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落安然 下+外篇——漓谋某
漓谋某  发于:2015年01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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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怡王有什么想法吗?不妨说出来让大家都听听。”昭帝恰好看见了那个最像他性格的孩子那一眼里的复杂,不由得出声道。心里却有些怔,这个人可是很少情绪外露的,似乎自从几个月前开始就不怎么在状态了……想到这里,昭帝又看向了自己看重的另一个孩子,发现那个人脸上也有些阴沉,而且,似乎还有些想发表看法……

秦怀瑾因为突然被点到,立即出列,躬身答道:“儿臣没有什么想法要说的,只是觉得这件事还是应该再仔细审查一番,贸然定罪,以齐北侯在民间的声望,恐怕会引起民愤。”

张丞相捋了一把山羊须,轻轻松了一口气,这个说法才能真正的延缓时间,其余的所谓谏言,全是在促使上座的男人加快动作。至于他自己,作为一国的丞相,作为齐北侯的同窗好友,他却不能多说一句,哪怕是简单的一句都是更直接的为那个还在千里之外的男人招来灭顶之灾,所谓的触怒圣颜他可以不在乎,可是他无法让自己成为那个罪人!

——他不单是那个男人的同窗好友,还是上座的男人当年的侍读,论了解,他恐怕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上座的男人的人之一了。

“儿臣认为怡王说的在理,恳请父皇三思!”秦怀珏在秦怀瑾入列后主动站出来附议,既然出发点相同,暂时统一立场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在场的众官,哪个不知睿王的冷血冷情,而且还曾与齐北侯有过不怎么愉快的瓜葛,如今这一举动,霎时震惊了全场。

谁都不知道睿王这样的好心为哪般,但乐于见此的官员倒是立马乘势而上:

“臣等赞同两位亲王的观点,望圣上三思!”有两个亲王带头,他们还有什么可顾虑的!

昭帝淡淡的看了秦怀珏一眼,将目光放到跪了近大半的群臣身上,半晌后才平静的开口:“既然两位亲王及诸多大臣如此认为,那此事再议吧。”

说完,起身离座,向后殿走去,留下寂静一片的大殿,及朝官迟来的一声“退朝!”

61.如此方法

时间对于不同的人的概念总是不大相同,一样的流速,在不同的人的眼里急缓不一。

在天已经黑透了的时候,大夫人才带着掩都掩不住的疲惫回来,连打厅都没有去直接让侍女扶着回慈心阁了。

她是真的没有力气了,也没法在这时去见那几个人了,她害怕自己这一去就忍不住将白天的事说了出来,而且她也知道,如果自己说出来了,她们应该不会反对,甚至还会高兴。

可是,那个男人不会高兴的!他不屑用自己的子女的一生来换一时的安康,这种事他做不出来,也绝不会做出来。

她不会忘记自己的丈夫是怎样极力避开与皇家的牵连的,当年会娶自己也不过是先帝的旨意,他没法违背罢了,而且,当时的齐北侯府的确也需要一个她这样身份的女主人。

一转眼过去二十多年了,当年的事情也慢慢模糊了,淡忘了也好,那样就不会有那么多的烦恼了……

安然轻轻的推开门,一眼就看见了那个端跪在佛像前的妇人,身上的华衣还没有褪下,头上的金钗玉簪倒是拆了了个干净,除了两个固定的,其余一个没留,

房间里的灯光很昏暗,只有佛龛上的两只长生灯的烛焰安静的燃着,安然走近,也没有放轻脚步,只是沉默着走近,再走近,在看见夫人两鬓的霜白时,眼睛再也忍不住的湿了。

在听到周叔传话说大娘直接回慈心阁时,他就知道今天的皇宫之行肯定不是那么的轻松!长袖下的手动了动,却终是没有勇气抚上那刺眼的霜白,这一刻,他是真的无心无力了,除了默默的看着,陪着这个闭着眼脸上满是疲惫的妇人,他什么也做不了!

