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珏就垂着眼睛，目光跟着沈麟那双修长白皙的手来来回回移动。

沈麟的动作，可谓轻柔至极——轻轻将裤子里的系带解开，单手放到徐珏臀下，托起他的腰，然后避开伤口，将宽松的病号裤拉下来。

两条修长白皙的大腿暴露在昏暗的月光下面，隐隐绰绰勾引人的欲望。

沈麟的手碰到徐珏的内裤边缘的时候，徐珏整个人僵住，连忙挥开沈麟的手：“我自己来。”

沈麟置若罔闻，直接过去拉开徐珏的内裤，将那团令人格外不好意思的软趴趴的东西放到尿壶口边：“尿吧。”

徐珏浑身一震，一张脸涨得通红，如果现在不是深夜，他绝对要咆哮：“NND你捏着它我怎么可能尿得出来？”

沈麟看着徐珏，徐珏看着被沈麟握住的那个属于自己的地方。诡异的气氛在两人之间弥漫着。

脑海中蓦然闪过前些时候在小青山的帐篷里那一夜——沈麟并不是十分灵巧的双手，被人握住上下摩挲的奇怪而强烈的感觉，还有高朝一瞬间的眩晕无力感……徐珏攥紧床单，羞耻地发现那个地方竟然有了微微的反应。

而这反应沈麟不可能感觉不到。

大概也觉得太过奇怪，沈麟便不再坚持，将尿壶放到徐珏手上，转过身去。黑夜的暗色遮住了他耳畔颊边的一片红。

“好了。”

沈麟转过身去，徐珏竟然连裤子都自己穿好了，只是咬着下唇，明显是一副很不舒服的样子。他将尿壶塞到床下，走过去拉开徐珏的衣服下摆，果然洇血了。他皱起眉头：“为什么不叫我？”

“我自己就好。”徐珏坚持着，将衣服拉好。

“徐珏。”沈麟语气很严肃，“随便乱动会牵拉到伤口，这些事情让我来做……我是你弟弟。”你体会不到，哪怕你只是伤了手指头，我也会难过的要命。

最后这句话，说不出口。

徐珏表情复杂地看着沈麟，很难再将沈麟与“弟弟”这个身份画上等号。毕竟几个小时之前才被他吻过告白过，没多少天之前才被他抱在怀里帮忙那什么过，再说什么“兄弟”，真的……很奇怪。

“睡吧。”沈麟轻轻替徐珏拉上衣服。

想到沈麟第二天还要上课，徐珏怎么也不忍心就让他这么趴在病床边缘睡觉，于是他拍拍自己旁边，说：“睡上来。”

沈麟一脸不敢相信：“什么？”

“我说睡上来。”徐珏费劲地想要往旁边挪。

没想到沈麟脸上笑得跟花儿似的，嘴上却拒绝：“不用，我就睡下面。”

“叫你上来你就上来。”

“我怕挤着你。”

“你们两个叽叽咕咕这么大半天，还睡不睡觉啦？”隔壁床的老大爷翻了个身，语气相当不爽，“这才两点钟，你们是要吵到天亮吗？”

“对不起。”沈麟连忙道歉，踢掉鞋子爬到徐珏的床上。

徐珏依旧在费劲地想要往旁边挪挪挪，沈麟的手往他腰上一搭，立刻老实了。

贴着徐珏的耳朵，沈麟用气声说：“别动了，我不会掉下去。快睡觉吧。”说完阖上眼，长长的睫毛便敛住了月色下清亮的黑眸。

徐珏盯着他看了片刻，也没推开腰上那只手，闭上眼睛也睡了过去。

感受到手臂底下急速跳动着的心脏，仿佛和自己的汇成一个节奏，沈麟闭着眼睛，扬起了唇角。

直到第二天早上医生查房的时候徐珏才醒，身边早就空了。

脑袋边的小柜子上，一小瓶矿泉水稳稳立着，瓶盖上挖了个洞，里面插上一根吸管。医用胶带贴了一张便签在上面，三字行书如水流畅：

“少喝点。”

