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保检查人员的领头人似乎认识他,冲着季应闲一笑,客客气气的打招呼。
“季总,这么巧在这里遇见你。”
季应闲神态慵懒,单手插在裤兜,掀着眼皮看他。
“不巧,我陪人过来。”
领头人愣了几秒,迟疑着问:“季总是陪……?”
他不知季应闲陪的谁,有些犹豫地扫了眼在场的人。
季应闲不紧不慢地走到秦宁身边,轻手揽住秦宁肩膀。
“陪朋友来。”
秦宁被他突然搂住,整个人贴近他的胸膛,不太适应。
但他很清楚季应闲在帮他,身体僵了一瞬,没有推开季应闲,安安静静站在身边。
领头人看了眼两人,心中腹诽,有钱人的朋友,很多时候不止朋友那么简单。
尤其他见两人如此亲密,更加笃定这个猜想。
领头人立即改口,“停业整顿确实很麻烦,我们办公也很人性化,理解你们,耽误一天影响大。”
他思考后,说:“你们排污问题也不是特别严重,今天之内增加几台过滤器,多改善排污能力,以免污水排入对环境造成影响。”
秦宁和申总点头接下。
领头人又跟季应闲说了几句,便带着人离开。
他走后,秦宁慢步走回仓库中央,面朝那群员工。
这群员工不多,拢共十个人。
其中一个,是最近这个月调过去的。
也是熟面孔,秦宁见过好几次。
他目光越过众人,定在藏在人群中,极力低头的某个人。
申总跟着秦宁的目光移动,也定格在某个人身上。
他慢慢开口。
“李坦,你出来下。”
被点名的李坦浑身一震,惊愕地抬起头,脸色微变。
*
李坦的处理,秦宁直接交给申总。
他最近服用的中成药中似乎有安眠效果,吃完特别困,他想早些回去休息。
季应闲也没打扰他,送秦宁回去病房后,他又驱车前去季氏。
秦宁在病房睡至下午,醒来时,正好遇到林护士来给秦宁做检查。
他上午有事出门,在护士台申请延迟做日常检查。
现在正好是约好的时间。
前段时间林护士在休假,据说是去结婚,前两天刚回来。
秦宁照常接受林护士的日常检查,这次与往日不同。
她脸上带有淤青。
虽说面上戴着口罩,但淤青面积过大,从她左侧颧骨蜿蜒至口罩以下,瞧着很明显。
尽管林护士涂抹遮瑕液试图隐藏,然而效果不大。
秦宁见到时,眸色微怔。
林护士也一愣,垂下眼睫,往上拉了下口罩,没有说话。
今天她的情绪明显不高,不如平时欢乐,显得心事重重。
对方不愿说,秦宁也没有主动提,毕竟是对方的私事,他不便过问。
林护士做完基础检查,跟秦宁道别,就离开病房,去别的病房继续工作。
直到脚步声远去。
秦宁问:“认得出来是怎样造成的么?”
汪海抿了抿唇,神色凝重。
“不像自己摔伤的,像被人袭击所致,应该是拳头。”
能用拳头制服女性的,极有可能是男人。
林护士或许真的遇到什么事。
汪海没见秦宁发表意见,咬牙切齿道:“打女人,无论是什么理由,都是败类。”
秦宁略新奇的看了他一眼,浅浅含笑。
“确实,无论什么缘由,动手都不对。”
秦宁沉思几秒,说:“林护士倘若有需要,你尽可能去帮助他,有任何事,我来承担。”
汪海拍了下胸脯,“这件事换我也会帮,不用秦先生承担。”
秦宁笑了笑,“嗯,那这件事先交给你,有任何无法处理的情况,可以及时跟我说,我来想办法。”
汪海点头。
秦宁去卧室换了身衣服出来,准备去楼下健身房做有氧运动。
这段时间坚持锻炼,身体好了许多,至少不会走十来分钟,便开始喘粗气。
他安排好汪海的工作,下楼去健身房。
如旧锻炼后,秦宁没有立即返回病房,稍作休息,他离开健身房,前往绿植区。
今晨天气不错,晴空万里。
很适合在楼下多走动。
秦宁难得悠闲一天,想多散会儿步。
他沿着绿植区的人行道慢慢的走,呼吸新鲜空气。
双秦的事已然解决,他也松了口气。
生物瓣膜材料的研发渐渐步入正轨,老钱他们对新型瓣膜材料的实验也愈发上手,成功研发只是时间问题。
秦宁无法催促实验,只能先稳住身体状态,以防病发,或者其他身体状况引发病变。
他正途径绿植区的人工水池,忽听前方响起一道熟悉的磁性嗓音,字正腔圆,颇具魅力。
“你让我这样做,我就得听?”
