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伤之狱》完本[古代架空]—— by:上下一色
上下一色  发于:2017年08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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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瑟紧紧地跟在后面,小小的屋子里十几个炉子上全是龙延特别调制的药,屋内冲刺的药味比外面更加浓郁,血的味道也清晰起来,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纳瑟的存在,侍女们手忙脚乱地进进出出,木盆里的清水不用几秒就会变成鲜红血水从纳瑟的眼前经过,令他无法移动半分

纳瑟几近崩溃地站在门边看着快速忙碌起来的龙延,他的手无意识地紧紧抓着胸口,因为这里很痛,痛的无法呼吸,可他却深深地明白此刻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人挣扎在痛苦之中

“这是怎么了?我不过才离开一会儿,为什么会这样?” “这……我们也不知道啊,您离开没多久,他就醒了,可很快便开始不停地吐血,接着就失去了意识……我们想给他喝药,却怎么也喂不进……伤口不知为什么,再次裂开了……”说话的侍女脸上全是惊慌,泪水根本止不住

“嗯唔……” “啊!!” 侍女的惊叫与然的轻呼令纳瑟猛地一阵,他猛然抬头大步走向床边拔开手忙脚乱的侍女,喝道:“怎么回事?” “血……伤口……” 纳瑟眼眶充血的怒瞪着那只紧紧压在然上腹伤口上的手,侍女本应白皙双手交叠在一起早已被血染成血色,可不论她怎么努力,血依然禁自喷涌出来,刺目的红令纳瑟阵阵晕眩,太阳穴突突地痛起来,却抵不过心里的疼

然苍白的身躯以极弱的频率颤抖着,他徒劳地想挺起腹部,却因体力不足而不得不放弃,只能默默地承受从身体四八方传来的剧痛

这是纳瑟第一次如此真切地面对这副残破的身躯,即便早已从龙延口中得知,甚至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却没想到现实远远超出自己的想象

“走开……” 纳瑟推开那名手忙脚乱地压着伤口哭泣的侍女,用自己的手掌替代了那双颤抖无措的手,再次沉声说道:“统统给我走开!”低沉却威慑力十足的声音立刻吓的侍女们哭着跪倒在地

纳瑟懒得再理她们,掌下传来的稍动令他恐惧起来,耳边传来龙延来历的喝声“压紧点,再这么流血下去,肯定没救

” 纳瑟不敢再犹豫,手掌用力压住伤口,几乎可以感觉到内脏与血管的突突跳动,血正慢慢地浸湿他的手,眼前全是赤目的红

“抬手!” 龙延的声音响起,纳瑟立刻抬起手,只见龙延将一块抹着黑糊糊药膏的纱布轻轻盖上那个伤口,然苍白的身躯不知哪来的力气猛然挣动起来,腰腹以最大力气挺起,脖颈弓起,整个人顿时绷起僵住,张开的嘴里除了溢出的血水发不出半点声音

纳瑟眼睁睁地看着龙延双掌交叠压着很快被血渗透的纱布用力按下去,迫使那人弓起的腰腹重重落回床上

“唔呃……咳咳……” 一声痛呼终于随着鲜血溢出,纳瑟怒瞪着龙延,又骂不出口,伸出的手也帮不上忙,只能心痛的看着床上的人无助又徒劳的扭动

半晌,龙延才吁了口气取下纱布,血已稍稍止住,只剩下微弱颤动和抽搐,他取过一块新纱布再次抹上黑色药膏递给纳瑟:“你来

” 纳瑟接过纱布,指尖有些颤抖

“他现在的体质,伤口非常难愈,以前的伤姑且还好,可新伤总是很反复,特别是……从你身上转移来的那个伤……” 纳瑟浑身一颤,默默地把纱布盖在那个可怕的伤口上,掌下的身子立刻颤抖起来,密密麻麻的细汗从然的脸上身上渗出,纳瑟顿时有种想撤掉纱布的冲动

龙延看了他一眼:“这是专门为他调制的特效药,虽然刺激了点,但除了它,没有其他止血疗伤的办法,你若狠不下心,我还是叫别人来吧

” “不!” 纳瑟不敢再犹豫,心下一横便用力压下去,掌下一片柔软,随着他的力道微微凹陷,原以为然会像刚才那样挣扎起来,可除了几下轻微的挣动便再没动静,只有偶尔传来的几下痉挛

