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家庭似乎很复杂,母亲又是个掌控欲很强的女人。
小九初当助理时,那位女士来找陆修,她见识过一次,对方要求陆修退出娱乐圈,按照她的要求,按部就班的娶妻生子,介入商圈,继承父亲的产业。
然而那个父亲,不止陆修一个儿子。
他有很多不同的儿子。
陆修是其中之一。
小九觉得陆修挺难的。
“小九,今天放假,你回去休息。”
陆修突然开口。
小九:“?”
小九说:“陆哥,没人照顾,你不方便做事。”
陆修按压着额角,“等我出院,你想休假也不行。”
这几年正值事业上升期,他档期排的很满,坠马受伤一事,让投资方不太满意,是公司总裁亲自处理这事,对方勉强松口。
小九闻言,迟疑了几秒,说:“那陆哥你有什么需要,再给我打电话。”
陆修摆摆手,“行了,回去陪你男朋友吧。”小九点点头,又叮嘱几句,才离开。
她走后,陆修推动轮椅到茶几边,喝了会儿温水,倏然想起什么。
他从衣兜中取出一张湿漉漉的手帕,拧干后搭在暖气片上。
这次的手帕左下角,印着一个非常可爱的小橘猫。
陆修不知想到什么,唇角淡淡上扬。
季氏公司。
顶楼总裁办公室。
季父将一叠文件砸在桌面,满目厉色,俨然气得不轻。
“国外开发新项目,你不跟董事会商量,也没通知我,自己单独决策,好,好得很,谁教你这么做事的,啊?”
季应闲从电脑前抬头,扫了眼气急的父亲,淡漠移开目光,没搭理,继续忙碌自己的事。
“季应闲!”
季父怒不可遏。
“你是三岁小孩子么,一点事记这么久,过去十多年的事,你究竟要闹情绪到什么时候!”
哒——
季应闲停下敲击键盘的手,抬眸看自己愠怒的父亲,眼神一错不错,像要将他看穿。
这个男人,在绑架案发生前,是一座不可逾越的巍峨高山,曾是他敬仰爱戴的存在。
但是……
回不去了。
他们之间的鸿沟并非是时间长河,而是一条血淋淋的人命。
季父回视儿子这宛如狼犬的双目,胸膛起伏,余怒未消。
“这是一件小事?”
季应闲反问。
季父没说话,面容肃然的瞪着他。
在他看来,这确实是一件小事,警察都证实不存在那样一个人,偏生他儿子跟犯癔症般,坚定那人的存在,发疯似的,找了整整十年。
并且固执己见,认为是他延误最佳营救时间,导致这种结果。
他快对这儿子没辙了。
季应闲冷笑一声,自然能洞悉他在想什么,无非是认为自己又在发疯。
他懒得再说,横手指向门口,吩咐刘助理。
“刘勋,送他出去。”
嘴上说“送”,实际上跟赶出去,也没差。
季父脸色极其难看,折身离开。
刘助理站在门口没敢进去,季总父子每次见面必是腥风血雨,他不想现在进去撞木仓口。
良久,季应闲看了眼刘助理。
“什么事?”
刘助理道:“季总,沈先生又来了。”
短短几天来了十来次,想必是真的有话想说。
季应闲沉默一瞬,说:“让他在会议室等——”
“季总。”
一抬头,沈见溪站在门口。
向来满脸欢乐的沈见溪脸色不佳,他想径直进门,但被刘助理拦住。
“沈先生,请稍等。”
季应闲抬手,“让他进来。”
闻言,刘助理点头,放下手。
沈见溪步入总裁办公室。
刘助理将办公室的磨砂玻璃门阖上。
私立医院。
秦宁跟老钱他们开完视频会议,对进度有了新的了解,也稍微放心些。
他一直担心两个世界的医学知识有偏差,在技术上也会有很多阻碍,好在相差不悬殊,稍稍提点,老钱他们就秒懂,省了他不少心力。
结束会议,秦宁出来倒水。
汪海正在给kiko喂猫粮,秦宁看了眼快胖成球的三花猫。
他说:“汪海,下次给它少喂些。”
汪海点头说“好”。
秦宁倒完热水,喝了几口,想起一件事。
他问:“先前我让你在医院各个病友群问,有没有人知道kiko是谁家的猫,有消息么?”
