。
　　好在那边聊天的边走边说，距离凑近了点，他们才能听见个别词句。
　　“他说一家人……”
　　顾意耳力比许玮好一些，“另一个人说要推荐给他女儿……”
　　许玮倒抽一口凉气。
　　顾意眉目一松：“但是她女儿拒绝了。”
　　许玮一颗心放了下来。
　　“等等……”顾意眼中有了些怒意，“她还不死心……”
　　许玮：“这都什么家长，我们这一趟算来对了，拯救了多少人。”
　　……
　　来跟乔希打招呼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因为大多是中老年人，Joy这个名字他们说不好，乔希就让他们叫他小乔。
　　“乔老师还戴口罩？”
　　“保持一点神秘感。”
　　他们听了直乐：“要的要的，年轻人喜欢玩这一套。”
　　因为一早就知道乔希要来，他们还准备了不少东西。
　　长辈赠予的都是心意，乔希没有推辞，很快手中塞满了各式自己种的水果，自制糕饼、包子馒头，甚至还有送牛奶的，说是人家送了太多，喝不完。
　　“你住宿舍不方便，不然我家种的白菜可好吃，这些柿子你拿回去吃。”
　　乔希觉得有些沉，“谢谢，谢谢。”
　　乔希双手有限，牛奶是真的没手拿了。
　　他正想把左手的袋子挪点到右手，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了过来，替他拿走了牛奶。
　　乔希愣了愣，抬眼望去。
　　男人似乎刚从公司过来，穿着衬衣，打着领带。
　　乔希视线上移，看见了他的喉结，以及……口罩。
　　乔希抿住了唇。
　　憋住不能笑。
　　傅熙和不戴口罩就算了，他一戴口罩，乔希就想到了热心市民小许的黑脸。
　　所以这次学乖了？
　　傅熙和接过牛奶，对阿姨说了声谢。
　　乔希忙谢过阿姨，又对傅熙和道了声谢。
　　傅熙和低头看他，“找地方放吧。”
　　乔希：“行，放在……”
　　“放他车里呗，等下送你回去。”沈昕不知何时到了他们身后。
　　乔希：“我就几步路，不麻烦了。”
　　沈昕摆摆手：“他也不麻烦，顺便乔老师教教他，怎么样讨人喜欢。”
　　傅熙和淡淡道：“钱赚得多了，自然讨人喜欢。”
　　沈昕：“……”
　　好像也没毛病。
　　傅熙和今天过来，是司机老婆生病，他赶回去照顾老婆孩子。
　　于是接送的活又落到他头上。
　　傅熙和有时候在想，沈昕是不是去找他助理了解过动向，每次都找得很准，他只有不痛不痒的饭局时，才会找到他。
　　但沈昕说：“你自己想下班还要怪我？我回去都要八点多，你怎么七点就来了？”
　　傅熙和：“……”
　　乔希看了想笑。
　　看来不想上班是大多数人的共同想法。
　　很快，傅熙和被打发去放东西。
　　跳广场舞的叔叔阿姨想跟乔希聊天，于是他也只能歉意地表达了谢意，目送他离开。
　　人集齐得差不多了。
　　乔希：“这……今天是什么活动？”
　　老张回答道：“还不是李娟在旁边，不死心，我们多叫了一点人过来，跳给她看，看她还有没有脸过来抢地盘。”
　　乔希：“……”
　　他们跟李娟团队的恩怨情仇也太久了一点。
　　老张笑道：“我们今天跳第三首，这个最好看，就是难了点。诶，老甲，我记得你说昨天新来了两个新人，也要来对吧？哦，还有上次过来学习的那个小伙子。”
　　老甲：“对啊，这都快开始了，人呢？”
　　乔希没太放在心上。
　　群里每天都有人来来去去。
　　有些人住在附近，有些住得比较远，他们有各自的地方跳舞，有时候还发视频到群里，多少也算参与了团建。
　　“哦，来了！”
　　老甲突然出声，伸手指了一个方向。
　　乔希下意识望了过去。
　　一个眉目清秀的青年飞奔而来，“我、我来了！”
　　乔希眼睁睁看着他跑到自己身边，弯下腰喘了几口气，然后自然地迈入了人群中，跟大爷大妈们攀谈了起来，“……”
　　乔希心想，是我眼花了，还是世界疯了？


第16章
　　同样觉得眼花的还有许玮。
