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醉香楼的一千一百一十一两是何时销的?”
谢安澜可不曾记得他有还过这笔钱,准确地说,他都忘了还欠着这笔钱。
“回王爷,这钱是小人回府那晚王妃补上的。”老先生如实告知,心中纳罕,就王爷那翻书的速度就能把项目算得分毫不差?
谢安澜,“……”
他完全不知道此事,王府的众人谁也未曾提及过,如果不是他今天心血来潮查了查账目,这笔钱陆乘舲还要隐瞒到多久?
或许他打从心底就没想告诉自己。
一千多两银子不是一个小数目,那时他们才认识不到一天,他就能先借自己一百两银子,又悄无声息地替自己还了这么大一笔钱。
这……
等等……
这一一一一的数字,怎么看着有些眼熟?
貌似那时候欠系统的钱也是这个数字。
后来他摆摊挣了二十贯钱,正好与系统的二十点系统币吻合。
所以他的钱与系统挂上了钩。
他每挣一两银子,系统就多一个系统币,同样,每欠一两银子,系统少一个系统币。
也不对啊。
他在陆乘舲哪里借的一百两银子,系统怎么没有扣?
难不成因为他们是夫妻关系,所以借的钱就不叫借?
所以陆乘舲替他还的钱也算他还的,他借给自己的钱也不算借?
谢安澜急切出了账房,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打开系统。
系统余额:100
谢安澜错愕,想到陆乘舲给的两张银票,不应该是两百吗?
踌躇片刻后,他明白了。
应该是这笔生意他与陆乘舲两人是五五分成的,而陆乘舲是直接把他挣的那份也给了自己,然而系统还是按照五五分成算的。
那么他刚才认为的那个夫妻财产共享就是错误的。
而是陆乘舲借给自己的那些钱与帮自己还的款,他打从心底里就没想过要自己还,所以系统才不纳入负额。
原本谢安澜以为弄清楚系统的计算规则他会很开心才是,没想到反而多了几分心疼。
明明成婚那天晚上,他就说得清清楚楚,往后他们明面上就是个搭伙过日子的,私底下还是各过各的。
纵使因为身份和社会的问题,他不得不依附自己,但也没义务和没必要来替自己偿还这些债务。
原本要嫁进王府的人就不是他,这一切都是一个错误,他大可以恨自己。
如果他不是一个王爷,皇帝就不会强行赐婚,他就不会落到今天这等地步,他还是他的逍遥公子。
而今因为他这个废物王爷,他不仅要搭上自己的自由,还要搭上钱财,值得吗?
谢安澜扪心自问,换做是他,他绝对做不到陆乘舲现在对他这般无微不至。
不看笑话都算是好人了。
一个人究竟是经历了什么才能如现在这般无论遇到什么都能温柔去面对,好似一个不会疼痛只会发笑的木偶人。
谢安澜一想到陆乘舲那张胅丽的笑颜下,藏着的是一颗千疮百孔的心,心尖骤然一紧。
如果可以他倒是希望这个人不要这么温柔懂事,他也应该有属于自己的脾气才对,他也应该是个会哭会闹的人才对。
“殿下,怎么一个人在这儿站着。”陆乘舲见谢安澜去了账房久久没有回来,一路找寻自此,见谢安澜一个人站在一处院落中不知发呆了多久,忙解下自己身上的披风,替他围上。
下了一夜的雪,王府人手又不足,这些没人住的院落就暂时没人打扫,周围白茫茫的一片,就这样傻站着,不知道有多冷。
陆乘舲正细心替谢安澜系着披风,腰间突如其来的一层力道让他猝不及防间就闯入了一个怀抱中。
一股清冽而又干净的雪松味闯入鼻间,陆乘舲还没明白是怎么一回事,肩膀一沉,一个低哑的声音在他耳旁呢喃,“别动,让我抱一会儿。”
“殿下?”面对这出乎意料的拥抱,陆乘舲一时间无从适应。
“就是突然想要抱抱你,就一会儿。”谢安澜闭着眼睛嗅着陆乘舲身上清淡的梅香,感觉心都安静了下来。
“嗯。”许是谢安澜的声音太诱惑,也许是今日的雪太温柔,陆乘舲也渐渐放松了下来,任由谢安澜紧抱着。
听着对方的心跳,感受着对方身上传递过来的温度,陆乘舲有那么一刻竟然荒谬地觉得自己也有被人心疼的时刻。
“少……”
陆初一刚和福伯两人清理完王府门口的积雪,就见内侍监送来了皇上的赏赐,两个下人做不了主,只好去寻两位主子。
结果梅花树下哪里还有人。
好在府里的积雪还没有清,他顺着雪地上的脚印一路找过来,正好看到两人在雪地里相拥相抱的一幕。
那还没有喊出来的声音,瞬间哑了嗓子。
不知道怎么回事,刚才还算晴朗的天空,蓦地飘起了雪花。
雪白的天地间,一青一蓝就那么拥着,像是世间最密不可分的一块。
陆初一看着王爷紧紧地把他们家少爷搂在怀里,早已哭成一个泪人。
要不是把怕打扰到两人,他甚至都想嚎两嗓子。
多少年了,多少年了,多少年没人这样抱抱他们家少爷了,多少年没人这样心疼过他家少爷了,多少年没人这么关心过他家少爷。
外人都道王爷是个废物,散财童子,但只要王爷能把他家少爷捧在手心里疼,不就是钱嘛,再多的钱他也愿意给。
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就在两人身上都或多或少沾了些许积雪的时候,谢安澜终于放开了陆乘舲,意犹未尽道,“怎么这么瘦。”
“嗯?”
