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界之河山晚照(6)——越陌渡阡
越陌渡阡  发于:2015年01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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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连远遥不曾为这些过往抱怨过质问过什么,只是此刻听见烈熠沉稳的誓言,心底深处的芥蒂才被翻了出来。想问,在那足以迷惑所有人的笑容中,竟是半个字也问不出口。赫连远遥苦笑,难道该就此相信么?

远远脱离了效忠的范畴,只是对烈熠本人的信任?

第八章:无敌水军

跨过广阔的燕支花海,牧野军终于踏上了数百年来梦寐以求的土地。一代又一代的欲望在廷续,在堆积,到了今时今日,早已找不到合适的词汇来形容这份过于扭曲的追求。每一个焰族人,从出生的那一天,这一份渴望就将追随他们一生,至死方休。

但是,真正看到汐蓝的土地之后,才陷入无措之中。或许还不至于浇灭心头燃烧的热情,怔忪却是免不了的压在胸口。阻挡他们前行脚步的,并非什么大军,也不是什么陷阱,而是自然恩泽于汐蓝的天然景象。

水乡泽国,焰族的士兵们终于明白了何为水乡泽国。全然不同于自己国家内的崇山峻岭,视线所能看到的,都是水,漭漭浩瀚,碧波万顷。都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大概谁也不愿承认内心的懦弱,然而这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多小溪,这么多河流,看的久了,恍惚之间有种会被其吞没的可怕错觉。

若说汐族人善水,那么焰族就绝对是怕水的种族。不用去军中询问有多少水性尚佳的人员,只怕将他们弄上豪华的大船,都少不了会吐的天昏地暗。

队形有散乱的迹象,除了下级士兵被所见震撼以外,不少将领也陡然醒悟现实的残酷远远超过自己曾经的想象,在此慌乱的心绪之下竟忘了维持队伍的秩序。

水战。

都说汐蓝水军天下无敌,可惜在其争霸的道路上,水军的用武之地并不多,天下人也没有机会见识到汐蓝水军的犀利。不过,这一机会终于到来了。汐蓝境内水系发达,还有什么样的条件比这更容易发挥出羽檄军的实力?

不是别人,偏偏就是被他们所遇上了。

烈熠苦笑,冰凉从心底一点一点的蔓延上来。不是什么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甚至无关与他与滟昊汵的纠葛,这就是事实,残酷到不容躲避的事实。

碧蓝的河水,似乎掩藏了无数的杀机。每一道闪耀着阳光的波涛,都仿佛无数森寒的利刃。

等等,这里是河水,为何会呈现这般碧蓝的颜色?就算映照了两岸的垂柳,也绝不该是莹润的蓝。

烈熠脸色大变,向着左右呼喝,“退!全军后退!”

命令下达的过于急促,多数人还沉浸于自我的恐惧中难以回神。只隐约听见皇上的呼喝,闻所木闻的疾言厉色,然而他到底命令了些什么,多数人都未曾真正听清。

事实上,就算听清了,也根本来不及做出及时的反应。

后退,仅是后退就够了么?

血光迸现!先是离河岸最近的第一批人,接着是第二批……眨眼的过程都不到,至少超过千人就这么丧生于这场莫名的突袭中。

大概是刺鼻的血腥味惊醒了牧野军的将士,也得益于过去严苛的训练,本能的举起了手中的武器。无论临时兴起的抵抗是否能够起到实质的作用,至少不再是单方面的被屠杀。借着这一机会,牧野军终于看清了敌人的模样。

敌人?

众人怀疑自己的眼晴,那些,真的是人么?而不是什么妖魔?

碧蓝的长发,碧蓝的水靠,就连眼晴都是碧蓝的颜色。与背后的那道河流如出一撤的色泽,难道他们不是水中生出的精怪?一张一张较好的面容,水珠顺着他们脸上的,身体上的线条滚落而下,晶莹透明。若不是亲眼见他们取了自己同伴的性命,神魂一定会为之所夺。

不,即便是如此的情况下,依然免不了被魅惑。汐族人皆貌美,而美貌,在很多时候则是最为锐利有效的武器。两军不是第一次交战,但却是第一次见到汐族战士如此状态——最适合他们的状态。

碧蓝的水靠,令人怀疑是由某种鱼皮所制,否则绝不会呈现如此光泽与贴服的状态。不仅是身形,甚至是肌肉的每一根线条都被勾勒出来。与较好的容貌极端相配的身材,纤细而柔韧。以往与汐族沙场想见时,谁能想到隐藏在铠甲下的竟然是这样一具具堪称完美的躯体?

