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世蓝颜录 上——墨若蝉
墨若蝉  发于:2015年01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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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轻饶困惑的看着铜勒:“什么意思?”铜勒犹豫了一会,附其耳边轻轻一语,李轻饶顿时愣住,趁他愣神之际,铜勒推开殿门一缝,将他一把推了进去:“自求多福吧”

“等等……”李轻饶清醒过来时,只从闭合的门缝里看着铜勒的身影渐渐远去,伸手刚打开一道门缝,嘭得一声,一只手从侧里伸出来有力的拍住门,接着一个极冷酷的声音在背后缓缓响起:“想上哪?”微微一停,声音里携了丝冷厉:“你以为颐心殿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六王爷,你……”李轻饶警惕得靠在门上,话还未说完便被叶蔑析一指压在唇上,剩下的话全部噎在喉咙里:“别说话,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我不想听,现在无论你说什么都已经晚了,知不知道?你现在要做的就是乖乖的听话”手指轻轻得一下一下摩挲着李轻饶的唇,阴笑道:“我留下你是让你还债的,我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方能消我心头之恨”手忽然用力抓住李轻饶的头发,直接咬住他的唇瓣,带着报复的疯狂,咬得他满嘴血腥。

“王爷你……”李轻饶奋力推开叶蔑析,一个侧滚逃离叶蔑析的控制,惊恐得按着起伏的胸口。“怎么?铜勒没有告诉你来这是干什么的?”叶蔑析慵懒得靠在门上似笑非笑道:“你以为我救你是为了什么?李轻饶,难得你们李家能养出你这么美貌的男儿,就这么死了岂不可惜,我向来喜欢美貌之人想必铜勒已经跟你明说了吧?当然,你还是有所不同的”摸着下巴冷冷道:“你就是我养在笼子里一只供人赏玩的鸟雀,是件玩物,你的命是我的人也是我的,我让你生你就得生我让你死就得死,比如现在”

“非要如此?把我凌迟处以鱼鳞之刑岂不更痛快,更解恨?”李轻饶握紧拳头,愤恨的往地上一砸:“别那么对我,我会恨你的”

“你觉得我会在乎?”叶蔑析似乎听到一个极大得笑话,朝李轻饶的方向走了几步:“我知道你只求速死,但是有我在,你是死不了的,你不仅死不了我还会命人每天好吃好喝的伺候你,夜夜在我身下承欢,永远也别想翻身,这才是对一个有罪之人最正确的惩罚,你说我说的对不对?”重重道:“断了自杀的念头,除非你想让李氏一族为你陪葬”伸手捏着李轻饶的下巴,细细的瞧了瞧,强调道:“你记住你的身份,你就像是我手掌上的一只烂桃,我高兴了就拿过来咬一口,我若不高兴了就算我把你扔进粪池里也没有人敢多一句嘴,你今后除了用你这副身子取悦我以外还是取悦我,你永远也见不到除了我之外任何人,这就是惩罚,这才叫惩罚”

“李轻饶,这就是你的命,谁也救不了你,认命吧”叶蔑析拍了拍李轻饶的脸颊,轻叹道:“你恨吧,千不该万不该你李家得罪的是我叶蔑析”

第二十二章:情何往

李轻饶颓然一笑:“你把我的路封得真够死的,肯定废了不少心思,真是难为你了”转头盯着床头上的吞云吐雾的瑞兽,缓缓道:“你焚得可是百沫香,我不喜欢,换了吧”叶蔑析定了定起身走到瑞炉旁,拿起一支药匙:“紫漱如何?”

“有绦魂香吗?”李轻饶木然道:“如果没有绦魂,辟晦也行啊”凄然笑道:“我全依你,你想怎样就怎样吧,王爷若还对我有一点点仁慈,也依我这一次”

到了最后的最后,李轻饶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上了叶蔑析的床,只记得身体被刺穿的时候,自己在心底一遍一遍恨恨的赌誓:“叶蔑析,你给我记着,记着这一天,只要我活着,总有一天你会死在我手上”

