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宫倾城——香帅
香帅  发于:2015年01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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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踹了他一脚:“滚一边去!”

郭公公哎哟一声,同时用力搡了我一把,这是示意我赶紧跟上。我快走了两步,随着他们来到一处水榭亭台,其他人只敢远远跟着。

亭台下方是方圆几里的兮归湖,是前朝皇帝为纪念一位早逝的爱妃做造,取魂兮归来之意。水面开阔,与太液池大片的玉芙蓉不同,这里只点缀着小簇小簇的子午莲。洁白的花瓣在月光下微微收敛,美得温柔而含蓄。一条乌蓬小船停靠在岸边,弯月般的船身随着水波微微荡漾。

皇上把公子放在船上,自己也蹬了上去,解下缆绳。无意间抬头,发现我正站在水边,眼巴巴地看着他们,便向我伸出一只手。我搭着皇上的手,跳到船上,才发现看着是一条小船,其实里面十分宽敞。软榻纱帘样样齐备,就像一处柔软的香闺。

皇上指着船桨问我:“会划吗?”

我摇头。

皇上说:“除了会吃,还会什么?”

“睡。”我忍着笑,并不怎么怕他。

“小猪!”他在我腮上拧了一把,转身进了船篷内,放下那层薄若蝉翼的纱帘。

虽然没有划过船,但还是见过的。有样学样,我把木桨探入水中,轻轻拨开,船竟然动了,看吧,这并没有什么难。

月亮越升越高,莹莹清辉给水面镀上一层银白的微光。周围万籁俱寂,偶尔有鱼儿出水,夜鸟低鸣。我不由自主放慢了动作,将船悠悠荡在湖水中央,紧挨着一簇青莲。我探下身子,摘起几朵带叶儿的莲花,打算用琉璃盏养在公子房中,给他赏玩。

没有了兰桨拨水的声音,皇上和公子的谈话声渐渐清晰起来。我捧着大束青莲,在月亮下回头看着他们。那层织羽纱实在太轻薄了,映着舱内的烛光,我连公子衣袂上用金线绣的浮光纹都看得清清楚楚。

皇上为公子解开发髻,让那堆云般的黑发流淌下来。他喜欢看他散开长发的样子,那样子实在是令人绝望的妩媚。公子倚在软榻上,肩膀上的衣服已经滑落下去,垂在腰间。腰带松松散散,两条洁白修长的大腿裸裎在堆散的衣饰间,自然屈伸,却有难以言喻的诱惑。皇上覆上他润泽的嘴唇,厮磨片刻便滑下修长的脖颈,叼住胸前一点嫣红撩拨。另一只手顺着凝脂般的足踝向上,手指因为情动而着力,水样的皮肤下绽开片片粉色的红晕。

我的耳朵燃烧起来,浑身的血液都往一个地方涌去,从未有过的迷乱引导我的手准确抚上腿间的欲望。那青涩的器官从未有过如此的昂然。隔着薄薄的衣物,我无法停息地动作着,直到手中一热,亵裤便已经湿透了。

我呆了半响,慌忙掠过衣服下摆,遮住潮湿的羞处。满手滑腻腻的液体让我感到羞耻和恶心,甚至觉得自己不配再碰那落满了船底的美丽青莲。

船身猛烈激荡了一阵儿之后,慢慢平息下来。我呆呆地坐在船尾,享受着欲望过后的空虚与茫然。

“别动,我给你擦干净。”皇上只对公子才温柔的声音。

公子叹口气:“这种事情,开始总是美好的。结束的时候,才发现一片狼藉,甚至有那么几分恶心。”

我失笑,看来不是我一个人这样觉得。

“你觉得朕恶心吗?”皇上不悦地说,“朕可从没觉得你恶心!”

“我当然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嗯?”皇上抬起公子的下巴,用大拇指轻轻研磨着欢好过后更加娇艳的嘴唇。

公子笑着拿下他的手:“我就那么一说,你倒上心了。”

“嫣儿,所有因为爱而发生的事都不恶心,下次朕要你全部吞下去,一滴都不能剩,算做你今日失言的小小惩罚。”皇上搂住公子,用牙齿轻轻咬噬他的耳垂。

“你属狗的啊!”公子拐了他一下,顿了顿,又正色说,“刘彻,那件事你考虑一下吧,算我求你,好吗?”