　　他把探出一半的头收了回来，难以置信的问：“刚刚那个是邵蓝吧？”
　　“谁？”顾意并不认识邵蓝。
　　许玮解释道：“就是跟乔希参加同一个比赛，然后被他欺负的一个小可怜。”
　　他这么说，顾意还有几分印象。
　　邵蓝在上回的比赛中获得第二名，当时论坛上有一些人讨论。
　　主要是先前乔希公然放话要超过他，被邵蓝碾压，但结果在最后一轮时，真的超过了他，还惊艳了众人。
　　这种逆风翻盘的桥段，总能引起许多人讨论。
　　于是这样一来，邵蓝的光芒被压制，最近提起的人不如往日多。
　　“他来这里做什么？”许玮非常不解。
　　“先去看看吧。”他们待在这里许久，也没见乔希他们有别的动作。
　　顾意模模糊糊有个念头，是不是他们误会了什么？
　　许玮也有一个念头。
　　他脑海中划过一道闪电，彻底明悟：“我知道了！”
　　顾意：“？”
　　许玮咬牙切齿道：“下一步，他就要分鸡蛋了，利用小恩小惠获得他们的欢心之后，就开始卖货。这个套路我熟啊，我大表姐的三姨就被骗过，特别可恶。”
　　顾意：“……”
　　许玮：“投入大一点的，还会带他们吃饭，吃完饭养肥了就可以开始宰了。”
　　顾意恍然：“原来是这样。”
　　许玮下定决心，对后面的人一招手：“走，我们去捣乱。”
　　于是当一群人呼啦啦地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对不起，来晚了。”许玮立马收拾好了表情，笑得特别阳光，“我碰到几个兄弟，他们也想来参加。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王伟。”
　　老甲说：“哦，原来是你。你们都不太会跳，就各自分散站开，这样不会太显眼。”
　　许玮心想：好心机，这就把他们分开了。
　　他给保镖们递了个眼色，保镖们点了点头。
　　他完全没有看见，人群之中有一个人的眼神特别奇怪。
　　沈昕紧张地想：他们为什么会在这？
　　她虽然化了妆，但保不准被外甥认出来。
　　沈昕往角落里缩了缩，一半郁闷一半欣慰：乔希的魅力越来越大，已经能够吸引年轻人加入他们。
　　真的很有养成的快感。
　　乔希站在不远处，拧了拧眉。
　　他有点摸不着头脑，这些人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那俩年轻的先不提，另外八个身强体壮，人高马大，一举一动感觉受过专业训练，一看就不是寻常人。
　　还有，邵蓝到底来干什么的？
　　那一边，邵蓝完全没有注意到乔希，音乐响起的时候，他就全身心投入到了舞蹈当中。
　　这不是他第一次来。
　　比赛结束后，他头脑一热来了这里，到了这里以后他就有一点后悔，他暗笑自己急病乱投医。
　　但是来都来了，他便也没有走，留下来看。
　　渐渐地，他反而感受到了一种奇特的魅力。
　　邵蓝对广场舞并无好感，因为太吵，歌曲洗脑又让人抓狂，可能在广场舞结束后的几个小时，他脑海中的旋律依旧徘徊不去。
　　但是他在有一瞬间，完全沉浸到了音乐当中。
　　这首曲子没有歌词，旋律虽然洗脑却一点也不俗套，反而有一种别样的感染力。
　　邵蓝的表情渐渐认真了起来。
　　中场休息的时候，邵蓝主动和他们搭话，想跟着一起试一下。
　　他想知道，参与其中是不是真的会这么快乐，会不会像乔希一样，若有所悟。
　　大爷大妈们都很热情，主动教他。
　　那点输了比赛的酸涩感渐渐被冲淡，邵蓝的心情渐渐上扬。
　　他并不认识许玮，但看见一群年轻人也都加入的时候，邵蓝暗想，是不是他存在了太多偏见。
　　心态平和才能够创造出更多更好的作品。
　　海纳百川，而他也应该多方面吸收。
　　他想见见joy。
　　真是一个厉害的人。
　　他也有信心，能够再战胜乔希。
　　邵蓝这一边是热血青年的画风，而另外两个人就完全都是卧底的画风。
　　他们死盯着乔希看。
　　刚刚过来的时候他们就认出了他，就算戴着口罩，他的辫子还是非常引人注目。
