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在山洞中靠着缝隙里的天光还能勉强分辨日夜,时间长了,也不在意了,困了便是夜,醒来便是晨。
钟天青醒来,伸着懒腰,向雪照道:“早啊。”
雪照道:“也不早了,你昨夜早早睡了,怎地现在才醒,足有□□个时辰了。”
钟天青随口骗他,“重伤在身,我也没法子,虚弱。”
他靠在石壁上,看雪照素白的衣衫散落满身,低头整理柴堆,只留下一个平静的、没有敌意的侧脸。
他看了许久许久,忽然轻声道:“好几日不进食了,你饿么。”
雪照忙碌中瞧他一眼,“你饿了?”
钟天青舔了舔干渴的上颚,“嗯……怀里还有两个小果子,你吃不吃?”
雪照扫了一眼,那果子长得眼熟,他道:“不用了。”
钟天青看着那果子,慢慢收回手去,他低头,一层又一层将那红纸剥开。
一丝若有若无的香味飘来,雪照立刻皱起眉头,“这是什么味道?”
钟天青斜倚着石壁,挪到近处,当着他的面,慢慢啃噬这个小小的、殷红的果子。“熟悉么?”
雪照被骤然放大的容颜看的顶不住,他避开脸,几乎忘了自己说什么,过了一刻,他才道:“似乎在哪闻过。”
钟天青登徒子似的笑了笑,雪白的牙齿碾磨果肉。
直到雪照猛地回头,一把将他手里的果子打飞。
雪照又惊又怒,“这是欲仙果?你知道不知道?”
钟天青还是笑。
雪照略侧头,“你知道?!”
“你……”他简直不知该说什么。
钟天青挥挥手,无所谓地道:“我饿嘛,饿死也是死,吃了这果子却不一定,而且……这不,还有你嘛。”
雪照一副‘你又戏弄我’的模样,气道:“我不会救你的!”
钟天青没骨头一样斜躺着,“那我就等着毒发身亡吧。”
“对了,”他笑笑,“你方才是不是也闻了香味?”
闻了欲仙果的香味,他们都知道那是什么。
雪照置若罔闻,老和尚一般运气打坐。
这一日过得极慢,雪照闭着眼睛,耳朵却格外灵敏,脑海中比肉眼张开时看到的画面还要让人烦躁。
钟天青顺着石壁滑下的声音,蜷缩在细柴和衣服里的声音,碾磨忍耐的声音,叹息的声音。
“能给我拿点水吗。”第二日,钟天青开口打断了雪照的凝思,他的声音与平时有奇妙的不同,软而沙。
雪照睁开了眼,他没特意看钟天青,他知道……钟天青此时已无法自行取水喝了。
其实,一条细弱的溪流就在五六步之外。
雪照沉默着掬了一捧水。
钟天青垂着眼睑,似病非病的模样,从一堆衣服中挣扎着探起身,努力够他手里的水。
手哪里是能掬水的东西,从缝隙里,从细微的颤动里,洋洋洒洒流了许多在钟天青的身上,胸膛上,要敞不敞的衣襟上……
雪照脸色淡淡的,看不出情绪,待他喝得差不多,便坐回原地,继续闭目休息。
当日夜里,有人顺着他的腿,慢慢蹭到他的胸口。
雪照缓缓睁开眼,与钟天青对视。
钟天青的头发潮了,落在下颌上,轻轻ru动的喉结上。他闭上眼,将嘴唇贴上对面人的喉结,缓缓地xi吮,沉默的yao噬。
雪照沉沉的闭着眼,承受了。
钟天青顺着脖颈、下巴向上痴缠着碾磨、吸吮。他很用力,雪照上身半靠在石壁上,身上的力道、功力似乎都被散去,只是沉默着不语。
既不像动容,又没有推拒。
钟天青喘着停了一下,或许他的脑子也中毒了,像是进行一场高温焚烧,他浑浑噩噩地伸手向两人的溽热的衣襟里摸索,摸到一个极硬、极热、直戳戳地杵着的铁一样的东西。
他在迷离中歪了歪脑袋,似乎有些疑惑的低下头。
第18章
他的下衣也已半褪下,他看了眼那两个东西,又望向雪照。
雪照睫毛低垂,依然是那副只是‘不抵抗’的情态。
钟天青的手在腰间chou动,只是怎么也抽不开,他索性把下袍、下裾、内下衫等等一层层塞到下巴处,厚厚的衣服堆叠在两人中间。
他半趴着倚着雪照,倾斜着身体,yao身摇动着,找到玄妙处,向上一挺动。
“……嗯……”
他喘了一声,对面的人也喘了一声。
……他“啊”的一声惊叫,刚微垂的头颅被迫大力扬起,波涛翻涌的大海里的小舟一般,一只手臂慌乱地扶住凉凉的石壁,脆弱的撑着。
然而接下来更缓慢沉重的一振,几乎立刻将他打哭了,他承受不起般,佝偻着,轻轻颤抖起来。
