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江畔停止摘山莓的动作,扭头看去,发现山路上空无一人,疑惑地看向金凤凰,发现它不像在说笑,于是,又看向山路。
过了好一会儿,山路上才传来两道声音。白江畔不禁惊叹:这只凤凰的耳力也太惊人了吧?隔那么远都能听到?
“卓谈,你是修仙之人,成亲真的好吗?以你如今的修为,将来必有所成,若成了亲,伴侣只会成为你的负累。”
这人的声音有些陌生,应该不是沐卓谈的几位师叔。
沐卓谈的声音总是含着淡淡笑意,如春风入耳,清越动听,“父母之命,香火之忧。我,别无选择。”
“也是,你爹娘一直想要个孙子,身为独子,你只能给他们一个孙子。或许,有了孩子之后,你便可摆脱一切后顾之忧,一心修仙。所幸,对方是百花族人,和离后还可另嫁他人。”
白江畔黑线,原来,沐卓谈娶他当真只是为了生孩子?
或者说,这四名未婚夫之所以娶他,最大的目的都是生孩子?
巧了,他恰恰不想生孩子。看来,退婚之事,不可再拖。
沐卓谈思索片刻,摇了摇头,想要说些什么。
就在这时,白江畔的腰身突然被一条鞭子紧紧缠住了,耳边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畔哥,我终于找到你了。”
白江畔瞬间黑线,没想到来人竟然是暮凡。
暮凡手上微一用力,便将白江畔扯到怀里,紧紧抱住。
浓烈的草药味儿扑鼻而来。
暮凡见一招得手,片刻不敢耽搁,抱着白江畔一飞而起,施展隐身术,向山下奔去。
白江畔的身体被暮凡紧紧箍住,嘴巴被紧紧捂住,挣不开,说不出,只能在心里叹息一声:
他太难了——————
他现在突然很后悔把两只小奶狗交给正仙门弟子帮忙照顾了。
否则,他一定会放狗咬人。因为暮凡最怕狗了。
白江畔扭头看向金凤凰,本想向它求救,突然发现这家伙还在发呆,幽深的眸子里一片茫然,也不知道到底在想什么,对他这个主人的处境视而不见。
这个臭阿凤,为何关键时刻总掉链子?
沐卓谈修为高深,很快便察觉了这边的动静,飞身来追。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道凄厉的叫喊声,几乎传遍整个正仙门,“大师兄,你快来啊,药丸君被人暗害了。”
被人暗害?不是晕过去了吗?
糟了,刚才只有他和药丸君在一起,不会被正仙门的人误会吧?不是他干的啊。
暮凡不知施展了什么法术,很快便抱着白江畔离开了正仙门的势力范围,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看上去好像一间废弃以久的观音庙。
神台上的雕像已经损坏,只剩半个身体,庙内一片破败,到处都是断壁残桓,屋顶还有几处破损,仰头便能看到湛蓝的天空。
除了蜘蛛和蟑螂,庙里还有不少老鼠洞,麻雀窝。吱吱,叽叽,吵个不停。
暮凡将祭台清理干净,把白江畔放在上面,起身跑到门口看了看,发现无人追来,这才将庙门关紧,施了好几道法术,以防有人闯入。
“你怎么找到我的?”禁言术刚被解开,白江畔便不解地问道。
沐卓谈向来深思熟虑,一路未留下任何蛛丝马迹。而正仙门入口处不但有弟子把守,还设有层层结界,寻常人根本不可能闯进去。没想到这暮凡竟来去自如?
这小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暮凡一边在破庙周围布下结界,一边回答道:“沐卓谈以前带我去过正仙门,我知道捷径。”
白江畔:“......”
暮凡的母亲是沐卓谈的堂姑姑,说起来,他们算是表兄弟。可惜,两家因为跟丰国联姻一事意见不同,导致关系并不好。
当初,沐卓谈的父亲身为丞相,在权衡利弊下主张议和,以此来维护边境和平。他完全没想到皇上会挑选沐家的女儿去和亲。
而暮凡的舅舅却主张战争,绝不与丰国议和。得知自家妹妹被选中,气得跟沐丞相断绝了关系。
暮凡的母亲客死异乡,暮凡被送来祥威国当质子,沐丞相深感愧疚,一直对暮凡宠爱有加,比沐卓谈这个亲儿子还要宠爱。可惜,还是没能消除暮凡心中的怨恨。
原书中,因为母亲惨死一事,暮凡特别讨厌沐卓谈一家人,尤其讨厌沐卓谈。
每次见面,两人不是吵架,就是动手。
沐卓谈虽然表面对暮凡很冷淡,但出手总会留情,背地里也会关照他一二。
如今看来,确实如此,沐卓谈竟然连进入正仙门的捷径都告诉了暮凡,可见对他有多好。
暮凡凑到白江畔面前,将他上上下下看了个遍,看得白江畔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正要问暮凡想干什么。没想到暮凡竟一头栽进他怀里,呜呜大哭起来。
“呜呜,畔哥,我终于找到你了,你是我的,谁都抢不走,呜呜。”
白江畔:“......”
