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看着捏在手里的玉佩百感交集。赵光宇……应该不是有恶意的吧，还是自己太笨太天真没看出来？长生想及过往，五六皇子是挺刁钻的，赵光宇不过只是个跟班而已，那些整人的伎俩应该不是他出的……

前段时间长生生辰时四皇子准了他半天假，让他回家和爹爹一块过。回宫后他收到了四殿下的礼物——一大堆书。长生看着那些书，有些欣喜，也有些无奈。慕容朝晖就是那样，除了学习上的事情，和他没有别的话能说了。长生叹了口气，把玉佩收回锦袋，放进袖子里，慢慢往帐篷走去。

众人在路上走了两天，都有些乏了，今日便休养生息，正式的狩猎明天正式开始。回到帐篷，长生把发放下来的弓箭和刀具检查了一遍，摸了好一会儿都舍不得放手。心想这是他头一回出来狩猎，一定要好好表现才行。小双见长生兴奋的样子不禁笑出声来，长生听见了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说道：“小双姐姐，怎么了？”

“奴婢只是过来看看，顺便帮公子整理东西。还有啊，晚膳快准备好了，公子过会儿就去殿下那儿吧。”

“知道了，我这就过去。”

慕容朝晖的帐篷就在长生的帐篷旁边，比他的帐篷要大上一些。长生进去的时候，慕容朝晖正在看书，他没有束发的习惯，总是随意地将头发系在脑后，这让他看上去十分温柔亲切。长生怕吵到慕容朝晖看书，径自走到一边坐下，慕容朝晖见长生来了，便放下书，道：“长生，明天就是狩猎的日子，狩猎固然好玩，可别贪玩弄伤了自己。”

长生讶然：“殿下，不会的，我会小心的，而且我也……没那么贪玩……”长生小声为自己辩解了一下，此时帐篷被打开，燕子和小双端上了今晚的晚膳。长生偷偷看了慕容朝晖一眼，心里不断回想自己是不是平时表现得很贪玩。可是……他自认平时都有乖乖听话，努力习武背书，四殿下怎么会觉得自己贪玩？不过长生也就纠结了那么一小会儿便结束了思考，等小双和燕子把菜上齐，他就被食物吸引了注意力，把别的都忘到脑后去了。

翌日，天气晴朗惠风和畅。所有的参赛者在长寿山下的草地上各就各位，都想在狩猎活动中一展身手，博得皇上的青睐。三皇子慕容德馨是狩猎的能手，狩猎刚开始没多久就猎到了一只野兔和一头小鹿，惹得七皇子慕容嘉宁不断拍手叫好。不过他并不满意，四处搜寻着，想猎到更好的猎物。五皇子慕容康定则是和他的伴读赵光宇慢慢游玩，并不十分在意狩猎的事情，更是直言自己不过是来凑热闹的。六皇子慕容兴平带着杜菏泽一块狩猎，为了在心爱的人面前好好表现一番，也卯足了劲。慕容朝晖虽说也来参与了这次出行，却不参加狩猎，长生知道他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玩之心才来的，根本没有参加狩猎的意思。

长生骑着马在山坡上转了几圈，感到一种在宫中所未有的自由。今日天空很蓝，有几朵白云在空中慢慢漂浮，长生跳下马，在半山腰的一小块平地上躺下，看白云从山的这一头飘向山的那一头。想到四殿下昨晚上特意交代自己别太出风头，长生决定多玩一会儿，再去找别的猎物。他低头去看那只瑟瑟发抖的小兔子，心中一阵窃喜。他头一次出来打猎，没想到刚骑到山腰就有一只傻兔子突然冲了出来撞在他的马蹄上，还撞晕了过去。长生拎着它一双长长的耳朵，晃了几晃，发觉这只傻兔子还挺重。这兔子醒来之后睁着一双红宝石般的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长生。长生不舍得杀死这只小兔子，打算把它带回去养着，心想小双姐姐和燕子姐姐应该会喜欢它。