……
佝偻着的钟天青却喘息的又轻又细又急,像溺了水。
他不停地仰起头,又极低地垂下,像一条剧烈拱动,挣扎着活命的虾子。
……
不知这样活活煎熬了多久,待他略有意识时已跌倒在细草堆里,头顶一尺处是石壁。
节奏渐渐不对,他被越拱越向上,头顶几乎抵住石壁,甚至有几次他失控的惊叫,同时头顶碰在石壁上。
他只得抽出一只手抵住石壁。
等他被人从身后抱着,已整个人被撞得横了过来,从原来头顶石壁,变为面对石壁,他勉强扶着石壁,手背在脸和石壁中缓冲。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人狠狠地、持续的抖动着,钟天青也随着通身痉挛。慢慢地,这场越演越烈的狂风骤雨才停下。
两人都难以回过味来,抱了许久,才渐渐恢复意识。
钟天青躺在地上,难以动弹,不知何时,身上的衣物已不见了,他赤luo的皮肤上满是口涎。
身后的雪照早已坐起,他身上冠冕腰带外衫内裾穿戴齐全,正面容平淡地,低头抚平自己严丝合缝的衣襟,举手投足间皆是严谨端方。
钟天青偷偷瞥了眼他衣冠楚楚的模样,心头忽然涌上一股莫名的害臊。他背对着他,将脸藏进衣服堆里,更不想起来了。
雪照等了一会儿,目光回避了那一堆衣衫上的yi旎风光,轻声道:“还不起来么。”
钟天青憋了一会,扭扭捏捏地道:“……腰疼,起不来。”
雪照顿了一下。
钟天青背对他,不知他这沉默是什么意思,勉强挣扎着穿了衣服,爬到他的大tui上,仰脸问:“……真的疼,你赔我。之前也没发觉,你竟然这么人面……”
雪照被惹恼了,轻声斥责他,“还不是你……”剩下的话他不想再提。
钟天青自知理亏,低声道:“我不管,反正赖你,就赖你!”
他不自觉的轻轻扭动下身,那里的不适感、还有被迫灌进身体里随时涌出的浆汁,都让他觉得酸胀难受。
雪照在这种情形下,自然无法与他理论,只得一直装菩萨,他这一动,雪照的一丝余光微微扫过,“……哪里疼?是伤口吗?”
钟天青闷声道:“不知道。”
雪照往那里瞧了瞧,伤口已被他封住,没有大碍,只是光洁细腻的皮肤上有大片的青紫痕迹。
……他弄出来的。
钟天青趁机占便宜,轻轻推他一把,“你发什么呆,帮我揉揉。”
雪照无奈,只得帮他揉。
等钟天青爬到自己怀里趴好,他轻轻地顺着那些青紫痕迹按揉着,手指流连在肌肤上,等他从怔忡中醒来,已不知过了多久,钟天青全然赖在他怀里,不知何时已昏睡过去,这样子,倒像是自己将他揽在膝上。
正在此刻,“嘣”的一声巨响从山洞外传来,震得山顶落下层层细灰。
又是一声巨响后,洞口轰然打开,济麟、郭爷、王金虎等三四人冲了进来,一脸惊喜大喊:“殿下,属下终于找到您……”
雪照立刻竖起手指放在唇边,低头看了看怀里的人,钟天青纹丝未动,连睫毛都没颤一下。
也许方才他不是睡着了,是……虚弱又累极,晕了过去。
济麟被他这微妙的动作和诡异的气氛震住,许久才低声说:“属下来迟,殿下可有受伤。”
雪照淡淡地道:“我无事。”
济麟压下心头惊疑,试探道:“这厮死了?”
雪照道:“没有,先下山吧,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济麟立刻道,“是!”他回身叫人抬一副木板来将钟天青抬下去。
却见雪照说完这句话,自己站起了身,弯腰将地上的人拦膝抱了起来。
理所当然的对他说,“走啊,看什么?”自己大步而出。
山洞里的三四个人都没动,王金虎疑惑道:“这钟天青被殿下打伤了?”
济麟和郭爷都沉默了。
一行人下了山,济麟心细,早怕雪照受伤,除了带来一辆装钟天青的囚车外,还带了一辆华盖马车。
济麟咬着牙,“殿下,把钟天青放进车里吧。”
华车在最前方,囚车远远缀后,雪照抬头扫了一眼,道:“好。”
他抱着钟天青径直上了华车,全然未多想。
济麟站在他身后,指着后面囚车的手僵住,郭爷也没敢说话,王金虎呆住,问济麟:“殿下这是怎么回事,他怎么把钟天青放进自己车里?怎么还不杀了这杀千刀的给将军报仇!”
