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日蓝涛终有悔(下部)+贺文————韧心/四方颖
韧心/四方颖  发于:2008年12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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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错没错,是昂非滑得最好,他说以前没学过,我还以为他骗我,两人吵了起来。」讲起了往事,澄远的眼中霎时有光彩,轻咧开嘴说。

  「后来远爹负气往山下滑去,还拣了一条很陡的滑道,中途撞着了雪杉,脚扭伤,屋漏偏逢连夜雨,又不知从哪冒出了一头黑熊,把远爹给抓伤了。」司律接续陈述,手上不歇地把粥喂进澄远嘴里。

  「嗯,明明就叫狼牙岳,怎么会出现黑熊,还在我脚扭伤的时候,想当年在神魔之域,你远爹好歹也吃了不少熊,那回可真是虎落平阳被熊欺。」右腹闪避不及,被撕了五抓口子。

  「御爹追下去看到那幕气死了,当场用雪杖射穿了黑熊咽喉,远爹受伤还闹脾气,不理御爹,结果被御爹抓起来狠狠『修理』了一顿。」司律说起那景象,也不禁晒然,这么大个人了,居然还被御爹脱裤子打屁股。

  「你、你……怎么知道!?」嘴巴里像塞了三颗卤蛋,愕目结舌。

  「律儿寻着御爹的轨迹慢慢走下去的,多得没看清,不过……御爹疼爱远爹的过程……倒是都学习到了。」他吃吃笑,那也是第一次,亲眼看见爹爹们相亲相爱的景象,在之前,虽然御爹说他是丈夫,可自己总是不信,毕竟瞧瞧,人家远爹奔波在外,出入庙堂,赚钱养家糊口,御爹日日待在府里,煎煮炒炸,操持家务,怎么看都是御爹做妻,没想到私底下,御爹还蛮大男人的。

  一句一声喝得远爹扁着嘴乖乖听话,远爹不吃这套时,就换柔声细语,一样哄得他晕头转向,再不行,刚柔并济,软硬兼施,远爹哪次没举白旗。

  「你这小鬼,居然偷窥……」天,光天化日与昂非在野外欢爱,居然被儿子瞧见了,这还要见人么。

  「律儿才不是偷窥,是正大光明的看,御爹走不动,不能找隐蔽,远爹自己意乱情迷要就地配合御爹,怪得了谁,不过放心好了,律儿有帮你们把风,除了律儿外没人看到。」司律好心弥补一下澄远的错愕,远爹皮薄,要留面子给他──这是御爹教诲的。

  「你……」

  「还有……」

  两人言语来往都说同个人,讲他的好,讲他的温柔,讲美好的回忆,不知不觉,这个夜,时间似乎不再那么分秒如年、煎熬万分……

  (104)

  帝国大殿。

  沙、白二相固定站的位置如今空了一角,有人窃喜、有人得意、有人计算、有人睥睨、有人以逸待劳,那个男人反正是不够资格做帝国沙相了,但光想起曾经有一阵子在一个男妓底下做过事,听他指挥,受他教训,有些人仍羞恶非常,愤恨不已。

  把玄武男男成风那套败坏伦纲的作为带进帝国就算了,本身竟还是污秽之体,简直有辱斯文!听说御昂非病死了,还是痛苦至极的慢慢吐血而死,哼哼,肯定是遭了天谴,他们秽乱帝国紫气,活该有此报应!

  皇帝还未登堂,底下几个大臣为首,纷纷形成了小圈圈团体,毒蛇利嘴,悉悉窣窣,不留口德的话通通出笼,连死人都不放过,听得劭阳忍不住要在大殿上大动拳脚,教训这群没心没肺的狗官。

  这一票子人,自诩清流高贵,锦上添花的事他们不屑做,落井下石的事情倒是干得落落大方,以前见着司相哪个不是崇敬有加,现在一翻脸,就把人家数落成低贱下流、忝不知耻的娼奴,倒底是谁不知耻,混蛋!

  劭阳原来的位置是排在澄远身后,对面即是弟弟劭阴和站在他之前的白相大人,如今四角缺一,劭阴那边还好,劭阳后面全部的大臣全跟他壁垒分明,前些日不知哪个没长眼的官儿在劭阳面前嚷了一句:「大人你真惨,被那个贱妓蒙在鼓里多年,为他做牛做马,真是不值。」

  这话听在一向尊敬沙相的劭阳耳里,怎受得了,当场撂了一顿粗饱,打得他鼻青脸肿,宛如猪头,你才是见不得人呢!