“看来是力气用光了

”龙延一边处理着其他伤口一边说,“这样反复三次,就能完全止血了

” “每天吗?” “是的

” 纳瑟感觉着掌下传来的突突跳动,皱起眉心问:“他的内脏伤的很严重?” 龙延叹道:“森仇一那一枪横扫过他的胸腹,伤到内脏不说还打断了好几根肋骨,当时你应该看到了吧?而且其中一根刺了肺里,当时他应该是连呼吸都痛若万分的,居然还能和你对战,真不知道森仇一到底用了多少药量才让他站起来的

” 纳瑟只觉得心脏在慢慢收紧,甚至有种把森仇一挖出来鞭尸的冲动,更可笑的是自己竟以为他已经好了,还说什么帮他准备了别院,送他几个佣人,呵呵…… “还有这个伤口,”龙延顿了顿看了一眼眉头紧触的纳瑟,“乌金箭是狼渊族族长专用特制弓箭的,周身布满横勾倒刺,旋转破入人体,拔出来比进去的时候更折磨人,虽然他没受过这些,可光是这伤口被原原本本转移过来就足以要了他的命,若非他的体内还残留一些药物,还有某着执念,估计已经命丧当场了

” 龙延看着纳瑟越来越痛苦的脸,心里闷的慌,却也有一丝丝报复的快感,当时自己明明的阻止过纳瑟,只是对方根本听不进去,这一切无一不嘲讽着纳瑟

纳瑟突然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他俯下身子靠近那人苍白的脸孔,第一次那么仔细用心地观察他的脸,情不自禁地用舌头舔过他的伤痕,最后落在他冰凉惨白的唇瓣上,试图用自己的温度温暖他,再无任何忌讳与犹豫

为什么他现在才发现,爱一个人根本不需要什么理由

纳瑟轻轻地抚过他连昏睡时都从未解开过的眉心,眼里满是溺爱地喃喃道:“快醒过来吧,我有好多话想对你说

” “要怎么做,才能救他?”纳瑟看向龙延,刚好捕捉到他一时的怔愣与停顿,“怎么了?” “这……” “快说!” 正当龙延犹豫着要不要开口的时候,纳瑟突然惊骇地瞪大眼睛,他吃惊地感觉到手掌下激跳的越来越剧烈的内脏与然腹下肠脏疯狂的骚动,几乎压抑不住,好像有什么东西就要破腹而出

剧痛来的太突然,然虚弱的身体根本招架不住,明明疼的厉害,却因太过虚弱只能无力地曲起腿,微弱地挺动胸腹,无助地张着嘴大口喘息

“怎,怎么回事?” 纳瑟几乎要疯了,他充血的眸子怔怒地看看龙延又落回到然的身上,只见他痛苦地抽搐颤抖着,无力的手慢慢附在腹脐上用最大的力气按着对抗着这疯狂的剧痛,身上好不容易止血的伤口再次溢出血丝,一层又一层的冷汗遍布他全身

纳瑟怕他弄伤自己,正想移开他摁在腹脐的手,地惊讶的看见熟悉的红线正以腹脐为中心慢慢往身体四处延伸

“这……这是怎么回事?”纳瑟瞪向龙延,“我并没有受伤啊!” 龙延皱眉解释:“不关你的事,这是咒印发作的现象

” 纳瑟一脸茫然的看着他,龙延边给然喂药边说:“咒印的真面目其实等于是在体内养一头恶魔,而这头恶魔是靠吸食人类的血液与精力来存活的,因为主人的身体实在太过虚弱,所以现在它试图吸取主人所有生命力来让自己活下去,而且……这也与主人的意志力有关,当一个人对生命放弃执念的时候,便会被恶魔趁虚而入

” “你说他放……怎么回事?血印怎么消失了?是不是……是不是没事了?” 纳瑟看着那些渐渐淡去的红线,正松口气时,怀里的人却猛地抬起上身吐出一口血,接着便软软地跌进纳瑟的怀里,再无动静

“怎……” 纳瑟脸色发白地向龙延看去,龙延疑惑地把手放在那人肚腹上,顿时脸色煞白,在纳瑟询问的目光下,他又在他的腹部周围摁了几下,依然得不到任何回应,再探向他的脉膊,几乎弱不可及,已经在消失的边缘