过了大半个时辰，长生起身，把兔子系在马上，拿起弓箭开始下一轮狩猎。不过……这一路上，除了飞鸟，就没遇到大一点的动物，连兔子也没有，这让他有些丧气，连射下来的几只鸟儿也没去拿，嫌猎物太小了会丢人。他长生是要当大英雄的，若是弄不到像样的猎物，怎么也不好意思回去了。

第九章：狩猎（二）

慕容德馨在长寿山上来回几趟，直感叹野物是越来越少了。前几年还曾见一名武将猎到过老虎和狐狸，去年来时也猎到过大只的雄鹿，今年倒是难见了。就在此时，一只火红的狐狸从林间急速窜过，像一团红色的火焰。慕容德馨立马来了精神，骑马跟在火狐身后。火狐生性狡猾又奔跑极快，是难得的猎物。除非有超强的狩猎技术，否则难以将火狐收入囊中。慕容德馨命令手下之人从几个方向包抄，自己则从正面向着火狐的方向急追。

慕容德馨固然勇猛，不过这只狐狸极狡猾，总往树多不利于骑马的地方乱窜，慕容德馨几次朝它射箭，都因距离过远没能射中。过了一会儿那狐狸竟突然转身往山的另一头跑去。由于火狐的转向速度太快，慕容德馨没控制好身下的千里良驹，连人带马差点撞到树上。马儿受惊不前，不断在原地踏着蹄子。慕容德馨恶狠狠地锤了锤树干，发誓定要抓住这只讨厌的小畜生。

长生在附近转了一个多时辰，看长寿山前山狩猎的人太多，觉得猎物可能都被他们猎了去才没剩多少，于是转向后山。不过后山十分险要，骑马都难行，于是长生骑一会，又牵着马走一会儿。过不多久，果然多了些野物，但都是些兔子松鼠之类纯良的小动物，长生也就懒得去射杀它们了。

他想找点食肉性的动物，比如狼、虎，不过长寿山的前山和后山是没有的，好几年都没见过了。长寿山西面的玉凤山中倒是有，但去了玉凤山就不能在一天之内返回营地，也比较危险。所以长生虽想猎虎狼，还是乖乖地遵守和四皇子定下的规矩：不贪玩，不去更远的地方，注意安全。

长生在山间慢慢走动，忽地听见附近似乎有哼声传来，心想说不定是野猪在附近觅食，于是把马系在一边，轻手轻脚地往声音传来的地方走去。走到一处高高的乱草丛旁，扒开一层层厚厚的草丛，果然见两只健壮的野猪正津津有味地吃着草，不时发出满意的哼声，两头野猪的块头都不小，壮实得很。长生欣喜万分，从背后抽出一支箭，把弓拉满。正准备射箭，突然一队人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两只野猪闻声而动，飞快地闪一边去了，长生射出的箭掉在地上。

长生回过头去，心里咒骂了几声，若不是这帮人这般吵闹，他就可以扛着一头野猪回去见四殿下了！不过长生还来不及多想，一团红色的东西就这样扑进了他的怀里，随之而来的还有好几只飞箭。

长生眼疾手快，立马抱着那团东西在地上打了几个滚，没被飞过来的箭射到。把手里的东西拿出来一看，原来是只半大的狐狸，全身毛色火红，四肢是黑色的，圆圆的眼睛盯着他滴溜溜直转。

“三殿下，狐狸好像往那边的草丛去了！”侍卫见前方草丛在动，立马向慕容德馨回报。慕容德馨眉头皱了起来，脸色不怎么好看。

“快追！别让那小畜生逃了去，本宫非抓到它不可！”

听见慕容德馨的声音，长生总算知道刚刚是谁坏了他的好事还害他差点丧命。长生心中气愤，打定主意不把猎物还给他，不过接下来又飞来数只飞箭，害得长生四处闪躲。

“别射了！这儿有人那！”他大喊一声，飞箭终于停了下来。长生气喘吁吁地走出高且密的乱草丛，眼前是三皇子的一队人马。慕容德馨坐在为首的那匹千里良驹上，眉头紧锁，脸色难看。长生也生气，没个好脸色，不过见到三殿下，长生还是得行礼的。