李轻饶低垂着眉眼,心不在焉的望着某处,只将手心里的茶杯越握越紧。

“李大公子”白幕不动声色的看着李轻饶越来越难看的脸色,猜他一定又忆起一些伤心的事,而关于李轻饶的事他也多少听闻过,据说当时李轻饶差点死在床上,如果不是徐苌楚,这会儿有没有李轻饶也该是个问号,伸手敲了敲桌沿,关心道:“你脸色不大好,不如先回去休息休息”

李轻饶刷的一下直接站起来,微一定,头也不回的离开。

“朴大公子,你一句话就把李大公子的陈年旧伤连皮带肉全给撕了下来,这下够他疼一阵子了”白幕面无表情的瞧着院门,压低着嗓子沉稳道:“不知道这次他要多长时间才能缓过来”

“管他呢”朴朔漫不经心道:“不把伤口撕开,除除肉里的脓血,伤疤怎么好的快,我这是帮他”顿了顿,忧心道:“看他这样我心里也不好过”

白幕将手里的茶杯往桌上轻轻一放,奇道:“咱们三个里,就属你与蔑析最知心,而他对你也非一般二般的好,你有什么不好过的?”

朴朔往椅内一仰,欲言又止的犹豫半天,缓缓道:“你有所不知,当年李轻饶颐心殿侍寝一事与我还有些牵扯”

“哦……”白幕眉稍一挑,兴致勃勃得托着腮:“看来你知道不少”

“何止……”朴朔无力的瞟了眼一旁好奇的文宝,淡淡吩咐道:“去,门口守着去”文宝刚想说些什么,就被朴朔冷冰冰的目光给吓了回去,不情不愿的挨到院门上,仍努力得支楞着耳朵听他主子说话。

“当日,铜勒把李轻饶送进颐心殿后同我说了一声,其实在蔑析决定用死囚换李轻饶生的时候,我就已经猜到他打得什么主意”微微一顿,继续道:“蔑析当时恨李轻饶恨得几乎要活吞了他,在这当口上,勒令李轻饶侍寝,明摆着是要折磨他,为了让他少吃些苦,我就在颐心殿的香炉里添了一把相思锁”

“什么?”白幕惊了一惊,托着几乎要掉下来的下巴呆了半天,了然道:“难怪你那么直接了当的认定是李大公子呢,原来是因为这个”想起什么似的道:“他知道这事吗?”

“大概知道吧”朴朔不确定道:“他这些年来一直悄悄的给蔑析下药,而且无一例外的全是春药,且大多数的时候全应在我一个人身上,你不觉的奇怪?”接着懊恼道:“也怪我,不知道那个药的药性,下多了,差点让他死在颐心殿里,如果不是徐苌楚医术了得,李大公子早跟阎王下棋去了”接着纠结道:“到现在我还是不清楚他到底是知道这件事还是不知道这件事?”

“我说呢,那日蔑析伤你伤得那么重,死咬着牙不肯求救,原来是你自己做下的罪孽,你认定是李大公子为了报当日之仇特意给你下的药,所以才以那样的代价还他的债,是不是?”白幕兴灾乐祸道:“真难为你了”

“谁说不是呢”朴朔悲叹一声,拿衣袖遮在脸面上。

院角种的一丛翠竹里落了只莺莺转转的黄鸟,在枝叶里跳来跳去,晃了一地碎影,窗前的几株挺秀槐树随着浅风轻飘飘撒了几点雪瓣。

白幕静静默了片刻,迟疑道:“朴大公子,你有没有想过离开王府离开叶蔑析?就像李大公子一样,时时刻刻准备着要王爷的命一样,他那么坚持,虽然到了最后还是把自己贴了进去,你呢,大公子,打算就这样呆在这里?”

“想过,以前想过”朴朔回忆了一阵,缓缓道:“现在不想了,除非他赶我离开,白幕,我们已经不是当初的我们了,有些东西一旦失去就再也无法挽回,而且我已经不知道我离开之后还能干什么”顿了顿道:“倘若回到当初,白幕,你还会那么义无返顾的坚持自己的选择?无论是对你对我,还是对李轻饶来说,我们已经没有办法再回到当初,况且我们的身份……”圈起手指掩在唇角轻咳了一下,笑道:“怎么,想离开了,如果有人出面替你求情,我想蔑析会放手的”

