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李秦风——鱼粽子
鱼粽子  发于:2015年01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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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涛头疼的厉害,这些人没一个安分的,都想从这秦府里讨来些好处。他虽是不喜,秦珏倒是放心的很。

李云琦一脸笑容的走到他面前,轻哼一声,故作讶异道“秦管家,好大的威风。这大哥不在,秦管家就是不一样。”他围着秦涛转了一圈,凑到他衣襟前轻嗅,啧啧道“小六子,你来闻闻看,这得多大的酒味。这醉仙楼的酒菜可是渝州城内最好的了,也怪不得秦管家贪杯。只是莫不要忘了大哥临行前得托付。”

李云琦因晚起错过了秦珏的离去,因此也不知秦涛与秦珏两人究竟说了些什么。他之所以如此说,是今日这渝州城动静大的很。秦府换主人的消息一传出,自然有很多交口相传,李云琦不可避免的知道这一消息。

秦涛脸色难看的很,李云琦话里话外尽拿秦珏压他,弄的他脸色急红乍白。

秦珏勉强维持面部肌肉不动,扯出个还算正常的表情,慢道“如此,有劳李大少费心了。秦爷临行前有过嘱咐,让我看着秦府,守着生意,自然没李家少爷过的舒心。

李云琦不是善茬,他秦涛又岂是省油的灯。秦珏不在,他心里那口气便压不住,看到李云琦语气便不善起来。

李云琦明白他这是暗自讽刺自己败家呢。说的人何止秦涛一个,他自是不放在心上,“秦管家说的是,我是个闲人,哪能如秦管家这般,天生劳碌命。”

他特意把天生劳碌命几个字加重了语气,众人听了,不觉笑了起来。

秦涛此时倒是沉得住气,也不与他在口头上争个高下。他淡淡笑了笑,望着李云琦道“李少爷,这是一个人来这吃饭?”

小六子在旁哼了哼,李云琦将人往自己身边拉了拉,亦笑道“带了人了。”

秦涛眉一挑,李云琦除去不务正业这一条外,还真挑不出什么毛病。他在秦府那段时间,没少摆少爷架子,却只对这秦珏和他两人摆了,对待府里的下人和气的很。他昨日才走,徐厨便念叨了数次,直说那小子怎么说走就走了,自己的好手艺还没让他尝到呢。秦涛便安慰他道“等爷回来,让他再过来尝尝徐厨手艺。”

私心里,秦涛是不愿李云琦回来的。隐约间,他也明白,李云琦终究还是会回来的。

不过,这是秦珏回来后的事,眼下,他不会让李云琦再进秦府。

李云琦既已离开,便不会轻易再去秦府。

秦涛打发走了各位掌柜,此时就他们三人,小六子对他不熟,看他与李云琦谈话好似不对盘的样子,全程像个炸毛的小公鸡似地盯着秦涛。

秦涛被他那护犊子的样子给逗乐了,这小厮倒是对李云琦忠心的很。

李云琦瞥了眼小六子,小六子微微退了步,依旧板着脸对着秦涛。

秦涛笑道“时辰不早了,我也不耽误李少爷用饭的时间,来日再聚。”

李云琦暗道早走早好,面上却维持着笑容,随手做了个请的手势道“走好,来日再聚”。

来日再聚,想聚的人却不是你。

李云琦不屑的哼了声,秦涛转身离去,嘴角一撇,彼此彼此。

小六子在一旁早已看不顺眼秦涛,他配李云琦这是来吃饭玩耍,遇到了秦涛,李云琦这心情便有些不好。看他那苍白的脸色浮上一抹淡淡的阴狠之色,小六子倒是吓的不轻。他跟在李云琦身边多年,倒是从没见过这表情。阴狠,决绝,毒辣,却又透着一丝无奈与悲凉,好似要用尽所有的力气,拼的一欢,哪怕鱼死网破。

说到底,李云琦这人骨子里有股狠劲,那股狠劲用到自己身边便越发的肆无忌惮。想他明知自己体虚多病,却依旧和一众公子哥放荡去,喝空了身子,吐了血也不顾,着实对自己太狠。他这般的人,一旦放纵起来,便很难回头。一旦回头,便诀了过去。