大夫人感觉有人靠近,却没有睁开眼,轻轻开口:“是安然吧,大娘没事,只是有些累了,夜深了,你也回去睡吧。”声音轻缓而带着深深的疲惫,及一丝掩饰不了的彷徨。

安然也跪了下来,轻声回话:“我陪陪大娘。”

他没有问今天进宫后发生了什么事,这个时候不适合问出口,该说的时候大娘一定会说的。

大夫人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这个时候,她确实需要人安静的陪陪着,哪怕只是个孩子!她的心和身都已经很累了,可是却无法入睡,即使闭着眼脑中也是清醒的,不断地回放白天的一幕幕。

——我俩也猜到你这两天该来了,有些话表姑们先说吧,对于皇上的做法,即使我们身为他的母后,也是无法插手的。如果你今天只是来陪陪我们两个老妇人,哀家很欢迎,如果是其他的,表姑也是无能为力啊!

——那些传言哀家也都听说了,说句自己人的话,可是不也是有一句话叫“无风不起浪”吗?如果没有证据的话,这件事也不会闹得这么大呀!皇上有他自己的考虑,而且,他们曾经是那么好的兄弟,不会无故冤枉修柏的,你还是皇上的表妹,说起来还是一家人呐。

——如果你真的这么不放心的话,哀家也不会这么狠心的不管,这上一辈的旁系里面就只剩下我们这两个老妇人及你了!你先冷静下来,我们坐在一起想想办法,只要是哀家能说的上的话,肯定不会说不帮你,但你也是皇家之人,应该知道“后宫不能干政”这条铁律吧,莲儿,别让表姑难做啊……

——哀家年纪大了,也管不了这么多的事儿了,身老了,心也老了,早就不管这些了,朝上的事儿怎么能随便插嘴呢!说到这个,我们倒是有个法子,这皇家和侯府倒也登对,不如让孩子们来试试?

如果表姑没有记错,修柏不是有几个挺好的孩子吗,好像成婚的也就只有一个吧!这边的公主也没有几个,芳菲倒是可以,只是那丫头疯,估计嫁过去也是给你们添乱!珏儿和瑾儿,还有琏儿,他们这都是还没有正妃的,修柏的几个女儿也大多待字闺中,正好相配,也不会委屈了你们,不如我们帮忙撮合撮合?最是一家亲,那时看外人怎么嚼舌根子!

——莲儿,你还要想什么?难道在侯府你就这么做不得主吗?这个方法是很好的啊,成了一家人,侯府一门可就安然无忧了啊!表姑的话言尽于此,也罢,不逼你,你再想想吧,想清楚了再来告诉我们……

可是真的是只要成了一家人就安然无忧了吗?表姑,我已经不再是当年的小女孩了,您们这样做实在是让我心酸啊!皇家真的有一家人之说吗?流着一半同样的血的人尚能互相残杀,还能指望这样的联姻所带来的安宁吗?

想着想着,大夫人就感觉自己的脑袋钝钝的疼,意识渐渐远离,在彻底陷入黑暗之际,她听到的是那个留下陪自己的孩子的惊呼。

“大娘!”接住倒下的妇人,安然慌乱的喊叫出声:“大娘,您怎么了?”

安然在这一刻彻底的痛恨上了自己的体能,在这种万分火急的时刻,他却连将昏倒了的大娘抱起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尽量让那个身体本就不好的妇人半倒在地上,自己支撑着一半。

“来人啊,快点!”

再也没有平时的淡然与优雅,此时的安然像极了一只竖起毛了的幼兽,面对让自己惊慌而不得不面对的场面,本能的嘶吼,寻求来自于自己之外的帮助。

听到屋里慌乱的惊呼,外面的侍女迅速冲进来,看见明显昏迷了的大夫人及一脸惊惧的九公子,愣了愣,才在安然的出声中向更外面的人求助。

抱着怀里轻闭着眼睛的妇人,安然不自觉的收紧了环住大夫人肩膀的手,手指轻轻的颤动,声音也带着战栗:“大娘,醒醒啊,不要吓然儿啊……”

他害怕了,害怕在这种时候怀里的这个妇人出了什么事,她好不容易才熬过了去年的那场重病啊,让人担心一次就够了,他不要再尝试那种哀痛的滋味了。

这个府里,谁都不能有事!