蓦地一股暖流淌遍全身，徐珏拿过那瓶矿泉水，轻轻啜了一口，发现竟然是甜的。

翻过那张纸才看到另一行小字：“我加了葡萄糖，不知道对肚子饿有没有用。”

刹那间想哭。

“十六号病房二床，徐珏。你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原本一脸疲态，正在往病床纪录本上写写画画些什么的女医生抬起头来，立刻眼前一亮，“给我看看你的伤口。”

徐珏乖乖拉开衣摆，如实回答：“脊背疼伤口疼。”

“洇血了，你不要乱动，否则不利于伤口恢复。”女医生目光一直落在他腰上，又伸手在离伤口挺远的地方摸了两把，良久才抬起来和他对视，“脊背疼正常，扎麻醉针的地方，特别难受。”

末了女医生一笑：“换个角度，其实我并不介意你乱动。你多呆在医院两天，我也好养养我的近视眼。”

竟然被这么直接地调戏了……徐珏无语地捏着手上的矿泉水瓶，目送一脸笑容的医生离开。

这是个什么世道？什么时候轮到女人调戏男人了？

徐珏郁闷地拉上衣服，手伸到背后去轻轻按压着自己的脊柱，想要缓解一下酸痛感，可这一动，又扯得创口撕拉拉的疼，只得做罢。

躺在床上跟个尸体似的，还到处又酸又疼，活受罪。

快到中午的时候沈麟出现了，背上的书包塞得鼓囊囊的。

“哥，我来了。”笑得格外灿烂。沈麟放下书包，从里面掏出一个迷你床上小书桌，献宝似地说：“我把我室友打电脑游戏的小书桌抢来了，你以后可以坐在床上看书。”

默然很久，徐珏才轻轻吐出两个字：“谢谢。”

沈麟将杂物放在一旁，拉开徐珏的被子，将手伸到徐珏身下，整个人也顺便坐到床沿。

徐珏全身僵住：“你干嘛？”

“我听护士说麻药过去脊背会特别酸疼，可能揉揉感觉会好一点。”说着，他已经不轻不重地帮徐珏按揉起来了。

“沈麟，你别对我这么好。”徐珏扭开头，闭上双眼。不得不说，被沈麟这么一按，背上疼痛难耐的感觉立时消散了不少。暖暖的手掌熨帖着脊背，恰好的力道按在皮肤上，特别舒服。

沈麟手上动作一顿，接着他浅浅笑：“我高兴。”

“哟哟哟，小徐珏，这小帅哥是你什么人啊？”之前调戏了徐珏的女医生再度出现，身后还跟着两个眼冒桃心的小护士。

“秦医生。”徐珏微笑着同她打过招呼，指着沈麟说：“这是我弟弟。”

“啧啧。”秦医生点点头，风似地略到徐珏跟前，“小帅哥可贴心了，今天一早还来问我要胶带给你写留言条，刚刚又问我家两个小护士要怎么护理你。知道的说是兄弟，不知道的……哈，我之前还以为他是你男朋友。”

徐珏猛地睁大眼睛，好像没听懂秦医生的话一样。

倒是沈麟点点头，毫不避讳一语双关：“我很喜欢他。”

直接的表白，坦然露骨。旁人听来只知道是沈麟真的喜欢自己的哥哥，只有徐珏知道，这所谓的“喜欢”，是另一个意思。

“哦哦~”秦医生一脸暧昧，在病床脚上的记录牌上写写画画后便走，还不忘落下一大堆话：“我怎么听出另一个意思呢？徐珏小朋友，要好好珍惜眼前人啊，沈麟小帅哥虽然没有长开，不过相信姐姐一句，十年之后，小哥绝对是一大帅哥。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嘿嘿嘿……”

如果这是漫画的话，徐珏的头顶肯定多了无数道黑线。

“真搞不懂她在想什么……”徐珏说着，扫了沈麟一眼，却愣住了。

沈麟眼底，满满是温柔的笑意，深黑双眸如同温水中洇开的浓墨，缠绕住徐珏的心。

“那个……我们可不可以给他量个体温。”两个小护士在旁边双眼冒星星盯着这对兄弟良久，才磨磨蹭蹭走上前来询问。

“当然。”沈麟从小护士手上拿过体温计，按住了徐珏抬起来的手，轻轻将温度计从领口塞了进去，“夹稳了。”