皇上放开公子,有些扫兴地躺去一边,半天没有吭声儿。

公子翻过身,面对着他:“我知道你很难,我知道你的家事就是国事,你一个人做不了主。但我还是希望你试一试。阿娇……太可怜了。”

皇上深深叹了口气,手抬起来落在公子肩膀上一下一下摸着:“嫣儿啊,阿娇是朕的堂姐,我们从小一块长大,就算没有爱情还有亲情,朕心里会好过吗?她从小被宠大,不经世事,天真又愚蠢。就朕自身来说,她就是犯一千次错误,朕都可以原谅她。可是,如果朕真的放了她和楚服,全天下都会笑话朕!朕这个皇帝,做还是不做了?”

“也许他们一时会笑话你,但谁也不会记一世的!这段风波很快就会过去,不再被任何人提起!”

“嫣儿,你记住,帝王的威严不容玷污,哪怕只是一瞬间!”皇上的声音有意外的浑厚。

公子的脸色变得凄冷:“只要我存在一天,他们就永远有不尊重你的理由——即使你杀了楚服!”

“朕知道。朕甘愿!为你,朕就是成为史官笔下的昏君也在所不惜!但,仅仅是为你!其他任何人都不可以。”

“你一定要杀楚服吗?”公子的声音沉下去。

皇上疼惜地揽住他,语气却是不容置辩的坚定:“楚服必须死!她不但要死,朕还要让她在长安街上曝尸三日,让全天下的百姓都来看看,与皇后同寝同居的英俊少年,不过是个女人!”

湖上忽然涌起一阵暗青色的雾霭,温度骤然降低了几分,很长时间谁也没有说话,只有深蓝的湖水激荡船底的声音,一阵一阵,听在耳朵里,血都慢慢变冷了。

“如果有一天,也到了非杀我不可的地步,你会怎么做呢?”公子的眼睛凝视着虚空,声音里有微微的沙哑。

“朕不会让那种事情发生!”

公子无声笑了一下:“我该相信你吗?”

“你必须相信我。”

“错!”公子忧伤而平静地望向他,“我只能相信你。”

三日后,一个阳光晴好的早上,身着男装的楚服被押上刑场,枭首示众。她被酷刑折磨得惨不忍睹的尸身横在闹市,供来往百姓驻足围观,验明正身。沾满血迹的囚衣早已被好奇的观众撕开丢弃,被烙铁烧焦了的肌肤依然能看出曾经美好的轮廓。

临刑前,太尉府向皇帝呈上了楚服的供词。供词里写着:受皇后勾引蛊惑,做出有悖伦常之事,深表悔悟……

皇帝让人把这份供词直接呈给已经移居长门宫的废后阿娇。听说憔悴不堪的阿娇看了这样的供词之后,狂笑不止,状如癫痴。

我不知道公子是什么样的心情。

暴尸期满,他亲自操铲安葬了楚服已经腐烂的遗体,却留下了被民众扯烂的血衣。

他将这血衣送至长门宫,亲手交给疯癫了的阿娇。

阿娇像暴怒的狮子一样撕扯他,咒骂他,抓挠他,公子屏退众人,不闪不必任她发泄她的仇恨和委屈。

阿娇闹得累了,坐倒在地,迷乱地抽搐喘息。

公子说:“廷尉府七十多种刑具,在楚服身上一一试过。她只是血肉之躯,你能懂吗?她赴刑的时候,从容平静,如果没有一种信念的支撑,如何做到?阿娇,你当相信你的心,而不是酷刑之下得来的一纸供书……”

阿娇抱住血衣,伏地痛哭。

公子默立半响,转身离去。

“韩嫣——”阿娇指着公子的背影嘶吼,“我告诉你,楚服今日的下场就是你的明天!……”