“不是,从我答应跟随他的那刻起我就没打算在离开”白幕站起身,背对着朴朔,极目望着天际,不紧不慢道:“朴朔,你是知道的,我这病需要许多昂贵的药汤将养着,即使这样,也无法保证我能活的长久,不是这一刻就是在下一刻,一不留神的我就见阎王去了,如今还这般死皮赖脸的活着,也多蒙王爷不弃,未曾因我一副病怏怏的身子而亏怠过我,我左右是要早去的,你与我不同,你还可以选”转头看着朴朔,认真道:“别忘了,叶蔑析并不是真断袖”

恰巧静清院的当归前来寻他主子白幕回房用药,两个人又客气的寒喧几句,朴朔才命文宝代自己送了客,自个仍坐在桃树下的藤椅里默默发神。

白幕最后一句话不偏不倚得正中了朴朔的要害,也使他忧心忡忡起来,且不说叶蔑析是不是个真断袖,光他贵为王爷的身份也会迫使他为了所谓皇家颜面而娶个正经人家的女子入住王府,到那个时候,怎还会有他的一席之地?男子之间的爱恋到底还是镜花水月,作不得真,偏偏他自己一脚陷进去,想脱身,已是迟了。

树木葱茏,草色清新,雾气缭绕的半山腰上,一座古朴典雅的宫院隐在万倾桃花间,偶现一角,如诗如画。

第二十三章:即墨重台

眼下正是桃花盛放的时候,他处的桃花都开的极盛,灼灼如天边晚霞,而宫院中栽得那棵格外粗壮得桃树却开得十分稀落,花瓣颤悠悠得在风里抖着,看着煞是可怜。

墨陵郎坐在桃树枝桠上,手里拎着壶桃花醉,垂目看见树底下,豺羽与离楼正在棋盘上一争高低。墨陵郎头枕着左肘,歪腻在粗实的树杈上,右手指上勾着壶醇香四溢的桃花醉,眯着眼睛平平淡淡得掠着天边被风卷起的薄云。

墨陵郎这几日一直有些郁闷,当日他师傅豺羽来寻他,可他很没出息的让个凡夫欺负得形象全无,失了尊严,虽然身为男子应该有男儿的气概,能屈又能伸,可墨陵郎前前后后思量了一番,觉得自己实在没那个气量,费了番心思在心底打了个报仇得谱,并喜滋滋的讲给了他师傅,可一向看不得他受半点委屈的师傅一听,却二话没说拎着他就闪出了王府,跑到即墨山,专挖重台藏了百年的桃花醉当茶喝。

即墨山是座景秀气灵的福地,七万年前重台在离妄海东八百里处的兜羡泽旁历了天劫飞升成仙,重台自觉仙道尚浅,便腾了朵祥云寻到这处宝地,辟了座府院,潜心修行。重台是个极有规律的仙,每隔了三千年便游一番凡世,探一番人世疾苦,悟一悟人之生老病死,就在第二十九个三千年上,一向六根清静,断情绝欲的重台在看见衣袂飘飘的即照打他眼皮底下踩着细碎浮云悠然而去时,心里有了烦恼,他藏在胸膛底下那颗平静了几万年的心居然动了动,重台苦恼得很,觉得很对不起自己这身修为,但又觉得自己几万年来见得人虽多,但能让他一见心动的却是头一回,思量着也许是自己的桃花开了,况且自己能动回心也不容易,天赐姻缘,说不准还能谱出段才子佳人的爱情故事流芳后世,他觉得于他来说是件好事,于是打定主意要趟一趟这段情缘。

即墨山什么都不缺,最不缺的就是桃花,因重台一直对桃花情有独钟,所以他便在即墨山上植满了桃树,重台觉得自己现下遇上了让他一见钟情的女子,自然而然也应该送自己最爱的桃花给她,于是每日必折上枝开得极美的桃枝,遣上一只灵雀,悄悄得送到即照得窗子底下,顺带着藏了些相思的笔墨。

这么一来二去的送了两百年的桃花,虽将即墨山折了个七零八落,索性功夫不负有心人,即照大抵也察觉到重台的执着,也渐渐的再得了桃花的时候,费些笔墨添两句问候,时间一长,两人之间倒添了几分情谊。