秦宁停在假山背后,透过假山石缝,瞧清前方的一个人。
那人坐在轮椅上,背靠座椅,托腮望着眼前的人,眉眼疏朗,桃花眼灼灼含情,有种很特别的中性美。
假山制造的视线盲区,局限了秦宁的视野,他看不清站着的那个人。
从衣着判断,对方是个女人,并且是个中年女人。
两人在说话,他没有贸然走出假山,打扰对方,默然离开。
秦宁往后退了几步,假山后方乍然响起一道清脆的耳光声。
“我只需要顺从的儿子。”
第47章
滨城某高档酒店。
餐厅奢华包厢。
服务员领着李坦从前厅一路走向走廊旁侧, 抵达包厢地点。
李坦示意服务员离开,他整理衣服后,从容推开包厢的双扇大门, 进入室内。
这间豪华包厢靠江一面, 落地窗能见贯穿滨城的那条江河,室内空间很大,足以容纳十多个人。
餐桌也非常硕大。
正对门的主座坐着个偏瘦的中年男人, 他正在倒酒, 脸色相当不好。
见李坦推门入内,他抬起头,面色更加阴沉。
“你来了。”
他语气不咸不淡,隐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愠色。
李坦在他身边拉开座椅,谄笑着喊了声“展哥”。
他和李展是表兄弟,李展他爸是他小舅,两人一起长大, 关系也近。
而他小舅混迹官场多年, 关系广, 识人多,他进双秦做到管理层,也是托他小舅的关系。
李坦接过对方的酒杯与白酒瓶。
“展哥,我来给你倒。”
李展没说话,目光定然看着李坦,神色莫测。
李坦殷勤地倒酒,满面谄媚。
须臾,他斟好一杯, 递出那杯未满的酒杯。
“来, 展哥。”
李展拿过酒杯, 一口喝完。
李坦看他豪饮,显然有心事。
他问:“展哥,怎么了,心情不好?”
李展盯着他,冷哼一声。
“你说我心情为什么不好,你心里没点数?”
李坦不解的笑了声,“展哥,你这么说,可就让兄弟不明白了。”
李展盯着他看了几秒,说:“李坦,不是你说想整双秦老板么,他妈你怎么不早说他跟季家有关系。”
“你知道季家都是些什么人?”
“但凡知道他跟季家有牵扯,老子才不趟这浑水,惹得一身腥。”
说到“双秦老板”,李坦眼神也变了。
“展哥,不说你,连我也被他揪出来,现在工作都黄了。”
李坦给自己斟了杯白酒,仰头喝尽,重重搁下桌面。
他擦了下嘴,恨声说:“姓秦那小逼崽子,城府深得不行,居然放钩子引我出来,妈的,我他妈的还真就着了他的道。”
“双秦现在将这事儿告知整个行业,我是没法在这行混了,暂时还不知道该做什么,艹,姓秦那病秧子是真的绝,姓申的老玩意儿也不是个好东西,胡倩倩那个女表子更他妈恶心死人了。”
李展默然听他说完,冷笑。
“你好意思到我面前哭惨。”
“李坦,我为了帮你,现在被通报批评,弄不好连饭碗都保不住,我领导整天在我面前数落我,老子头都抬不起来,要不是为你,我至于成现在这样?”
李坦不大乐意,皱了皱眉。
“展哥,你这么说,可太没意思,帮忙时答应得飞快,临到出事,怎么事情全赖在我头上。”
李展瞪他,“不怪你,我怪谁,怪我自己多管闲事,你那点破事我管得少?”
李坦像被踩了痛叫,愠怒道:“你怎么是这种人。”
他起身,敛起一贯讨好的笑脸,变得格外冷漠刻薄。
“亏我们还是表兄弟,这点事你居然跟我在这里掰扯,算我看错你,李展,以后我的事,自己处理,再也不会求你办。”
“李坦!”