是以,那般纨绔子弟于他已无多大意义,再见袁子涵,他心里对他的那份怨,竟也淡了。

虽未曾对他人说起过,他确实曾怨恨过袁子涵。

最初的最初,是抱着希望。

当他面对满城人的冷眼,独自都在街上时,他曾希望袁子涵能出来。当他初到秦府时,他也曾期盼过袁子涵会找过来,可是没有。

一切都如他预料的一样,却也让他觉得心凉。

他曾以为,他与袁子涵不仅仅是一般的酒肉朋友,毕竟他生病时,陪在他身边的只有袁子涵一人。

他未曾在落魄时拉他一把,他便寒了心。

眼下,他想做的莫过于等秦珏回来。

醉仙楼的掌柜老早便看到了李云琦。他一张瘦脸拼命挤出笑容,对着李云琦谄媚道“李大少,今日怎得空我这小店坐坐。”

秦涛已渐渐融入远处的人群中,分辨不出在哪。李云琦收回目光,白皙的脸上露出一丝诡笑,掌柜的只觉得面皮一抽,要坏事,这大少爷不知想了什么点子对付他。

前些时日怠慢了他,今日必要好好伺候才是。

李云琦只是一昧的笑,小六子在旁被他笑的发慌,也不知该作何反应,掌柜的更是一阵阵的发冷汗。他们做生意的,自是不能得罪客人,若是那客人着实难缠,便也顾不得其他,得罪便得罪吧。

李云琦本没折腾掌柜的打算,此时看到他一脸吃瘪的样子,心情大好,嘴角那抹笑更是明显。小六子暗道,少爷,你可别笑了,那表情似是想捏死人一般。

掌柜的抬起身子,正准备差人将他们打发走,却听李云琦道“上次来时,那道红烧狮子头不错,我可是日日念着。这不,刚回来,便来了醉仙楼。”

掌柜的听他话里没有计较的意思,神情一转,笑容便又回到了他脸上。他笑道“李大少说的是,我们醉仙楼的手艺这渝州城内怕是找不出第二家这样的。快请,我这就让人给你备下酒菜。只是不知李少爷想吃些什么?”

他问的很小心,李云琦随口道“就按上次的菜式来。”

掌柜的额头终究还是冒了汗,他试探着小声笑道“不知上次的菜式是……”他顿了顿,脸上的笑容更满了些。

李云琦在秦府见怪了秦珏的假笑,倒是忘了这世上有如秦珏般即使是假笑也笑的人挑不出半点纰漏,自认也有如掌柜般的人,那笑一漫上嘴角,便让人觉得刺眼无比。

他揉了揉额头,实在不愿看他那般笑着,便摆手道“随意上点菜式,那道红烧狮子头不可忘了。”

掌柜的这才如释重负般的走了,拐到一家时,他招呼小二道“去打听下,那李家少爷上次来楼里是什么时候?”

很快便有人领着另一小二过来了,掌柜的招招手,小二快步跑了过头,矮着身子道“掌柜的有何吩咐?”

他也不绕弯子,直接道“李家少爷上次来是你伺候的?”

小二连连点头,李云琦那次带了银子过来,肆意的吃了一顿,临行还给小二一点赏银。

“还记得什么菜色么?”

小二皱眉想了想才道“半月前的事了,我也记不大清,只记得其中几道菜式。”

“几道也好,你去后厨一趟,让师傅按照那几道菜式再做一份。”

小二道了声好,便往后厨去。

“回来。”

“掌柜的,还有什么吩咐。”

“红烧狮子头这道不可忘,另外你再加几道他平日爱吃的菜式,一并做了,等下送过去。”

小二抹布一甩,应了一声,低头往后厨去。

酒菜很快便上了来,小六子在一旁伺候着。李云琦鲜少一人吃饭,在李府有家人,在外有袁子涵他们,在秦府有秦珏、秦涛,此时倒有些不大习惯。他招呼小六子坐下,小六子自是不敢的。

“坐下。”

“少爷,这不合规矩,小的不敢。”

“我说让你坐下,今日本就是想带你出来吃顿好的。也没外人来,你就坐下吃吧。”