汪海摇头,“没人回。”
他隔三差五的在群里发kiko照片,主人没找到,倒是引来一群云吸猫的人,整天让他发猫片,搞得他像捅了鸡笼似的。
秦宁点了下头,准备回卧室,继续忙。
临开门,他想到某件事。
秦宁说:“汪海,你稍后去买一些伤药,给林护士送去,避开人送。”
汪海点头,“好,我稍后去买。”
秦宁补充:“多买一支,给隔壁203号病房也送一支。”
汪海愣了一下,也点头。
他心想,这个应该不用给季少报告吧?
季应闲打了个喷嚏。
沈见溪把餐巾纸推过去。
季应闲抽出一张,擦了擦鼻尖。
他说:“你的意思是,拒绝去国外合作公司研学深造?”
沈见溪点头,“这个机会,有人比我更需要。”
季应闲慢条斯理地调换坐姿,看着坐在对面的沈见溪。
“理由。”
沈见溪直截了当说:“我不想去。”
季应闲皱眉,否决道:“不行,这次你去。”
沈见溪霍然起身,“季应闲,我们是合作关系,你没有立场命令我。”
“这次研学,我不会去,我有自己的安排。”
沈见溪一改往日笑嘻嘻的模样,面容镇静。
季应闲摸索着袖缘的黑曜石纽扣,像在沉思,他神态从容不迫,丝毫不受沈见溪情绪影响。
“你有什么安排?”
季应闲不紧不慢的问,灰蓝眼瞳定然锁住他。
沈见溪一怔,揉捏着后颈,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他说:“这是我的私事,你无权过问。”
“你要见秦宁。”
这是肯定句,不带一点疑问。
季应闲目光紧盯着他,再次开口。
“你要见秦宁。”
这次语气更重,沈见溪明显察觉到季应闲的愤怒。
他放下手,大方承认,“嗯,我想带宁哥去吃好吃的。”
嗙——
有东西擦着肩头飞跃,击中墙壁,发出震响。
季应闲眯着眼,语气危险的说:“你再说一次?”
沈见溪梗着脖颈又重复一遍。
季应闲狠狠吸了口气,浑身暴戾乍起,在血液中疯狂叫嚣着。
“沈见溪,你知道他是谁么?”
沈见溪老老实实点头,“季总,我知道宁哥是你前未婚夫,但你们曾经的未婚协议,形同虚设。”
“对这事,我不介意。”
季应闲猛踹一脚实木茶几,满目薄戾。
“你不介意,老子介意!”
林护士拿过汪海递来的资料药袋,眼圈微微泛红。
她调整呼吸,略哽咽的说:“谢谢你,麻烦帮我跟秦先生也说声谢谢,真的很谢谢你们。”
被打的事,同事们都看出来了,但不敢问她。
关系不错的同事也问候过,可她不知道怎么说出口,这事简直太难以启齿了。
汪海看她接过,说:“好好擦药吧。”
林护士点了点头。
汪海目光瞥过她淤青的侧脸,又说:“实在不行,我也能教你几下,有人欺负你,揍回去,有些人欺善怕恶,你弱他凶,你强,他就怂了。”
林护士感激地看着他,“谢谢,我明白你们的好意。”
是她遇人不淑,以为是个可以托付的人,哪里知道一结婚,对方立马变了一副嘴脸。
汪海留下药,就返回病房。
林护士拿着药,抹了下被泪水模糊的眼睛。
半小时后,林护士换下护士服,装好药,背着包离开医院。
走出医院后门,她拐入一条人流较少的巷子,坐上一辆停靠良久的帕萨特。
车上男人看她一眼,不悦问:“戴口罩做什么,怕人看?”
林护士眼中流露怯意,慢慢摘下口罩一侧,露出完整的脸。
她左边颧骨至下颚位置,布满淤青,隐约有几处擦伤。
男人伸手去摸她的脸,林护士往后闪躲一下。
男人脸色一变,“你敢躲我?”
林护士顿住,没敢再躲。
男人掐住她的脸,说:“真可爱,听话,我才不打你。”
“你也知道,我平时不打人,那天喝醉酒,我什么都不记得,打你是毫无意识的事,你知道的吧,喝酒的人都这样。”
“这次算我错了,跟我回家吧。”
林护士被他掐疼脸,眼圈微红。
男人终于大发善心放开手,轻轻揉搓她的脸,像极了心疼她。
林护士抿了抿唇,说:“展哥,我想我们可能不太合适,要不先暂时分开吧?”
