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练没练成不知道,鸿曜将这事牢牢记下,偷偷练了。
只等着有一天能不经意地显露出来,获得谢怀安的称赞和艳羡。
这一天……大概终于要来了。
但是有点怪。
成年了的鸿曜扎着马步,深深呼气。
他的身体燥热无比,一股无名火横冲直撞着,逼得他不得不收了动作,冲进浴房洗了个冷水澡。
几盆冷水当头浇下,鸿曜胡乱抹了头发,刚走出浴房,听到谢怀安的呼吸声再度乱了心神。
谢怀安方才泡澡时的模样萦绕在他的脑海。
那伸长了的优美脖颈,顺着脸颊滑落至喉结、最终隐没在锁骨的水珠……
还有谢怀安不安分的手。白晃晃的,红艳艳的,看着就细腻又柔软的……
他在到处乱摸什么!鸿曜咬牙切齿,折回浴房又开始浇冷水。
谢怀安变了,不再用长辈对小孩的态度和他相处,更轻松恣意。
他对先生的心思也变了味。
添了从未有过的,荒唐又真实的欲望。
鸿曜冲着水,晦暗的眼神盯着地面,浑身绷得僵硬发颤。
“啪……”谢怀安手臂一伸,在床上睡成一个大字,很快卷着被子翻了个面,滚到床的另一边,身体蜷缩。
他的脸本来泛着健康的红润,渐渐的红晕褪去变为病态的苍白,整个人虾米状弯在锦被里。
他沉浸在不舒服的浅梦中,梦里跃动着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有大蚂蚱,蹦跶的鱼,面色堪比锅底的鸿曜,温泉池,在胃里搅动的竹签子……
好疼,为什么胃里要搅竹签子,好疼。
谢怀安额角渗出冷汗,紧闭着双眼摸向肚子。
“先生,醒醒。”有人叫着,拍打他的脸。
谢怀安艰难地将眼睛睁开一条缝。
鸿曜蹲在床边,盘起来的头发还在滴水。屋内昏暗,只有一盏铜灯。
“几点了,要走了吗……”谢怀安问。
“不走,这些天都住在这里……”鸿曜搓热了手,拨开谢怀安的手臂按到他冰凉的肚子上,“你在发颤,除了胃腹还有哪不适吗?”
“都疼……”谢怀安揪着被子盖到自己脑门上,浑身缩成球。
他眼前发花,然而遮住碍眼的灯光后眩晕并没有停止。不仅是脑门,顺着脊椎骨一路往下,他的后背开始冒出大量的汗,打湿了薄薄的寝衣。
胃腹往上靠心脏的地方传来难忍的刺痛,好像真有竹签子在戳,戳得他恶心欲呕,却动弹不得。
“先生出来,我帮你按着,你透透气。”鸿曜连朕的自称都不说了,掀开被子一角,要摸谢怀安额头的温度。
谢怀安睡得还迷糊着,神志不清醒,只觉得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舒坦,心头泛起浓浓的委屈。
他不知哪来的力气挣脱鸿曜,裹着被子又是一翻,翻腾错了方向,从床沿直接翻到床下,砸到鸿曜坚硬的胸膛上。
鸿曜见势不对,直接靠墙坐到地上接住了他。
谢怀安这一下撞得鼻尖疼,头也疼,胃也疼,甚至心脏都开始隐隐刺痛。他想不通身下垫着的是什么,散开的被子怎么又被裹了回来,一只手捂着胃,一只手抓紧身前能抓的地方,呜咽似的吐出一句:“要那个……热的……”
“先生要什么?”
“那个热的……”谢怀安蜷得更厉害了。
忽然一股熟悉的热意从他手腕上传来,顺着经络绕到胃腹。
这一绕,谢怀安该疼的地方还是在疼,眼前依旧发黑,但浑身都麻痒了起来,像是有小刷子在力道适中地挠。
酸酸麻麻后就是让人回味的舒服,谢怀安痛苦的喘气声缓和了许多,破碎的呼吸声也变得规律。
他的手指不再攥得发青,放软了身子趴着,塞满浆糊的脑子响起一句话:
真气治百病。
真气……
等等,我要了什么?我趴在哪儿呢?