武器在手,但多数都是用于自卫,一时间竟没有一个人向敌人发动主动的进攻。在水的衬托下,汐族战士美到极致。无关其他,就是这一份对于美丽的单纯钦慕,令人觉得若是将之毁灭,那将是一件多么残酷的罪孽。

死伤还在继续,即使不再重复一面倒的状况,但还是能够看出战局的倾斜。依靠天生的水性藏身于河流之中,待敌人接近之时,从最不可能的角度发起进攻,就汐蓝一方的立场,自然要将战果扩大到最完美的程度。一击成功之后,他们没有丝毫的退缩之意,照旧以快速而准确的婆势挥舞着手中的细剑。

直到,一道人影插入两方交接的战线。

人影闪过的速度太快,两侧的众人根本来不及辫别其衣着的颜色,更加勿论其容颜。可是他所过之处,纠缠在一起的双方就这么被硬生生的撕开,停止了相斗。

不用看法他的脸了,能够具备如此绝世身手的人物,放眼七界也找不出第三个来。一个自是滟昊汵,只是当下应该还在北冥城中。另一个,也是有可能出现在此地的,唯独烈熠。

“撤。”汐蓝一方的领队冷静的下了命令。从这一点就能看出他具有相当不错的判断力,在有所为之的时刻他不放弃半点攻击的机会,如今一旦遭遇劲敌,也绝不恋战。

背后虽是河流,对汐族来说自然是最有利的地形。利于埋伏,也利于撤退。接到命令的战士,想也不想,各自脚下使力,纵身后跃,落入了河水之中

“等等。”烈熠出声阻止了他们的退却,这并非喝止,然而再如何柔和的语调,依旧少不得独属上位者的威压在内。瞬间的错觉,简直就像是滟昊汵正在下令。汐蓝的战士们无法拒绝,停止了离去。浮在水面,抬头望着岸边。

“有幸得见汐蓝水军的战斗,果然名不虚传。”无甚新意的威慨,伴随着叹息而出,不知为何,还是令人无法怀疑其中的赞叹之意。谁都爱听好话,是个人就不能免俗,况且是来自于烈熠的赞扬,汐蓝士兵的脸上线条放缓,尽管还是停留在水中,倒也少了几分戒备。

烈熠本也无意要借机铲除这支敌人,并非完全出自悲悯,实在是这样一支队伍放到汐蓝全军之中只能算是九牛一毛,即使一个不剩全都杀了,对于战况也没有半点好处。曾经的陆地战争已然过去不提,将来在汐蓝境内的战事,类似的不利状况将是家常便饭。羽檄军的骑兵战力惊人,然而与享有百年盛誊的水军相较,依旧差了不止一个层次。

令人如何不觉得……前途堪忧。

目光停留在敌人领队的脸上,烈熠淡然开口,“有一事劳烦将军。”

那人本想说“不敢”,话到嘴边之后还是咽下。不敢是真,不谈如今的敌对,这位焰赤的皇带曾经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陪伴在滟昊汵的身边。没有一官半职,却有滟昊汵共享天下的誓言。直到今时今日,滟昊汵也未曾说过要将那誓言作废。思虑众多因素,烈熠的身份居然有些许尴尬,尤其是对于那些曾经与“熠公子”共事过的官员将领而言。

对于对方脸上的左右为难,烈熠只做不知。他本也无意利用过往那虚幻的身份达成什么目的,就连那句誓言……也从来不是他的期望。

“将军带人在此地设伏,想来定然是昊汵的命令。”什么都可以忘却,什么都可以舍弃,唯独这个名字,成了根深蒂固的习性。烈熠自己都记不清究竟从哪一日开始这般亲昵称呼那个人,只知自那之后,便再也没有更改过。

难以正面回答,汐蓝一方的领队只做默认。

烈熠当然不会勉强对方给出正面的回答,况且这个问题原本就不需要什么答案。试问,如今的汐蓝军,除了滟昊汵本人之外,还有谁可以轻易调动?