他被人追得那么惨都没哭,这傻小子哭什么?丢不丢人啊,而且,哭声好难听,跟驴叫似的。
白江畔冷着一张脸,本想将这小子推开,没想到暮凡跟块儿牛皮糖似的黏在他身上,撕都撕不下来。
白江畔的脑海中突然冒出几个字:小狼狗与高冷妻。
穿书之前,他深受小表妹的荼毒,被迫看了不少类似的小说名,不知怎么的,突然就冒了出来。
白江畔嫌弃地打了个寒颤,将这不合时宜的想法抛诸脑后,终于将暮凡扒拉了下来。
只见暮凡一张微胖的小脸涕泪横流,乌黑的大眼睛里蓄满委屈和执念,双手恋恋不舍地扯着他的袖子,仿佛一个被人抛弃的小媳妇儿。
白江畔忍不住扶额。
他对男人真的不感兴趣,无论别人对他多执着,多喜爱,他都只能任由这份感情消散在风中,继续无动于衷。
白江畔苦口婆心劝道:“暮凡啊,是我对不起你,我抱着好玩的心态挑选了你,没打算负责任,现在呢,我跟你道歉,跟你赔罪,跟你说对不起,然后给你补偿,你看你能不能把那个荷包还给我,放弃娶我的念头?”
他决定先来软的,看看能不能和平解决这件事。
暮凡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畔,畔哥,你不喜欢我了吗?不想跟我在一起了?可是,我喜欢畔哥啊,我要跟畔哥在一起,无论畔哥说什么,我都不会放弃,绝不放弃。”
白江畔:“......”看来,软的不行。
第18章 呆萌帝君在线学习
“畔哥,咱们在这个观音庙里拜堂成亲好不好?”暮凡握着白江畔的双手,仰头期待地盯着他,眸子里满是兴奋的光芒。
“当然不好。”白江畔毫不犹豫地拒绝,指了指破败的寺庙,“就这里?聘礼呢?鲜花呢?宾客呢?戒指呢?”
不对,这个时代没有戒指。
白江畔当然不想要这些东西,他只是不想成亲,有意为难暮凡。
“我堂堂悦王,百花族的一朵花,你让我跟你在破庙拜堂成亲?我不同意,我要明媒正娶,八抬大轿,我还要聘礼,要排场,要......”
见白江畔一张殷红的薄唇上下开合,说出一堆现在没有,也不可能弄到的东西,暮凡为难地挠了挠头,“畔哥,我现在没有,以后再补好不好?”
白江畔佯怒道:“以后再补?男人的话能信?一旦嫁了你谁知道你还补不补?”
话一出口白江畔便觉得哪里不对,他自己也是男人啊。真是的,最近被这四个未婚夫闹得,差点忘记自己的性别了。
暮凡执着道:“古人有对月盟誓,缔结连理,以天为被,以地为床,多浪漫啊。畔哥,咱们也可以的,以太阳为证,以观音为媒,以......”
这傻小子越说,声音越低,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绕着白江畔的衣带滴溜溜地转,打着自以为美好的鬼主意。
没等暮凡说完,白江畔立刻打断了他“美好”的设想,斩钉截铁道:“咱们不可以。暮凡,我不喜欢你,不想嫁给你,你到底明不明白?”
暮凡无辜地盯着白江畔,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着,好像受惊的小蝴蝶,一双深目携裹着点点委屈和不解:
“畔哥,你为什么不喜欢我了?你不喜欢我什么地方,我改还不行吗?你当初选我的时候,明明夸我可爱,说想跟我在一起呢。”
白江畔扶额,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原主啊,你害人不浅你知道吗?花心遭雷劈你知道吗?现在我在替你背黑锅你知道吗?
白江畔深吸一口气,继续找茬道:“你看看你,又矮又胖,还傻乎乎的,你有哪里值得我喜欢?”
“......”暮凡低头打量自己,双唇紧密,一副委屈隐忍的倔强模样。
白江畔突然觉得自己这话对于一个成长中的少年来说有点狠,想了想,改口道:
“我不是嫌弃你长得不好,你确实很可爱,但我不喜欢你身上这股浓烈的草药味儿,每次你一靠近我,我就会被草药熏得喘不过气,你能不能把身上的草药丢了?”
