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酒坛的酒喝尽，我全身开始发热。好，再练一遍。翻身马步，我豪气万仗。
自出发以来我每晚都练刀练功，一方面是为了超越小四，至少能与他站在一根水平线上。
另一方面就是，我已想明白了大半，那个终极BOSS是想透过南海定魂珠对付珠子背后的势力，否则我无法理解他为何既要夺珠子又要抓我。
充分发挥我对小说阴谋的理解，我的妻儿九成九也没死，因为按小四说的，如果释儿不是我儿子，就一定有阴谋。身为阴谋的当事人，有这么容易死吗？
但是，我已经打定了主意，无论我的妻儿的真实身份是什么？只要她们没有害过我，她们就依然是我亲人，我一定要护她们周全。因为我无法忘记，那一个星期的相处和对释儿的誓言。
释儿和依兰会不会就在那个木兆山庄呢？很期待与你们的重逢。心中一股暖流，我刀法使得更为迅捷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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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的风餐露宿，我们终于逮到个小镇投宿。镇虽小，酒家倒十分气派。灯笼勾栏一样不缺，店堂也干净。店里生意不错，全是些衣着混乱的江湖人物。
萍湘苦了几天的脸终于亮了起来，可不是，我也抑制不住好心情，大声吆喝："店家，把你们的好酒好菜全端上来！"
"来喽，四位，这边请！"小儿麻利地先走一步，在临街那头给我们清出了一桌："四位，要些什么菜？"
"把你们这出名的都给上一份，量大点啊！"我这几天又赶车又练功的，食量比起以前，着实大了不少。
瘦猴一溜烟跑过来，袖口在凳子上抹两下，弯腰说道："大当家，这边坐。"见我坐下了，又马不停蹄得去小四跟前照样来一段，呵，他可是越来越会拍马屁了，在他眼里，小四也算个人物。
四人挨个坐下，小四坐我对门，看都不看我一眼，一味喝茶。唉，原本以为萍湘的误会会让我在他脸上看到点特别的东西。结果......失望透顶。别说是特别的东西，就连我每三秒去瞄他一眼，他都没有任何厌烦的表情，整个一面具男。
"麒大哥，还有多久才能到木兆山庄？" 萍湘问，打断了我的思绪。
"快了，你看这些江湖人，八成也是去木兆山庄。这一路上，是越来越热闹了，等下吃完饭，我们去打听一下。"没想到啊，区区一颗妖兽内丹有这么大的号召力。不知比起传说中的武林大会又如何。
"喈喈，这不是那子朝廷的狗吗，咋子，也想要南海定魂珠？呸，就凭你，啥子东西？回家去给你主子倒尿壶吧！"一个口音奇怪的人佝偻着背，站在堂中央，大呼小叫。
整个厅堂都哄笑起来，也勾起了我的兴趣。大堂几乎满座，却见怪人正对的那桌只有一个人背对着我。
"嘿，真是他。纵云剑朔夕凛。"
"谁啊？"
"你不知道？怎么浑的。就是那个帮朝廷卖命，为江湖人不齿的武人。"
"哦......那还真是给我们江湖人丢脸。怎么，他也是为南海定魂珠来的？不自量力。"
听邻桌说着莫名其妙的话，我一头雾水："他们在说什么？为什么为朝廷做事为让人这么反感？"我轻声问。
瘦猴意外的表情一闪而过，恭敬地轻声回答："大当家，是这样的。皇族禁止与艏猗通婚。朝廷中人为了显示身份的高贵也不准子女和江湖人结交，说是江湖人妖兽血统太重。所以，呵呵，朝廷和江湖就结了仇了。不过，依小人看哪，朝廷有什么好的，那么多忌讳和规矩，还不如咱们当强盗的自在。这人也怪，顶着这么大个名头还去给朝廷当差，活该倒霉！"
是很奇怪啊！除非他有什么特别原因，否则我不相信他仅仅为了荣华富贵可以忍受这万般骂名。
定睛看去，我一震，眼光再也移不开。这样的背影......