“怎么了?”纳瑟看着龙延煞白的脸,不祥的预感在脑袋里炸开

良久,龙延才收回手,别开视线,缓缓地说:“他……放弃了……” “胡说!”纳瑟怒瞪着龙延,“放弃什么?为什么要放弃?啊?” “纳瑟,你冷静点,你应该很清楚他的身体状况不是吗?他能活到现在全是因执念,现在他……” “什么执念?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只知道你是医圣,他能活着是因为你,现在我要他活下去!” “我没办法让一个放弃生念的人活下去

” “那要怎样?龙延,你告诉我,要怎样才能让他活下去?什么乱七八糟的执念,我给他,好不好?” “我……” “龙延……” 龙延咬咬牙,他不能再给别人如同赌博般的承诺了:“对不起,就算你杀了我,也无能为力!” “……不!” 纳瑟慌乱地捧着然的脸,不停地在他遍布伤痕的脸上落下深深的吻:“你乖乖的,别放弃,好不好?我好不容易才明白自己的心,绝不允许在我爱上你以后你就这么放弃!求你求你求你……” 燃,你听到了吗?纳瑟说爱上你了…… 眼眶不知何时变得滚烫,龙延是不爱哭的,可现在眼泪却在眼眶里打着转,他抬起头,努力不让泪水落下,手也不再忙碌,他深深地明白自己拼命挽留这条生命是多少脆弱,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燃活的多么辛苦,所以当他都放弃的时候,便再无任何挽回的余地

纳瑟不甘心地拉起他虚软无力的身子,紧紧抓着他的肩膀迫使对方面对自己,可不管纳瑟怎么摇晃呐喊,他的身体都再无知觉,再大的刺激与剧痛都如同打在空气里,激不起半点回响,这个渐渐冰冷的身躯不再抽搐,不抽痉挛,不再颤抖,甚至再感觉不到半点疼痛,他双眸紧闭,头无力地随着纳瑟不甘心的摇晃而摆动,整个身子软绵绵的被纳瑟强行坐着,只有胸口偶尔传来的长长起浮表明他还活着,然而这微小的反应也会很快消失

“你不可以什么都不听就走,我不允许,给我醒过来!!醒过来!!” 纳瑟拍打着他死灰的脸,又心疼的捧在手里轻轻地吻,对方却依然没有任何回应

“纳瑟……放弃吧……” 龙延终是看不下去地拍拍纳瑟的肩膀,却被一双充满恨意的眼睛狠狠慑住,他们是从小一起成长的伙伴,纳瑟虽是族长的儿子,更是未来的人界之主,曾几何时用这样的眼神看过他们,甚至从不未在他们面前端过王的架子,就算楚满总是在意君臣之礼,纳瑟也从不曾用命令的口吻与他们说过话,现在却用那种在战场上才会出现的眼神瞪他,仿佛一盆冰水从头浇下来,让龙延狠狠地打了个寒颤

纳瑟捧着然的脸狠狠地吻着他冰冷的唇,好像这样做便能将他唤醒

“我知道你能听到,也知道你很寂寞,更知道你很想得到别人的爱,现在全给你,求你别放弃,别放弃,然!!” “唔……” 奇迹往往在绝望时才会出现,龙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不可思议地向纳瑟怀里的人看去,虽然仅仅是一瞬间,但他确实捕捉到了睫毛微弱的颤动

“纳瑟!” 纳瑟也同时回过头,空前的喜悦让他话都说不清楚,喉咙里咯咯几下,抓着苍白无力的手珍惜地递进龙延的手里

龙延喜悦并不少于纳瑟,就连把脉的手指都跟着颤抖起来

“天哪……脉搏……恢复了,这怎么可能?” 龙延不敢致信地惊呼起来,然而喜悦并未能维持多久,沉寂的咒印也随着身体的复苏而骚动起来,暗红的血线从腹脐钻出来,迅速向四周蔓延,再次给主人带来不可言喻的痛苦

纳瑟紧紧地把人抱在怀里,失而复得的慌乱与喜悦让他不停地感谢上苍,又带着无限的心疼与悔恨,连“对不起”三个字都说不出口,直想杀自己千百次

“纳……瑟……” 一声几乎低不可闻的轻呼,却如重锤般振动纳瑟的心弦,他惊喜地低头看着怀里半睁开眼睛的人:“谢谢你……谢谢你回来……” 那人艰难地喘着气,身体依然软绵绵也,没有半点力气可以用来抵抗咒印所带来的痛苦,但他却执着地微启唇瓣,疲惫地看着纳瑟:“……吵……” 没料想他会如此说的纳瑟硬是愣了一下:“别睡,再睡再吵……” 怀里的人无助地倒抽一口气,身体不受控制地轻轻抽搐,轻呼了声“疼……” 纳瑟迅速瞪向再次忙碌起来的龙延:“龙延!不能让它停下来吗?”咒印的颜色渐渐变深,仿佛一条条割开皮肤的伤口,让纳瑟觉得心慌意乱,怀里的人再次闭上的眼睛更是让他急的发疯