“请将军帮我带一句话给昊汵——如他所愿,我已经来到汐蓝。无论他想以怎样的形式决一死战,我都会接受。直至按照他的愿望,决出一位真正的帝王。”

第九章:壮志未酬

之前牡野军遭受的一次偷袭,严格算起来伤亡并不大。不是千人的死伤,放在四十七万的大军之中,九牛一毛都谈不上。但是,牧野军从上到下,谁也不敢小觑了这一战,那种对于精神层面的打击,是接近于毁灭的。

这是汐蓝,脚下踩着的每一片土地上似乎都有河流横亘而过。不再是熟悉如指掌的故国,甚至也不是七界中的另一个国家,全然陌生,甚至到令人恐俱的地貌环境,生生应了一句话——英雄无用武之地。

水战。

最骁勇的焰赤战士,也不知道水战应该怎么打法。

几经斟酌之后,烈熠下达了一条令所有人不甘,却又不能不接受的命令——退兵。

怀揣着踏平七界每一寸土地的豪情壮志而来,却不得不在汐蓝的边吃上打了退堂鼓,连碧城的城墙都未曾得见,牧野军又再次折返燕支花海。

燕支的花期极短,这一个无比短暂的往复之间,原野上竟再也找不出半朵还在盛放的花儿。反倒是草地,绿的惊人,浓翠之间平白多了几丝苍凉的壮阔。

烈熠从军营中走过,感受着无处不在的憋屈。类似于“人定胜天”之类的话,多半说来都是一种自我安慰。人力,也有做不到的事。

烈熠自己何尝不觉得若这个命令说出口时有几分难受,竭力避免不必要的伤亡是一回事,他从来也不是一个天真到认为凡事可以不劳而获的人。为了达成最终的目的,他迄今为止也为之付出了不少的心血。如今的不战而降,于他的骄傲而言,总是难以接受的事。

然而水战的不利,以一种最为明显的姿态呈现出来,容不得谁还视而不见。就战略战术的根本,就是避敌锋芒,只有那些有勇无谋的将领才会以自己的短处去攻击敌人的长处。烈熠绝不愿与滟昊汵硬碰硬,换一名对手,多少还是有较量的可能,一旦与滟昊汵对阵沙场,最好摈弃所有侥幸的念头。

退回燕支花海,实在是一个不得已的权宜之计。无法展开水战,以牧野军的优势来看,唯能继续将希望寄托于陆地战争。过去的战果彻底的证实了一点,在定夺天下的战争中,占领再多的土他都是徒劳无功。只要滟昊汵一人屹立不倒,汐蓝这个国家就无懈可击。

对于汐蓝也是一样的道理,消耗敌人大半的兵力也无法将最后的战果加以定论。只有真正击败了烈熠,天下才能决定归属。

所以,这是烈熠的一场赌。也是他此生最大的一场赌——赌的是滟昊汵的心气,赌的是滟昊汵的野望。只要他初衷不改,就不会永远蛰伏在汐蓝境内,他宁可舍弃水军的优势,也会前往燕支花海。况且,就算不动用水军,如今汐蓝的骑兵,照样是名动天下的铁骑。

日升日落,永恒不变的轮回。

可惜比起曾经在这花海之上庆功宴的喧嚣,今夜的军营安静的有几分死气沉沉。除了被安排用来巡夜的小队以外,其余士兵皆已早早睡下。谁都清楚暂时没有战事,人就是这样,只要无所事事,反而更加容易被疲惫所俘虏。

帅帐没有点灯,之前总是自夜幕降临就一直燃烧到天光大白的烛光,今夜也忘了燃起。多少个彻夜不眠不息之后,一直作为牧野军精神支柱的烈熠似乎也终究难以抵挡身体内累积的辛劳。

直到夜色深的不能再深,才有一道朦胧的影子从帅帐中掠出。惨白的月光所勾勒出的影子,显得异常单薄与孤清。

“熠,你真是一个傻子。”说不出是冰冷,还是怜惜的语调,早已成了倾夜与烈熠对话时的标志。借了神兽的能力,出现的无声无息。“明明下令全军在这里等待战机,结果等不下去的还是你自己。”