手指碰到的皮肤，一片温润光滑。

涨红了脸，徐珏侧脑袋看向窗外。两只白蝴蝶正在墨绿色的枝叶间翩然起舞，一前一后好像一对追逐的恋人。

突然想起之前朱悦说过的一段话：“我曾经看过一部电影，里面说当我们爱上一个人的时候，就会有一百只蝴蝶在肚子里翩翩起舞，然后飞啊飞飞啊飞，飞到了心脏里……最可笑的是，那个主角表白的时候，旁边刚好有蝴蝶飞过，她就说‘刚刚我张嘴了’，是不是很可爱？”

沈麟刚刚一直在说话……

徐珏突然为自己奇怪的想法吓了一大跳，连忙在心里默念“我们只是兄弟我们只是兄弟我们只是兄弟……”

可真的只是兄弟吗？

年轻人恢复得很快，没两天徐珏就可以正常喝水吃东西外带下床上厕所了。

沈麟每天早晨早早从医院出发去学校上课，一下课就赶紧跑到医院来陪着徐珏，晚上也一直在医院住着，和徐珏躺一张床上睡觉。

只要沈麟和徐珏同时在病房，秦医生值班的时候，总是会找各种各样的借口跑来查看徐珏的病情，顺带和沈麟探讨一下对徐珏的看法。徐珏总觉得两人一块看向自己的目光，就像两条饿狼看见鲜美的肉类一样，让人不寒而栗。

自从医生宣布徐珏可以吃东西之后，朱悦便每天煮了不一样的粥亲自送来给徐珏，当然，顺带着也有沈麟的分。

七天的时间一晃就过去。

徐珏出院这一天，整个策划部的人都跑到医院来迎接他，顺带整个部门又跑到外面聚餐唱K，这样盛大的欢迎仪式倒是让他受宠若惊。

chapter 22

自从上次阑尾炎住院之后，徐珏也不再那么明显地躲避着沈麟了。只是言语行为之间的那种疏远感觉，在两人见面的时候，还是如同烟雾一样缭绕在他们周围的空气中。

对此，沈麟并没有特别的表现，而是乖乖巧巧，真的就像一个好弟弟一样，再没做过任何越过规矩的行为。

就连舍友都看出两人之间的隔阂，连连追问徐珏是不是他们吵架了。

徐珏的回答只是一个勉强的微笑。

他在害怕着。对于沈麟，一直以来，他的感觉都是害怕，尤其是出院之后。徐珏对于沈麟的情感，现在就连他自己也说不清了。被那样告白过之后，绝对不可能再将他当做自己的“弟弟”来看待。可是，当真正想到远远逃离沈麟的时候，徐珏又觉得舍不得。

远离他，就想亲近他；亲近他，就想逃离他。

复杂而矛盾的情感如同一张大网，将徐珏牢牢束缚住，挣不脱，逃不掉。

而沈麟也沉寂了很多，好多次大型的校内活动，都没有再参加过。

包括他想出来的“校园行”系列活动圆满落幕的庆祝仪式，他也并没有参加。

倒是徐珏很奇怪，明明这么高调张扬的一个人，这种应当受人夸奖的事情，竟然也不感兴趣了？但他终究没有去问。因为，不想主动找沈麟。

受够了那种看到他，心跳就不再属于自己的感觉。

像个傻瓜，还是背德的傻瓜。

时间如白驹过隙，冬天阴湿的冷风裹挟着F城特有的萧瑟气息，席卷了整个N大。

窗外灰蒙蒙的天空，淅淅沥沥的小雨，阴阴湿湿的空气，都在叫嚣着这正是睡觉的好时候。

可徐珏整个宿舍的人都齐整整坐在图书馆里翻看着手里的专业书，一遍一遍，极其认真，大有要将每一字每一句背下来的阵仗。

要期末考试了，人人如临大敌。

桌面上的手机“笃笃”震动起来。徐珏扔下手里的笔，揉了揉酸胀的眼睛，跑到厕所里接电话。

“喂，小徐珏~”电话那头银铃般的声音充满活力。徐珏不由的佩服陈婕妤，在这种压力山大的时候，竟然还能语气轻松地和人家打电话。

“陈师姐，有什么事吗？”