猫着身子，我慢慢移到可以看见他面貌的位置。"麒大哥？""大当家？"忽视他们疑惑的询问，他的面容渐渐展现在我的面前。
宽额剑眉，深目挺鼻，英气逼人，一副正义侠客的气势。简便青衣称着他硬挺的身姿，一把看似寻常的长剑稳放桌上，他就这么挺直腰板喝酒，丝毫不理会身前怪人的辱骂。
好气魄。第一次，我会如此眷恋一个男人的身影。仅仅是外貌，已在我心中留下了不灭的印记。周围的一切都消失了，只有我与坐于前方的他。我忘了眨眼，忘了动作，甚至忘了呼吸，心口急速的心跳此刻显得更为清晰。他的眼睛......如此地深邃、醇厚，满是历练的沉积，好象无声的旋涡，将我无情卷入，而我，却无怨无悔。这......就是......一见钟情？！爱情？
突然，我被人晃醒，耳边是瘦猴紧张的呼喊："大当家，您中邪啦？您快回神，回~来~~"骷髅似的手在眼前晃来晃去，好似真的在帮我招魂。
我气恼地一下把他的手打掉："干什么--"话没来得及说完，什么东西迅速向我袭来，就要撞上。我出于本能地，展臂一接，温暖厚实，居然是个人。
再定睛一看，青衣深眸，正是我那个初恋的人儿。我再次怔住，就着抱着他的姿势，无法动弹。
"呦，咋子不还手，似哈得不敢动了？"那个古怪的男人一脸鄙夷地看着我怀中人，手中，是把夺命钩。我这才注意到，除了怪人、他、还有刚回魂的我，众人都已退出围成圈，笑看这场闹剧。难怪瘦猴紧张得要帮我回魂，是怕我出丑吧。咦，他人呢？切，跑得倒快。
低头去看怀中人，那双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愤怒，却又立刻被平静代替。他回头瞟我一眼，瞳孔中却没有我的影子，不动声色地脱离而去。
陡然失去了温度，我竟然有一种失去珍爱之物的错觉，那种无言的失落。完了，我真的恋爱了，还是中奖几率最低的一见钟情，真不知道是福是祸。
他就在众人的注视下上前捡回自己的剑，完全忽视怪人瞬间僵硬的表情和蓄势待发的夺命钩，静静走向大门，无人阻拦。
古怪男人大怒："狗热的，回来，敢看不起吾，老子要你的命。"敢情他看人家不爽，挑衅不成，恼羞成怒："狗热的小兔崽子，看钩。"
怪人身形奇快，一瞬间夺命钩已到他后背。
我一惊，不由自主拔刀冲上前去，大喝："小心。"
他也反应极快，拔剑回挡，却不想被对方内力震得倒飞出去。就在这时，我的刀到了，单刀直插钩处，一挑，内力一振，怪人脱手，连退十来步，被围观的人接住。
仅一招，我成了场中唯一站立着的人。
"麒大哥！"
"大当家！"
萍湘和瘦猴急急突破重围，来到我身边，神情紧张："麒大哥，你没事吧！"
我顾不得他们，赶快跑去扶起他。只见他嘴角渗血，脸色青白，显然受了内伤。"小四，小四你快来！"我的心都揪起来了。
目光在人群中搜索，不见小四踪影。我继续喊着，一边帮他检查其他地方是否有受伤。就在我瞧见他虎口被震裂，心疼之极时，那把始终被他握在手中，已出鞘的剑吸引了我所有注意力。
通体青色，寒气逼人，剑是好剑，却让我震动非常。再看他的眼，依然是眩晕中的迷茫，却正是记忆中那双我坚持相信的眼。他......居然就是那青剑黑衣人。

第三十七章 命运的重逢

"撒子人？报上名来！"怪人在围观众人的扶持下平息了内息，再次架起夺命钩拉开马步。