  消息一传开,劭阳被卷入流言绯语中,成了最新男配角,传说辅佐官跟前沙相有那么一腿,他俩多次宿露官厅商讨公事,其实都只是烟幕弹,私底下是夜夜干那龌龊事呢!而劭阳之所以能步步高升,攀到这个位置,还不都是跨下的功夫好,伺候得沙相舒爽快活,才被一路提拔。总之,各种说法正以一日三场的速度在茶酒楼内大肆更新。

  好事者还筹备了新书,名为:『沙相春宵录』,里头描写前沙相司澄远夜晚生活有如何如何的荒淫,其与入幕之宾是怎样的翻云覆雨,他怎样藉由床地之间的恩情将帝国半壁江山给『治』起来,成就一代伟业。新书盘算着搭上舆论顺风潮,大赚一笔。

  甚至掌管文化司的官员也频频催促的书商赶快印制,发行全国,好让百姓公评公评,瞧清那人的真面目。

  「皇上驾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全体立即肃静,回归原位,跪拜恭迎。

  「有本么?」昊悍一如往常的问道,沉稳宽厚,那就是白沙的皇帝。

  「臣有本。」老相国站了出来,如今他可真是容光焕发,神采奕奕,连苍老的白发都闪亮起来了,沙相一倒,他轻松搜罗,增加了不少势力,他要再上层楼,回覆他作一人宰相时的荣耀!

  「奏。」

  「前沙相去职已逾三月,沙白二相乃我泱泱帝国支柱,不宜长久空悬,臣谏请陛下速速择定新相,以定民心、以安国本。」他呈上奏折,老脸笑开,零落稀少的黄牙一览无遗。

  「朕正有此意,众卿以为谁较适任呢?」

  「臣举荐贺老相国,他年高德劭、深受百姓爱戴,又知伦守礼,臣以为再适任不过了。」

  「臣也同感,前沙相去职之后,百姓对朝廷的用人之道多有误会,现在正是需要像贺老相国这样的贤德之人扛起重任,才能扭转百姓的负面印象。」

  「臣也是这么认为的。」

  「臣也赞同。」

  一个、二个、、、纷纷表态,原本还处于观望态度的人,眼看老相国众望所归,也加入了举荐的行列,官场险恶,不巴结贵人,也不必跟他对着干,顺水推舟做人情,日后相见好说话。

  「众卿的意见,朕都知道了,尹相,你怎么说。」

  陛下常常都是先问大家,问完之后,才再问二相的意见,总之是不会漏问这二个,如今缺了一名,白相的看法自然就是最重要的了。老相国信心十足,前日他已派人跟尹长空晓以大义过了,加上朝臣几乎全数支持他,相信他不会不识相,在大殿上公然忤逆多数人的意思才是。

  「臣以为……有一个更适任的人选。」长空轻轻丢下震撼弹,后头跟风的一干人等都傻了眼,老相国不是说已经说服了么,怎么白相不支持!?

  「喔,是谁?」昊悍眯着眼,问道。

  难道是劭阳!?这小子扮猪吃老虎,表面装作毫无野心,却私下让弟弟去跟白相推荐自己,好趁机一夺大位,爬到自己头上来!?思及这个可能性,老相国不禁暗地斜眼狠瞪劭阳。

  「前沙相的养子──司律。他虽年方十八,但去年在武技大赛中技压群雄,是帝国史上最稚龄的冠军,其文涛武略、机智聪颖的程度,再夺下几个文武状元也如探囊取物,臣以为,他才是接替前沙相的最适任人选。」长空不疾不徐,当堂介绍司律,劭阳一听,第一个站出来表明心迹:「臣见过此人,他绝对能担此大任,臣支持白相举荐之人。」谁要做那猪猡的辅佐官,他又不是猪户!

  「启禀陛下,国家大事,怎能交由一个黄毛小孩决定,他才十八岁,在场随便一位同僚都大他至少十岁以上,让个小伙子领导三部,位高于众老臣之上,叫咱们面目何堪?陛下,还是贺老相国比较适任呐。」同派系的老臣赶紧出来讲话,抓紧人性的弱点来说服,做人都有尊严,做官的又特重面子,不能从于一个娼妓,自然也不能接受从于一个小鬼,让年轻自己几十来岁的雏子呼来喝去,老脸挂哪里。

  「臣支持老相国。」

  「臣也支持老相国。」

  「臣也……」

  这招果然奏效,当场年纪较大的臣子纷纷下跪请命,二三十岁的则是犹疑不定中,站在白相这边的只有劭阳、劭阴,共三人而已。

  「别吵。」大殿上跟菜市场一样哄哄扰扰的像什么样,澄远不在,吏部也撒懒起来了,昊悍大喝,底下顿时消音,静悄悄,他金口一开,令:「宣司律上殿。」

  (105)

  殿门外,一人影健步登上石阶,老臣群怔怔以为是往事重演、恶梦再现──赤黑朝服、檀木冠、金带、踏云靴──位极人臣的象征,不同的只是他浓眉乌目、眸中耀星,年轻许多。

  「臣司律参见陛下。」他承袭了陛下给远爹的特权,一样免跪免拜。

  老相国大梦初醒,气得浑身颤抖,又来了!这俩父子竟一再打断自己的荣华富贵,难道真是命里犯冲,相生相克!?