小六子还想推辞,可那酒菜扑鼻的香味,他咽了咽吐沫,没忍住,坐下大吃起来。

李云琦自斟自饮起来,小六子顾念他身子弱,劝他少喝些。他仰头将杯中酒喝尽,恍惚间好似回到那日。他扫了眼窗户,那日他就站在这窗外,隔着碧绿的柳条,狠命的盯着他与秦涛。他想,那时的自己定是疯狂的。秦珏却是一点也没发觉,他只是对着自己说少喝点酒。心,便就那样乱了,砰砰的乱个不停。

秦珏,秦珏,你何时归来。我迫不及待想看你的样子。

秦珏此时正在赶往江南的路上,马夫一路疾驰,也不与他说话,只专心赶车。秦涛很是细心,给他准备了茶具,这马车里虽说可以温酒煮水,却比不得家里,一路的颠簸,不便烹茶。好在,他准备了不少书籍,皆是关于茶的,也有一些是关于江南风情的,秦珏便随手翻开来看,这日子便过去了两日。

眼看日已西斜,天色渐黑,附近依旧没有人家的迹象,秦珏便让马夫停下,两人吃了些干粮,便准备早点歇下,明早好早些赶路。

马车虽说不小,但里面放了些行李,两人歇着便有些挤。车夫本不该歇在马车内,不过这夜晚蚊虫较多,秦珏便让他进了马车。两人各自抱着个被子靠着马车睡了,马车不远处点了篝火用来驱蚊。这滋味自是不好受,出门在外,也没那么多讲究,能睡便可。这也是秦珏不让秦涛随行的原因之一,一路上辛苦,秦涛本是个书生,不该遭这个罪。

春日早间露水落了一地,马车里也有点湿漉漉的感觉。两人听着充鸟的叽喳声醒来,远处的篝火已经灭了。马夫架着车往前赶,滴滴答答的车轱辘声,哒哒的马蹄声,还有晨间特有的宁静气息,都让人觉得意外额安宁。秦珏忽然很想回秦府,那里是否也和他一样,开始忙碌了。

快到午间时,两人总算赶到了一处城镇,虽说不大,于他们却是最好的歇息场所。秦珏寻了家客栈,迎来送往最寻常的悦来客栈。马夫将马牵到马槽喂马去了,秦珏问小二要了笔墨纸砚,开始写家书报平安。

虽是只离开了两天,秦珏却忽的便念起了那里的人。

他小心的封好信封,让人给寄了出去。

他赶着马车走了三日,这信便是在七日后的夜间到了秦涛手里。

秦珏外出的次数很多,却鲜少如这次这般长,写家书报平安这事更是少有的很。这次才出门十日便收到了家书,着实让秦涛吃惊不小。算算日子,应是他出门没几日写的。

拆开信封,信上写道“出门几日,不知秦府近况如何。有你在,我亦放心的很。今晨见车外绿意盎然,方察觉春情已到。这时日,应出门踏青才是。我这一去数日,秦府还有劳你照应,待我归来,怕已是春末,不知能否踏青。切忌,勿与那小子置气,若他有什么要求,尽管应他就是。一切,待我归来再说。一切安好,勿念。”

秦涛自然知道那小子说的是谁,他全当没看过。

他打开抽屉,拿出一个木刻匣子,颜色有点老旧,贵在花纹雕刻精美,倒也是个赏心悦目的物什。秦涛身上有股文人气息,虽这两年来周旋于商贾之中,那股书生气淡了些,却未曾消散,只慢慢收敛融入了骨髓中。他对这些散发着古朴气息的物什很是喜爱,这个匣子还是他刚到秦府不久,无意中在秦珏屋内见到,不觉多看了几眼。秦珏眼光精锐,一看便知他喜爱,当下便送予了他,秦涛便一直用到了现在。

眼下,他小心的将家书放进去,啪的一声合上了匣子。

秦涛指尖多处皆是茧子,他缓慢的摩挲着匣子,粗糙坚硬的茧子时不时划过匣子,他心口一颤,眉间紧皱,叹息一声,不再说话。

秦涛剪了灯花,挑亮灯芯,开始给秦珏回信。

“秦府一切安好,秦爷勿念。公子出门在外,还需多注意身子。至于踏青一事,公子若赶得回,便一同去。若归来已入夏,来年一起踏青可好。”