“我说你太瘦了,抱起来没有肉感,你应该吃胖一点。”谢安澜郑重其事的解释。
陆乘舲,“……”
第22章 穷!
两人收拾好了情绪,才看见站在一旁哭成泪人的陆初一。
谢安澜,“……”
陆乘舲,“……”
“可是出什么事了?”谢安澜扬了扬眉,这孩子平时里见谁都笑嘻嘻的,今天哭成这样,不会是遇上事了吧。
陆初一一边抽泣,一边摇头,“没……没有……就是被雪糊了眼睛,疼的。”
谢安澜疑惑地看了眼天上飘着的雪花,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再问。
陆乘舲递了一张手帕给陆初一,待他擦干净了脸上的泪痕,才缓慢禀告,“王爷、少爷,皇上派人送来了赏赐。”
谢安澜打趣道,“怎么,被赏赐给感动哭了。”
“不是……除了赏赐,还有来传圣上口谕的,这会都在前厅候着呢。”感动归感动,陆初一可没忘了他来找人的目的。
谢安澜皱了皱眉,转身快步去了前厅。
还未走近,便听见前厅里传来一阵忙忙碌碌的声音,转过回廊一瞧,八|九个内侍两两一组抬着一口红木大箱子正不停地往前厅里搬。
看样子东西还不少。
内侍们一瞧见他,都纷纷停下手上的动作,向他行礼。
谢安澜轻轻颔首,进了前厅。
果然看见一个服饰不同于外面抬箱子的内侍。
“老奴陈桂拜见宸王。”
他一看见谢安澜就忙笑着请礼。
谢安澜看清他面目后,微微一愣,实在是这人有些古怪,明明已是满头白发,容颜却看上去只有三十多岁。
不知是保养得好,还是未老先衰。
“免礼了。”谢安澜抬了抬手,轻声问道,“不知皇兄有什么要陈大人代为传达的?”
虽然清楚面前这位内侍是个太监,但谢安澜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公公两个字,总觉得有些侮辱人,转而换了个称呼。
“老奴可当不起王爷的一句大人,若是王爷不嫌弃,直呼老奴名字即可。”陈桂听见谢安澜唤他大人而不是公公,胸腔一热,有一种被人尊重了的感觉,不过该守的规矩还是要守的。
“如此也好。”谢安澜也觉得叫大人这个称呼不妥,叫名字既可以省去自己的尴尬,又能妥当称呼。
陈桂笑了笑,一张白得不正常的脸上,眼角露出几丝鱼尾纹,看着即觉得慈祥,又觉得渗人,说不出的古怪。
谢安澜不动声的远离了几步。
“陛下口谕,三天后火|药营由霍森将军带队出发去支援威远候,由王爷监军。”
“咳咳咳咳——”
陈桂话音一落,谢安澜就被自己喝下的茶水给呛到。
开什么玩笑,让他这个仗都不会打的人去监军,是他想不开,还是皇帝想不开。
陈桂见谢安澜咳得厉害,眼疾手快地在谢安澜背后的几个穴位上按压了几下。
没多久,谢安澜想要干咳都咳不出了。
谢安澜,“……”
“老奴斗胆,请王爷责罚。”治好了谢安澜,陈桂不但不邀功,反而更加毕恭毕敬了。
“算了算了,你也是一片好心。”谢安澜挥了挥手,好奇问道,“你也通药理?”