  「陛下,您……」另一老臣发言,他连沙相的朝服都穿在身上了,那刚才的讨论算什么。

  「这就是朕的旨意,朕要重用司律,从今日起,他就是新沙相。」澄远称自己儿子能掌一部一司,没有过谦,也没有托大,是很实在的评论,但他必须澄清,凭司律的能力,若是十年前的帝国,他早足以为相,只是帝国发展迅速,六部的业务比过去复杂百倍不止,已非普通的主事能领得动了。

  他思前想后,虽然司律的本领还差澄远一截,也没实际经验,年龄更是领导众人的障碍,表面观之似不适任,但帝国除沙相一职,实在也没其他能给司律更尽情挥洒的舞台,才能是等待时间淬练,璞玉要琢磨成宝,都仰赖越是艰难的环境,越督促他快速成长。

  综此,昊悍决定破格提拔,这在已经建立官宦选拔制度的帝国来说,确实是很让人吃惊的举动。

  「司律年少,不能服众,陛下莫逆势而为、一意孤行啊。」

  「恳请陛下三思──」

  「恳请陛下三思──」一排排波浪层层伏倒,煞是壮观。

  「无庸再思,你们不能服膺于朕要用的人,就解职还乡去吧。」他语毕,一使眼色,外头立刻鱼贯闯入数十侍卫,当场扒去所有请命臣子的衣冠顶带。

  急转直下,老相国一派的人都呆了,其他桥头草派的朝臣也措手不及,纷纷呼天抢地。

  「陛下!老臣四代侍奉皇家,忠心耿耿,从无贰心,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您竟然不念旧情,为了一个新人要摘去老臣官职,还有诸位同僚,您看看,哪一张老脸不是历经风霜,数十载岁月啊!都贡献在这王朝之中了,陛下一语就让我们滚,怎么忍心!」老相国戚然落泪,其馀老臣也是悲从中来,一个个老泪垂垂,更甚者捶心肝、蹬腿子,像是快受不了打击,将一命呜呼貌。

  「你说的对,贺老相,朕以往就是念在你们从朕登基时就一直跟随,几十年来,虽无大功,但也无大过,才一直留着你们,不想驳你们面子,让你们年老被黜,可是老相,你糊涂了,你们都糊涂了!」一向对老臣保有三分敬意的昊悍首次在大殿上责喝他们,宽厚不见,仁慈不在,取而代之的是愤怒与不满。

  「朕重用澄远改革帝国,你们却频频扯他后腿,这些年你们有干什么正经事!在议事上杯葛朝政,在私底下结党谋权,别人日夜在思索法子繁荣帝国,你们却老想着再撷高位!朕曾应许澄远,若朕昏庸,不配做他的帝王时,他随时可以杀了朕,而你们……若昏庸,不配再做帝国的臣子时,朕也应该果然决断地立斩你们的!」昊悍拍椅,指着那些老臣大骂。

  「朕受够了你们这些吃朝廷的米、拿朝廷俸碌,却只会想着自己要有权有势的蠹虫了!你就真的如此冀盼回到你一人宰相的日子,别人称敬你一声宰相大爷,你就高兴了?你贺家祖上就有荣耀了?愚蠢!朕从来就觉得二相做的辛苦,朕对不起他们,这么庞大的帝国,扛起已不容易,朕居然还留着你们三不五时使些小手段,让他们疲于奔命,朕哪里是仁慈宽厚,朕根本就是优柔寡断!」

  他把老相国呈上的折子狠狠撕成两半,砸回底下。

  他尊孔孟之道,使诚服人,时时以仁德义理鞭策自己,可到头来,并不是对每个人都奏效的,这班老臣仗着资历深、又是几代仕国,掐准自己小事好说话,有侍无恐,一听有风声要让他们告老还乡,便旁敲侧击的提醒自己祖上的功劳,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怀念已故的父皇对他们恩泽有多深多重,让他不好开口赶人。

  老狐狸!

  他不得不承认,就某部分而言,他不如黑皇啊……

  「陛下,老臣……」

  「闭嘴,朕不想再听你们搬弄是非,都回乡去,谁再开一口,朕杀了他!」昊悍冷冷说道。

  那群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解套,龙颜正在盛怒,或许隔二三天,在派人动之以情会更好……?

  「陛下!老臣今日不惜冒死相谏,也要一言!听陛下口口声声说起前沙相如何如何,想必陛下还受那佞臣蒙蔽,当日梁富商揭他真面目时,老臣为求谨慎,避免误陷忠良,特别遣人到杭州求证,回报结果确实无误,司澄远真的是个小倌,十七年前,他在寻芳阁做最下贱的男妓,足足数个月,一天接客几百,万人枕用,随人亵玩,此乃铁一般的事实,后来他与阁内另一个红牌妓女私奔而逃,该名妓女还产下一孽种,这些都经过详细查证,若陛下不信,老臣还能举出人证物证……」

  「你说谁是男妓!!!」司律知远爹辞官,但不知缘由,如今在大殿之上,居然闻人这样污蔑澄远,当场血气上涌,怒不可言,一拳狠狠挥过去,揍碎老相国几根门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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