公子的背影停顿了一瞬,大步走了出去。

第十五章: 请战

元朔三年,年仅二十六岁的废后陈阿娇病逝于长门宫。这座宫室,原本叫长门园,是馆陶公主府的园林。为了讨好皇帝,窦太主将其献出,供皇帝出行歇脚之用。哪知献出后才不过两年时间,它便成了自己女儿郁郁而终的冷宫。越是强大的东西,越是不堪一击,比如说权利。窦太主刘嫖,她是窦太后的爱女,景皇帝的姐姐,大汉皇后的母亲。然而随着阿娇被废,这位曾可任意废立诸侯,权倾一时的女人,只能黯然退出历史舞台,结束她不可一世政治生涯。

虽为废后,但皇上仍以王侯的礼葬规格将阿娇入殓。她的坟墓没有入妃园,而是静卧在窦太后墓侧,一起陪伴着汉文帝的霸陵。可见,皇上自始至终只是把她当成表姐,而非妻妾。

公子一连几日去阿娇墓前致祭。从楚服被诛到陈皇后薨逝,短短三个月时间,他一直显得落落寡欢,沉默而憔悴。当然,这都是在人后。人前的他,依然谈笑风生,并无不同。没有人比我的公子更善于掩藏痛楚。他逼迫自己,从不客气。

我抬头看看太阳,已经过了半日。早上出来的早,此时坟前滴露的白菊花都有些恹恹了,我不断劝慰公子回去,否则皇上要着急。

公子终于点了头,我飞快地牵了马来,正要扶公子上马,看到不远处一辆朴素的青盖马车不急不缓地驶了过来。也许是望见了公子,马车很有礼数地停了下来。一个素衣美人扶着丫鬟的手从车中走出,原来是圣眷正隆的卫夫人。

卫夫人三尺之外向公子颔首施礼:“韩大人安好?”

公子站得笔直,受了这一礼。

“卫夫人也是来祭拜陈皇后的?”公子的声音不喜不怒。

“是。”卫夫人谦和地点头,又微微叹息。

公子浅笑:“陈皇后祝诅夫人和卫长公主,夫人能不计前嫌前来祭拜,真是好心胸。”

“韩大人谬赞。虽然宫里发现巫蛊,但子夫并不相信诅咒之术,只是皇上忌讳……”

“醉翁之意何在酒?没有巫蛊之祸,怎么能牵出楚服之事?没有楚服之事,怎能空出皇后之位?”

“子夫不懂韩大人的意思。”卫子夫依然是低眉顺眼,我见犹怜。

“夫人聪慧,岂会不懂?”公子翻身上马,扬鞭而去。卫夫人站在驰道中央久久凝视公子的背影。

回到宫里,已经过了午膳时间。

流年迎上来接过公子手里的马鞭:“大人怎么才回来?皇上等了您很久呢。现在给您摆膳吗?今个儿皇上特地吩咐小厨房给您做了山珍刺龙芽……”

“皇上呢?”公子张着手臂,让雪袖给他除下黑丝箭袖禅衣,换上平日装束。

“皇上和几个下臣在宣室殿议事,嘱咐大人吃了饭就过去。”

“我现在就去。”公子理了理衣袖,拔腿就往外走。

“可是饭……”

“不饿。”公子头也不回。

落花如雪,年年飞舞在蜿蜒的宫道上。我跟在公子身后,看着他洁白的襦摆拖在粉红色的合欢花瓣里,一路芬芳四溢。

近来,皇上依然为东瓯战事烦恼不已。自上次朝议之后,又廷议了几次,均无定论。太后和丞相不主张用兵,皇上再坚持也是枉然。能调动军队的虎符只有一半在皇上手里,另一半太皇太后驾崩前交给了王太后,说是怕皇帝年轻气盛,妄起战端,祸及大汉。没有兵权的皇帝就像一只被困在笼子里的猛虎,空有尖牙利爪,却无处施展。

守在殿门外的陈公公一眼瞅见公子,快步迎上来:“大人,皇上在后殿等您。”

“都有谁在?”公子脚下不停。

陈公公只能小跑跟着:“卫青卫大人和王恢王大人。”

“知道了,好生守着。”

“诺。”

我随公子穿过正殿,拐过一道白梅傲雪檀木叠屏,直奔后殿。宣室殿的后殿是皇上商议机密要务的密室,迎面的墙上悬挂着大幅山河地形图。皇上剑眉深锁,在地上走来走去,似是一筹莫展。旁边卫青和王恢垂首侍立,也都一语不发。公子乍一进来,打破了一团死水。皇上明显精神一振:“嫣儿回来了?用过午膳了吗?”