没空理他，我震惊怀中人的身份，脑中瞬息万变，为我的恋爱之路假设了种种结局。如果，他当初是单纯为了救我，那么我的其仁身份就是一大筹码。恋爱中的人都是白痴--真是一句至理名言。我假想了种种可能，就是没有将对我不利的可能考虑在内。
怪人见我丝毫不理会他，再次涨红了脸，就要上来砍人："XX的，兔崽子拿命来！"
混蛋，就是他，让我的亲亲受伤，今天不红烧了你，我就不叫其仁。握紧麟血刀，我就要站起。不想，有人比我更愤怒。
一个纤细的身影挡在我面前，叉腰娇喝："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无缘无故骂人打人，人家都受伤了，你还不罢休。今天你要是敢伤我大哥，我就跟你没完。" 萍湘的泼辣我是见识过的，但这么冒险的冲动还是让我皱起了眉头。
果然，怪人根本不理会她，咧开他的厚唇，讥笑道："吾还以为是什么人，堵在女人后面的孬种。"
"呸，俺大当家才不屑和你这种人打呢，看你这德行，都及不上俺英明神武大当家的一个小指头。大当家的大刀只要这么轻轻一挥，你就人头落地碎成十八块啦。什么个东西，还敢在这里大呼小叫。"瘦猴也站出来和他唇枪舌战，我的心中一暖。
低头再看他，脸色更加苍白，我不敢拖延，抱起他就想去找大夫。突然，小四温温的手缓缓搭上了他没持剑的左手，却是在为他诊脉。我惊喜地看向小四依然没有温度的脸，观察他面部的任何一丝变化。
前面，萍湘和瘦猴还在和怪人激战，后面，小四的表情越来越让我不安。只见他俊秀的眉间褶皱渐渐增多，最终两条眉毛都挤到一起。我如入冰窖。
"很严重？"我抓住小四的肩，紧张得不觉用上了力。小四却没有丝毫不满，说："全身经脉错位，新旧内伤都未善加治疗。"
"那，你可以治好的，是吗？"一听就知道伤得不轻，我不希望从他嘴中说出一个"不"字。
思考片刻，小四点头："内伤没问题，我可以现在就帮他治好。"说着，作势要接过他。
我心头一松，知道小四可以给他最好的治疗方案，暂时不理会经脉错位问题了。放手，看着小四打横抱着他向人群走去，围观众人居然自发让出一条道。他消瘦的身形抱着比他壮硕些的人，有些视觉上的不协调。他冷冷询问小儿客房，然后跟随小儿上楼，消失在我眼中。
深呼吸，将担忧暂时压回心底。我回过头来，见到三个面红耳赤的人正互相进行语言攻击，围观的人不知什么时候又多出了几层，全都象看猴戏似的对三人大加评论。
"这个小妞好辣，汪兄，不正是你喜欢的型吗？"
"辣是辣，就是胸小了点，遗憾，遗憾哪。"
"哇，居然有人长这样！一个跟骷髅似的，一个长得跟鬼一样，今个的心情都败了。"
"真是好笑，只会动嘴皮子，怎么还不打。"
............
污言秽语不堪入耳，我越听，火气越大，忍无可忍，提起麟血刀一刀劈掉身边的桌子。顿时，四周的目光聚集在这张迅速瘫倒后碎成木屑的方桌。持久的沉寂无人打破。
从这群乌合之众的眼中，我清晰看到震惊和恐惧，没错，就是恐惧。能将木桌劈碎说明此人功力上乘。可若要劈成木屑，就不是寻常人可以做到的了，没有数十年的浑厚内力扶持精湛武学造诣，绝不可能做到这般地步。
我收回麟血刀，冷颜慢步走到萍湘和瘦猴前头，正对怪人的一双死鱼眼。"你，报上名来，我麒弑天不杀无名之人。"
怪人方从震惊中恢复，镇定心神注视我："吾乃......"