谢怀安双眸瞪大,一动不动。他的脸贴在漆黑柔软的布料上,料子下是胸肌。
也不知道鸿曜是不是在暗中发力,这触感太过明显,谢怀安心里立即泛起酸水,连疼都忘了。
胃痛来得快去得也快。没多久,那股折磨人的疼痛缓和多了。
“多、多谢陛下……”谢怀安一点一点从鸿曜身上爬起来。
“这就可以了?”鸿曜没有松手。
他的指尖稳稳压在谢怀安的脉搏上,肌肤相贴的地方还残留着温热。
“够了够了……”谢怀安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就地埋了。
“别动……”
鸿曜挪换姿势,轻松地把谢怀安从地上捞起来,安安稳稳地塞回床上。
他擦干谢怀安脸上的汗,说了句要出去叫人,转身就走。
“陛下,不用!”谢怀安脱口叫住。
鸿曜顿住脚步,回头。
“我已经……彻底没事了。”谢怀安试探地摸了摸肚子。
确实还行,除了心口隐约还有点不对劲,他现在恶心的感觉也消退了,又是一条好汉。
模糊的记忆里,谢怀安害怕看医生。他记得每次看完病都会接到一堆指示,从此要过上好一阵子清汤寡水的日子。
在宫里就算了,出来自然是能避开就避开。
鸿曜哪里会听他的话,站在门口大声击掌。蕴有内功的掌声引来了暗卫。
“把凌神医找出来,跟他说有急症,直接绑了过来。”
“喏……”
谢怀安的脸皱成一团,掀起被子钻了进去。
他的脑子到底是清醒了,记得这是他和鸿曜两个人要睡的床,没有再睡出一个大字。
鸿曜看到谢怀安的动作,用十九岁的脸叹出了一声四十九岁的气,坐到床沿,拎起被子弄出一个透气的小口。
“讳疾忌医……”鸿曜严厉批评。
“我没病!”谢怀安抓着被子关掉鸿曜弄出的透气口,闷在黑暗里当乌龟。
“没病也要看病,朕说了算……”鸿曜扯下被子。
谢怀安深感丢了面子,利索地挪向旁边,抓住另一条棉被。
这次他没往被子里缩,靠坐在床前扭头避开鸿曜的目光,嘴唇抿得很紧。
“朕来想想,先生为什么不愿意看病。”鸿曜手背在身后,踱步绕到床的另一头。
“先前太医过来诊脉先生还好好的,凌神医把脉时也不见反抗。现在这样……可是怕看出什么问题?”
“没有……”谢怀安很有骨气地说道。
“先生还疼吗?朕刚才出来……真的吓到了。”鸿曜放轻声音,碧色的眸子垂了下去。
“不疼了……”谢怀安态度一下子软了,整个人往枕头上滑坐了一点,“就是个意外,很晚了,陛下睡吧。”
“神医还没来呢……”鸿曜坐到床尾,贴心地问道,“说起来宫里宫外差异还是挺大的,先生吃的可还习惯?”
“外面的有味道。”谢怀安舔舔嘴唇。
宫里的吃食一开始还行,在鸿曜面前晕第二次之后,膳房不知得了什么令,每天不是养心粥就是养胃粥,一点调味都没有,淡得不行。
“车上的点心还好吃吗?”
“有点太软糯了,但夹的馅挺特别的。”
“出来到现在哪个最喜欢?”
“鱼……”谢怀安想起玄机阁做得滑嫩入味的鱼,咽了口唾沫,面上逐渐带了笑意,“是真的好吃,又滑又香,陛下还给挑了刺。他家不知道用了什么佐料,还有麻香,哎呀那个汤……可惜就是不能多……”
谢怀安不说话了,眨巴眼睛。
“不能多什么?”鸿曜柔滑地重复道。
“不能多吃……”谢怀安往下滑,扯着被子遮住脸,声音闷闷地传出来,“吃多了胃疼……”
这也算老毛病了。他穿越前浑身没插管子的时候一吃鱼就会肚子疼。以至于在玄机阁吃饭时,别的记忆还没想起来,先把这个疼想起来了。
他心道反正换了壳子,吃就吃呗,谁知道新壳子也这么脆。不仅疼,还是以前的很多倍。
“先生早知道,然而一句不说。”鸿曜平静地说道。
“我以为就一口没关系……”谢怀安默默躺平,手在被子里不留痕迹地按了按心脏。
说话这一会功夫,已经安分的胃似乎又要疼了。不知道是不是系统又在升级,心脏隐约的抽痛感一直没有减弱。
鸿曜误解了他的动作,以为是死犟着不悔改的表现。以前的小夫子每晚躺倒,苍白着脸说无碍的景象涌上心头。他在愤怒与后怕中破天荒失了理智。
“还吃吗?”鸿曜问。
谢怀安不说话。
鸿曜按住被子,将谢怀安彻底翻了个面,手挥上天,控制着力道向有肉的地方清脆一拍——
小时候,鸿曜跟谢怀安发脾气时,谢怀安就这么干过,羞耻而有效。
“嘶!”谢怀安脸腾地红了,缩成一团叫道,“不吃了不吃了!我知道了!”