这些草药都很名贵,是用来救命的珍稀圣药,可遇而不可求,暮凡找了好久才找到的,一直带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
他绝对不舍得丢掉。白江畔就是看准了这点,才故意找茬,为自己争取逃离的机会。
果然,暮凡紧紧握着装有草药的袋子,委屈道:“可是,畔哥,这些都是我搜集的救命草药,丢了好可惜的。”
白江畔终于找到了生气的理由,“好,你不丢,我走。”
“畔哥,你别走,我......”暮凡一把拉住白江畔,轻轻抚摸着草药,咬了好几次牙,还是不舍得丢掉。
突然,暮凡在白江畔身上施展了傀儡术,逼着他拜堂成亲。
“畔哥,对不起,我不想放弃草药,更不想放弃你,只能委屈你了。”说着,他操控着白江畔跪在地上,对着头顶的蓝天磕起头来,“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夫对拜,礼成,送入洞房。”
白江畔目瞪口呆地看着暮凡又当新郎,又客串司仪,突然觉得这傻小子太二了。
有这么霸道地逼着别人拜堂的吗?有这么自说自话完全不顾别人感受的吗?有这么简单粗暴不成规矩的拜堂吗?
暮凡将白江畔打横抱起,放在祭台上,开始解他的衣带,一张微胖的脸略带羞涩,泛着桃花朵朵,“畔哥,你如今是我的伴侣了,我们洞房吧?”
白江畔突然明白了,拜堂不是这傻小子的目的,洞房才是。
这傻小子下面都支棱起来了,果然年少气盛,火力正旺。
糟了,这下清白难保,谁来救救他?
关键时刻,那个臭阿凤又跑到哪里去了——
*
此时的金凤凰正蹲在庙外的一棵大树上,对着紧闭的庙门发呆。
白江畔的求救声时不时传来,惹得它心中莫名烦躁。
蔺竹终于挣脱沐卓谈的定身咒,匆匆赶来,正看到自家帝君犹如“望夫石”一般的身影。
他凑上前来,小心翼翼地问道:“帝君,白江畔呢?”
金凤凰轻扬下巴,点了点破庙的方向,“正在拜堂成亲。”
“什么?”蔺竹差点从树枝上摔下去,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帝君您老人家......”不去阻止吗?
您到底喜不喜欢白江畔啊喂。
身为白江畔的守护使者,蔺竹当然希望白江畔早日嫁人生子,完成百花族的使命。
但他更希望白江畔能走进帝君心里,温暖这个孤身几千年,从未跟人亲近过,总是清郁孤冷,仿佛一团冰雪的男人。
蔺竹不敢对自家帝君指手画脚,只能试探着问道:“帝君,您真的打算让白江畔嫁人生子吗?”
金凤凰:“身为百花族人,嫁人生子是生来的使命。”
蔺竹小心翼翼地问道:“帝君,您对白江畔有没有,有没有......”
啊,这要怎么问啊,他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小小声道:“有没有那么一点喜欢呢?属下说的不是对花花草草的喜欢,而是那种,那种喜欢。”
金凤凰沉思片刻,侧头看向蔺竹,幽深的眸子里透着几分茫然,“喜欢,是什么感觉?”
蔺竹被自家帝君这无辜又呆萌的表情刺激到,脚下一个不稳,差点一头栽到地上。
他怎么都没想到帝君竟会露出这样的神情。
在他的印象中,帝君他老人家清冷,孤高,强势,霸道,说一不二,从不迷茫。
没人敢亲近他,更没人敢违背他。他就像个专横的□□者,守护着祥威国。
没想到变成凤凰后,他竟然这么,这么傻乎乎,呆愣愣的,好像一个虚心求教的学子,又好像一个懵懂无知的少年。
如此巨大的反差萌,令人难以适应。
谁能想到这只呆凤凰就是祥威国的守护神——凤翔帝君?
见帝君一直用虚心求教的眼神看着自己,蔺竹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谨慎地解释道:“喜欢就是......”
蔺竹在撮合百花族人选夫嫁人的过程中,自以为领会了爱情的真谛,因此,时常以爱情专家自称。
但此刻,他却不知道怎么跟帝君解释,只能绞尽脑汁道:“喜欢,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就是你特别想跟一个人在一起,看到他会开心,离开他会失落,看到他跟别人在一起会心里不舒服......”
金凤凰侧头想了想,缓缓开口了,“喜欢,是这样的感觉吗?那我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