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啵啵的鸭舌帽[穿越重生]——BY:胡八椒
胡八椒  发于:2020年02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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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慕白淡淡一抬眸,跟他对视过去,法国青年若无其事地转过头去,不欲与他眼神交会。
  那位爱凑闲事的英国小老头,注意到了身边的境况,非常热忱地对身边的中国豪客介绍道,“您刚才看的那一位,是最近新加入活动的法国成员诺普,这孩子是从正规音乐学院毕业的大学生,在这帮人里的威信很高。”
  英国小老头把诺普介绍得很体面,但是诺普本人显然没有这样的自觉。此刻,他坐在花坛上正翻腾着一只皱巴巴的大纸袋,里面是他带过来的午饭,装着自己做的三明治,跟炸得金黄的洋葱圈,还有小半根从商店里买过来的烟熏鱼肠。
  孟雪回余光扫过去,想看看他还能翻出什么花样来,稍后便看到诺普从一只灰扑扑的挎包里,摸出了一只撕了标签的玻璃瓶。倘若叫人细细端详,便会发现这物事跟放在货架上的酱油瓶子很相似。
  而诺普并没有真的带酱油过来,他在洗干净的空瓶子里,装上了兑入凉水的梅子酒。
  口感浓郁的梅子酒在稀释过后变得质地很薄,装在瓶子里静置了半天,如今拿出来是一层色素沉淀在瓶底,看起来就十分寡淡。
  诺普似乎并不介意这些,他就着自家出品的寒碜酒水,大口大口地把食物吞进胃里,很快就解决了午饭问题。
  他站起来舔了舔嘴唇,一脸满足地走到喷泉边,全然不在乎旁人的眼光,把头伸到喷泉池子里含住了一口水,而后大剌剌地吐到旁边的小泥圃里,连同漱口问题也给一并解决了。
  “好吧先生们,我不得不说,这孩子有时候是挺有个性的。”英国小老头把人夸到一半,看到诺普的所作所为,自觉无法继续夸下去,便及时打住了话题。
  秦慕白站在原地无声笑了笑,倒也没有在意,倒是孟雪回看着一言难尽的诺普,只觉忍俊不禁。
  一言难尽的法国青年被喷泉打湿了头发,他伸手一撩脸上的水珠,发现自己的两只袖子也全湿透了,于是带着领子上的一圈湿水印,抬头望向对面那位头戴鸭舌帽,正在拼命忍笑的中国小白脸。
  诺普向来是个有借有还的人,之前孟雪回多看了他两眼,这次他便盯住孟雪回不放了。可问题是他的目光太过直接,又不掺和多余的表态,乍一看几乎能起到“挑衅”的作用。故此,这一眼盯过来,便叫人感到十分局促。
  秦慕白察觉到了这当中的微妙之意,手臂一带,把孟雪回拢到了自己身边,身体轻巧一侧,挡开了诺普探照过来的视线。
  “这两个中国人,怎么这样害羞。”诺普站在原地有些茫然,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丝毫不妥。
  “嘿,诺普,活动马上就要开始了,你怎么还站在这里,难道打算跳进喷泉池子里冲个凉水澡再出来吗?”一位背着大提琴的年轻歌手,看到诺普人在原地许久不挪步子,走上去一拍他的肩膀把人给叫走了。
  秦慕白看到“异类”走了,转过身来对孟雪回说道,“活动差不多要开始了,咱们过去看看吧。”
  孟雪回早等不及看热闹了,听到这话,兴高采烈地冲他点了点头,很快就把如波斯猫一般的法国青年,给利利落落地抛在了脑后。


第17章 洋葱圈
  当地的娱乐活动举办得并不隆重,流浪歌手们资金有限,只是就地摆个几个木椅子,就这么简单开了场。
  诺普坐在其中的一把椅子上,身上挂了一把旧吉他,眯着眼睛开口嚷嚷道,“要说举办比赛,没有奔头怎么能行,今天的奖品是什么,拿出来给大家看看吧。”
  “你这小子真是话多,就不能安安生生地坐在那里别出声吗。”主场的那位金发先生听到这话,笑骂了诺普一句,脸上却不见恼色,可见跟他关系十分相熟。
  诺普得了便宜还要卖乖,加紧了催促金发先生把奖品拿出来。金发先生拿他没辙,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四四方方的小木盒,当着众人的面打开,露出了安放其中的一把口琴。
  外面的盒子不值钱,里面的口琴却是上档次的。表壳光滑,纯银的横面上不见一丝划痕,且于边角处雕了一朵拇指大小的蔷薇,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一层温润的光泽。
  秦慕白是懂音律的人,他凝神旁观,这把口琴做工考究,气孔分的整齐,绝不是地摊上的样子货。
  而当东西拿出来的那一刻,孟雪回的眼睛也跟在后面亮了,秦慕白留意到他的艳羡神色,目光落在口琴上若有所思——小记者面对香车宝马,脸上的表情都是淡淡的,难得看上了这么个小玩意,他又怎能不为他得偿心愿。
  “老先生,我不知道这里的行事规矩,想请教一下这摆在台面上的奖品,可否出资一替?”