“真是爱学习的乖宝宝啊！”那边叹一句，“你不会忘了要订回家的火车票了吧？”

这么一说，徐珏才想起的确没多久就该回家了。这茬事儿，他还真忘了。

“学校不帮忙订卧铺，我是准备订卧铺的，徐珏你要的话，我可以帮你订哦。”那边声音带着满满的笑意，“这样一来，你、我还有小沈麟三个人的铺位就可以连在一起，一路上有得玩了。”

听到沈麟的名字，徐珏手指紧了紧。

陈婕妤见半天没回应，催促着问：“要订吗，徐珏？”

徐珏闭了闭眼，说：“不用了……我……我这个寒假……不回家了。”

“哦，这样啊。”陈婕妤也没有什么特别惊讶的反应，很平静地，甚至带了点欣喜地说，“那我就只订两张火车票了。”

“嗯，好，再见。”

“再见。”

挂了电话，徐珏捏着手机在黑暗的小隔间中站了很长时间，才转身走出去。

是啊，要避开他，就不回家了吧。

三天后考完生理，徐珏刚出教室门便被沈麟堵住。

“你为什么不回家？”一见徐珏，沈麟开门见山就问，“是因为我吗？”

徐珏后退两步站在墙边：“没有，你想多了，我只是想留在这边看看这边是怎么过年的，顺便打打工挣点零花钱。”

“你缺钱？”

“上次看病……”

“我挣给你。”不等徐珏说完，沈麟已经开口，“回去吧，爸和阿姨也很想你。”

徐珏闭眼，试图躲开那两道认真的视线，隔绝那双漂亮的眼睛，逃脱那样令人沉沦却有恐惧的感情。

“那我留在这里陪着你。”

陪着你。上次生病住院的时候，沈麟也是这么说的。

徐珏在读高三的时候，一个狂风暴雨的晚上，徐珏被困在教室里，沈麟冒着大雨跑过两百米的校道，跑到自己的教室里，对留下打扫卫生的自己说“我陪着你”。

之前还有很多次，徐珏伤心难过的时候，沈麟总会在他的旁边，默默地陪伴着。只是当时不知道沈麟的心思，还以为他是站在那里看自己的笑话暗自开心，心里郁卒得不行。

现在得知了沈麟的真正想法，徐珏只觉得格外沉重。

“我马上退掉火车票。”

“不要！”徐珏一口拒绝，接着语气软了下来，“你又是何必？沈麟，我是你哥！”

沈麟执拗地说：“没有血缘关系。”

“我的性取向很正常。”徐珏绕开沈麟，大步流星逃离沈麟身边。

不要逼我，沈麟。这种事情太过于惊世骇俗，太过于令人难以接受，太过于给人压力，太过于让人……手足无措。

除了逃开，徐珏真的没有半点法子。

晚上睡觉之前，徐珏收到一条附带照片的彩信，照片上是电脑屏幕的截图，上面写着沈麟的身份信息以及退票成功之类的字眼，有种完全没有办法面对他的感觉。

翻来覆去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徐珏只好发短信求助好基友朱悦：“被怎么都不该喜欢上自己的人喜欢上了怎么办？”

发出去没过十秒钟，手机上便提示对方已接受。

本以为很快能得到答复，可一直到徐珏睡着，朱悦都没有回复短信。

第二天抱着手机醒来，有一条未读短信。随手打开，是朱悦发的：“那你喜欢她吗？”

喜欢他吗？徐珏突然觉得好像一阵冷风刮进被窝里一样，浑身拔凉拔凉的。喜欢他吗？怎么可能喜欢他？怎么能够喜欢他？那可是自己的弟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