济麟脸色黑的可怕,没回答他,“吩咐队伍原地准备,马上出发。”他转过身闭了眼深吸一口气,闹钟不敢深想,将大军此刻最紧要的事思索一番,这些日子群龙无首,有好些要紧事急待雪照定夺。
他不敢敲车门,只走近车窗下,向车内道:“殿下,您这几日困在山中,有些事略有不知,因师子章逃跑,大军里略有丧气……”
车内,刚刚雪照一撩帘子进来时,只觉得一股温香扑面,环视车内,四面皆用锦缎包裹,没有硬邦邦的木板车壁,车板上也用锦被和皮褥子铺满,后面垫着数个软枕。雪照靠里坐下,将犹在昏睡的钟天青放在身前,虽然锦缎柔软,他想了一下,还是将钟天青慢慢摆成趴着的模样。
不消一刻,外面队伍准备,马儿也踢踢踏踏,车身晃动,雪照低头看,钟天青的头随着轻微摇摆。
他注视了一会儿,眉头不易察觉的皱起,将昏睡的人上身捞了起来,放在自己腿上。
将身上人的脑袋在摆正后,他的手指无意间从那人的脸上轻轻拂过,滑过额头,滑过脸颊,滑过唇角。
许久未进水,那唇干裂里透着苍白。
此时,窗外济麟正汇报军情,“……所以,咱们现在是先发通报,说已寻找到您,鼓舞士气安抚人心再做打算?还是趁机追过争渡河,捕杀逃跑的师子章……”
“先拿些水来。”雪照道,他的手指在那嘴唇上轻轻点了一下。
“什么?……”
顿了一会儿,车窗外的济麟才讷讷地应承了离去。
雪照凝视着怀里的人,手指从衣领上抚过时,察觉出一块硬物,他轻挑开衣襟,从那里拈出一个红油纸的小包裹,是山洞中钟天青吃剩下的另一块欲仙果。
他转着手指,凝视这东西,不知想起了什么,神色隐在半明半晦的光和飞尘里,并不是愠怒的颜色。
半日后,队伍行到他们大军驻扎处,华车撩开帘子,只有雪照下车。
毕竟是旷野,野风猎猎,雪照在风中停了停,想了想,没有让身后昏睡在温暖车厢的钟天青下车,只是对车旁看守的士兵道:“里面的人醒了告诉我。”回头走前,又加了一句,“他要什么东西,不要为难他。”
看守的士兵懵懵懂懂,是个刚来不久的新兵蛋子,瞪着圆眼睛傻傻点头。
济麟和驻扎的将士等人迎了过来,雪照被簇拥着走进距离最近的大帐。
他一进帐,帐内一片喧哗,数人激动地几乎泣下,有人行礼,有人询问伤情,济麟笑道:“大家不急,一个一个慢慢来。”
雪照与众人寒暄后,命人捡着要紧事汇报,正在众人禀告时,大帐悄悄进来一个士兵,与王金虎耳语一番,王金虎听完后,立刻向雪照拱手道:“殿下,方才前线探子来报,他们发现师子章并未渡河。”
雪照道:“没有渡河?那他现在所在何处?”
王金虎道:“咱们打探到,说那日凌晨师子章等人行到争渡河边,他似乎是睡着的,等他醒来时闹了一场,动静不小,这才为人所察觉,他的那些手下拗不过他,一行人调头走了,去向不知。”
雪照思索了一会儿,实在不知这种要命的关键时候,他的这位侄儿这是闹什么左性。众人与他一样,一时也不明了,只得命加派人手在争渡河边探察,一旦发现立刻来报。
雪照被许多人许多张嘴说的脑壳疼,济麟趋近,请示是否要先歇歇,雪照点了点头,看看门外安静停着的马车,命他:“烧些热水来。”
济麟立刻道:“已命人烧了,在您帐子里,您的衣物也准备了。”
雪照点点头,随他去了自己的寝帐,就在大帐后面三丈远处,但离他的马车已有近十丈。
从大帐后门离开前,他又回头看了一眼马车,莫名的,下意识的,仿佛是什么时候养成了毛病。
一进寝帐,济麟便引他来到里面放着素色垂幔的热水桶前,军营里条件有限,一揭开寝帐帘子便将帐中情形收进眼中,而置下垂幔便觉安全许多,雪照点点头,觉得十分满意,他揭开垂幔,看了看冒着热气的水桶,甚至撩起袖子在水里试了试水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