“参见三殿下！”长生弯下腰去，把行礼的动作做得恭恭敬敬。

“殿下，您的……”慕容德馨手下之人看到长生手里的火狐，惊叹一声。长生倒是面不改色，没提狐狸的事情。

“殿下，打扰您射猎的兴致真是对不住了，我这就到别处去。”说罢便揪着狐狸往拴马的地方走去。

“慢着！”慕容德馨道，“把你手里的东西给我。”

长生提了提手里的狐狸，故意诧异道：“殿下，您是说它吗？”

“废话！”

“为什么？”

慕容德馨忍下怒气，道：“这只小畜生是本宫的猎物。”

长生把小狐狸翻来翻去看了一会儿，说道：“可是……我没在它身上找到您的箭头啊？您怎么证明它是您的呢？”

“长生，几日不见，你倒是越来越大胆了。四弟没教好你吗？还是……你的放肆就是跟他学的？”慕容德馨黑着一张脸，语气不悦。

长生直视着慕容德馨，把火狐抱在怀中。他平日里便看不惯慕容德馨对慕容朝晖的为难，即使知道惹得慕容德馨不悦没啥好下场，也咽不下这口气。

“殿下，长生并不认为自己放肆，四殿下也没教长生放肆。长生并不明白……三殿下的意思。”

慕容德馨怒极反笑：“好你个长生，倒装起傻来了。”

长生低头看那只可怜兮兮的火狐，不理会慕容德馨的话。慕容德馨身边的侍从怒道：“大胆，竟敢对三殿下无礼！”长生定定地看着慕容德馨，并未理会那侍从。那侍从觉得长生太傲气，刚要再说什么，马蹄声从不远处传来，有另一队人马到了。

“皇兄，终于赶上你了！”

清亮的声音传来，慕容德馨回头一看，原来是章竞泽带着七皇子慕容嘉宁到了，武承志也在。章竞泽和武承志对慕容德馨行了个礼，慕容德馨微微点头。

“咦？长生也在啊，哇，好漂亮的火狐！”慕容嘉宁看见长生手里的火狐，立码眼前一亮，跳下马，几步走到长生面前。“长生！你好厉害啊，竟然能抓到这么漂亮的火狐。能让我抱抱吗？”

“当然可以。”长生把火狐递给慕容嘉宁，“七殿下小心别被它抓到。”

慕容嘉宁接过火狐，摸了几下，那火狐倒是没怎么反抗，像是知道抱它的人不会伤它似的。过了一会儿，慕容嘉宁又把火狐还给长生。

“长生，好好抱着它喔，父皇见到了肯定会赏你的。”慕容嘉宁转头对慕容德馨说道：“皇兄，我也想要这么一只火狐，你给我抓一只可好？不要伤了它，像长生这样抓活的。”

长生抱着火狐摩挲了几下，看着慕容德馨的脸色，有些心虚。

慕容德馨表情生硬，无奈慕容嘉宁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只好答道：“这是自然，皇兄定会尽力为你猎一只火狐回来。”他旁边的侍从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他用眼神制止了。

“长生，我们去远处了狩猎了，回头见！”慕容嘉宁满脸笑容朝长生摆摆手，然后翻身上马。长生也朝他挥手：“殿下小心，长生就不跟着你们去了。”

慕容德馨一行人远走后，长生和怀里那个一身红的小家伙对望了一眼，心中竟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就这么抢了慕容德馨的猎物，会不会很没风范？他这样和慕容德馨抬杠，慕容德馨会不会怀恨在心？

“喂！你说说，是我抓住你的吧？虽说他追了你那么久，也没能伤你一根毫毛不是？所以啊……他顶多消耗了你的体力，但最后还是我把你抓住的对不对？”