“九公子,松手,大夫来了,别担心,不会有事的!”周叔边温声劝着抱着大夫人不撒手的安然边拉开那扣住的纤手,将大夫人从地上托起,准备送到内室去。

安然见周叔托起大娘,也跟着起身,寸步不离的跟着进了内室,在大夫看诊时他也没有退开,仅仅是往旁边挪了挪。

“夫人并无大事,只是郁结加上疲惫导致的昏迷,我开张宁神的方子,喝上两日就没有大碍了。但是,夫人的身体底子非常差,还请多注意。”大夫在认真的看完诊后,熟练地写下张方子交给周叔,并叮嘱道。

周叔让人送走了大夫后,又折身回来,见安然还是那样担忧的坐在床边双目看着床上的人,心里微微一叹,这个孩子,明明性子那么淡然,也没见对什么东西特别执着,就只是对心里认同的那几个人掏心掏肺,也不知道这样是好事还是坏事……

62.了悟

天还未大亮,下弦月也挂在隐隐露出微光的天空中,明亮皎洁。

侯府里寂静一片,压抑了大半个月的气氛在这种时候反倒显得轻松多了,没有了下人们的惊惶与害怕,没有了主子们的焦急与担心,冷冷的空气带着虽寒凉却自由的气息,沁人肺腑。

安然静静的站在窗前,身上的衣服穿的妥妥帖帖,因为冬日早晨的寒冷,身上还搭了一件大氅,就那样静静的看着天上的那轮弯月,心却不知道飞哪里去了……

昨晚收到了两封信,一封来自北疆,另一封在他的意料之外,明明没有告诉过淮意自己的身份的,可是他居然让一只云雀将信准确的送到自己手中,而且还避开了所有人,包括几乎从来不离开的晓桐!

窗外的竹影轻轻的跃动,看着那暗色的阴影,在思绪无限延展时,安然突然想起了一个自己一直忘了去思考的细节,那日山寺里芳菲姐口中的“秦怀琏”,再想想珏大哥、瑾大哥,兄弟呢,都是姓秦吧,好像与睿王及怡王同名同姓呢,唯一出宫建府成为京王之一的芳菲公主,与他们是兄妹呢,还是姓秦吧!

——或许只有自己才会只以为他们是那个大户家的子女吧。

安然苦涩的一笑,自己居然一出府就与皇家的人成为的“兄弟姐妹”,爹爹这件事该怎么办,芳菲姐他们又是否和淮意一样已经知晓了自己的身份,只是一直隐着不说?他不懂了,但也知道,自己好不容易有的友情要开始瓦解了,如果他们知道了,自己又应不应该去找他们试试?

念在这份友情上,他们会不会愿意帮忙?

安然也知道自己这样想有些天真,书里说了那么多的事例,有哪个愿意这时出头?北疆的现在也是如履薄冰,昨晚的信件上修饰了的沉重与紧迫,他不笨,可以想象的出来写这几句话是三哥的情绪有多么的压抑。

书上说的那么多,终究也是抵不过现实中的有份量者的只言片语,这是历史留下的箴言。

但是,还是得试试的吧……

静静的看着天空由昏黑变为鱼肚白,再看到朝霞冲破云层的阻碍,散发出柔丽的光辉,晶莹的露珠从翠色的竹叶上滑落,反射出亮眼的光芒,已经枯黄的草地也是湿漉漉的一片,微微发亮,安然的心情也回归了平静,或者说,他已经做出了决定。

“公子,你什么时候起来的啊?天气这么凉,还呆在窗子边儿,会感冒的啊!”刚进来的晓桐就发现那立在窗前的安然,立马端着水飞跑进屋。

安然淡淡的看了一眼,没有像以前一样出声让他慢点跑注意脚下什么的,伸手关窗,折身出内室,安静而优雅的梳洗,自始至终都没有与晓桐说话。

“公子,你怎么了?别不说话啊!”晓桐像个尾巴似的随着安然来回走动,这几天他家公子是越来越沉默了,脸上的笑意也没有了,最关键的是脸色又变差了,下巴也更尖了,眼睛下面都有一圈浅浅的青色看着就知道他没有睡好觉!