他将信对着烛火封好,盯着桌上的匣子半晌,终是打开了匣子,将这信放了进去。

这信自然不会送出去,一来秦珏收不到,二来踏青一事,秦珏可以当真,他却不可以。

因他提到了李云琦。

秦珏很少写家书,偏偏这次写了,偏偏提到了李云琦。

秦涛心口撕心裂肺的疼,却不见血。那血早随着“勿与那小子置气”无声息的融到他骨髓之中。

秦涛感到疼,延蔓于四肢百骸却又抓不住的疼。他疼,他也不会让李云琦好过。

他知道李云琦在等秦珏回来,他说要来拜见大哥,是说真的。

他偏不告诉他家书一事,他愿等,便等着。合着,等着的又何止他一个。

偏偏只有那一人不知。

第十九章:着魔

秦珏这一去已是月余,家书隔个数天便到了秦府,秦涛依旧一封一封的回,告知一切安好,等他回来,勿念,保重身体。与往常一样,那些信,连同那些回信一径被他安放于那匣子中,就如同他那心思一般封藏着。

秦珏依旧会在每封信后叮嘱他莫与李云琦置气,好似从未想到那人会离去一般。秦涛狠命盯着那最后一句,心口处疼的说不出声。他稳住心绪,提笔回信,一字一墨都是无法言说的情愫。

这些时日,他倒是时常见到李云琦。两家都是渝州城内的大户,总难免有些交集。李云琦这次归来,安分了许多,李老爷子很是高兴,命人置办了很多礼品派人送去了秦府。秦珏不在,这东西秦涛未曾收下,李老爷子便亲自带着李云琦前来拜访。

虽说这秦府现如今是他当家,在李老爷子面前,他毕竟是晚辈,再者,他亲自来拜谢,秦涛若再推辞,便是不识抬举。这得罪了李釜,于秦珏并无好处,是以他也未再推辞,便替秦珏收下了礼品。

李釜送的自然都是些绸缎布匹,再者就是些药膳。李云琦常年病着,药材从未断过,这次李老爷子,倒是大方的很,寻了些稀有的药材,最名贵的莫过于那颗千年灵芝了。

“秦贤侄出门办事不在,我这礼数还是要的。这些时日,我这儿劳烦秦贤侄了,若有冒犯处,还望秦大管家在贤侄面前美言几句。”

李云琦随行而来,听到此处,不由冷哼一声。

秦涛听的分明,心下亦想冷哼,却不想拂了李釜的面子,又不想李云琦好过,因此不咸不淡道“李老爷子放心,我家爷此举全看在李老爷子的面上,未曾有叨唠一说。”

李釜虽觉得这话有些不妥,一时又想不出纰漏在哪,便笑道“秦管家如此说,老朽便放心了。秦贤侄青年才俊,我那女儿还小,若不,还真想两家结为亲家。”

秦涛暗自腹诽,你倒是忘了你还有个儿子,他眼神不由扫向李云琦,恰好看到那人正瞪着他。一时两人目光交汇,秦涛嘴角微勾起,怎的,不服气。李云琦撇过头去,重重的哼了一声。李釜很是尴尬,他今日是来谢礼的,奈何李云琦一整天的摆脸色,李釜维持着笑容看向秦涛,只见这人脸色微变,眼神紧盯着李云琦,似是不耐烦的很。他心中讶异,难不成这两人间有了龌龊,生了间隙。他这儿子平日肆意惯了,很少顾念他人感受,莫不是言语之上得罪了秦涛。想到此处,李釜脸色一转,大笑朝秦涛道“我听说这秦府之事,大多由秦管家经手。云琦在此月余,怕是诸多事务皆劳烦于你,老朽深感愧疚,秦管家得空时,可要多到秦府走动走动。”

秦涛知他此意是看出他与李云琦两人不对盘,便接道“如此,秦涛便谢过李老爷子。无事时,必上李釜拜访。”

言下之意,现在很忙,没空。

李釜自是听的出,他讪讪笑了笑,转头睨了眼李云琦,这两人定是有了间隙。

李云琦好似未看到般,李釜很是无奈,只好道“如此,便说定了。”

秦涛拱手谢道“晚辈定去拜访。”

李釜倒是很喜欢秦涛,觉得他虽心里不甘,终究未在面上现出,也算是个沉得住气的主,倒合该是个生意人,懂的趋利避害。他点了点头,很是赞许,“秦管家怕还有事要忙,我和云琦也不打扰了。若秦贤侄归来,老朽再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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