缪抒言听得一愣，面色有些不豫。可我实在忍不住，我所受的教育是人人平等，实在看不惯他那副圣人的嘴脸，私底下却小资的调调。
我至今还记得秦潋滟那可爱迷人的大眼，这麽美的眼，怎麽有人会残忍的让她蒙上伤心的眼泪？
缪抒言尽管心中不快，仍是尽责的完成每天的疗程，只不过不再和我谈论这些话题。
我也觉得自己说得过份了一些，毕竟对他来说我的思想和他多年来所受的礼法束缚相差太远，要他一下子全盘接受未免痴人说梦。
可是我不想道歉，因为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出自真心，我为秦潋滟感到不平。
记得何朝晨说过缪抒言亦正亦邪，想来也不是过於古板的人，过一段日子也许会想通吧。我这麽安慰自己。
在那天谈话之後，缪抒言又帮我扎了两次针。经过珍贵药材的调养，我的身体在慢慢恢复，不过暂时只能恢复三成功力。据缪抒言说要完全恢复受伤前的身体状态可能需要三到五个月。
月观布施会的前一天，何朝晨与何笑语风尘仆仆的赶到了西安城。
与他们同时出现在我面前的还有一个让我有些讨厌的人，陆长江。

第27章

何朝晨的脸上略有些疲倦之色，笑语两个眼睛红肿得象核桃，完全不复往日火仙子的娇美。
我已经可以下床走动，刚往头上系好发带遮住血魂珠，就被笑语猛的一扑，身子支不住後退了两步。
何朝晨似乎有千言万语要说，最後只是轻轻的拍拍我的肩膀，兄弟间骨肉相连的感情弥漫在我们四周。
我摸著笑语的头发安抚她，她好半天才缓过气来，抽抽噎噎的停止了哭泣。
我伸手轻轻抹去她眼角的泪水："好啦，我这不是好好的麽？别再哭了，都不漂亮了。"
笑语说："哥，谁这麽狠？把你伤得这麽重？"
我照例捏捏她的鼻子："不是的，我只是用了碧昙蛊。"
"什麽？" "什麽？"
朝晨和笑语同时惊呼。
我笑笑："不碍事，冲动是魔鬼，我当时气晕了头就用了。"
笑语狠狠捶了我一下："哥，你知道後果多严重吗？还好这次缪大哥救了你，要不然看你怎麽办？"
我默然不语，其实这次侥兴得救，方霁月帮了很大的忙，可是，我却不能说。
"朝夕公子，在下陆长江。"
我转头一看，发现朝晨身边还站著一位镖师模样的青年。
他五官端正，头发上半部分挽著髻子，髻上套著一个白银镂空的发冠，精美的图案越发显得精心打磨的银冠闪闪发光，发冠正中一个眼眸大小的红宝石，让人目不转睛。下半部分的墨发顺著骨骼流至腰间，可以看出是经过精心保养的。
只见他眉宇间透著风骚，那双桃花眼使原本端正的五官显得有些邪气。偏偏身上穿著镖师特有的青色武衣，显得有些突兀。
我感到有些不舒服，因为那双桃花眼正毫不掩饰的紧盯著我不放，眼里竟然有赤裸裸的欲望。早听说他好男色，没想到他一点也不避晦。
我勉强笑了一下："有劳陆公子特的来看我。"
朝晨哈哈一笑，说道："朝夕，别和他客气，何陆两家也算世交，把这当自己家就成。"
我点点头。z
陆长江说："月观的布施会已经开始了，朝夕公子要不要去看看？"
我犹豫了一下，笑语却兴奋起来，直嚷嚷著要去看热闹。於是我就被朝晨和笑语强行拖去参加。
路上笑语叽叽喳喳的问个不停，陆长江倒是一一热心解答，我和朝晨但笑不语。
月观布施会每三年一次，每回举办的地点都不同。
最初举办布施会是类似於化缘的意图。据说每年月观都会收留无家可归的幼童，男童收留一段时间後经观察为可造之材者推荐拜入各大门派，无为者抚养至16岁时或有亲人前来认领时可自行选择离去，无亲人者可得月观所赠银两自行谋生，女童亦同样，但她们还多了一个选择，那就是加入月观。