鸿曜居然……居然打他屁股!
第20章
谢怀安牢牢抱住枕头,耳朵起烧,面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心绪在羞耻和尴尬间来回摇荡。
他贴在床上强行装成一条死鱼,又咽不下这口气,支棱着耳朵听着鸿曜的动静。
鸿曜为谢怀安盖好被子。
鸿曜走了。
谢怀安:“…”
变态!
他不打算解释什么吗?出去回味手感了吗?
谢怀安蹭地起身,见屋中真的没了人,悻悻躺回了床上。
心脏的痛意还在不断往外冒着,好像有一只大手在揉捏他的脏器,让人难以呼吸、心中烦闷。谢怀安抱着软枕继续缩成虾米状,无声地嘀咕了几句,忽然眼前一黑。
晕厥一般,他的意识坠入漆黑的空间。
一阵悠扬的乐声后,机械音响起:“亲亲,在您的积极努力下偏离值又有了可喜的变化呢!系统果然没看错人,您就是万中挑一,您就是奇迹本身,您的存在比星辰更亮眼,您就是当之无愧的……”
“又这么会挑时候,赶紧的说正事……”谢怀安无情打断,化作一个光球不安地到处窜了窜,“鸿曜还在外面呢。”
“大国师……”系统卡了一瞬,“经检测这段时间世界偏离值下降52321.12点,系统为您升级了定制模块功能,您可以打开大雍气象服务平台进行查看。”
“我开始怀疑你的算法了……”谢怀安得意地笑道,“偏离值下得这么快,看来很容易嘛,整天在鸿曜和裴阁主身边挥个小旗当报天气的吉祥物,任务就成了。”
系统的声音惊得变了调:“当前世界偏离值距离归零仍有145535532.90点,非常艰巨!还请您积极利用好本系统完成任务,千万不要放弃!跟我来念财富密码,一、二,大景只要发展好……”
“好了好了,你再不走,鸿曜就要把我送走了。”
系统这次没有耽搁时间,提示完升级后将谢怀安送出了意识空间。
谢怀安小心地睁眼,发现自己还是蜷缩的姿势,心脏的不适减轻了许多,身旁也没人,长长松了口气。
每次鸿曜等着他醒来的时候都会发生奇奇怪怪的事,他快有应激反应了。
趁着屋内安静无人,谢怀安披了一件丝麻对襟罩衫,端坐在床头,闭目默念开启系统功能。
半透明的屏幕浮现在黝黑的视野中,最开始能用的栏目只有“精准预测”,农田水利、森林防火、定制模块等都是灰色的,现在定制模块果然亮了起来。
谢怀安研究之前,被屏幕上方滑动的横幅吸引了注意力。
“最新天象预测:日全食将于顺天十四年八月八日正午降临大景,请观测者提前做好准备……”
谢怀安呼吸一乱,差点从看屏幕的状态中弹出去。
顺天十四年八月八日……他赶紧调出屏幕的日期,现在是七月十六日,只有二十二天的准备时间。
不要紧,来得及。谢怀安沉心静气,看起定制模块。
“检测到您是初次使用,系统为您说明……”机械音自动响起,“为改善宿主工作难度,增加多样性、定制化服务,本系统特意优化了提问功能,为您提供失物招领服务。”
“在本服务中,只要您提问丢失的内容,系统会调动预测能力为您提供准确答案。”
“每日初次使用本功能不消耗宿主精气,如多次使用,系统会根据问题难易度酌情抽取宿主精气维持运转,请您多加注意。”
谢怀安看到一个亮闪闪的今日免费次数:11。
非常让人想点。
系统是哪个推销星来的吧,怎么看都不是个正经系统。
谢怀安失笑后,凝神沉思。
失物招领、失物招领……
这听上去像个丢猫丢狗丢小孩人士的福音。
但能不能问更宽泛的内容?只要是丢的东西都能获得答案的话,搞不好真的能在闹市里插个旗,装成一个白衣飘飘的神棍。
铁口直断,玄机妙算。
即使不会炼丹画符和算命的话术,他也能凭货真价实的解答取信于人。
谢怀安决定尝试一下。随着他的心念,屏幕出现一行字,字后跟着空白文字框。
“丢失的东西是——”
谢怀安在文字框上填上四个字:我的前世。
没有反应。
谢怀安遗憾地笑笑,准备填上胖鹦鹉的名字试试看会有什么结果。
忽然屏幕破裂,他的意识被吸入旋涡般的画面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