小狐狸不知道长生在说说什么，发出几声哀嚎，像是求长生放了它。

长生厉声道：“装可怜也没用，我冒死把你抓住，怎么会把你轻易放走？乖乖认命吧！”说罢揉了揉小东西的脑袋，走到系马的地方，翻身上马，寻找下一个猎物。

第十章：狩猎（三）

傍晚时分，长生终于猎到了一头野猪。他满心欢喜地把那头倒霉的野猪拖在马后，匆匆往回赶。虽说今日打到的猎物不多，按一个新手的标准来看也算收获颇丰。

回到驻扎之地，太阳已经落下山去，篝火把营地照得亮如白昼。

参加狩猎之人纷纷向皇上展示自己所猎到的野物，猎到火狐的长生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火狐生性狡猾，本来就十分难以猎到，更何况是不伤而生擒。见长生猎得火狐，好几人上前与他寒暄。其实长生能生擒火狐算是瞎猫撞上死耗子，运气好而已。面对众人惊羡的口气及赞扬，长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成帝高坐在上，见有少年身手不凡猎得火狐，也是青眼有加，令身边的太监宣他上前领赏。听见成帝让自己上前领赏，长生有些不敢置信。方才那些人向皇上展示猎物，皇上只是点头示意而已，而现在，竟宣他上前领赏！

长生天生神经大条倒不觉得紧张，只想着四皇子跟自己说的，不要抢风头。先前跟慕容德馨抢狐狸的时候，倒是忘了这一点。长生大步向前，越过众人在成帝面前跪下，只听得成帝道：“年轻人，你的身手还真是了不得啊，竟然能抓住狡猾的火狐。”

长生并不是第一次见到皇上，而这么近的距离见到还是头一次。以往见到皇上，不过远远地一见，并不知道皇上长相如何，今日总算是见到了。成帝约莫四十来岁，面容儒雅，与慕容朝晖有三分相似。看来，慕容朝晖比较像母亲。

“皇上过奖了，臣能擒获火狐，只是运气好而已。”

“好，不错！你这年轻人，年龄不大身手不凡还谦逊沉稳，而且头一次面圣就能如此从容，将来定成大事。你是……皇子伴读之一？”

“回陛下，臣乃司空孟浑之子孟长生，现在是四殿下的伴读。”

成帝满意地点点头：“你父亲孟司空能有儿如此真是骄傲啊，四皇子有你作为伴读，朕十分放心。”

“皇上过奖了。”长生低下头去，被成帝夸得有些脸红。他平日里只有被老爹教训，被夫子嫌弃的份，慕容朝晖不会夸人，也就从没夸过他。长这么大，最多就被人夸过长相好，没想到成帝竟这么夸他，长生顿时飘飘然了。

“高寻，去把朕从前用的弓弩拿来。”

“是，陛下。”

高总管跟身边人使了个眼色，一个小太监就端着一把弓弩走到长生面前。

“长生，这弓弩是朕年少时用过的，现赐予你，望你有朝一日成为国之栋梁，为国效力。”

“谢皇上！”

长生接过弓弩，脑中掠过的竟是沙场征战归来后封赏的画面。想到说不定有朝一日他会成为封疆大吏，成为国之栋梁为国征战，长生心中豪情万丈，眼睛更亮了。

成帝看着长生，心中充满欢喜。长生的眼神明澈，一如他年少的时候。他将年少时用过的弓弩赐予他，也是见了长生忆起年少时的光景，心中激荡。成帝今晚格外高兴，给长生赐了坐，让他就坐在自己身边，继续观赏众人打到的猎物。长生四下搜寻着，没看到慕容德馨的影子，七皇子和章竞泽倒是在。慕容朝晖也在，只是并未坐在显眼的位置。对长生来说，就算慕容朝晖坐在最角落的位置，也能很快找到。

“嘉宁，今日可曾打到猎物？”成帝看向正用手托着下巴看热闹的慕容嘉宁。

慕容嘉宁坐正了，让手下人把猎物拿出来，献宝般道：“呐，父皇，嘉宁也有自己打到猎物的，您看，这只小松鼠是不是很可爱？”成帝看着那只装在小笼子里正上跳下跳的松鼠，笑道：“不错不错，朕的嘉宁长大了，能打猎了。”下面的人也连声应和，夸赞七皇子小小年纪就能狩猎，果然了不起。

慕容嘉宁面对奉承的话倒也高兴，回道：“那是自然，等儿臣再大些就能猎到虎豹了。”

慕容嘉宁年纪最小，今年不过刚满十二，在众兄弟和皇上的眼中，他还只是个小孩子，就算他自负一些，在旁人看来，也只是可爱的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