"不用说了，杀你是侮辱我的伙计，既然不杀你就没必要知道名字了。"抚摩麟血刀，我口气极为不敬。
怪人再次涨红了脸，就似要喷出血来。众人大笑。
"去死！"怪人怒吼一声，杀将过来。
推开萍湘和瘦猴，我将麟血刀反持于身后，虚点右足，仅以左脚支持身重。
伴随着怪啸，夺命钩径直向我袭来，在达到面门时，料定我会向旁躲闪，怪人身子陡然侧蹲，夺命钩自右向左劈下，就要钩去我右肩皮肉。
可惜，早在他变招时我就见他鱼眼旁翻，知是假动作。不躲，顺着夺命钩的势头，我回旋踢腿，正中他佝偻的背部。
怪人猛地吐出一口血，向前倒去。将近面部着地时就地一滚，夺命钩从下方攻向我的下体。
众人一声惊呼，其中萍湘和瘦猴的呼喊尤为惊恐。怪人这招是犯了江湖的大忌，却是他知道自己与我实力悬殊，下了狠招。这些我是不知道，见他钩来，我夹紧双腿，用的是武学的基本功--扎马步，下盘工夫，把夺命钩夹在膝间。膝盖一拐，他身形不稳，我出脚将他踢飞。众人快速散开，怪人撞在墙上。
我不动，不屑现在上去干掉他。只见他慢慢爬起，鱼眼一溜，发现夺命钩还在我脚边，大吼一声，愤怒地朝我拳脚相向。我单手应敌，麟血刀始终都倒竖在背后。与他拆了数招，毫无威胁可言，我终于不耐，架开他的拳头，迫使他中门大开，一掌拍在他胸口，再次将他击飞。这次，他没有爬起，想是受伤不轻。
............
"大当家神功盖世，无人能敌，所向披靡，武林至尊，大当家，您真是瘦猴的偶像！"边说着，瘦猴帮我拍着衣服上的灰尘，好不得意。
"麒大哥，你好厉害，好厉害，太厉害了。" 萍湘也抱着我的胳膊欢呼雀跃。
围观众人也激动不已，纷纷作势要上前与我结交。
我没心思理会他们，大喊一声"让开！"将他们震住，众人面面相觑，通往楼上的道路自发地出现。
我三步并两步冲到之前亲亲和小四消失的房间，直接推门而入。
眼前，小四端坐床沿，亲亲平躺着，脸色明显红润起来，正在熟睡中。唉，我总算松了口气。
"怎么样？"轻声询问小四，什么隔阂，之前的不愉快早已经忘得一干二净。
"内伤已经痊愈了，就是经脉......应该是被人强行打散。武功算是彻底废了，以后也没有重新修习的可能了。"小四也象没事发生一样，平静地问答。
"那平时的生活呢，会有什么后遗症吗？"心痛，对于一个武人来说，没有了武功就等于失去了全部。
"除了体质较弱，不能干重活外，没有大问题！"我咬着指甲，眉头紧皱。这样的生活不就等同废人！
凝视他那张棱角分明，坚毅的脸庞，我不甘心就这样放弃治愈的希望。
"小四，有可能......把他经脉再整回来吗？"满是希望地瞅着他，就差没握着他的手，单腿跪地求他了。
......小四又皱起了他俊秀的眉毛，不答反问："你认识他？"
"是啊，是啊，你记得吗？他就是我和你说过的那个救我的青剑黑衣人。"抱住他的肩膀，我羞涩地说道："更重要的是，小四，刚才在楼下我一看见他，就......就爱上了他！所以，小四，帮帮忙，一定要帮我治好他，你的大恩大德，我其仁永世不忘。"
小四向来平静的眼里头一次出现了波动，薄唇微张，隐约透着一股不敢相信的味道。我继续用渴求的目光望着他，等待那唯一的希望。
良久，久到我以为这一刻会变为永恒，他的眼闪躲得不再印出我的脸："武功是决计无法恢复了，但我可以用药物帮他调理到生活无碍。"
还是......不行吗？失望之色难掩，可我又很快释然了。人无完人，万事不可强求。或许失去武功就是他的劫数，既然他本人都能勇敢面对，我又何苦自寻烦恼。只是没有武功而已，其他一切都无碍。如果他需要，我可以将他失去的部分给填补上。
抚触他的脸庞，可以让我留在你身旁吗？让我为你而战！
"小四，他还有多久会醒？"
"现在的状况，大概要睡上一天吧。"沉重的心情居然让我忽视了他话语中的沉闷。
"让我和他单独待会好吗？"
没有忧郁，他自我身后悄然离去。开门之时，我仿佛听到萍湘和瘦猴急切的询问，很快就只留下一室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