月观的万佛心法可抑制魔教血魄功，又仅女子才可修行，并且她们一向低调，除了布施会一般由大弟子出面参加，几乎很少在江湖上走动，因此月观多年来一直受各大门派的推崇。再说，也没有人真要与一群女子为敌，何况她们几乎个个貌美，就算不够美的，气质也上佳，很多江湖中人都以娶到月观的俗家弟子为荣。
举办布施会时，各大门派及江湖上有声望的人都会收到请柬，没有请柬的也可以参加。参加者可自行选择有价值的募捐物品，由在场的其余武林人士出价竞购，所得银钱即是捐给月观用於抚养幼童之用。
说到募捐物品时，陆长江的笑容带著些许玩味，笑语一个劲的追问，半晌，陆长江才悠悠说道："物品可以是一件物事，也可以是人，甚至可以是一个消息。一般来说各个募捐物品的人都希望自己的物品竞价更高，这样对提升门派威望还有个人名声都有好处，因此一般能被募捐的都是极品。"
我有些震惊："怎麽？连人都可以拿出来竞拍？这样的事情月观也允许？"
陆长江轻笑不已："朝夕公子，原本每个世家中都有奴仆，都是签过卖身契的，被卖者自然没有怨言，愿意花高价竞购自然是对所拍之人无比喜爱，且经过主人的精心调教，新主人说不定还可以将奴仆收为侍妾，地位更是不同，何乐而不为呢？你情我愿，谁也管不著呀！"
我一扭头，转身就想回屋，有没有搞错啊，叫我去看奴隶拍卖？我怕我憋不住会砸场子。
朝晨连忙拉住我："朝夕，爹说过，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天地之间，其犹橐囗乎，虚而不屈，动而愈出。多言数穷，不如守中。还记得吗？"
我一愣，笑语看看我再看看朝晨："大哥，什麽意思啊？"
何朝晨笑了笑，拉著我继续向会场走去，惹得笑语气得快把地给跺穿了。
我听过爹的解释，所谓天地就象一个熔炉，被创造出来的时候，本无心设谁为主宰，也无善恶之分。本是自然而生，自然而有，自然而灭。
真正有道的圣人，心如天地，明比日月，一切的所做所为，自视为理所当为，义所当为的事，便自然而然地做了。并不一定因为我要仁爱於世人，或我要爱护於你，才肯去做。
天地无心而平等生发万物，万物亦无法自主而还归於天地。
我现在抱著人人平等的思想来愤愤不平，是不是也犯了伪君子的错误？我现在生存在这个世界，环境是这个江湖，家中也有奴仆，又哪里谈得上真正悲天悯人。既然如此，又何必钻牛角尖。
历史有著自己的前进轨道，就算我有力量强行改变了这里的规则，也不见得就是好的。
罢了，一切随心吧，真碰上一个不是你情我愿的就出手帮忙。
到会场找到位置坐下，发现陆长江正好坐在我们隔壁，紧挨著我。
会场差不多有两个篮球场那麽大，座位是按照圆圈的方式排列，正中间的一个木头架起的高台，竞拍物品由会场上的专门杂役展示给各位金主。
高台上已经有人在展示募捐品。
笑语压低了声音问我："哥，那个是什麽东西，怎麽红彤彤的，我都看不清是什麽样子？"
我眯著眼看了一会，还是没看出来。
坐在我身边的陆长江忽然凑到我耳边低声说道："这是千年血珊瑚，数量极少，是入药的圣品。"
热热的呼吸打在我耳边，让我想起以前见过的大狼狗，有种被野兽窥探的不适。
笑语听到了，还兴奋的大叫："陆大哥好厉害呀，这个也知道。"
陆长江不露声色的又对我吹了口气，对著笑语微笑："这是自然，这次的布施会的场地和布置是由长风镖局安排的。"
场中已经有人迫不及待的出价了，绕了一圈，最後由缪抒言以十万两买走。他还是一副温良无害的模样，娇俏可人的秦潋滟默然立在他身後。