李展将酒杯往他身上一砸,“老子才是看错人,白眼狼。”
李坦瞪他一眼,怒而离去。
李展也气得不轻。
李坦返回自己家中,气得摔门进卧室。
他父母追到门口询问,反被恶声恶气地吼了一通。
李氏父母也不知他到底怎么了,前段时间突然离职,也不急着找工作,整天在外喝酒,今天又是一身酒气回来。
李坦是李氏夫妻老来子,李母从小宠他,儿子三十多,也宠着,恨不得把饭嚼碎喂到嘴里,媳妇就是受不了她这副模样,坚定离婚,带着孙儿远去省外。
李母见他这番样子,忙打电话把自己小弟叫来。
她小弟人脉广,又有能耐,在某些大场合也能说上话,她家就仗着她小弟,在这个片区风光。
一小时后,李坦小舅赶来。
他看李坦躺在卧室呼呼大睡,气不打一处来,心头不太舒服,但又不好发作,毕竟是亲姐姐的宝贝儿子。
把李坦弄醒后,他忍着一肚子火,说:“到底怎么回事,你在双秦做的好好的,怎么突然被开除?”
李坦抹了把脸,“还不是双秦新上任那个愣头青,屁事不懂,怪我苛责新人,现在新人都骑到我头上,他还给我降职,公司一出事,顺脚把我踢出去。”
“小舅,你说有这么做人的么,我李坦兢兢业业在双秦工作快十年,他一来就这么对我,我哪能咽得下这口气。”
他避重就轻,颠倒黑白,完全不提对双秦做的阴损事,将自己置身之外,疯狂卖惨。
李小舅听信他的话,也相当不悦,“这毛头小子做事也太绝了,他是想把公司老员工挤兑走,换上自己的人?胃口倒是不小。”
“你找你展哥没,双秦是医学科研公司,随便找个借口去督查,让他关半个月长长记性。”
李坦表情闪过一丝不自然。
李小舅懂了,说:“找过他,没把事给你办妥?”
李坦“嗯”了声,“展哥怪我把他牵扯进来,双秦新老板跟科技局有点交情,对方把展哥压制着,他心情差得很。”
他又嘀咕一句,“我出去跟他喝个酒,差点没被骂死。”
李小舅也算了解详情,说:“这件事交给我,我李家的人能让一个毛头小子欺负不成。”
李坦就等这话,笑着说:“小舅,那这件事就交给你,实在是那小子欺人太甚。”
“我好歹也是双秦老员工,他这种为人处事,实在不配做老板。”
李小舅呵笑,“不会为人,我去教他。”
“正好我就喜欢教做人。”
私立医院。
清脆的耳光声在沉静的绿植区响起。
秦宁下意识转头,不经意地看了眼假山后方。
透过稀疏的石缝,他看见坐在轮椅上的陆修。
陆修微偏着头,展露出来的侧脸赫然浮现明显的红色掌印,印在他俊朗的脸色,格外醒目。
他转正头,舌头顶了下被打的侧脸,扬起唇角,挑衅一笑。
“妈,你没吃饭?”
秦宁清晰听到女人的吸气声,显然被气到极致。
求打的要求,真是闻所未闻。
“陆修!”女人愠怒声传来,她修长的手臂高抬,将要落下第二记耳光。
“陆先生。”
争锋相对的两人骤然听到第三道声音,立即循声望去。
青年从假山后快步绕来,步入两人视野。
陆修浅浅蹙眉,似乎很奇怪秦宁怎么在这儿。
而他的母亲,张仪兰女士同样皱眉,疑惑这个长相秀丽的青年是谁,为什么会跑来过问别人的家事。
秦宁压下心中的忐忑,他走到两人近处,面容平静。
“伯母,你好,我是陆先生的病友,做检查的护士正在找他,现在需要做基础检查。”
“时间很紧迫,我先借用陆先生一段时间,稍后你们再聊,可以么?”
张仪兰很注重在外人面前的仪态,尤其秦宁温声细语,又谦逊有礼,让人无从拒绝。
她瞪了眼陆修,慢慢整理领口,说:“我改天再来看你。”
陆修没回答。
张仪兰也没再说什么,朝秦宁点了下头,转身离开。
目送对方走远,直至消失在绿植区尽头。
“你明明可以装作什么也没看见。”
陆修突然说。
秦宁转身,“你也说装看不见,但我不想装。”
陆修撩起长发别在耳后,轻轻一笑,桃花眼如初春含暖般,很有魅惑力。
秦宁穿书以来,鲜少看报纸新闻娱乐圈等等信息,对陆修情况了解甚少,前段时间去淮山,才在酒店外见到陆修的海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