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春霞早有准备,她拿出了一张极为详细的明细,上面罗列着俞想从小到大各种各样的花销,虽然每一条和正常的开销相比都高到离谱。
看着这张明细,俞想终于笑了:“行,我们一样一样盘。”
他指着第一条费用问道:“出生费一百万?这都是些什么钱?”
“你没有孩子,你不知道孩子出生要多少钱的。保胎啊,生孩子住院啊,月子中心啊,都很要钱的。”
“哦,”俞想点了点头,然后装作突然醒悟的样子,“所以,这条费用有一个成立前提。”
“什么前提?”俞洪问。
俞想勾起嘴角,皮笑肉不笑,其他三人顿时有了种不祥的预感。
“前提就是,我是你们亲生的。”
说着,他一把抓住朱春霞的手腕:“走吧,只要做个亲子鉴定就能证明。”
“放心,鉴定费我出。”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好多新面孔小天使,一人mua一个~
第16章 两清
此话一出,对面三人的表情顿时僵在脸上,像极了小丑的面具,乍一看还有些滑稽。
俞想忍住想笑的冲动,说道:“怎么?不愿意?现在DNA检测很方便的,第二天就能出结果。”
见他们的表情又黑了几分,俞想终于忍不住笑了。果然,有剧透就是爽。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朱春霞开口问道,声音有些许的颤抖。
“没什么意思,你们可以说我是你们亲生的,那我也可以说不是。”
朱春霞突然歇斯底里地喊道:“你疯了!你居然怀疑你的爸妈。”
俞想一眼就看出她只是虚张声势,他毫不示弱:“我是怀疑,但你们自证不是也很简单。只要一个亲子鉴定,一切都能真相大白。”
“俞想,你太过分了!”俞英彦喊道,“你这样做有想过你爸妈的感受吗?”
“行了,用不着你装老好人,”对上俞英彦,俞想的脸上满是嫌弃,“我都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俞洪问。
“知道了我不是你们亲生的,是你们领养的。知道了你们在俞英彦出生后就对我非打即骂,是因为觉得后悔收养我,是养了个累赘。”
“还知道,你们做生意失败,却拿我撒气,是觉得我是扫把星,是真的恨不得我去死。”
“当然也知道,你们费劲心机搭上宫修筠的线,就是为了让我去当提款机和摇钱树。”
俞想双手拎着单薄的纸,手指用力,撕下来一条;再用力,又是一条。
他边撕边说道:“五千万,是你们说养我长大的费用。那我也可以说,这是我这些年来的精神损失费。你们将生活的不如意都朝着一个小孩子发泄,他没有反抗的能力,就被你们当做可以任人欺凌的资本。这就是你们做家长的方式,这就是你们这些大人的嘴脸。”
说着,整张纸都被他手动粉碎,然后他轻轻将纸屑向上一扬。
“这些还给你,你们给我一口饭让我长大,但长大的代价就是这些年的生活生不如死。现在,我们两清了。”
这是一场单方面的宣告,因为其他三人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当一直任人欺凌的受气包,小绵羊,突然换上了另外一副面孔,变得生人勿近,变得气势凛然。这些外强中干的纸老虎自然害怕了。
他们眼睁睁看着俞想离开,直到俞想走到门口才反应过来。
“你站住!”俞洪喊道。
“还有事吗?”俞想站定,缓缓回头。
但还没等俞洪开口说话,俞想抢先说道:“对了,我刚看到门外有油漆和喷的字,如果被高利贷缠上了,就赶紧收拾收拾准备跑路吧。还有,新家地址不用告诉我了,毕竟我不能保证不告诉其他人。”
说完,他甩上门,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留下目瞪口呆的三人面面相觑。
*
离开令人窒息的房子后,俞想觉得浑身舒爽,甚至走路的步伐都轻了许多。
他能感受到体内充盈着力量和活力,但同时,还有一种空虚在隐隐传来。