笑语咋咋舌说道："这麽贵呀！"
朝晨说："这还贵？人家都看在他是妙手圣医的份上，没和他抢。要不搁谁不要？怎麽说都是保命用的东西。"
笑语说："大哥，我们擎天山庄这次捐什麽东西啊？"
朝晨挤挤眼："嘿，保密。"
朝晨挤眉弄眼的样子也勾起了我的好奇心："哥，到底是什麽？"
我和笑语还来不及追问清楚，高台上主持的管事高呼一声："各位，现在是一位无名公子捐献的一块宝石腰部佩饰，名为夕颜笑。"
只见一名杂役双手举起一块半个拳头大小的宝石，孔雀兰色，在明朗的阳光下折射出清澈透亮的光芒。

第28章

笑语咯咯的笑著："哥，这宝石的名字里也有一个夕字喔！"
何朝晨笑道："不知道是谁取的名字，有点意思。"
我对那个宝石也确实有些喜欢，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陆长江招过旁边的小侍低声吩咐了一下，那名小侍便匆匆离开。
场上出价的人不多，一是无名人士捐出的东西，大部分人没什麽心思捧场，二是，宝石美则美矣，对武林人士来说，武器，内功及宝物更能勾得起兴趣，这种观赏的东西也不过是买来逗逗美人，较真的人少。
没多久，宝石拍卖就接近尾声，高台上的管事高声宣布："长风镖局的陆长江公子出价白银两万两。"
会场上立刻嗡嗡作响都是议论纷纷的声音，前一位的出价仅是一万两，这一翻却多出了一倍。
何朝晨纳闷的朝陆长江一抬下巴问道："哎，长江，你花两万买个石头？这回打算送给哪位小倌啊？你还真舍得下本钱。"
笑语两眼发直，直拽我的袖子："哥，这麽个破石头值两万两？"
看她小嘴微张，平时飞扬的小脸上有些迷糊的样子，实著可爱。我大笑："是啊，千金难买心头爱嘛！"
"朝夕公子所说正合我意，千金难买心头爱。"陆长江似笑非笑。
我心里咯！一下，不妙啊，大大不妙。
高台上的管事重复高呼第三遍出价时，若再没有人出新价，这块名为夕颜笑的宝石就算被陆长江正式买下了。
可就在管事高呼第三遍的时候，有一名小侍急匆匆的走上高台，和管事耳语了几句。
等小侍下台後，管事重新高呼："无名公子愿出白银三万两，将夕颜笑赠予擎天山庄静公子何朝夕。"
众人哗然。从来没见过有人自己买自己的东西，再拿来送人，摆明了怕别人不知道。
何朝晨和笑语更是一脸莫名其妙的问我，谁是无名公子。我也很无辜的回答他们，真的不知道。
陆长江脸色微变，重新指使小厮上去叫价。可他一抬价，那位无名公子就象和他较劲似的，一转眼，价格被抬到七万两。
我有点坐不住了。l
陆长江咬了咬牙，最後放弃了。
宝石转了一圈，最後转到了我手里。
我细细把玩，入手是一片冰凉，美丽的蓝光，正面雕刻著一株幽兰，右下角刻著夕颜笑三个字，背面刻著一条五爪飞龙在腾云驾雾。
宝石的上下都系著同色的缨络，细心一看，就可以发现丝丝顺滑柔亮，也是上好的材质。
我心里一窒，五爪飞龙，不是皇帝的象征吗？难道尹剑不死心又追到这里来了？真象个任性的孩子，也不知道朝庭里是谁在帮他打理，做皇帝竟然也敢到处乱跑。
在会场上四处打量，没有看到那个金棕发色的男子，一时有些征忡。
不过经此一闹，会场大部分人的目光都向我扫来。
在场有很多武林名仕在生日贺宴上出席过。我被看得浑身不自在，借口说有些累，就独自回房休息。原本笑语也要跟来，又禁不住好奇，最後再三保证布施会一完就来看我，这才放我离开。
平时居住的小院为了调养之用本来就很安静，现在更是连个丫环杂役都找不到，估计都在会场看热闹。