  秦慕白后退一步避开孟雪回,转向卖糖的英国小老头悄悄问道。
  “这恐怕不行啊。”英国小老头听了这话,面露难色道,“他们兴这活动就为图个乐子,哪里是真为了拼个奖品呢。不过先生要是感兴趣的话,不妨等活动结束了,跟这场上的赢家私下做个商量,看看对方能否割爱就是。”
  秦慕白双手插在西裤兜里对他点了点头,心里有了数。
  片刻之后,他在孟雪回的目光注视下,拨开人群走进场地,一路走到那位负责主场的金发先生面前,客客气气地打了声招呼后,快速用英语与其做了一番低谈。
  秦慕白的目的很明确,既然人家不愿给,他就自己过来拿。
  金发先生听完了秦慕白的来意,惊讶地把嘴巴张成了O字型,他显然没有想到这边小团体里,私下玩的乐子,会把外面的中国青年给吸引过来。
  金发先生转过身来,脑子里想了想,为了郑重起见,决定跟友人们商量一下再对秦慕白做出答复。
  毫无疑问,当小团体的其他成员听到这番话后,脸上也是惊讶的。通场望去,只有诺普一个人热情高涨地坐在椅子上叫好。幸而,也托得他开了个好头,叫其余流浪歌手不曾出言反对。
  秦慕白得到了众人的首肯,站在场地中央,遥遥向站在人群后面的孟雪回一点头,笑得十分倾心。
  孟雪回见此情景,心下已猜出了秦慕白进场的意图,他愣在对方的倾心笑容里,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追着秦慕白的脚步走上了前。
  “你来干什么?”秦慕白抬手一敲小记者的鸭舌帽,笑得眉眼弯弯,瞳底桃花春意浓。
  孟雪回面对他的秀色毫无招架之力,站在原地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秦慕白俯身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孟老师不要心焦,等我帮你把奖品给赢回去。”
  “秦先生,我……”孟雪回内心自叹,何德何能受得起他这般绝顶用心,局促之下接在后面说道,“那我陪你一起吧。”
  秦慕白听到这话心里挺高兴,目光定定地看着小记者,应了他一句好。就在此刻,不知什么时候从椅子上下来的诺普,晃着步子走到这两人后面,嘴里“嘿”了一声,毫无防备地把人吓了一跳。
  孟雪回回过头来,看到那张得意满满的洋面孔,很想给这促狭鬼脑门上敲一凿栗。
  “嗨先生们,我刚刚跟我的朋友商量了一下,既然大家各有所求,也不用把事情搞得那么麻烦,你们跟我一个人比赛就好。”诺普懒洋洋地抬起手臂往后脑一枕,两只眼睛一褐一紫,眨动起来的确有两分波斯猫的神韵。
  秦慕白待他说完,客客气气一点头,开口问诺普道,“那比赛的规则是什么呢?”
  诺普抬头瞄向孟雪回,笑出了一口雪亮的好牙,他眯了眯眼睛指着小记者说道,“为了公平起见,就让他现奏一支曲子出来,听完之后我会把曲子变奏。你只要照着我的变奏把调子排对了,奖品就送给你们。”
  这话说出来简单,做起来可为难。既要过耳不忘,又要现学现奏。看上去是孟雪回他们占了便宜,可变奏的主动权却牢牢握在诺普手里。
  很显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场比赛并不是那么公平。然而意想不到的是,秦慕白在听完比赛规则之后,却是不假思索地一口答应了诺普。
  诺普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形容气派的中国青年,居然愿意往狭胡同里走。他很惊讶地回望了秦慕白一眼,确定对方没有出言反悔的意思之后,低头清了清嗓子,用还算流利的中文转向孟雪回说道,“那等你想好了曲子就开始吧,我们的乐器你都可以用,过去挑一个称手的吧。”
  孟雪回心虚地说了一声好,咽了咽唾沫走到乐器堆里,结果发现自己没有一样会使的。于是,他尴尬地僵起胳膊,沿着裤缝线擦了擦手心的热汗,抬手一指金发先生拿在手里的小木盒,不好意思道,“我能用那个吗?”