烈熠看着倾夜的面容一点点的清晰起来,异于人类的眼眸,恰好与天上的那轮银盘交相辉映。他总是在他最无奈,也是最……需要的时候出现。从前是,现在也是,即使倾夜心头最重要的存在……换作他人。

没有半点被撞破秘密的慌张。烈熠自认早该知道的,即使他能瞒过牧野军上上下下,终究也骗不了倾夜分毫。

眉心早已是明显的沟壑,如今因为他的默认,倾夜更加不快。神兽袖手旁关的律条令倾夜看惯了这红尘的是是非非,着实难以明白烈熠何以如此,将此生的一切都赔了进去。

“你难道打算一个人前去?”

烈熠直言相告,“夜深了你还等在这里,就证明已经看透了我的全盘计划。牧野军在这里等待战机是不得不为之的事,但只是等待未免也太消极了。要让昊汵主动出击,必然要给他一个合适的理由。”

烈熠从来不会消极的等待一切,即使不能全盘控制事件的发展,他也要为之付出最大的努力。曾经也在羽檄军中度过不短的时光,无论是否亲眼见过,也该对其水军的杀伤力有所了解,试问以烈熠的深思熟虑,又怎么会不为或将到来的水战做足准备?

凡事都留有后手,这才是他这一类人的本性。

出口的言辞,以及闪过脑海的思绪,无一不充满了算计。没法形容烈熠此刻的表情,正在做的事本是选无可选,他与滟昊汵之间,终究还是少不得勾心斗角。“只有将汐蓝搅的天翻地覆,昊汵洽才会迫不得已的出兵。要做到这样的事,我一个人走远远不够的。”

自信是一回事,但烈熠绝不会自大到单枪匹马独闯敌国的地步。

“当初你轻易放过沐霖姐弟的时候,我就该想到事情没有那么单纯。”倾夜苦笑。

沐霖姐弟的作为,无疑是烈熠最痛恨的一种,他们两人为着各自的私愿,将本就混乱的七界挑动的更加浑浊。多少可以避免的战斗,都因为他们的挑拨而走上最恶劣的一条道路。这样的两个人,以烈熠的底线,断无放过的理由。

然而,最终烈熠还是放过了他们。

在对其遭遇不忍的缘由之外,难道就没有更加重要的原因?烈熠的为人,从来就不会为私情所左右——对旁人如是,对他自己,就更是严酷。

“我需要一支水军,哪怕不能与昊汵的羽檄军抗衡,但是焰赤在这一兵种上,绝不能保留一片空白。”毕竟,汐蓝才是最终的敌人。面对汐蓝的王牌,烈熠着实不能没有半点应对之法。“沐霖对我的恨意无从消弭,不过好在还有他姐姐。”

第一次踏进如钩的秘密小院时,就看出了那个女人的不简单。一个普通的花魁,又怎么会在自家的院子中花费重金设下这么一处极为隐秘的所在?

大概滟昊汵不曾真正信任过沐霖,用他自己的话说,天下所有人都值得怀疑。但是,他还是重用了这个女人。不是羽檄军中正式的将领,不过得以掌握军情的沐霖,以她的聪明,根本不难学会水军训练的方法。失去了旧主之后,这一身技能,就成为她得以继续存活下去的依凭。

“那么,你又许给沐霖什么东西?”倾夜不会去评价其中的是是非非,这个世界太乱,乱的根本无法维系所有的爱恨情仇。谁也不知昨日的敌人,是否会成为今日的盟友。他只晓得沐霖是个无比狡黠的女子,除了活命以外,烈熠想要得到她卖命,必然还要付出别的代价。

“自然是她最想要的东西。”收买一个人,当然要诱之以利。只有投其所好,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打动对方。“说起来,沐霖做了那么多的事,归根结底也是为了柔蓝。冰族国力衰弱,要生存下去着实不易。沐霖只有祈求七界大乱,当强国分身乏术的时候,才不会打柔蓝的主意。”

“所以你答应沐霖会庇护柔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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