他知道侯府出大事了,而且不是一般的大,他家公子非常的忧心,但是也不能这样糟蹋身体啊!晓桐看着这样的安然,脸上有些愤懑及责备,“恨铁不成钢”啊!也不看看他那身体有多么的难养,侯爷和三少爷又有多么的关心?一不小心又病倒了,不是帮倒忙吗?!

安然终于开口了,“晓桐,我要出去一趟,你在安苑里看着,有人来了你就说我在书房看书,不得打扰。”

出去?晓桐大惊,一嗓子吊得老高:“出去?”怎么突然要出去了?外面的官兵听他们说可是还在继续增加中呢,这出去多危险啊!

见晓桐一副准备大开话匣的模样,安然很明智的先开口了,“晓桐,你必须听话,我不会有事的!”

被安然眼里的坚定及严肃镇住了的晓桐,张了张口,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呐呐的点头,也将心里的一丝委屈敛去,他家公子肯定是出去办事去的。

可是这还是公子第一次没有带上自己呢,真难受!

根据那信上说的,从安苑出来后,安然只身一人来到了离自己最近的那个院墙,这个时候,下人们大多在各自的位置上开始忙了,这样的地方,来往的人几乎没有,这倒也合乎安然的心思。

只身出府,以前他是绝对不会做的,可是这次,他必须得做,可是也不能再让周叔烦心了,这段时间,他身上的事情已经够多了!通过之前的接触,安然直觉淮意不会害自己,这样隐蔽的约自己出去,肯定是又要事要说,而能这样的小心,应该是有关这件事吧,就冲这个猜想,他也必须去!

才刚到墙角下,一道身影便一跃而下,吓了安然一跳,定眼一看见是有些天没见的淮意,安然才缓了缓紧绷的心神。

看见安然那松了口气的模样,淮意嘴边的笑意浮现,可是在少年身上不着痕迹的扫视了一圈后,最后眼睛定在那明显尖了许多的下巴上,往上,那眼下的青色更是让淮意心里一窒,这才短短数日怎么就瘦成这样了?

伸手,顿了一瞬,最后停在了安然的肩上,轻轻拍了拍:“安然,我们出去吧。”

“嗯。”安然淡淡的点头,嘴角勾出一丝极为清浅的微笑,这里肯定不是说话的地方。

“得罪了。”淮意一把搂住安然的腰,侧身,手臂一个用力,直接让安然的双脚离地,看了看那几米高的院墙,又垂眼看向了被自己这突然的举动愣住了的安然,那有些呆愣的样子让淮意的嘴角弯了弯。

安然的确有些被惊住了,先是被淮意的举动,后是因为意识到了即将出府的途径,看了看那高高的院墙,安然觉得有些惊疑,这样高的墙真的能过去吗,虽然淮意刚才是从上面下来的。

“不用担心,闭一下眼就好了。”淮意淡笑着说到,环住安然腰的手臂却紧了两分,抱紧了才更安全不是吗?

安然一方面想见识一下三哥曾演示过的功夫,一方面又本能的害怕,这样高的墙,居然要这样跃过去……

瞧了瞧怀里美人儿的纠结,淮意笑了笑,脚上微微一跃,身姿一旋,这么高的墙要直接平地跃过,还真不是容易的事儿,尤其是怀里还抱着一个人时,所以,淮意在中间向墙壁借着两步,身体几乎与地面平行了,脚步却在墙上快速的点动,再一跃而下。

直到一只温热的大手抚上了自己的眼睛,安然才睁开眼,见面前淮意嘴角及眼里的笑意,安然有些窘然,他原本想看的,结果淮意一离地自己就本能的闭紧了眼睛。

垂下眼,却看见了淮意双肩上原本平整的衣服上被抓出的皱褶,不知为何,耳朵尖也泛红了。

63.联姻之策

在一个多时辰后,淮意将安然平安的送回府,没有多做一丝的停驻,当然安然也没有出口相留,不光是没有心情,更是知道此时不是待客的好时机。

安然按照来时的路线回到安苑,一路上想了很多,淮意刚才说的方法不是行不通的,自古以来,黎民才是国家的根本,“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不是没有道理的,爹爹如此得民心,如果百姓愿意联名上奏也不是一点影响没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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