陈桂,“在宫中学过一些,不足挂齿。”
“哦。”这就能说通面前的人为何如此年轻却满头白发了,原来是保养得好。
有机会可以请教请教。
“那个陈桂啊,你可知陛下为何选择让我监军啊。”谢安澜也不避讳,反正全帝都的人都知晓他是个草包,这个内侍能来传陛下口谕,明显就不是一般人,应该多多少少知道一些内情,问一句,能不能得到答案都不吃亏。
陈桂笑道,“就是王爷不问,老奴也要将缘由说与王爷听,这是陛下嘱咐过的。”
选择谢安澜去监军,谢苍溟也是经过慎重考虑的。
一是,这火|药是谢安澜研制出的,由他带军,会比任何人都要合适。
二是,谢苍溟怕霍森压不住威远候从而让火|药营落入威远候手。
本来威远候这几年就有些一家独大了,再让他掌握了火|药那可真就是功高震主了。
谢苍溟早就想找个机会扶持一个人起来与威远候打擂台,一直苦于没有机会。
火|药的出现正好让他找到了机会,不过,这霍森比起傅铮来还差得远了,所以一定要找一位压得住傅铮的人。
而谢安澜亲王的身份就再合适不过了,再加上谢安澜身旁还有陆乘舲这个王妃,当年的陆家军们说什么也得买谢安澜一个面子的,这就无形中压了傅铮一头了。
除非傅铮想要造反,不然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
“合着除了我还不行了呗?”谢安澜无语凝噎,他好不容易造出火1药保命,结果现在又给他送最危险的战场上去,他忙活一大圈,是为了让自己扛着火|药去打仗的吗?
陈桂看出了谢安澜想法,当即表示道,“请王爷放心,老奴会与王爷共进退。”
“怎么,你也要上战场?”谢安澜抬了抬眼皮,有气无力的,“你去又能干什么?”
陈桂抿嘴微微一笑,不再言语。
突如其来的消息,让谢安澜都没了兴致清点内侍们抬进来的金银珠宝。
转身离开前厅,去后院找陆乘舲商议对策去了。
谢安澜此时才发现,陆乘舲还真是一个宝藏。
总是能在各方面给予他帮助。
不管是钱财上。还是生意上,就连这次出征去监军,也同样能帮上忙。
以他的家世,放在现代那可就是妥妥的军事家庭高干子弟,而且还不是游手好闲的那种纨绔公子,没准还是正儿八经的培养人。
他要是在现代别管男女,能娶回家就能烧高香了。
陆乘舲听到谢安澜要去监军时,也明显地怔了怔,不过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这应该是陛下的权衡之道。
他早该想到的,只是没想到陛下竟然会选择宸王。
不过一想到他自己的身世,一瞬间,就全然明白了。
“初一,你出府去打听打听消息。”陆乘舲想明白后,瞬间反应过来,对一旁的陆初一吩咐道。
陆初一领命退下了。
谢安澜见陆乘舲心中有了章程,当下也不着急了,静静地坐在梅花树下陪陆乘舲喝茶。
两人差不多等了一个时辰,陆初一才回来复命,“少爷,刚才打听到,今日陛下亲自去军营点了七千精兵,若是没有错的话,这应该就是给王爷的护卫队。”
“知晓了。”陆乘舲点了点头。
谢安澜手一摊,身子自然而然地向后面的椅子仰去,显得无奈至极,“看来这次是非去不可了。”
陆乘舲打量了半响谢安澜那埋在阴影里的侧颜,眼眸一沉,像是下定了什么重大决定一样,“殿下,别担心,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不用,我自己去就好,况且皇兄已经给我派遣了一位内侍作陪,就不用麻烦你了。”谢安澜摆摆手,给拒绝了。
随后取下被风吹到脸颊上的梅花瓣,又把仰下去的身子坐直来,凑近陆乘舲,厚着脸皮道,“你要是实在是想帮忙的话,不如就给我说说这监军平日里都需要做些什么,以及行军打仗都有些什么注意事项。”
谢安澜两辈子加起来除了在学校打过二三十人的群架之外,就再没有犯过事,突然一下子赶鸭子上架让他去打仗,难免有些紧张,总想做好万全的准备。
陆乘舲,“殿下,监军其实不难,平日里只需负责日常监督即可,如若战事紧急,连霍将军也没办法指挥了,就得看殿下了。”
谢安澜明白了,说白了,就是没他啥事,除非要打败仗了,让他出个主意是逃还是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