似乎是原主些许残存的意识在起着作用。
俞想能够确定现在的躯壳中没有原主的神识和灵魂,但毕竟这具躯壳陪伴着原主二十余年,会有藕断丝连的情绪也不是不可能的。
但让俞想感到奇怪的是,此前在面对宫修筠时,他丝毫波动都没感受到,而现在是他第一次感受到这种隐隐的空虚。
俞想大胆猜测,其实原主最在意的,伤他最深的,也是他最恨的,并不是渣攻,而是养父母。
而这样看来,原主应当根本没有爱过宫修筠。
想到这里,俞想在心又是唏嘘,又是想笑。
唏嘘是原主哪怕躲过了动心的情劫,却最终还是没能得到一个好的结局。想笑是一想到宫修筠这样拽的二五八万的人也会吃瘪,就由衷地感到开心。
一路踩着轻快的脚步回家,俞想先是在直播间挂出了暂停直播的公告,然后开始准备给安歌的画。
一张封面,四张插画,还要完全不同风格的,但这对俞想这种画种和风格都百变的人不是什么难事。
他原本担心自己不会板绘,会不会影响效果。但安歌的经纪人只让他放心画,现在的各种技术都很发达,想把纸上的画变成电子的再简单不过。
不过因为要经历精细扫描的那一步,这对作品的细节要求更高,对俞想来说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挑战。
首先要一幅中国风的水彩画,因为国画的用纸和用色不方便做成电子版,因此只能用水彩代替。
可以再来一副复古风的油画,画出高级杂志图的效果,很符合安歌的一贯风格。
第三幅,第四幅插画也依次定下,还剩下封面没定。
俞想正在循环着安歌专辑歌曲的demo。因为他是演员转型的歌手,歌路不是很广,尤以抒情歌为主,十首歌里只有一首是电音风的。
此时,歌单正循环至这首电音,俞想却突然从中汲取出一丝灵感。
好像有一个风格可以尝试——赛博朋克。
这是近两年的新兴词汇,通常用于高等科技和低端生活的结合,充满未来的幻视感,又与反乌托邦和社会秩序崩坏紧密相连。
想到这个题材,俞想心里顿时升出了无穷的创作欲。
他抓起手边的一根铅笔,开始在素描纸上打草稿。两个小时后,他已经打好了三张草稿,无一例外都是赛博朋克风格。
次日,俞想直接带着草稿和设定去了安歌办公室,经纪人见到他时非常震惊。
“一天?就好了?”
俞想拿出一摞只有最简单线条的线稿:“当然没有,只是先交流一下创作理念。”
“画的好!”安歌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冒出来的,直接出现在俞想背后,吓了他一跳。
俞想看着他的样子,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心里话:“安总,你不用工作的吗?”
为什么一个大明星会闲成这个样子。
“我今天就在园区里拍摄,听说你来了,那我肯定要过来陪你,是不是?”说着,他朝俞想亲切地笑了笑。
看着这个吊诡的笑容,俞想顿时感觉一阵恶寒。
安歌出道之初就是靠演反派爆红的,他反复天生就适合演反派,奇怪的五官让他在笑起来时显得有些奸邪,而且他有着被粉丝吹得出神入化的半张脸演技,可以在左右半张脸上做出不同的表情。
所以现在俞想怎么看都觉得他在皮笑肉不笑,尽管安歌表示,他实际上已经很真诚了。
“哦,那就也不用……”俞想小声说,“这连线稿都不算,应该不用你亲自看。”
但安歌却自顾自拿过那一大摞草稿,看着上面根本不知是何东西的线条,义无反顾地夸道:“我喜欢这张,很有感觉。”
“什么感觉?”俞想笑得有点坏。
“就……就是那种感觉……”安歌实在是没有丁点的艺术造诣,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你就别难为他了,他这种对着毕加索的画问为什么不画鸡蛋的人,你还指望他会品鉴画?”经纪人不放弃每个怼安歌的机会。
俞想抿着嘴笑了笑,安歌的形象在他心里变得越来越接地气了。
和团队负责美术的人一同聊了许久后,最终他们敲定了几幅画的风格。
见俞想要离开,一直在旁边插不上画的安歌突然站起来:“我送你!”