龙延的手掌轻轻地贴着他的腹脐,爱莫能助地看着纳瑟:“咒印这样发作是第一次,估计只能等它自己平息

” “想点办法啊……” 纳瑟深深地知道自己怀里的人不能再受到任何伤害,可自己种下的果如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怀里的人几乎被汗水浸透,冷汗层层地从他渐渐呈现粉红色皮肤冒出来,纳瑟感觉怀里的人渐渐发热,温度几乎超过常人,就如刚刚下咒印时的情景,咒师曾告诉过他接受咒印的人将承受如何的痛苦,而那种痛苦现在正在此人身上重演,纳瑟却什么也做不了

“怎么……”纳瑟愣愣地看着在自己衣服上逐渐扩大的暗红,滚烫的血几乎渗入纳瑟的皮肤,灼烧他的心脏,“龙延,他背后的伤口……” “纳瑟,别……” 龙延突如其来的惊慌让纳瑟怀疑地眯起眼睛:“怎么了?快拿药过来

”说着便扶起然的肩膀拉下他染血的单衣…… 【你真不适合做一个王

】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即便楚满再不愿承认,也不得不面对现实,只是【但还是得做,并且做好它

】 楚满不但从小受其父亲影响,更完美地继承了那位叔父的忠诚与耿直,用龙延的话说就是迂腐、顽固、不知变通,总有一天会吃亏

所以深知他个性的纳瑟从未怀疑过他的能力与忠心,深受其影响很努力地成为他所期望的领袖,只是这份期望有时实在太过沉重,压的他喘不过气

“其实我只是被战争的胜利与荣耀吸引而已,并不适合统领人类,真难为你们如此费尽心思

” 龙延以为看见那个胎记的纳瑟会当场质问,并早已做好被臭骂被揍,甚至直接被砍的心理准备,然而纳瑟的反应却完全出乎意料,他平静的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仅对着那朵绚丽的牡丹沉默了一会儿之后突然没头没脑低喃了一句,却让龙延苍白了脸

想表达点什么,声音却卡在喉咙里,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纳瑟面无表情的脸仿佛暴风雨的前夕,几乎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只是用拇指轻抚着那个理应在他心里掀起巨浪的胎记

“纳瑟……” 龙延试探性的低唤了声,努力地去揣测他此刻的心思,却无法从纳瑟平静无波的脸上读出任何讯息

这个世界上不可能出现两个一模一样的牡丹胎记,就算纳瑟再傻,看见这个胎记的时候都会产生怀疑,只是从龙延欲言又止的表情里他几乎可以肯定心中的疑虑,再串连之前楚满带回来的人,他简直可以笃定自己被两个最信任最要好的死党戏弄了

然而此刻该恨的却不是他们,而是自己! 借着爱的名义到处寻找,在没有查明真相之前便将最残酷的刑罚加诸在此人身上,以此来发泄自己的失落与愤怒,这样的他还什么资格说爱? 方才一瞬间的震撼,让他的脑袋仿佛炸开般剧痛难忍,眼前的世界差点被黑暗吞没,心脏在一阵抽痛后被紧紧揪起,一股浓浓的腥味涌上喉头被他生生咽下,震撼之后的深深懊悔,让他有种剥开心脏才能止疼的错觉,那么多的伤害,不是一句“对不起”就能弥补的,现在的他连说那三个字的资格都没有,不是吗? 就当是赎罪也好,龙延早已做好准备承受纳瑟的怒火,至少不用每天活在自责中

他不是楚满,无法为了天下封闭自己的情感

他宁可纳瑟立刻拿刀砍了他,也不要像现在这样,默默地为那人擦拭着汗水与抹药止血,一言不发

“纳……” “咒印在消退,快处理伤口……” 轻轻地把人放躺在柔软的床上,纳瑟的样子仿佛那人一碰即碎般小心翼翼,对刚才的所见,好像什么都没发生,看向龙延的眼神却冷漠的不带半点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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