只是正当两人情谊正浓之时,半道上却杀出个自称是妖族十公主名字叫苍诀的妖冶女子来,一顿言语将重台与即照二人搅得天翻地覆,裂袍断了情谊,即照当时赌气,头也不回得回了伏苏山,并在伏苏山外设了数层十分牢固的结界。

要说重台也够倒霉的,好不容易找了个知心红颜,却被苍诀硬生生的给搅活黄了。重台也气得不得了,抱着酒坛子在自家府内桃枝上喝了几百年又醉了几百年后,醒悟了,觉得自己实在小家子气,他本来就和苍诀没半点干系,要说非要找出点连系来,也就是多年以前,重台曾从苍诀手里抢过一粒丹药,自此结了梁子,重台猜测着苍诀大概因他抢了她的丹药,失了脸面,心里存了恨意,便掐着时间来特意的报仇来了。全然没有当日当着即照的面所说得什么“约定三生,不离不弃”,“生当同衾,死当同穴”的海誓山盟,本来几句话就能说清楚的话,竟是让他拖了四百多年,寻思着不管怎么说也得上伏苏山当着即照的面澄清一下,便驾了朵云彩一溜烟的去了伏苏山,却不想伏苏山上的结界下得格外的厚实,重台在外头劈了半日,才将将打开个缺口,正打算化只飞虫飞进去时,一道明光照着他的脑门毫不客气的劈来,这一劈直接把他劈回了即墨山。

重台也知道即照这次是真的给气着了,心里也觉得愧疚,为了讨即照欢心,重台又回到了当初,亲自折了桃花,亲自驾着云颠颠的跑到伏苏山赔礼道歉,以期望着即照回心转意。也因此当豺羽离楼带着墨陵郎到了即墨山时,也未瞧见重台的半只影子,也使得墨陵郎在离楼的鼓动下,把重台埋在山体背阴的桃花醉挖了大半,墨陵郎就躺在重台府院的桃桠上,喝了整整六日的酒,喝得肠子青了好几段。

豺羽和离楼也不知什么想法,坐在树下摆了整整六日的棋阵,每日看见重台远远的从天边回来的时候,才会不轻不重的奚落重台几句。

墨陵郎算了算时辰,觉得重台差不多该回来了,果然,抬头就看见一道瑞气袅袅的光芒擦着天际低薄的云彩直直的朝墨陵郎这边砸来。

墨陵郎手脚灵活的往一旁的枝上一翻,只见原先的桃枝重重的颤了颤,颤得几朵桃瓣脱枝而落。

豺羽捻起棋盘上落下的一瓣桃花,仰头笑道:“重台,这次可和即照说上话了?”离楼按下一枚黑子,接口道:“他恐怕连结界还没打开,就让即照一脚给踹了回来”眼睛里闪过一丝笑意:“不过,即照踹人的本事倒长进了”

墨陵郎顺手把酒坛挂在一处枝叉上,笑着扶了扶挂在枝上荡秋千的重台:“你倒是顾及一下你的形象,头发都散了”

重台不太在意的拢了拢头发,盘着腿坐在桃枝上,托着下巴,转移话题道:“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走?你们在这里我也没时间招呼你们,反而让我觉得挺不好意思的”

“逐客令?”豺羽眉头轻轻一皱,在棋盘内落下枚白子,提了数个黑子。

“就算是吧”重台苦笑道:“你好歹管管你宝贝徒弟,挖了我那么多酒,我可是很心疼呢”

“哦?你心疼?”豺羽微一仰头轻掠了重台一眼,手捻着枚白子撑着下巴,仍望着棋盘,淡淡道:“这好像和我没多大关系,我又不疼,再说,酒酿出来就是用来喝的,喝了再酿呗”

第二十四章:歇月山

“那可是即照酿的”重台哭丧着脸沉默了片刻,叹气道:“我一直没舍得喝”顿了顿,有些肉疼得捂住脸道:“却让你徒弟给喝去了大半”

“难怪突然变得这么小气,原来是因为这个”离楼轻轻一笑,疑惑道:“怎么,怕即照不原谅你,说真的,就算即照不原谅你,也是你自找的”继续宽慰道:“你也别心疼了,下完手上这盘棋,我们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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