“不不不……不用了。”俞想再次被吓到,脑中甚至浮现出了安歌此前演过的电影中暴起杀人的画面。
“你给我坐下!”经纪人挣着员工的薪水,操着老板的心。
安歌委委屈屈地坐下,委委屈屈地朝俞想挥挥手,委委屈屈地说道:“下次见。”
俞想:……
“再见。”
回家后,宫修筠竟然出差回来了。
行李箱就在门口,显然刚到家不久。
俞想掐指一算,今天好像正该是他回来的日子。
但宫修筠没有出来,显然没有和他打招呼的意思,他也没必要自讨没趣。
然而flag不能乱立,下一秒宫修筠房间的门就打开,宫修筠从中走了出来。
他刚洗完澡,上半身未着寸缕,下身围着一条浴巾,手上正拿着毛巾在擦头发。
额角垂下的发丝微微滴水,水滴落在胸膛上又一路滑下。
这个场景同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多么相似,唯一不同的是,宫修筠的身体上,供水珠滑落的距离更长了。
水珠顺着人鱼线滑入浴巾中。
这是俞想第一次如此直观且清晰地看见宫修筠的腹肌。
横竖的四道线将腹直肌分成八块,但肌肉不过于突出,反而整齐排布成好看的形状。
比第一次见,宫修筠好像瘦了一些,不知是不是最近太过疲惫的缘故,他的胸肌好像小了一些,但整个人却依旧呈现出好看且协调的线条。
分明已经是快三十的年纪,看身材,说是体校的大学生也不为过。
下一秒,俞想听见自己结结实实地咽了口吐沫,发出“咕咚”的一声。
再下一秒,他通过宫修筠的表情和眼神,看出了一种叫“你死定了”的情绪。
第17章 脸红
“你在看什么?”
宫修筠愤怒又充满寒意的声音让俞想瞬间回过神来。此刻,他看着俞想的眼神似有刀锋。
俞想的身体条件反射般一抖,移开了视线。“没看什么。”他说。
“我警告你,最好别再有下一次。”宫修筠的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厌恶,仿佛俞想的视线对他来说是侮辱。
原本俞想不想和他计较,但这一秒,他被宫修筠的语气搞得心头火起,再也忍不住了。
“拜托,是你自己穿成这样站到我面前的。”俞想伸出两根手指指着自己的双眼,“我眼睛就长在这,你要是被看一眼就会死,那就自己穿好再出来。”
“自己不穿衣服,还怪别人不小心看了你。你当你练出来了几块肌肉,就全世界都想看你了?”
俞想每说一句话,宫修筠的脸色就黑上一分,到最后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
而俞想自顾自发泄了一通,他从上辈子带来了伶牙俐齿技能,却忘记了对面的boss不能现在就放大招。
于是,说到最后,俞想注意到宫修筠的眼神时,尾音戛然而止,然后又吞了下口水——这次是吓的。
帅不过三秒钟不过如此。
只见对面的宫修筠的脸色千变万化,他咬着牙憋出一句话:“你只是看了吗?”
“啊?什么意思?”俞想没跟上他的脑回路,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你,你还吞了口水。”说出这句话时,宫修筠冷漠的外壳被击碎,红色瞬间爬上耳尖,并且有渐渐往脸上蔓延的趋势。
“轰”的一声,俞想仿佛听到了他脑中大厦将倾的声音。
他坚信,这是他两辈子经历过的最尴尬的时刻。对着别人的身子吞口水就算了,而且还被现场抓包,最可怕的是,甚至还被“受害者”当面对峙。
完了,一世英名就要毁于一旦了。
这个念头在俞想心中产生的瞬间,他不知从哪里升腾出一股破罐子破摔的勇气,眼一闭心一横:“对啊,我不仅看了,我还馋了!”
沉默,绝对的沉默,沉默到仿佛两人中间有一队阴兵正在借道。
反正已经是死了,早死晚死也没多大区别了。俞想索性拉开闸门痛快开闸放水:“你自己练出来肌肉还不许别人看了?难不成你只给自己看,天天在房间里照镜子。你是纳喀索斯,水仙成精?”
“但说实话,你要是看我不顺眼,我立马就拎行李搬走,保证这辈子都不出现在你视线里。”
“你敢!”宫修筠愤怒地喝道。
俞想在心里冷笑了一下,果然他猜的没错。
宫修筠这种人就是这样的,他对一切都有着超乎寻常的占有欲,无论是财富、地位,还是身边的人。
就算他再不喜欢自己,也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离开。
俞想只是一只笼中鸟,打开笼子的唯一钥匙在宫修筠手里,而宫修筠显然不是个仁慈的人。
不过这也足以看出,白月光才是他的真爱。毕竟自古以来人们都说,爱是放手,不是占有。
突然,俞想就觉得没劲了。
他说了那么多,最终还不是敌不过宫修筠的一句“你敢”。他就是再牙尖嘴利,也只是只牙尖嘴利的金丝雀,以为挥动两下翅膀就能引发龙卷风,这才是他的痴心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