　　就目前而言，这里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举动，没有喊口号，有没有发传单，也没有给人洗脑要购物，一切都很寻常，仿佛大家只是来参加一个饭后的活动。
　　但是许玮并不觉得一切像看上去的这么简单。
　　他并不相信，无人指导，乔希会这么厉害。
　　乔希出现在这，恰恰也应证了他的猜测。
　　他跟joy有关系。
　　有可能是来监工的，防止有人逃脱。
　　那些骗子旅行社就是这么做的，不买东西不让走。
　　可恶！
　　音乐响了起来。
　　许玮旁边的阿婆告诉他：“你等一下就跟着我们一起跳，尽量跳好一点，有人在看的。”
　　许玮悚然一惊：“好。”
　　果然是这样，有人在看。
　　乔希，就是你！
　　“阿嚏！”
　　乔希打了个喷嚏。
　　他隔着手套揉了揉鼻子，这不知道是第几个喷嚏了。
　　乔希看邵蓝跳得起劲，准备待会儿去问问他有什么心得体会。
　　他对邵蓝没有恶感，而且真的很好奇，他跟书里写的是不是一样。
　　许玮跳得心不在焉，甚至想快点转移到邵蓝身边，想去问问他为什么会在这里，是不是也被坑了。
　　但他刚有所动作，旁边的阿婆就说：“歪了歪了，快站回去。”
　　许玮：“……”
　　阿婆又喊：“动起来，哎呀屁股扭起来，对对对就是这样，手，伸直抬高！哎呀年轻人不要害羞嘛，你看那个，跳得多好啊。”
　　许玮莫名其妙的一回头，心里“操”了一声。
　　顾意学得有模有样，跳得还挺开心的。
　　说好的敷衍了事，你却背叛组织。
　　许玮难以置信地想。
　　“手！”
　　“……好。”
　　乔希站在场外无所事事。
　　傅熙和提着东西走了就没再回来，他不好先走，只能看着。
　　看着看着，乔希对刚刚加入的十个人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他们的动作实在是太僵硬了。
　　僵硬又不自然，看上去也不是喜欢广场舞的样子。
　　但他们却来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
　　来偷师的？
　　也不是没可能。
　　因为他的广场舞课程上了平台的热销榜之后，模仿的视频也多了起来，为了跟他抢生意，价格压得很低，有的只要两块三块的。
　　虽说有价格优势，但这个毕竟只是冷门的东西，乔希还是占了热搜的便宜。
　　因此并没有给他带来多少烦恼，一些改了几个动作就当原创发的视频，他一一点了举报。
　　乔希摸着下巴。
　　越看越像来偷师的。
　　其中一个还东张西望。
　　因为突出，乔希不免多注意了几分。
　　这下许玮更加找不到机会，只能憋憋屈屈地跟着跳，阿婆见他孺子可教，还大声夸了几句。
　　许玮扯了扯嘴角，心里在流泪。
　　这一跳就跳了一个小时。
　　许玮恍恍惚惚。
　　这个保镖也恍恍惚惚。
　　他们在哪？他们是谁？他们到底在干什么？
　　居然在这里跳了一个小时的广场舞。
　　还、还学会了。
　　音乐停下的时候，他们有一些人还有一点失落，感觉还能再跳半小时。
　　邵蓝和顾意身上出了些汗。
　　前者心满意足。
　　后者突然想到了来的目的，扇风的手一顿，犹犹豫豫回头去找小伙伴，对上了许玮充满怨念的眼神。
　　顾意：“……”
　　音乐停止意味着今晚活动结束。
　　乔希从花坛边沿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走了过去。
　　他看着大家脸上的笑容，心里感慨，果然还是发展广场舞事业比较有成就感。
　　很多乐评人发长文吐槽他，看不起他，也有业内前辈不解他为什么明明有能力，却专注写口水歌。
　　乔希起初是为了妈妈写，她喜欢这种风格，慢慢也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