“还不饿,接着谈吧。”公子落座,青衣小太监四喜奉上六安茶。

公子端起来,皇上拦住:“你没吃午饭,别喝那茶,胃里会不舒服。四喜,给韩大人上一道酸梅汤解解暑气,再拿一些新做的点心过来。”

“诺。”四喜转身去了,不一会儿就端来了马蹄糕、豌豆黄、焦圈、杏仁豆腐,还有一大壶用井水镇过的酸梅汤。

皇上眼见着公子吃下了半块豌豆黄才算放了心,转过身继续刚才的话题。

“今天早上又收到了东瓯王的求救信,我们不能再拖延了。”皇上拍了一下额头,焦虑的神色里透出困兽般的隐忍和无奈。

“可是没有虎符,就不能调动军队。没有军队,如何打仗?”王恢挫败地摇头。

卫青眼睛盯在一处,有点出神儿,清透的眸子里泛着波澜不惊的沉静。他不愿意多说什么,他更相信行动。

公子喝了一口酸梅汤,淡淡说:“没有军队,我们不是还有八百羽林郎吗?”

众人都吃了一惊,目光齐刷刷地看向公子。王恢苦笑着说:“韩大人,这不是搜捕一个钦命要犯,这是战争!闽越王骆郢的军队少说也有两万人,区区八百骑郎,怎么能够?”

“我的骑郎,个个都能以一当百!”卫青平静的开了口。

皇上着意地看了他一眼,又看看公子:“韩卿,可行吗?”

“臣以为,可行!”公子笃定地说。

“万万不可啊,皇上!”王恢急切地说,“此次出征,我们本就瞒着太后和丞相,只可成功不能失败。一旦失败,被太后握了把柄,我们几个以罪论处肝脑涂地都算不得什么,但皇上以后在朝堂上就更没有决断的分量了!三思啊,皇上!”

皇上微微点了点头,陷入两难的深思。

公子说:“可是此战如若成功,便可集群臣上疏,逼太后交出兵权!皇上,到那个时候,您才是真正的一国之君!”

皇上猛地抬起头,深邃的眸子里精光四射,他等这一天已经太久了!

“皇上,韩大人策划的前景固然美妙,但这一切的美妙都要建立在成功的基础上!试问,区区八百羽林郎在那瘴疠遍野之地,如何求胜?”王恢激动地说。

“关键时刻,能否借当地守军一用?”卫青提议。

王恢摆手:“绝无可能。军队不见虎符,绝不会贸然出兵。说句大不敬的话,朝廷上下都知道皇上行动受太后牵制,而太后反对用兵。他们就是得罪皇上,也不敢得罪太后啊!”说完他长揖至地,“臣死罪!”

皇上一挥手:“你说的都是实话,恕你无罪。可是,这是一次多么难得的机会,我们就真的无法可想了吗?”

公子站起来,撩衣下跪,拱手抱拳,朗声说:“臣,韩嫣,请战!”

“什么?”皇上失笑,“你,你疯了吗,嫣儿?你要去打仗?”

“您必须用我,皇上!也只能用我!”

“不行!”皇上厉声说,“哪怕朕不打这一仗又怎样?!就算是打,也用不着你亲自出马!”

“皇上,”公子镇定地说,“这个主意是我出的!我不是三岁的小孩子,也不是一介莽夫。我敢请战,自然有必胜饿把握!臣,斗胆请问,除了我,还有谁能有信心以八百骑郎打赢这一仗?如果有,您去用他好了!”

“不可啊,皇上!千万不可!”王恢急的满头是汗,“韩大人若打输这一仗,就算侥幸没有战死沙场,也难逃太后制裁,横竖是个死啊!您若是允了他,就是毁了他啊,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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