  “你想吹口琴?”诺普抓了抓头发,怀疑自己听错了。
  “这里面,我只会那一样乐器。”孟雪回也很无奈,他上辈子跟音律无缘,只在中学时期去少年宫学过半个暑假的口琴,就这,还是为了参加夏令营的篝火活动给学的。
  “行吧,那你就吹吧。”诺普一个头两个大,心中有些看轻的意思,暗道吹口琴根本不能算是玩音乐。
  其实,孟雪回心里也没底,他从金发先生手里接过口琴,兴冲冲上嘴一试,不料调子还没起完头,倒先吹出来两个破音。
  人群中传来吭吭哧哧的窃笑声,连孟雪回自己都觉得,刚才这一声吹的比驴叫还难听。他一脸抱歉地看向秦慕白,很后悔自己扯了秦先生的后腿。
  诺普站在附近张了张嘴,刚想开口说些什么,秦慕白先他一步,走上去把人给安慰住了,“别紧张,如果觉得力不从心,换我来就好。”
  孟雪回感念道,“不打紧的,秦先生,你再让我试试吧。”
  秦慕白看小记者这样执着,也就不再开口阻拦,决定放开手让他试一试。


第18章 银口琴
  明晃晃的阳光当头照下来,落在人的脸上十分刺眼,孟雪回在一片窃笑声里,背过身去做了一个深呼吸。他抬眼一扫分散在身边看好戏的围观群众,在心里默念道,“都是土豆,都是土豆。”
  紧接着,小记者像个刚被剥削的小园丁,可怜巴巴地站在土豆堆里,重新拿起了口琴。
  秦慕白人在附近看到这副情景,侧身走到孟雪回的面前,找好了视角稍稍离远了些,替小记者把周遭的不屑目光,给尽数挡在了身后。
  “别怕。”秦慕白双手插在西裤兜里,面对面地冲孟雪回做了一个无声的鼓励,薄唇微扬,眉眼弯弯。
  说来也巧,孟雪回得了他的鼓励,还真就心里没那么怕了。其实,本来也不叫个怕,只是小记者衰事遇多了,难免心里会紧张。
  诺普饶有兴趣地站在旁边,轮番打量了他二人一眼,试图从中看出些端倪。他虽然是个漂洋过海的外来户,实属一位会度分寸的聪明人,有些事吧,它瞒得过眼瞒不住人。
  彼时的孟雪回,尚且不知秦慕白的用心之深,形容姿态示于人前十分坦然,故此无论诺普怎样观摩,是一丝旖旎也瞧不出。
  “久等了,我可以开始了。”孟雪回打点好自己的情绪,不好意思地侧过身子冲诺普微微一笑。后者挑了挑眉,肩膀一缩做了一个不介意的姿势,翻了翻手心示意他继续。
  也许是因为诺普的态度足够友好,人群之中有了一瞬间的安静,若是低下头,四周就只有轻缓流动的风声。
  该选什么曲子呢?思潮如走马灯般从孟雪回的脑海中穿插而过,闭上双眼的那一刻,他的心忽然静了。
  很莫名的,孟雪回不由自主地从有限的回忆中,重温了一遍海风的苦咸,恍若此刻踩在脚下的不是平地,而是摇晃的甲板。
  口琴靠唇,零碎的乐谱在他脑子里凑成了一篇华章。孟雪回就着冰凉的金属簧片,在悠扬小调中吹出了一片飘散的海上浮云。
  那首耳熟能详的电影名曲《Titanic》,是他为数不多的拿手曲目之一。
  孟雪回忘了自己当初为什么会学这首曲子,明明电影已经很老很旧,甚至在现在的一些年轻人看来,里面的桥段已经落入俗套。
  说来钟意一部电影,或许只需要对某个镜头心动。孟雪回暗道,如果提到《泰坦尼克号》,十个人里面总有九个人会说,露丝跟杰克站在护栏上迎风定情的那一刻,才算造就了电影的经典。
  可于他而言,只在露丝把蓝宝石扔进海里的那个瞬间,才是最真实的人生写照。浪漫是一时的,只有生活才是永远的纠结点。那个永失挚爱的女人,没有忘记带着杰克的希望,好好活着。
  她一路追随着他想要的生活,成家生子,安稳一生,学会爱人与被爱。而又毫无疑问的是,那个不入流的穷小子,自始至终都留存在她心中最柔软的角落。
  当孟雪回人还待在二十一世纪的时候,他听说《泰坦尼克号》被翻新成了3D电影,心中很是期待。在旅游的前一天,他连票都拜托朋友抢好了,却没想到自己会一去不回。他浑浑噩噩地穿到民国,就像一粒微渺的浮尘没入泥地,再不劳他人挂心。
  在那段落魄难捱的日子里,他告诉自己,孟雪回,无论身在何处,你都要好好活着。
  流动的音符在唇边呼吸,每一个点,都擦过气孔,每一声调,都拨过簧片。落到孟雪回手里的这把口琴,音色润泽,透亮干净,故而曲子吹出来也并不沉闷,相反,还有些切切缠绵的意思被带上了音拍。
  原来这不起眼的小玩意儿,也可以是优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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