院子里假山嶙峋，池水泠泠，风吹过，有落叶不断飘下。每当残叶落在池水中总会泛起一阵涟漪，让我想起美人弹琴。
总说著不想入江湖，现在却已经是人在江湖，想躲都躲不了。不但如此，最近一段时间总是受伤，昏迷，然後不断的从一个地方转移到另一个地方。
好像很久都没有体会过悠闲的感觉了。
这里的落叶是黄的，不知怎麽的，我忽然想起在京城郊外的那片枫林，火红的枫叶，还有那个对所有人都冷酷无情，面对我却无比细致的人。
我下意识的摸摸额头，哎呀，上次话题只进行了一半，他还没告诉我怎麽取下血魂珠呢。
坐到水池边，背靠著身後的大槐树。风有些凉，眼看著应该是秋末时分了吧！太阳倒还算暖，晒得人昏昏欲睡。
半睡半醒间，感到有一片阴影笼罩在我头顶，遮住了原本和煦的阳光。
伸出右手搓搓眼睛，却被一只还算细腻却有著薄茧的冰凉手指掐住手腕。
我一惊，顿时清醒。我忘了现在身上只有三成功力，连警惕都变低了，真是太不小心了。
陆长江正半蹲著身子，一只手扣著我的手腕。
我说："陆公子，请自重？"
陆长江邪邪一笑："朝夕，你受的伤还没有好，不要乱动。"
我淡淡一笑："陆公子，我们并没有熟到直呼其名的程度吧？"
陆长江说："朝夕，你真美！"
我面无表情："多谢夸奖。"撑了下身子，想站起来，仰望的感觉很不好。
陆长江不但没有把手放开，反而抓得更紧了些。
我瞪著他："你放不放手？"
他脸上的表情变得扭曲："朝夕，从第一次见到你我就喜欢你了。你做我的人吧！"
我说："不可能。一、我是男的，二、我不喜欢你。"
陆长江低低的笑著，我皱起眉，不知道他在玩什麽把戏。
"你还真是圣洁高贵啊！你被皇帝弄进宫里去的时候，是不是也玩这招欲擒故纵？嗯？你在宫里那麽多天难道他都在对你唱大戏？"
我气得用左手向他扇去："胡扯，变态。"
他冷冷一笑，轻易的把我的左手也抓住。
我一狠心，全身真气都集中在两手上，可惜陆长江已经是个老江湖了，他立刻就发现我的意图，双手紧紧扣著我的脉门，让我不得不停止攻击的念头。
不是不怕的，从来不知道对同性也会产生恐惧感。
上次尹剑对我强来的事，我依旧记忆犹新，别说是碧昙蛊了，就算身上种的是与人同归於尽的三尸蛊，我恐怕也会用的。
我很清楚两个同性能做些什麽，最糟的是他们都是把我当成压在下面的那个。退一步说，我实在很难想象他们会懂得什麽保健知识，万一染上什麽AIDS之类的毛病就要命了。
如果真要做，我希望我还是在上面好了，至少我知道怎麽保护下面的人。上下几千年的精华，怎麽说都比他们懂得多。

第29章

原本我以为陆长江是情难自已，喝斥两声就会退却。没想到听见我骂他变态之後，他用一只手扣住著我的脉门，另一只手立即点了我的穴道。
"陆长江，你想做什麽？大哥和笑语布施会结束後就会立刻过来，你应该不希望我们两家就此闹翻吧！"我镇静的说道。
不想他两眼放光，得意的勾起嘴角："朝夕，你在我心中就如同仙子一般，我怎麽会亵渎你呢？"
我听得有点糊涂，难不成他点我的穴不是想对我XXOO，那他干麻要点我的穴？
陆长江将我无法动弹的身子靠坐在树旁，然後急色的站起身来脱裤子。
我瞪大了眼睛，没错，他在脱裤子。
他一边脱一边问道："朝夕，我本想慢慢接近你，没想到你竟然到处留情，一会被皇帝请进宫去，一会又有人送你几十万两的宝石，我实在是受不了了。"
喂喂，这位仁兄，这关你什麽事，怎麽把我当成红杏出墙的情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