“分开?!”
对方怒目圆睁,“老子工作不顺心,你也给老子找不痛快?”
林护士想起汪海的话,鼓足勇气道:“那你打我时怎么说,我嫁给你才多久,你就动手打人。”
“我打你怎么了,要不是你犯贱跟别的男人说话,老子能打你?”
林护士气急了。
开门想下车,却被李展扼住喉咙,捂住嘴,强行拖回车上。
林护士满目惊恐,疯狂挣扎。
这条巷子人少,也没人注意到。
如果李展真的想弄死她,她真的求救无门。
正在她无比绝望时,有人越过她,一拳狠狠怼在李展太阳穴。
第49章
沈见溪看他脸色阴沉, 满目愠色,俨然气得不行,感到非常费解。
他皱了皱眉, “你为什么要介意?”
这话直击人心。
季应闲猛地怔住。
对。
他和秦宁已经取消婚约,秦宁不再独属他一个人。
秦宁是自由的。
任何都能喜欢秦宁,秦宁也可以喜欢任何人。
他没理由生气, 更没资格介意。
这是事实。
但……
真是该死的不爽。
全身心的不爽!
季应闲拳头攥紧, 喀嚓作响,薄削的唇角抿直。
迟迟没有答话。
他无法反驳沈见溪。
沈见溪见他怒目而视, 平静的说:“宁哥和你已经解除婚约, 跟你没关系,他不是你的未婚夫,难道你也要拘着他?”
“季总,你的独占欲未免也太强,他不再属于你了, 请你认清这点。”
“他的社交,你也不能过问,这是我们的。”
“我们”两个字,真是相当刺耳, 轻而易举勾起季应闲的戾气。
你大爷!
季应闲双目燃着两簇火, 咬肌抽紧,阴沉着脸。
“不用你提醒。”
沈见溪默然瞬息,说:“研学的事, 你另外让人去吧,我短时间内不会离开滨城。”
季应闲下颚线绷直, 心头阴云盘踞, 没有回应。
沈见溪说明来意, 也不再久留,转身准备离开。
“秦宁知道‘他’的存在么?”
季应闲突然开口。
沈见溪顿住脚,倏然回身,望着季应闲的神情,非常警惕。
“季应闲,你什么意思?”
季应闲慢慢坐回沙发,后仰靠着,一条手臂搭在靠背,坐姿恣意,下颚微抬,眼如鹰犬。
他目光徐然对上沈见溪的视线。
“你想靠近秦宁,问过‘他’么?”
“‘他’的存在,是最大的阻碍,不用我多说,你自己斟酌吧。”
沈见溪松缓的神色又是一凛。
“你要告诉宁哥?”
季应闲冷呵,“我没兴趣做这种事。”
沈见溪误解人,一时有点尴尬。
季应闲说:“去国外研学是一回事,但治疗却是另一回事,合作公司跟当地一家知名医院有联络,国际着名心理学家在其中任职。”
“研学期间,或许能得到治疗。”
沈见溪目不转睛地盯着他,那表情仿佛在说“你还有这么好心的时候”。
他眼神中透着浓重的怀疑。
季应闲好整以暇地捋平袖缘,“有任何疑问,你可以问刘勋。”
沈见溪将信将疑,“那我问问他。”
季应闲说:“你的老师也知道这件事,他没告诉你?”
沈见溪摇头。
季应闲慢条斯理站起,整理笔挺西服,慢步到办公桌前,整理桌面文件,无声下逐客令。
沈见溪原地站了几秒,云里雾里地走出门。
他总感觉哪里不对劲,但说不上来。
沈见溪离开后,季应闲忙碌一阵,用内线电话叫来刘助理。
他从电脑前抬眸,说:“找人查查双秦公司那个李坦。”
刘助理点头,“好的,我稍后去办。”
刘助理正要出去,季应闲又喊住他。
“等等。”
刘助理:“?”
季应闲轻咳一声,说:“你再去定几件跟我那件羊绒大衣款式一样的外套,颜色选清浅的,杏色或浅白都行,尺码,比我的小两个尺寸,衣摆再短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